有文化壁垒的古人纷纷表示赞同:“‘操’,把持也,可引申为德操。是不错。”
张温甚至还想要拐骗个忘年交:“小郎君喜武?正好,我也喜武。等你再大一些,我教你击剑。”
就连吉利自己都很满意:“以后我就叫曹操了。”
“哐当!”阿生将杯盏打翻了,青铜和硬木桌面直接磕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的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缩小,整张面孔都呈现出肃然的青色。
“怎么了如意,你觉得这个名字不好?”
“不……”阿生缓缓俯下身体作揖,为刚刚的失礼请罪,“曹操……是个好名字。”
太好了,好吗?
东汉,宦官之后,全对上了。她原先还是太甜了。这哪是什么高门侯府宅斗文啊,这分明是乱世求生的战争文!
阿生跪回到母亲的棺木前,整个身体都是酥麻的。
丁氏大约是不知道,她生了个多了不得的儿子。即便是阿生这种历史废,也能够说出有关曹操的二三事来。挟天子令诸侯,煮酒论英雄(演义),各种被刘备和诸葛亮坑(?),魏国的创立者(误),赤壁之战大翻车,最后魏国还是打赢了吴国和蜀国(大雾)……
现在问题来了,当你知道了你哥哥叫曹操,你要怎么办?
首要任务当然是从宅斗中保住我哥性命啊!
丁氏死的时候一道遗言,彻底斩断了宠妾张氏的上升通路。要是她狗急跳墙报复嫡子呢?再有,曹嵩必然是要续弦的。新夫人有了自己的儿子,会怎么对待原配留下的孩子呢?要按照阴谋论的说法,狠一点的直接下手,委婉一点的用养废大法,即便继母是个正直的人,也最多是照顾好生活起居,要说用心教养是不可能的。除非是极小概率遇上了圣母。
其实要让阿生说,她和哥哥最好是能够脱离后宅。
祖父祖母在的时候养在梅园,祖父祖母照顾不到了,他们就分出去单过。阿生圈块地,早早地把发明创造搞起来,农业养殖业、炼铁、依托水力的初步机械生产、医学,顺便收养孤儿培养班底。等到天下乱起,她能够给哥哥提供完美的后勤保证。
她依稀记得,曹操早年过得挺苦的,军队缺粮不得不吃人肉。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谣传。
阿生自己打仗是不成的,腹黑什么的也过不去良心那一关。说到底,她顶多能做个谋士,还是个正直派的谋士。要想做到利益最大化,还是应该让曹操走他原先的轨迹,同时,利用后世的知识技术给这条轨迹疯狂上润滑油。
这还只是初步的想法,但阿生却感觉到血液都在燃烧。
中央王朝稳固的统治其实是技术发展的桎梏,她原本以为她每改进个什么,都免不了上交朝廷,分利给其他人,就像她的白面馒头一样。至于火药、炼铁这种和武力有关的技术,更是要得到朝廷军队的支持。
没想到,她错了!
天下要乱了啊!
那还管什么呢,暗搓搓把基地建起来吧!放手去做,她哥是曹操啊!
同时,阿生心底也是惶恐的。她历史没有学好,很多细节都不明确,也许要到事情真正发生,她才能够反应过来:“哦,这个故事好眼熟,也许三国演义中讲过吧。”
曹操最早发迹的时候是靠的什么?
他遇到过哪些重大危机?
这个时代有哪些谋士名将是可以收集的?
阿生……全都两眼一抹黑。
早知道当初就该好好读一读《三国演义》,可惜的是阿生对三国最多的了解是来自大学室友的三国杀游戏,这就尴尬了呀。
基本包里都有什么名人?
群雄势力的董卓、吕布、貂蝉;蜀国的张飞、关羽、赵云、马超;魏国的夏侯惇、张辽、许褚、郭嘉、司马懿;吴国的甘宁、吕蒙、黄盖、周瑜、陆逊……
很多记忆都模糊了,但她记得曹操的年龄在三国中是偏大的,也就是说,这些人大部分是还没有出生吧……再排除掉绝对争取不过来的那些吴国、蜀国死忠,以及董卓、吕布这样无可救药的过街老鼠……
妈呀,她竟然找不出一个可以用的人来。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前来吊唁的宾客陆陆续续告辞离开了。
阿生依旧跪在越来越昏暗的灵堂里,思维已经遥远得救不回来了。
刚刚改名为曹操的吉利小哥哥在门口等了好久,也没见到妹妹跟出来,忍不住折返回来捏捏她稍微有些消瘦的脸蛋。
“如意如意,不对,阿生阿生,你在想什么?”
阿生挥开哥哥作乱的手:“别理我,烦着呢。”
曹操左手被挥开,就上右手继续捏,力道还加重了两分:“你在想什么?”
