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瘆得慌!”柳湘莲不容分说地拖着她往外走,“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可不理你了!若真想为你姐姐提亲,你这样不合适,咱们得找个机会!”
“什么?”见柳湘莲似乎已经开始在为自己筹谋打算,禇英反而愣住了。
“上赶着不是买卖,你懂吗?”柳湘莲看了她一眼,“男人的心思都一样,得到的太容易,他们就不会珍惜。”见禇英看向他,他突然想到自己这话很有歧义,本来想要解释一句,想了想又不知道怎么说,也就算了。
陈经一直在院子里等着,因为他很好奇,这位尤三姑娘明明要给他说一位绝色的姑娘,这柳湘莲却一把将她拽走了,什么意思嘛!
见两人走了出来,陈经忙迎了上来,却见他们表情都有些异常,禇英像是刚刚哭过,眼泡都是肿的,柳湘莲眼角也似乎有泪光,不由得就有些尴尬,心道这俩该不是吵架了吧?难道是为了他?
不得不说男人胡思乱想起来也是够可以的,柳湘莲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走,陈经兄弟,我们一边说话。”
不知道柳湘莲和陈经说了什么,就见他连连点头,还不时好奇地看一眼禇英,最后还在柳湘莲胸前捶了一拳,一幅兄弟我懂你的样子,然后就继续去搬箱子了。
禇英不由好奇,“你和他说什么呢?”
“猜猜。”柳湘莲得意地笑了,片刻后却又忍不住告诉禇英:“我说我俩吵嘴,你说气话呢,不过这会子又好了。你放心,二姐的事,包在我身上,我定让此事圆圆满满。”
禇英白了他一眼,上楼去找何妈妈了,柳湘莲又在后面道:“你今晚早点睡,不要再熬夜看书了,明天一早我过来接你;早上想吃点什么?我买了给你带过来!”
啧啧,酸死个狗。
陈经听不得,扛起个箱子直接走了。
船行七八日后,到达板渚。
正是八月十五,一轮满月早早挂上了天空。
入夜后,禇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船头甲板上。
想着上一次坐船,她还和姐姐在一起,这次却分开在两地;算着日子,秦可卿差不多该病死了;再过半年,道观里修行的贾敬也要故去,因为在这之前,宫里的老太妃薨逝了,是国丧,两府没有主事的人,留下尤氏报了产育在家,谁知贾敬又突然死了,于是尤氏只好独自打理公公的丧事;一个人也确实力有不逮,于是她又叫了郑氏和二姐来帮忙。就在这个时候,贾琏看上了二姐,开始和她眉来眼去,而二姐的悲剧也就从这里开始。
能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把二姐顺利的嫁出去吗?
有郑氏这个绊脚石在,禇英一点把握都没有。
她又想到金陵家中的祖母和弟弟妹妹们,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不过想到有师父在那里,她又觉得一切都很安心。
正一个人闷闷的想着,就听到后面熟悉的脚步声响起,轻快又矫健,不用看,一定是柳湘莲。
“夜深露重,怎么一个人在此处?要看月亮,那可以让何妈妈陪着你呀?”柳湘莲见她穿的单薄,便问。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关心一个人。
“还好,今夜不怎么冷,”禇英看着那轮圆月,有些惆怅:“我们可还有几日才到家呢?”
“少则四五日,多则七八日。怎么了?”
“唉,横竖是赶不上了。”禇英叹了口气,再过三天就是她和元绪的生日;很久以前,她就开始策划,在这天要好好的庆祝一番,要让元绪有一种归属感,也要让她自己有一种紧迫感;因为她扇动的蝴蝶翅膀,一些事情的发生可能己不在她的预料之内,特别是贾府;而二姐还被迫呆在那个地方。
虽然临走的前一天,她和二姐推心置腹的说了好久,她只希望二姐自己能争气一点,哪怕郑氏糊涂昏聩,只希望她自己不要错了主意,面对贾府男人的勾搭,她得学会拒绝。可是她又怕二姐禀性软弱,根本受不住郑氏的胁迫。
时间已经不等人了。
“怎么说?”柳湘莲干脆也在她身边的甲板上坐了下来。
禇英想了想,就干脆把自己的担心都告诉了他。经过前几天那事,柳湘莲似乎改变了许多,对她的一切都分外小心起来。而她的事情,她也都不再避讳着柳湘莲。两个人似乎已经有了一种默契,虽然谁都没有提起,却都已经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有你这么个一心一意为她打算的妹妹,你姐姐也真是有福气。”柳湘莲看了她一眼,语气比以前温柔多了,“别担心,一切我都安排上了;东府那边,暂时没人敢打你姐姐的主意;至于以后,咱们可得想办法了,按你这一说,要先退亲,还要让你母亲同意把二姐嫁给陈经,这很难啊!”
