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平蓝忍不住打断她,“问题就在这里!你怎么告诉他你的身份?难道,你要向他坦白你……你是女子吗?”
最后几个字,平蓝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中的焦急却丝毫未减。
桓是知脸上的兴奋凝固了,眼中也浮上了一层灰。是啊,她如何能告诉他自己是个女子呢?
她来书院不到半载,便多次有人疑心她的身份。荀巨伯虽是个君子,但此事多一个人知便多一分风险。
而且上一回她被人怀疑是女子的时候,荀巨伯便对她退避三舍。如今她若承认自己便是那玉佩的原主,即使他不会再刻意躲避,但耿直如他,对待她的举止必然会有所不同。这书院里又有那许多双眼睛盯着自己,极容易露出马脚……
桓是知沉默了。
平蓝柔声道:“公子,平蓝不是为了跟你抬杠。只是你想想,你能出来读书是多么不易,真的要为了他冒这么大风险吗?而且……”
“而且什么?”桓是知抬起眼,小嘴已经有点委屈地撅了起来。
平蓝犹豫了一会儿,轻叹一声:“而且,我听人议论说,荀公子好像确实对王兰姑娘有点儿……”
“难道我比不上王兰吗?”桓是知有些不服气,“我是没她聪明,还是没她漂亮?”
“小姐。”平蓝低声道,“品貌才学,你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你们毕竟只有数面之缘,还是在八年前……你和荀公子做朋友这么久,他有同你提过自己有一个心心念念八年的姑娘吗?你可是跟平蓝提过他不下千次啊。按照你们的交情,他定是把公子当做兄弟的,可是他可有提起过?”
“没有。”桓是知有些恨恨地,“反倒是不止一次夸过王兰,我没有接茬罢了。”
平蓝道:“所以啊,虽然荀公子一直留着这个玉佩,可是,我是说万一,他……”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桓是知有些不高兴地挥了挥手,“我不说了还不成嘛。本来心情特别好,你却硬生生泼我冷水。”
平蓝看着桓是知微蹙的眉头,知她表面不忿,心中却已经冷静了,便又回去和面:“好好好,都是平蓝不对。平蓝只是担心公子你受伤啊。”
桓是知拿起灶台上的擀面杖,丢到空中打了两个转,撇嘴道:“你啊,性子太悲观。我也差点被你闹糊涂。我不管,反正他带着这玉佩,就说明他心里至少还有我。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对王兰也动了心……那我们就公平竞争!我就不信,我桓是知会输给一个王兰。”
平蓝笑起来:“是是是,我家公子啊,天下无双!”
桓是知这才又开心起来,卷起袖子也要过去和面。
平蓝一呆:“公子你做什么?”
桓是知歪头一笑:“学做桂花饼啊!到时候我把我亲手做的饼亲自拿给他。他一定会很惊讶,哇,没想到跟我朝夕相处的人,原来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大厨!好给他一个惊喜啊!”
“真的会是惊喜吗……”平蓝面露为难。
桓是知瞪眼:“平蓝你什么意思?”
平蓝作回忆状:“我记得去年玄公子生辰,有人非要亲自给他做长寿面吃,可怜的玄公子硬塞了一整碗,结果胃里是翻江倒海……我当时就想,这玄公子作为兄长实在太伟大了!要是我,打死我也不吃……”
“喂!死平蓝!”桓是知挥舞着擀面杖,“你竟敢嘲笑我?!好,我今天就打死你!”
“救命啊!桓大厨打人啦!”平蓝笑着叫起来。
“哼,这次我好好学,半个月时间总够了吧?我就花半个月,天天跟你学!”
“是是是,平蓝遵命!”
主仆二人在厨房内吵吵闹闹,全然没注意到门外正站了两个人。
“公子……”马统正待说些什么,马文才却示意他噤声,二人转了两条回廊才停下。
“公子,”马统一脸喜色,“我还以为这二人鬼鬼祟祟做什么呢,原来是为了给公子一个惊喜!可是,她们怎么会知道半个月后就是公子的生辰呢?”
马文才脸上有极不易被察觉的羞涩和得意:“大惊小怪。只要有心,知道一个人的生辰有什么难的。”
“对对对,有心不难,不难。”马统附和道,“不过,这桓是知偷偷给公子做桂花饼,还打听公子的生辰八字,这……”
马文才眼睛一亮,但很快敛住了喜色,沉声道:“要你多嘴。”
“是是是,我闭嘴我闭嘴。”马统低下头。
马文才一甩袖子走了。马统却忍不住笑起来。
自家公子嘴角那羞涩又欢喜的笑啊,真是藏也藏不住。
同样藏不住的,还有桓是知在课堂上的心不在焉。
荀巨伯的座位在桓是知的斜后方。山长在讲台上课,桓是知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到荀巨伯那边去,三不五十地还无缘无故地偷偷傻笑。
“桓是知。”山长突然点她名,“你来说说,《隰桑》这首诗,讲的是什么呀?”