“呜呜呜……我在思考家国大事、民族命运。”
她还是放弃收集名人吧,专心点科技树不好吗?
第19章 遗留人
“张氏,哼!”这是丁氏停灵的第五天,祖母吴氏领着一大群哭哭啼啼的奴仆跑进梅园,气哼哼地说。
“之前还不显,如今阿丁去了,她越发猖狂起来。不能扶正,就撺掇着阿嵩处理阿丁陪嫁的人。他们虽然不中用吧,但我们是什么身份的人家?能做出活人殉葬的事情来吗?”
丁氏的陪嫁大约有七八十个,将梅园挤得满满当当,这个时候全都跪在院中泥土地上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母亲,母亲。”曹嵩追过来,诺诺地说,“主辱仆死,何况他们没有照顾好阿丁,让阿丁难产而死,不给点教训未免赏罚不明。”
阿生正和哥哥在屋里吃早饭,闻言忍不住扶额。她爹一被张氏吹枕边风就智商直线下降,简直是没救了。好在还有一个头脑清醒又愿意管事情的祖母吴氏。
“你糊涂!阿丁难产,是因为不幸遇到日蚀飞蝗,受惊之下,骤然生产,胎位不正。这是天灾,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他们服侍也勤勉,怎么可以动辄要人性命?”
“那……发卖了?”
“等到丁家来奔丧的人到了,发现阿丁的陪嫁一个都不剩,你打算如何跟大郎二郎的舅父交代?”
阿生这个时候已经拉着哥哥走到了门口,忍不住插嘴道:“父亲也不用装傻,这事说到底是父亲觉得对不起张夫人,所以分管家权与她罢了。挪走母亲的人,好给其他人留位子。”
“如意!”曹嵩被戳破了心思,恼羞成怒。
吴氏眼风一扫,就将养子未出口的话都憋回去。“如意正值母丧,心思敏感。你一个大人,不要跟小孩子的气话较劲。”
阿生眨眨眼,嗓音又软又糯:“我不曾生气。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家里换了女主人,自然也要换管事,天经地义的事情。后宅中论地位论子嗣都是张夫人最高,而且她处事稳妥,让她管也是应该的。”
曹嵩被阿生的这一下给搞蒙了,呆站在原地不说话。
吴氏倒像是明白了什么,轻笑一声:“你是个有主意的,说说你想怎么做?”
“母亲的陪嫁,按道理是要留给我和阿兄的。但我们用不了这么多人。之前说要办育婴堂和妇医馆,正好处处缺人。让他们去不是刚刚好?原本管厨房的还是管厨房,原本管针线的还是管针线,都是熟手,不过是换了个地方。”
既然她准备养孤儿培训班底,那育婴堂必须掌握在自己人手里,有什么会比差点殉葬的丁氏陪嫁们更加忠心的呢?他们的所有权已经从丁家转到了曹家,而对曹家来说他们要等到两代人之后才能脱掉外来者的标签。如今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丁氏留下的孩子了。
当然,在将人从费亭侯府转移到育婴堂的过程中,免不了要过一道筛子,尸位素餐的、软弱无能的、暗中投靠新主人的,该淘汰的淘汰,该调动的调动。阿生背靠祖父祖母,在挑选下人的问题上非常有自信。
曹嵩咂咂嘴:“你这孩子嘴上刻薄,心肠倒是软得很。还专门替低贱者打算,费心挑了条好出路。”
可不是好出路。
离开侯府大院,到外面的产业工作,哪怕待遇没有之前好,但至少不用担心被张氏或者将来新入门的主母刁难,也不用担心得势时结下的仇人落井下石。
祖父在放了冰盆的室内看了半天好戏,这个时候站出来拍板:“既然都同意,那就移交身契吧。”
丁氏放陪嫁的库房需要两把钥匙才能打开,一把由青伯保管,另一把原本是丁氏自己拿着的,现在到了曹嵩手中。众目睽睽之下开了库房门,取出一匣子的竹签。这些竹签就是卖身契了,每根竹签上除了奴仆的指印,还有丁家、曹家的印章。如今,要再加上曹操和曹生的私印,代表着这些奴仆将来分家时要跟着小主人走。
曹腾向青伯点头致意。
青伯向前一步,威严地看向院中众人:“若有人想向主人陈情的、请辞的、自己决定了去路的,先站出来。”翻译一下,就是不想跟着小主人干的,趁早滚。前面说了,丁氏的陪嫁如今在府中地位尴尬,能够自己活动出一条路的不多,但也有那么五六个。大多是跟曹府下人结了婚的年轻人。另外还有几个老人,子孙的身契都在丁家,因而想回丁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