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吓了一跳,忙不迭的都下了马,周丰一把托起何妈妈,只见她昏迷不醒,口里还吐出白沫来,吓得众人都道:“这可如何是好?”
褚英也早奔过来看,摸一摸脉息,又掀开她眼皮看了看,遂吩咐周丰,“有可能是中了暑气,先把她挪到阴凉通风的地方。”幸好何妈妈身材瘦小,周丰很轻松的便将她抱到路边一棵大树下,银宝帮忙扇着风,褚英用沾水的湿布开始在她面部和颈部擦拭,又将她衣袖裤腿都高高挽起,将四肢也都擦了一遍。片刻后,何妈妈慢慢醒来,见众人都围着自己,不由大为愧疚,含泪道,“都是我该死,给姑娘添麻烦了!”
“妈妈不必自责,原是为着我的事。这次咱们歇够了再走。银宝,把馍馍和酱菜拿出来,先让何妈妈填下肚子。”又对周成道,“你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让准备一顿热饭菜,回头我们给银子。”
周成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回来了,“姑娘,前面人家倒是有,只是一家子都忙乱得很,说是家里儿媳妇正要生呢,已经疼了昨儿一夜和今儿半天了,说是孩子大了生不出来,让咱们别添乱呢!”
褚英愣了愣,“这附近就没有别的人家了?”周成摇摇头,“千真万确,我到附近看了看,对河倒是有个村落,可河面甚宽,也不见船只桥梁,河这边就这么一户人家。”
褚英想了想,吩咐周成,“这样吧,你带我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重要人物上场……
最近因为电脑出了点问题,爪机码字很不方便
所以四月份新电脑回来后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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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睢阳之行(三)
褚英骑着大青骡,随周成走了一刻,果然见前面一所齐整的庄院,粉墙黛瓦,筑着一人多高的院墙,看着不像是寻常农户。
未到近前,便听到传来女子凄厉的惨叫声,还有其他人吵吵嚷嚷的声音,两人不由互相看了一眼。
将骡马系在院外,两人走进院子,就见侧厢房外,好几个妇女正进进出出端着热水,一个年老的男子正守在房门前,急得不住地搓手顿脚。片刻后就见一个年老的产婆从厢房里探出头来,“准备好的草木灰呢?快担进来,快!”
褚英心下疑惑,生孩子为何要用草木灰?
一面走上前去,想看个究竟,正和那焦急的老头儿打了个照面,把他吓了一跳,“你是何人?”
一眼又看到跟在褚英身后的周成,他立刻就明白了,“不是说了让你们另寻别家吗?我们这里忙乱得很!你们快走,认真冲了我家儿媳妇,孩子生不下来,我和你们没完!”一边就要到一旁去抄笤帚打人,看来是真急了。
周成一见,忙冲上前来护着褚英,褚英倒很镇定,推开他的手,对那急怒的男人道:“何不让我看看呢?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们!”
“你?”
那男人仍扬着笤帚,上下打量了褚英一番,“你到底是姑娘还是小子?若是姑娘倒也罢了,我算你好心帮忙;若是小子,敢在这儿说混话,别怪老夫不客气!”
“姑娘,我当然是姑娘家!”褚英连忙摘下头上的遮阳笠,眼皮都不眨就开始扯谎:“家母和祖母都是积年的老稳婆,尤善难产急产接生,十里八方都有名望的,我耳濡目染之下,不说青出于蓝,也算是尽得真传了。这位大叔,何妨让我进去看一看?说不定我就帮了你们的忙呢?”一旁周成攸地瞪大了眼睛:老太太和夫人几时成了稳婆?
男人放下了笤帚,又仔细看了看她,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却嘀咕道:“今儿蹊跷得紧,刚才来了个男的,好堂堂相貌,却说是专看女科的,让我给打出去了;这会子又来个小姑娘,说她会做稳婆。今儿怎么净出怪事儿呢?”
话音未落,房内又是一声惨叫,男人吓得一哆嗦,就听里面产婆慌张的声音道:“不好啦,荀老爷,这孩子太大,真的下不来;便下来了,少奶奶也是个血山崩,老婆子实在顶不住啦!”
“什么?”男人急得就要往厢房内钻,被两个端水的女人一把扯住,“老爷,里面可是儿媳妇,这不合规矩!”
男人急得直跳脚,“这可怎么办呐!儿媳妇若有事,让我和儿子,和亲家如何交待?这又没个婆婆,这这,这不是要急死我老头子吗?”
转过头来一眼看到褚英,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立刻将她往屋里推,“你必是观音娘娘座下的仙童,求你救救我家儿媳妇吧,若能保得住她们母子,老汉必有重谢!”
