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杨毅就掩着唇对永玙道:“那里八成就是斗兽场。这里,定然有什么控制人的手段,明显不怕有人闹事。但是,动物野性未褪,不派人守卫,恐怕会出事。”
永玙点点头,耳中间或听见虎狼嘶吼,却还有男女惊慌逃窜时的尖叫声,不由眉头拧起。
“先看塔楼。”杨毅怕他分心,小声提醒道。
永玙立时收敛了心声,歪歪斜斜拐了几步,正好全是走在塔楼上巡逻的守卫目光不及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就窜到了西南塔楼下面。
杨毅有样学样,也跟着过去。
那边儿,永玙已经飞快打开塔楼下一道小门,在里面招呼杨毅进去了。
杨毅快步闪入。
剩下两名永玙的贴身护卫,却不走这边,趁人不备,直接翻过围墙,分两边拱卫着永玙并杨毅。
“这是什么地方?”永玙一进去,面前却是密密麻麻许多间四方格似的小房间。
只是,这小房间全部有门无窗,看去,也不过巴掌大小,里面最多同时容纳两个人。隔间之小,若是哪个胖子如屈文沅之流想要进门,恐怕还得委屈委屈收一收肚子。
且每个小房间门前,似乎因作用不同还挂有招牌。诸如百千万之类数字,但是最小的也是千字。
永玙正疑惑这些小隔间有何用途,却见一个隔间小门打开,有一个商人模样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两人唯恐被人看见,连忙闪身到一旁的柱子后面暂避。
哪知,那商人压根就不看人,只是低头,佝偻着背,紧紧抱着怀里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闷头就往外走。
不知是因他步子太急,还是他怀中的包裹太过沉重,一个不慎,那包裹竟然掉到了地上,包袱口散开,哗啦啦滚出一地金元宝。
豪富如永玙看见那一地明晃晃、金灿灿的金元宝,也忍不住再次张大了嘴。
反倒是杨毅还好一些,因为他头回见到这么多的金元宝,不能第一时间算出那些金元宝的分量,以为最多一二百两。只有永玙知道,那些金子少说也有一千两。
一千两黄金便是一个普通的知府这一辈子的俸禄,一分不花全攒下来,也没有一千两黄金。
更别提这个商人,看去实在平平,也不像是动辄就能拿一千两黄金来做生意的样子。
怪道这里的人看见钱袋、金银漏在外面都无动于衷,一点儿也不动心。原来成千上万两的黄金,他们随手都能拿出来。果然是守着金矿,不怕没有金子花吗?
永玙身为皇族的本性彻底显露了。这金矿绝不能落在平安州这群狗官手里!永玙下定决心,忽然也不躲了,快步走到正满地捡金元宝的那个商人面前。
杨毅在他身后,一个没看住就被他走了出去,急的在柱子后面直跺脚,却也不敢同时暴露。
那商人金元宝掉了一地,却也不怕人来抢,只是似乎有什么要紧事,十分着急,一面跺脚骂人,一面捡拾。
永玙走到他面前,他也没发现。却被永玙听见他嘀嘀咕咕说什么,“哎呀,哎呀真是晦气!急等着拿银子,去抢那宝贝的时候,怎么偏偏……唉唉唉,真是瞎耽误工夫!”
“不知大伯急等着要抢什么好宝贝?”永玙弯下腰,快手快脚帮他捡起了五六个金元宝摞到包袱里,手下不停,口中问道。
那人却被永玙吓了一跳!
“你是何人?这里的规矩,不是没人伺候的吗?”那商人脱口问道。
至此,永玙才知,如何刚才入口处小门没有上锁,他们进来这许久却也没看见一个人。就连这商人的金元宝落在了地上,也不担心有人来抢货,并且也不见一人来帮忙捡拾。
原来这里是没有下人并守卫的吗?那头上塔楼又是作何用途的呢?永玙暗忖,却不妨碍他对答如流。
“小子与大伯一样目的。才将进来,便看见大伯金子掉在了地上。不过来帮一把手,大伯不要误会。”永玙解释道。
那人这才看清永玙相貌。也是吃了一惊!却也全盘相信了永玙的说辞。实在是永玙看起来,可比他有钱多了!
“哦哦,谢谢小公子好意!想必小公子才将进来,还不曾知道那赛宝大会上又出了什么好东西。只是,在下寻那一株灵芝好些年了,离了它便要活不下去,急等着去把它拍下来!小公子若有兴趣,换好银钱,立时赶去还来得及抢到其他好东西。”那商人见元宝都复归了原位,顾不上和永玙多话,捧着包袱跑了。
“赛宝大会?还得先换银子?”永玙喃喃自语道。
从来商人出门都是能带银票,便带银票,实在不行也不过拿些贵重玉石珍珠折抵金银。山高路远,祸福难料,哪能扛着大包小包的元宝四处乱走?