桓是知却仍是怔怔地双手捧脸,并无反应。
“桓是知!”这一回叫她的是站在一旁的督学陈子俊,“山长在问你问题呢!”
“啊?”桓是知如梦初醒。
“啊什么啊?”陈子俊有些不高兴,背着手道,“桓是知,这里是课堂,不是你的卧房!不是让你来发呆睡觉的,明白吗?”
桓是知第一次这样当众被批评,羞得脸都红了,忙起身行礼赔罪:“是,学生知错了。”
“山长,夫子。”马文才起身拱手道,“是知她不是故意走神的。昨夜她有些着凉,没睡好,是以精神有些不济。”
陈子俊皱起眉头:“你是如何知道的?”
马文才微微一笑,说:“因为我们睡一张床啊。她昨夜一直踹被子,我给她盖了好几回……”
“马文才!”桓是知瞪他,脸更红了,余光却忍不住偷偷去瞟荀巨伯。
室友就室友,为什么从马文才口中说出来就这么别扭呢?
马文才无辜地眨眨眼:“怎么了?你本来就睡相不好,半夜嘴里还念念有词地……”
桓是知紧张起来:“我说什么了?”她总不至于说自己是女子,或者喊了荀巨伯的名字吧?
马文才故意慢条斯理:“你说……”
桓是知的呼吸有些加快,其他学子也好奇地看向了马文才。
马文才微微眯起眼,学起桓是知含糊不清的梦话来:“你说,平蓝我好饿,我想吃鲈鱼脍!”
鲈鱼脍是桓是知在建康时最爱吃的菜肴之一,想来马文才这番话也不全是胡诌。
“哈哈哈……”在座的学子都忍不住笑起来,连荀巨伯和梁祝二人都不禁低头轻笑。
“你胡说!”桓是知又羞又恼,随口诬陷,“你睡觉才说梦话呢!你还打呼、磨牙、梦游!”
马文才毫不生气,神色坦然:“是吗?那说明我们俩半斤八两,正适合做室友啊。也只有我有资格和你同床共枕了。”
“好了好了。”陈子俊咳嗽了两声,“你们要为了睡相吵架,自己晚上回去吵!在课堂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一向偏爱马桓二人的山长也面露不快:“桓是知,你上课走神就是不对,如何还能找这许多借口?马文才,同学的私隐,不得再拿来戏说惹人难堪,知道吗?”
“是。”马文才垂眼拱手。
“桓是知,你把《隰桑》仔细抄写一百遍,再阐释一遍它的含义,三日之内交给我。”
“是……”桓是知恹恹地。
“最近天气冷,我看许多学子开始懒惰了。”陈子俊道,“难道,你们就要以这样的学风和精神面貌,去迎接谢先生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评论我没敢回……(捂脸,真·瑟瑟发抖)包括留言的几位,如果影响了各位的心情,谨在此表示歉意~
我想我还是说明一下比较好:1、本文肯定HE,毕竟是同人嘛,就是为了给文才兄一个娘子的^_^;2、但过程中会有一点曲折。
每个人的脑洞都不一样,我现在只能把我已经成型的脑洞写出来。也许开篇就有人不喜欢,也许有人读到一小半不喜欢,也许我自以为圆满的结局,有人也不喜欢。这都很正常。
看文才兄同人的,内心应该都有一些“小剧场”,如果我没能戳到各位的萌点,甚至不小心碰到雷点……只能说我不是故意的= = 只是彼此的小剧场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罢了~
看到评论讨论剧情还是有点小激动+开心的。但是希望如果看到不太顺心的地方,各位不要太糟心哈~我写文是因为喜欢,各位看文是为了开心。一个写,一个读,就跟找对象似的,看缘分和“性格”合不合~还是希望大家不要影响了心情^_^
看文愉快~
第十五章 争论
“谢先生?”王蓝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哪个谢先生?”
梁山伯面露喜色:“该不会是那位东山再起的谢安谢先生吧?”
谢安是大晋第一名士,丰神俊朗,多才艺,善音乐,自小便声名在外。在野时,他广交名士寄情山水,闲适飘逸;入朝后,他行事谦逊处事公允,恪尽职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