“对,还不知道陈经怎么看姐姐的事。我也是一时着急,难道是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在我见过的人里面,我就觉得这位陈大人不错,尤其比起贾府那班碌蟗之辈,他可要好太多了!”
“呵!”柳湘莲用一声冷笑结束了两人的谈话。
第52章 表哥来了
“我可不是无缘无故这么说的, 我看人的直觉一向很准。”褚英向柳湘莲解释,可他似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好吧, 我也知道很难,”禇英无奈地将头理在臂弯里, “除非师父能够治好父亲,家里父亲能做主,那母亲可能会听他的话;但是父亲那个人呢,一向又认为女儿们是奇货可居,也不会甘心把二姐嫁给陈经;要是他替二姐选人呢,我又怕没有这么合适;哎,真是伤脑筋!”
“你这个小脑袋瓜子, 一天到晚要操心多少事啊?”柳湘莲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顶,因为是睡前临时起意上来看月亮, 所以禇英没有梳头,只披散着头发, 这样温婉秀气, 单薄瘦小的一只, 实在可怜又可爱。
这样一揉,两个人都愣住了,禇英抬头看了他一眼, 微微抿了嘴,又低下头去,却没有说话;见她似乎没有太过抵触, 柳湘莲这才放了心,心情似乎都愉悦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坐在一起,赏月色皎皎,听流水喧喧,看天地间一片寂静。
月华似水,流照江面,片刻后,柳湘莲摸出随身带着的长笛,吹了起来,笛声悠扬,情思缭绕,飞出很远。
又过了三两日,船已行至京口。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眼看着便要到家了,褚英心底也变得愉悦起来。因为要补充饮水,购买食物,行船在渡口稍歇,褚英戴着面纱,与何妈妈一起下船透气。两人走了沒几步,就见一个小个子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上下的打量何妈妈,“这不是翠儿吗?你怎么在此?难道你没有跟着姑奶奶去京都?”
何妈妈定晴一看,“哟,是春琴啊,你怎么在这?难道咱们二少爷出门来了?你们这是去哪儿呢?”
原来这□□琴的正是郑家的仆妇,年轻时与何妈妈很是要好,后来何妈妈陪嫁郑氏去了金陵,两人就很少通音信了。不过一年多前两人在郑家见过,所以这时一见就激动的说起话来。
因为年龄合适,这春琴还是二表哥郑淮的奶娘,她的儿子则是郑淮的长随,她能出现在这里,说明郑淮也在这附近。
“太太的吩咐,让我家小子陪着哥儿去金陵,他马上要去国子监读书了,我不放心,送他们过来!”春琴高兴地道,又问:“你呢,因何在此?”
何妈妈笑了笑,就拿着褚英的手,显摆一般地往春琴面前举了举,“你猜猜这是谁?”
褚英就拿下面纱,也向春琴笑了笑,叫了声,“仇妈妈。”
“呀,这,这难道是咱们表二小姐?这才一两年不见,怎么长这么高了,比我都要高出半头了?越长还越漂亮,这你要不说,我哪认得出来!”春琴激动着,正还要说些什么,就听后面有人喊,“仇妈妈,上船啦,你在那和谁说话呢?”
“哎,来啦来啦……”仇妈妈连忙往回应,上下打量着禇英,她显得很是激动,“表小姐,您在这等会,我去和哥儿说一声,要是知道能在这儿遇见你,他不知有多高兴。”说着她就飞快地走了。
“表哥也在这里?他要去国子监读书?舅母之前不是不许他来金陵么?”若不是在这里恰巧遇见,禇英几乎都要忘了自己还有舅家这门亲戚;但是既然碰到了,不打声招呼肯定是不行的;这二表哥既然来了金陵读书,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肯定还有许多。
“禇家表妹!”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郑淮本已经上了船,听仇妈妈这一说,立刻三步并做两步的跨过跳板,因为身着长衫,他不得不提起前摆,飞快的跑了过来;又因为跑得太急,他差点没摔倒,惹得禇英噗一声笑了出来,又连忙别过脸;一年不见,这郑淮也长高了许多,禇英差点都认不出他了。
一看到禇英,郑淮顿时两眼放光,上下打量着她,“禇英妹妹,仇妈妈才说看到是你,我还不信呢!这一年多没见,你还好么?你长高了,也更漂亮了,若在别处遇见,我还真不敢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