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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剧]文才兄,在下桓是知 (五月小刀)


  “够了!”桓是知终于听不下去了。


第十六章 桓玄
  桓是知“嚯”地站起身,没好气地去看荀巨伯:“二位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又何必再说什么‘当朝士族’?你们不就是说我们桓家祸乱朝纲吗?”
  荀梁二人如梦初醒,适才二人都忘了顾及桓是知的感受,忙道:“是知,我们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你们当然不是针对我,你们是针对我们桓家。”桓是知憋闷许久,情绪激动。
  “我们桓家几代从军,哪个不是舍生忘死,忠肝义胆?
  你们可知,我的伯父、叔父、父亲,还有我的那些哥哥们,每个人身上有几处刀伤箭伤?
  你们可知,我们桓家的祠堂里,供着多少个战死在沙场的忠烈英魂?
  在整军出发之时,明明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再见之时,却只能摸到一具冰冷的棺材!这样的感受,你们可曾有过体会?
  伯父出任荆州之时,尝以区区一万之兵,平蜀地,灭成汉,汉军箭矢甚至都射到了他的马前!后一伐秦国,二伐姚襄,战至灞上,收复洛阳。百姓安堵复业,感泣复见官军。
  后入朝为官,疏陈七事,主张抑制朋党,撤销冗职,分明赏罚,编修史书;推行土断,提拔人才,弘扬学业。
  我桓家不敢居功自傲,但也绝不敢担那个‘不臣之臣’的罪名!如若不是我伯父大力支持私学,只怕二位还没有机会在这太平盛世的课堂之上,如此批评他!”
  桓是知义愤填膺,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忿忿落座后,脸还是涨红。
  马文才头一次见桓是知在课堂上这般激动,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兔子。他小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好啦,别气。我站在你这边啊。”
  桓是知看了他一眼,没有吱声。但眼中的委屈似乎稍稍消解了一分。
  在桓是知的心中,桓温和桓玄是疼爱她的亲人,更是名副其实的大英雄,是她自小的崇拜。她不能忍受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诋毁他们。即使这个人是她的“念哥哥”,也不行。
  梁山伯和荀巨伯均面露尴尬之色。
  梁山伯道:“是知,你说得不错,桓温将军战功赫赫,在其位谋其政,是造福了许多人。我和巨伯不敢抹去他的种种功绩。”
  桓是知道:“那二位是何意?”
  荀巨伯闷声道:“功不抵过。”
  桓是知本身就是气荀巨伯发言不顾及她的感受,听他这么一说,便又起身道:“好。荀巨伯。那你倒是说说,他到底有何过错?”
  荀巨伯见桓是知扬眉瞬目的模样,便不再言语,可也不肯落座。
  祝英台去拉他:“好了,就说到这儿吧。你看把是知气得……”
  “祝英台,你就不生气?”桓是知调转矛头,“你们上虞祝家占地之众,可是出了名的。按照荀巨伯的说法,你们祝家可就是那剥削百姓的骄奢豪强。你听了,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祝英台心中也不痛快。
  荀巨伯那番话,在座的士族大户的子弟听了,没人会痛快。
  但她仍是安抚地拍了拍荀巨伯的手臂,又看了一眼梁山伯,息事宁人道:“是知,课堂之争,何必动气呢。”
  “英台说得不错。”谢道韫终于站出来主持大局,“大家为公心争论,切忌伤了同窗情谊。”
  她走到桓是知身边,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似在小小地责备她情绪的失控。
  桓是知微带愧色。
  即使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起身为桓家说话,可适才那般面红耳赤,确实有失风度。
  谢道韫道:“各位学子心系天下,各抒己见,本席深感欣慰。尼山书院名不虚传。今日,是本席受教了。”
  众学子齐声答道:“先生过谦。学生不敢。”
  谢道韫面带微笑: “如此,如若诸位没有什么问题,今日的课便……”
  正在此时,只听一个通透有力的男声自远处传来:“且慢!我有问题!”
  众学子惊奇,纷纷扭头朝后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身着盔衣甲胄的两小路纵队。
  兵士们面带风霜,脚步齐整,训练有素地迅速在学堂门外列队站好。长矛向天,掷地有声。矛尖的寒光看得人心头一凛。
  列队尽头,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正健步走来。
  他身形高大,气宇轩昂,腰间佩一把夺人眼球的翡翠匕首。在沙场打滚十年,他英俊的脸庞变得冷峻瘦削,手上也尽是搏斗厮杀残留的粗糙印迹。饶是此刻一身书生装束,也挡不住那眼中透出的,如鹰一般清冷又桀骜的光。
  那青年的身后,跟着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那男子本也算风度翩翩,但他跟在青年人身后,有意放低了姿态,还面带奉承的微笑。二人的身份高低,一眼便知。
  众学子都被眼前的阵势震慑,疑惑地你看我,我看你,却不敢说话。
  桓是知和马文才却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惊讶地看着来人。
  桓是知:“哥哥?!”
