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狩猎队的脚速相差无几,络腮胡不可能一下子施展出飞天的轻功,只听地下不过多时传来一句说话声。
“莫要着急,我只是掉坑里了。”
九人寻声而去,草丛背后的地面竟是一道绵延数里的大裂缝。弯腰探看,底下光亮不足,让人看不清具体情况,只能隐约瞧见络腮胡挥着双手,一边喊着他逮着兔子了,让上面的人快扔一根绳子下来。
王冲脸色不佳地将几人带来的绳子系在一起,如此长度勉强够深到坑底。
下方络腮胡的动作不慢,像是不曾因坠坑而手脚受伤,拉动了绳子示意上面的几人合力将他拉上去。
“大胡子看着挺壮,拉起来倒也不沉。该不是这几天饿瘦了,才拼了命地追兔子吧。”
“这话说的,谁的肚子不饿。解决了那只野羊,回头一定要好好吃一顿。”
“别聊天了,加把劲快些将他弄上来。”
王冲总觉得跟前这道条深沟出现地有些突兀,他对风来林算不得太熟悉,但之前在阳来牧场与不时入林打猎的守卫们询问过情况,并未听人提起林中有这么长的深沟。
“一二三,一二三……”
上面的人喊着节拍全力动绳索,只见听地络腮胡越发接近的攀登岩壁声,而两只一箭穿心的兔子先被扔了上来。
正当最前头的王冲看到络腮胡的发顶要松一口气时,他一低头正对上了络腮胡露勾起的诡异笑容。
不好!王冲下意识松开手中绳子想要后退,但后方的八人不明情况堵住了他的退路,一支利箭直直射入了他的心脏。
“咩嘻嘻——”诡异的羊叫声再响起。
站于拉绳队伍最后面的那位都来不及回头,只觉胸腹剧痛,低头看去发生他的被一只尖利羊角开膛破肚了。死前仅有一个想法,他的肠子掉出来了。
*
溪边扎营地。
言不周正在扔柴火的手顿了顿,刚才似乎听到了远处想起奇怪的声响,可是再听却只有回旋不停的风声。
可能是听错了。几天来发生过好多次类似的情况,真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风声都有,开始还会认为是鬼哭狼嚎,却都被一一证明是想多了。
“眼瞅着天要黑了,王冲他们怎么还没回来。”艾虎也听到了那声模糊不清的诡异笑声,而他的话音刚一落下,则听到了一队人的脚步声响起。
还有王冲兴奋的叫喊,“小侠,我们猎到兔子了,快准备热水退毛。”
营地现场却无一人面带喜色,只因言不周脸色忽沉,疾步上前抄起了阳来牧场免费提供的震山锤。
震山锤由玄铁铸就,锤身沉到两三位守卫合力方可拿起,可想而知一锤子砸实了会把羊砸成羊肉血饼。
这件兵器一直都是当做摆设供着,哪怕听起来很厉害,但没人觉得能被运用到实战中。直到它遇到了将之轻而易举拿起的言不周。
此时,言不周在听闻王冲的声音后是立刻戒备,轻拍了艾虎一下,无声地说了四个字,‘鬼衣来了!’
鬼衣是指那夜在牧场古怪出现的染血衣衫。
入林前,言不周已经与伏羊小队其他人说明了周八的那对眼珠残余妖气,至于这些人到底信了几分就不由她控制了。
当下,从王冲发声处传来了相似的气息,这回并没有血腥味,但是却有一股四角羊的妖气。
营地众人都戒备地拿着兵器,但也有人见到毫无异样的王冲十人出现时,放下了握剑提刀的手。
王冲似是疑惑营地这伙人为何神色紧绷,他举起两只兔子,“追着它们,我们端了了一个野兔窝,打了一串回来,每人一只管够了。你们还站着做什么,烧热水退毛啊。”
“你真是利斧王?”艾虎没有放下大刀,他看不出王冲有任何异常,但有一种直觉认为提着兔子的人有哪里不对。
狩猎组的十人不由发笑,王冲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我不是王冲,难不成你是啊,快别说笑了。”
言不周看着这一幕不由想起那出著名的三打白骨精,仅以肉眼观察,她与这些人算不得有多熟悉,还真无法从细节处判断他们是否异常。可是归来的十人不仅隐隐绰绰透出妖气,脸上更有一股鬼气森森飘忽不断。
“没人说笑。”言不周在两者说话间做出了决定,引羊出洞固然不错,但仍不如先下手为强。她不想看到所剩的这些战斗力被一一消耗,那还不如这就对上。
没有废话,震山锤已经砸向王冲的位置。
王冲脸上显然有一丝惊愕,却极快镇定下来,刚想露出诡笑,倘若牺牲他一人被砸成肉饼,那么就能证明他们这一组归来者是人。
这一计策想得美,但锤子迎头砸来时,王冲的脸发出了呲呲如烤肉快焦了的声音。原来是虚镜之力附在了锤子表明,与阴物一接触,几乎是即刻将其焚烧了。
‘啊咩——’这一声不是从王冲嘴里发出的,正来自与营地隔着一条小溪的对岸。
王冲在羊叫声响起时整个人倏然不见,只余一身空荡荡的衣衫皱落于地,还有一颗被咬断的脑袋滚落一边。
混战顿起,狩猎者的另外九‘人’衣袍翻飞,就与营地上的七个活人打了起来。
朝脑袋砍!
