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皇帝?
在众目睽睽之下,皇帝寝宫之中,就这样出现了两个生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些原本来看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决战的人没有想到居然会生出这样的变故,登时就骇然的瞪大了眼睛,也渐渐地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
太平王一手提着一个可能是天子的人,眼见着议论之声喧嚣直上,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虽然已经有些晚了,但是太平王还是稍稍镇定了心神,让自己的亲兵们将这些今晚来“看热闹”的人都驱散出宫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可是国也不可能共有二主。皇家对双生子一直十分避讳的原因,便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双生子之中的一人登临大宝,另一个人会利用和他一样的相貌祸乱朝纲。如今忽然出现一个和国君一模一样的人,太平王纵然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将今日在场之人全部格杀。
而若不能将之全部格杀,这件事传播出去便是早晚的事情。悠悠众口,朝廷终归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
一手拎着一个可能是皇帝的人,太平王只觉得自己的头简直是一抽一抽的疼。冷静了半晌,一直到宫中的江湖人和权贵们都疏散的差不多了,太平王才叹了一口气,有些有气无力的对周遭的亲卫们吩咐道:“去请各位大人入宫,还有在京藩王,哦对了,再去将太后请来。”
——兹事体大,他们只能先聚在一处,才好商量这件事到底要怎门办。
此事急于星火,没有人敢有半点耽搁,不多时候,朝中诸人便齐聚一堂,太后也被请到了帘后。
眼见着人齐了,太平王亲自按了按那两个身着明黄中衣的青年的人中一下,将两个昏迷的人生生弄醒。
“朕这是怎么了?”
“朕在哪?”
两道声音响起,那两个人都坐了起来,看见彼此的脸的时候,那中原的小皇帝登时就吃了一惊,指着南王世子的鼻子就跳了起来,高声道:“你……你是何人!竟敢扮作朕的模样!”
南王世子被这样的高声弄得一哆嗦,却是紧紧的攥紧了拳头。半晌,他才缓缓道:“够了,如今朝中肱骨之臣皆在此处,你便是演技再是高超,也难逃他们的眼睛!”
极为虚弱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南王世子拽了一下身边将他们团团围住的精兵的胳膊才稳住身形,他瞪着对面之人,斥道:“你……你南王府犯上作乱,竟敢将朕囚于寝宫数月,若非白云城主与万梅山庄庄主一战,朕还不知能否有重见天日之日!”
他的手心之中其实都是湿冷的汗,但是想到了那人曾对他说的话,南王世子安稳心神,强迫自己不惧任何人的目光。
而他的这种紧张,在外人看来便是气极了的表现。
“你将朕囚禁,而后冒充朕不说,你看这数月以来,你如何荼毒百姓,祸害朝臣?如此劣迹斑斑,不是狼子野心又是如何!”南王世子这话,便是提醒那些大臣这几个月来这位“假皇帝”做了怎样的荒唐事,一方面将“昏庸无道”这口大锅甩了出去,另一方面也是提醒那些想要支持对方的大臣,让他们想一下自己这几个月来过的朝不保夕不说,还祸及家人的日子。
中原的皇帝还有点儿懵,迟钝的脑子让他过了一会儿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而反应过来那人在说什么的时候,他近乎被气笑了。
什么叫做贼喊捉贼,他心里越想越气,却无法在脑袋中找到一星半点儿能证明自己的方法。他也不想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他只是用一双阴狠的目光在在场的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一点一点的辨认着他们心中的想法,准备秋后算账,让那些将那个冒牌货认作是他的人付出代价。
毕竟,认不出主人的狗,也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了不是么?
这样阴蛰的目光让在场的人都是心中一个哆嗦,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如今能站在这里的人都不简单,几乎在一个瞬间,他们眼神交汇的那一刻,这几个人就都能看清彼此眼中的决心。
他们不管真的皇帝是谁,只是这个如此暴戾之人,却决计不能再执掌江山了。他们这些大臣没有成为乱臣贼子推翻皇家的本事,却也不会放过摆在他们眼前的机会。
皇帝眼中的狠辣不加掩饰也掩饰不住,在场的大臣很快就明白,一旦让这个人重新执掌朝政,那么今夜而来的他们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到了这种时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也不管那个忽然冒出来的和皇帝生得一样的青年是谁了,更顾不上此举是不是引狼入室,总之这些大臣打定了主意要将皇帝赶下台去的话,如今便是那“最好的时机”。
众人各怀心思,这个时候,便有人说道:“我等为人臣下,恐不能辨认哪位才是真正的圣上,哪位又是那包藏祸心的南王府余孽。”
“此言极是,此事非同小可,不若请看着圣上长大的太后娘娘以及与圣上一同长大的世子前来辨认一二。”又有大臣如此附议道。
之前夺嫡竞争激烈,如今的亲王也只剩下了太平王和南王两人,南王府牵扯其中自然不能作数,如此这般,能够辨认皇帝的人选便只剩下了太平王世子一人。
而太平王世子……不是宫九又是谁呢?