  马文才:“爹?!”
  二人异口同声,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进行了迅速的眼神交流。
  他是你爹(你哥)?!
  他们俩来做什么?!
  那青年的目光本来一直停留在谢道韫身上,这时听见桓是知的声音,便循声望向她,那双清冷的眼睛立时变得温柔起来:“你在这儿啊,小……”
  “咳咳咳咳咳……”桓是知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青年一愣,旋即改口:“是知,在书院一切可习惯?”他差一点,又要叫她小妹了。
  这青年正是桓玄。而那中年人,便是杭州府的马太守。
  桓是知乍见家兄,欣喜之情自是难免,但她又怕自己过分激动露了马脚,于是只淡淡地行礼道:“多谢兄长关心,小弟一切都好。”
  桓玄暗笑桓是知的故作正经,也端着架子道:“如此,兄长便放心了。等会儿再同你仔细叙话。”
  马太守看了一眼桓是知,脸上立时露出惊叹之色,赞道:“哎呀,这位是桓将军的弟弟?果然和桓将军一样,风神疏朗,形貌瑰奇,一看就传承了桓老将军的风骨!前途无可限量啊!”
  这位马太守看来并不知道她跟桓家其实没有丝毫的血脉之亲。桓是知听得尴尬,有些敷衍地笑道:“马太守过奖了。”
  马文才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沉着脸不出声。
  马太守招呼马文才:“文才,还不过来向桓将军行礼。”接着立即换上一副笑脸对桓玄道,“桓将军,这是下官的犬子文才。没想到犬子能有机会同桓家的小公子一起念书,真是小儿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马文才有些气闷:“爹!”
  马太守瞪了马文才一眼:“还不快向将军行礼?”
  马文才内心其实是挺敬佩桓玄的,但马太守的谄媚实在让他不舒服,语气中便透出些不情愿:“马文才见过桓将军。”
  桓玄上下打量了一番马文才,道:“早听说杭州府马太守的儿子文武双全,非同一般,如今一见,果真是仪表堂堂,气度非凡!”
  马太守赔着笑道:“桓将军谬赞了。犬子只要及得上桓公子的十分之一,下官就心满意足了。日后,还要靠桓将军好好提携犬子啊。”
  “马太守,我这可不是客气话。不过,这儿是学堂,家常话就等以后再说。”桓玄说着转向谢道韫,“我到这儿来,是特意来向谢先生请教学问的。”
  谢道韫面沉如水,瞥了一眼桓玄和门外的士兵,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般兴师动众地,来请教学问。”
  桓玄也看了一眼列队的士兵,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笑道:“是我疏忽了,唐突了谢先生。战场生涯,似刀头舐血,随身带几十个亲兵是我的习惯。说起来,我的习惯,谢先生应该比在座的各位都要了解才是……”
  桓玄的眼中竟流露出几分失意与伤痛。
  “莫要胡言。”谢道韫没有看桓玄,眼神克制地不知盯着何处,“桓将军才学过人,大晋谁人不知。道韫才疏学浅,没有什么值得将军请教的。”
  她又冲众学子道:“今日的课便到这儿。大家回去休息吧。”说罢抬腿便要走。
  桓玄挡在她面前,脸已沉了下来:“谢道韫。”
  谢道韫面无表情:“烦请让开。”
  桓玄低头看着眼前这个三年未见的女子。她脸上的倔强丝毫未变,熟悉得仿佛初见之时;可因她的冷漠和排斥生出的陌生感,却几欲让他心碎。
  谢道韫蓦然瞥见桓玄腰间的翡翠匕首。刹那往事汹涌,心潮起伏,胸口也是一阵绞痛。
  二人的气氛太过诡异,不得不惹人生疑。众学子都在教室磨蹭着不愿离去,连陈夫子也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僵持的二人。
  桓是知见情状不对,忽然冲上前,拉住桓玄的胳膊,笑嘻嘻道:“哥哥,你这次到书院来看我,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啊?”
  桓玄的神情有所松动,却只是轻轻拍了拍桓是知的手背,而后侧头扫了一眼围观的众人。
  一旁的马太守立即会意,背起手对陈子俊道:“夫子啊,桓将军此次前来,特意命我备了些上好的笔墨纸砚和杭州的特产,作为礼物送给尼山书院的众学子。此刻那些东西都在山长的会客厅里呢,能否劳驾夫子和众学子移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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