营地上七人都有着统一的认识,先是周八后是王冲,他们都只余一颗脑袋,说不定粉碎了九位的脑袋,就能制服这些阴物。
尽管言不周的震山锤最管用,但论打架,她的经验真没在场的江湖人丰富,而这九只飘来飘去的难被她直接爆头。
这一架打得不算轻松,而一直不见真身的四角羊终于出现了,它冲过小溪加入战局。
艾虎眼睛眨也不眨地则向四角羊的腹部挥去。
‘哐!’仿佛是两种硬物相撞一般,用足了劲道的宝刀居然没有砍掉四角羊的一根羊毛。
“嗤!人类,别妄想了。我刀枪不入,你们今天死。”
除了两只多余的羊角,眼前的杀人羊与普通山羊在外表上没有区别,但它开口说出了人话,哪怕语调再生涩古怪,都无法再视其为一只羊了。
“你是土缕,那些是伥鬼。”言不周说得肯定,这些披着一件外衣的鬼物最有可能就是伥鬼。异闻里都说为虎作伥,伥鬼被老虎杀死,反倒帮着老虎猎杀活人,这会飘来飘去的那些也相差无几了。“你杀了他们,吃掉身体,操纵残魂为你所用。”
四角羊的眼珠死死瞪着那把震山锤,既是操纵这些伥鬼,它与之就精神相连,怎么可能没感觉到王冲被爆头时的疼痛。
“农夫与羊,为羊作伥,你们说的我都会。吃他们要脱衣服,物尽其用,分批击破,很好。”
哎呦,这还是遇到了有学问的土缕了,四个字的用词一个个的往外吐。难不成还要夸它是一只讲究羊,人吃羊需剥羊皮,羊吃人也要剥衣服了。
言不周没开玩笑的心思,她只想确定一件事,“土缕,你与阳来牧场从无冤仇,刘铭救活你,你却故意杀了刘铭在内的牧羊人。”
土缕不觉有何不对,它们一族向来吃喜欢吃人,偏偏人间与昆仑界分隔多年,英招又看得严不给羊逃下来尝一口美食的机会。“傻子该趁我病要我命。治我,他有病。”
或许土缕的逻辑没错。牛吃草,鸟吃虫,虎吃肉,即便土缕能吐人言,哪怕它已灵活运用了人类的兵法,却绝不会克制本能的欲望,哪怕是面对救活它的刘铭也将其一口吞了。
土缕没再和言不周多话,它低下头扬起四只尖利羊角就冲了过去。直觉告诉它杀了此人,那么就可以在人间为所欲为了。
既然抓住了昆仑园圃看管者更迭之际的管理疏漏,哪怕是被压制了九成的妖力,它也不想再回昆仑了。宁愿在人间吃人撑死,也不要在昆仑吸灵气老死。
言不周迎上了速度奇怪直冲而来的土缕,其实还有疑惑想问明白土缕为何来到此地,它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不过,这些问题恐怕不会轻易得到答案。面对发动攻击的土缕,只有以震山锤相迎接。
‘哐!’覆盖这虚镜之力的一锤子下去,砸碎了两只羊角,却也让这把玄铁铸成的锤子有了缝隙。
“咩嗷——”土缕惨叫声飙起,它刚刚放话绝不会被伤一丝一毫,转眼就碎了全身最重要的羊角。
羊角是它一身妖力的凝聚处,断一根羊角,则是等于狠狠朝它身上捅了一刀。这怎么能忍!
霎时间,土缕双眼爆红不退反进,是操纵着未被爆头的几只伥鬼发动了疯狂的进攻。
言不周稍稍活动了一下有些被震到发麻的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哪怕她借以虚镜之力散去了大半,但多少如此大力敲击也难免手麻。
只是,麻了也要上。
发现掉了两只角的土缕几近是掉了一半的妖力,那就必须把另外两只角也敲下来。
土缕侧着头再度撞上言不周,换来的是震山锤与第三只羊角同归于碎了。“两脚兽,你还能拿什么砸!”
此话一出,土缕不管不顾地使出浑身的劲道又冲向言不周。
“退!”艾虎对着言不周大叫一声,他眼见震山锤被毁,足见土缕羊角有多么猛,既然无法正面挥刀力敌,则是必须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