可是他们适才逛了一圈,看下来,就没看见桌上有一张银票,全是金银珠宝。可见这里莫非只收金银,不收通兑的银票子?
永玙想着,摸了摸他怀里塞着的好几张上万两的通兑银票,暗暗冲杨毅摆了摆手,选中刚才那个商人出来的小隔间,一头扎了进去。
…………
暂且不提永玙在那小隔间里看见了什么,且说黛玉和柯燕芸商量好不能坐等岳将军兵马杀到,要先收集了屠光文等人的罪证再说。
可她二人都是女子,出门不便,只能想办法在屈光士的内宅里做文章。
柯燕芸也是个有心人。从前不知屈光士所作恶事还则罢了,自打碧荷与倪刚武定亲之后,倪刚武却莫名其妙去世,柯燕芸就对屈光士起了疑心。又赶上虫娘娘来袭那夜,倪刚武爬到后院来见碧荷,被她看见,藏了起来。
亲耳听见倪刚武控诉屈光士恶行,并亲眼目睹倪刚武惨状,从那一日起,柯燕芸与屈光士的夫妻恩情便泯灭尽了!柯燕芸恨不得带头将屈光士千刀万剐了!
可是,在屈光士面前。她还得装作不知情、不在乎模样。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她多少还是漏了一些形迹,再加上倪刚武被她包庇,偷偷送出府去。屈光士也起了疑心,此后便开始限制起柯燕芸的行动。但是就这般,柯燕芸也打听出了许多消息。
例如,那疑似安乐散制作窝点的所在。
“柯太太,没想到寒冬腊月还有花儿能开得这般好看!”黛玉和柯燕芸并屈光士的宠妾小桃红等人一起逛园子,正走着,黛玉突然指着一处用围墙高高拦起的院子说道。
“那可不,这园子里有暖房,还有冰室。可不止这几枝出墙的腊梅,便是四季的花儿都有!”小桃红不顾尊卑,抢着与黛玉答话道。
只因黛玉实在天香国色、神仙姿容。屈光士只那日夜里远远瞟过一眼,便心醉神迷。只是碍于杨毅医术高超,永玙看得又紧,还有黛玉身边常有五十多名家丁护卫,一时不好下手。却也动了色心。
屈光士明知妻子柯燕云是大家闺秀,最有良心的,定不会帮他做这缺德事。便巴巴指着爱妾小桃红,在黛玉耳边灌迷魂汤,竟然痴心妄想把好好一个官家女儿收做他的宠姬小妾!
黛玉如何能不知那小桃红的伎俩?和柯燕芸一商量,干脆将计就计。
“哦?如此说来,那更不得不逛一逛了。”黛玉道。
柯燕芸却为难道:“这个,老爷有令,此处园子谁也不许进去——”
柯燕芸话还没说完,小桃红就打断道:“太太说的哪里话?妾身便不曾听老爷这般说过,想是太太记错了。孟姑娘远来是客,客人既然有心逛一逛,主家哪能这般小气?”说着一挥手,竟然让她手底下的丫鬟亲自去叫人,把园门打开了。
黛玉与柯燕云对视一眼,眼中都是窃喜。
进得园门,入眼先是一大片开得极为灿烂的腊梅花。红霞漫天,灿烂似火。腊梅花其实却也常见,如今正是腊梅盛放季节,不足为奇。黛玉假装欣赏了几处,便往那传说中的暖房走去。
走不几步,黛玉就听见有人操着粗粝的嗓音在大声呵斥,并时不时还有鞭梢击空的声音。黛玉近来跟着霍琼学习骑马,连带着也学了鞭术,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
黛玉扭头,眼神示意柯燕芸。
柯燕芸微一点头,本来好生生端着茶点酒水跟在三人身后的碧荷,忽然身子一歪,正撞到小桃红身上。
碧荷手中端着的才沏好的热茶、将将烫过的米酒全倒在了小桃红身上。
“啊呀!”小桃红尖叫一声,跳开老远去。她身边跟着的丫鬟忙不迭掏出手帕给她擦拭,却又如何能擦得干净
小桃红手背被烫红了好大一片,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扬起手就要扇碧荷耳光。
黛玉却不知何时突然闪到了碧荷身前,抓着小桃红的手,语甚关切地道:“哎呀,小姨娘,您的手没事吧这欺霜赛雪的肌肤,若是被烫坏了,岂不可惜紫鹃——”黛玉回头,冲着早就在待命的紫娟道,“你速速陪着小姨娘回去,取了咱们先生特制的雪肌膏,给小姨娘敷上,保管立时见效!”
最后一句却又是对那小桃红说的。
小桃红听罢,也怕损了她的美色,万一留了疤痕,到时候惹了屈光士嫌弃,岂不得不偿失顾不上再找碧荷算账,忙不迭跟着紫鹃出去了。她身边的丫鬟自然也都跟上。眨眼功夫,呼啦啦走了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