周成拼命抓住褚英,“姑娘别去!产房里本就晦气,你一个小姑娘进去能做什么!刚才还混说老太太和夫人都是接生的稳婆,你是发昏了不成?”
褚英用力掰开他的手,丢下“你放心”三个字,就嗖地一声钻了进去,急得周成不知怎生是好,又不能跟进去看,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褚英有此一举,当然不是她发昏或是好奇。
前世里,她曾是个苦逼的医学生。本硕连读的临床医学加上三年规培,虽然最终她并没有从医,但基础和底蕴在这里,她还是有几成把握的。
褚英进到厢房内,见这房子昏暗狭小,只当面一张炕床,旁边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看来是特意备出的产房。此时正值初夏,房内很是闷热,空气中隐约能闻到血腥味和羊水的腥味。
炕床上产妇面色苍白,汗湿的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身上盖着床薄被,腹部高高隆起;炕床这头,一个年老的稳婆抖抖索索,正将草木灰往布袋子里面装一一褚英一看才明白,原来这东西是用来垫在产妇身下,吸血吸羊水用的。草木之灰,听上去埋汰,实则还算洁净,算是经过高温消毒的东西。这婆子换了个灰垫子,一面粗暴地往下推着产妇的肚子,一面大声叮嘱产妇用力。
褚英来到炕床前,先摸了摸产妇的脉博,见虽然跳动急促,却还算有力,先放了一半的心。接着她便要去炕尾看产妇下面的情况,却被那稳婆一把推开,“哪里来的小姑娘?这也是你能来的地方?快出去罢咧,待会你大人知道了,少不得一顿好打!”
褚英不管她,先在旁边打好的热水盆里净了手,才道:“我是这家老爷专请过来,帮着接生的,你说的血山崩,我能治。”
老稳婆哟了一声:“老身做这行几十年,还没听说血山崩救得的,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褚英看了她一眼,“你救不得,未必我不能。我是来帮你的,不是来抢功的。待会母子平安,随你出去怎么说。你方才既说了顶不住,就瞧我的吧!”
老稳婆气哼哼的就要往外走,褚英一把拉住她,“别走,待会还得你帮手呢!这种事,一个人可做不来!”一面让这老婆子帮自己穿上油纸衣,这东西防血防水倒还使得。在热水里又洗了一遍手,她俯下身子,认真的查看起了产妇的情况。
这产妇非常年轻,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四肢纤细,大肚子崩得生紧,俗称的皮薄馅大,据稳婆说,这羊水是早就破了,因此炕床上血水横流,草木灰换了一袋又一袋;褚英摸着她的肚子,估算了一下大概的宫缩间隙,又用双合诊确定了一下胎头的位置,确定产程已到了紧要的关头,便问那产妇,“还有力气吗?”
产妇虚弱地摇了摇头,口唇干裂,显然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禇英见旁边放着红糖热水的碗,就喂她喝了几口,又轻声道,“别害怕,我是来帮你的。现在已经到了要紧的时候,待会你听我的口令,我让你憋气,你便憋气,让你用力,你便用力;这一阵疼很快要来了,早一刻生下来,你就早一刻松快,知道吗?”
那产妇吃力地点了点头,接着便发出一声痛苦的□□,显然是新一阵的宫缩又开始了。禇英感觉着她的肚皮渐渐崩紧,吩咐一旁的产婆,“您到炕这头来,待会帮我按肚子,应该知道如何做吧?”
稳婆哼了一声,“这如何不会?给师父打下手的时候常做的活计罢了!”
禇英看了看,稳婆的一应用物都放在一个竹笸箩里,便去翻找有用之物,好不容易找到一把剪刀,又找到了一匝白叠布,问那婆子,“可都是干净的?”那婆子撅着嘴不说话,禇英没办法,只得又向外面要了烧酒,将那剪刀用酒火烧了一遍;见产妇的宫缩渐渐又强了起来,胎头己开始拔露,看得到黑色的顶发,便吩咐产妇,“先憋好一口气!”
产婆在旁边小声嘀咕,“早已经这样了,头发能看到好一会了一一这女人瘦,力歇得快,孩子又太大了,生不下来的。”
禇英不理她,见时机己到,便吩咐产妇,“用力!照我说的做,把憋的那口气沉到肚子里,一点一点往下憋,往下送!”一面又叫产婆,“去推肚子,从上往下,一阵一阵的,不要泻劲儿!”
产妇沉闷又痛苦的叫了一声,趁此间隙,禇英迅速用剪刀做了个侧切,用白叠布捂住伤口,又急切地叫着产妇,“用力,最后一阵儿,你可得拼命了!憋没憋气都用劲儿,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