在暗处,玉倾雪看着他们那边热火朝天的讨论,她的神色放松,并没有任何正在完成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的紧张。
几个侍女扶着太后娘娘站了起来,穿过珠帘走到人前,而那太平王世子也很快就进了宫。宫九似是无意的看了一眼玉倾雪所在之处,冲着她勾了勾嘴角,转而便走进了殿中。
玉倾雪;这和剧本里写的不一样!导演,有人总是拐弯抹角的给自己加戏啊摔!
第九十二章 江山此夜。
宫九看他那个皇兄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从小的时候开始, 他就看不惯他的那个什么皇兄装模作样,不过这还不足以成为他想要弄死他的理由。真正让他和他那个后来当了皇帝的堂兄不死不休的事情, 是中原的这个小皇帝母族原本卑贱,是出卖了一个皇族的秘密向上谄媚,才逐步崛起的。
而不巧, 小皇帝的母族向老皇帝出卖的那个秘密, 正是和宫九的母亲有关。
宫九的娘亲,也就是太平王妃当然不是什么帝国细作, 不过她的真实身份也的确不能公之于众就是了。因为, 宫九的母亲,出身恰恰便是被大安覆灭的边境小国。而那个边境小国说来也巧, 他们地处荒漠,在大安的一队人马杀进来之前, 他们还正在商议是否要依附西方魔教。
只是可惜, 他们派出的使臣前往西方魔教的路上,他们的国家便灭国了。宫九的母亲在出使西方魔教的队伍之中,所以才幸免于难。
当然, 她是被当做送给玉罗刹的礼物送去的, 骤闻国破, 她又被当做是帮助他们国家报仇雪恨的酬谢。
彼时玉罗刹已然有他珍之重之的妻子, 甚至他的嫣姐姐腹中已然有了他家小天赐,所以对于这队使者的提议, 玉罗刹当然是断然拒绝。虽然如此, 他却也不能任由别人家的军队出入大漠有入无人之境, 因此虽不是为了那小国公主,可是玉罗刹还是让他手下儿郎将大安的军队尽数剿灭。
有这样的渊源,宫九想要弄死如今的皇帝,也不是一件不能理解的事情。毕竟他无礼尚且还要强辩三分,得饶人处又怎么可能饶人?
小皇帝的无端暴虐,其实根本就不是毫无缘由的。宫九就像是最狡猾的狐狸,最凶狠的豺狼,最冰冷的毒蛇,他细心筹划,却也总能忍耐,直到最适合的时机。
王安是他还只有五六岁的时候就在宫中埋下的钉子。当时的皇帝当然会防备太平王,却不会去防备自己的侄子。或许再过个十几年,宫九也会成为皇帝防备怀疑的对象,但是在他还只有五六岁的时候,他在当时的皇帝眼中还只是个因为丧母而日夜啼哭,需要他让自己的妃嫔去安抚的孩子。
宫九当然没有哭那么长时间,在他的心中他的母亲固然重要,却也没有重要到那种程度。他之所以如此为之,是因为宫九发现,在皇宫之中,他能做的事情实在是有很多,而像是那样全然不会被防备的日子,或许只有这么短短几年而已。
一个人的心机是需要后天培养还是天生就是如此,这个问题似乎一直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可是若是只论宫九一人,他绝对是天生的好心机好手腕。只要他愿意,将个把庸人玩弄于手掌之中,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面对这样可怕的对手,哪怕小皇帝对自己入口之物谨小慎微,每一顿饭都要让活人试毒,可是却也还是着了宫九的道。
宫九的这个毒是在公孙兰身上试验过的,的确会引动那个人心底的狂躁和欲|望。宫九刚得到这个配方的时候还怀疑过这世上是否真的有这样的药剂,竟能够动摇人的性情,不过后来经过反复试验,宫九也大概明白,其实那配药之人还是有些夸大了。
说到底,这个药只是会侵蚀人的理智,进而将他们平素对自己性格的修饰和伪装撕碎罢了——其实并不是人人中了这样的毒都会像小皇帝和公孙兰那样变得暴虐,举一个例子来讲,若是中毒的人变成了花家七童,恐怕这□□发挥不了丝毫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