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便一本正经地同林琯玉拱拱手,道:“真是见识了。”
“……”林琯玉被揭了老底,又被水溶这么一句话弄得脸上发烧,咳一声,若无其事地道,“话说回来,殿下此番来扬州可是要追查那人贩子的事情的?”
水溶又惊讶了,“你知道我是谁?”他再一次看向了王颀,“王……”
王多多打断他,粗暴地道:“不是我。”
林琯玉不知道有没有看出水溶的顾左右而言他,她只是笑眯眯地站在一边,再次颇有耐心地道:“如果是的话,我也想跟着去看看。”
王颀立场坚决:“不行。”
水溶逃过被这难缠的姑娘纠缠的一劫,笑眯眯地看着她。然而这姑娘的能屈能伸实在是超过了他的想象。被王颀拒绝之后,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就不见了,成了有点儿委屈的小模样,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袖子,道:“阿颀哥哥……”
王颀冷笑道:“有求于人的时候,就‘阿颀哥哥’长,‘阿颀哥哥’短,平常的时候,胆大包天,王姑娘也叫得,王姐姐也叫得——不行就是不行,再不滚我喊林伯父过来拎你回去了。”
林琯玉巴巴的瞧着他,执意不放手。王颀又想到那天灯会的时候这小姑娘拉着自己的手,还有些胖乎乎的,软绵绵的。她要是有求于人的时候,摆出来的这小模样实在是太柔软可爱了。
双方对视了片刻,王颀沉吟着道:“你……”
水溶很担心后头会跟上“快滚”两个字,十分可怜林琯玉。
不料王颀道:“你不许捣乱。”
林琯玉一下就笑起来了,开心地应了一声,“好嘞。”
水溶:“……”那个有原则的王多多去哪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颀:“有求于人的时候,就‘阿颀哥哥’长,‘阿颀哥哥’短,平常的时候,胆大包天,王姑娘也叫得,王姐姐也叫得。”
水溶:“谁惯出来的?”
王颀:“……”
王颀:“你有意见?”
水溶:“呵。最烦你们这种动不动秀秀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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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束手束脚
“看样子她和阿澜的事情不应该有什么干系,”水溶等林琯玉出门了,才道,“小姑娘瞧着没什么心眼。”
约莫是在宫里头连猫都有九颗心,所以他向来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别人。当初水澜断腿,穆贵妃遭呵斥,元妃受封,三件事情先后不过几个月,林家又在那时候和太子走得近,水溶对林家敌意深厚,连带着似乎隐隐约约和这件事有点干系的林琯玉都不大待见。
王颀也正是抱着这种心思,所以对林琯玉的态度一直不算太好——当然,林琯玉本人嘴欠也是一部分原因。
王颀垂下眼喝茶。
“不过,”水溶话锋一转,“林海却真的是只老狐狸。盐政的位置油水是多,他在太上皇、皇上和太子三人之间周旋,居然没有差错。”从这点看起来,林琯玉就差远了。
水溶有点惆怅地道:“要是她有林大人一半的心机,就是个当皇后的料了。”
王颀一搁茶杯,“殿下。”
水溶莞尔。
王颀道:“我倒是记得那位史家的姑娘也没什么脑子。”他有心把话题从林琯玉身上转开,水溶注意到了,只是一笑,淡淡地说了一句:“她有个好爹。”便算将此事揭过了。
偏林琯玉这时候又探进头来,“爹?谁爹?”
水溶还没说话,王颀就在他前头淡淡地道:“将来的北静王妃,你外祖母娘家的那位史家的小姐的爹”林琯玉“哦”了一声,似懂非懂地道:“我记得她名字叫湘云。”
王颀横了她一眼,“做什么?”
“我险些忘了,”林琯玉说,“香菱在府上住了好几天了,去姑苏回来的人仍然是半点消息都没有,二殿下查人贩子的事情既然查了这么久了,手中可有卷宗没有?”
她只是想到一问,没想到水溶还真招招手叫了自己带着的人来,吩咐从箱子里头取了一摞足有几个林琯玉那么高的卷宗出来,叫送到她院子里去。
黛玉这两日也大好了,就和林琯玉趴在床上一起翻卷宗,恰好何赤暇进门来了,众人便一起翻着。
其实卷宗虽然多,但是其实真正记录下来的也只是一部分。只是因为卷宗上头写得极细致,连那些走失的孩子的父族母族的族谱都在上头,所以东西才多。黛玉指挥两人把十年前的卷宗找出来,再在里头翻姑苏的案子。
她越翻,就越是心惊。
恰好香菱进门了,见里头尘土飞扬的,吓了一跳,仔细一瞧才发觉里头三人是在翻书。她不认字,在边上也是添乱,索性给三个人打下手。
黛玉一抬头,看到她端着茶水站在边上,只觉得眼皮子一跳,忙叫她放下了。香菱笑道:“哪里就这么矜贵了,连点子茶水都端不了?”
黛玉有意无意地问她道:“香菱姐姐……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寻到了自己的父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大家闺秀……”
会不会觉得委屈?
她本来也该是养在深闺,每天不过是吟赏烟霞的娇小姐,别说亲自端茶水了,连走路也是要人扶的……黛玉自己就是这么过的,只不过林琯玉例外而已。
香菱笑道:“哪怕是种田的穷人家,我也开心,是不是大户人家一点儿也不打紧的。”她似乎生来就很乐观,哪怕是这一刻,脸上的神色也是坦然而平静而坦然的。
黛玉怔了怔,才叹道:“是我想岔了。”
她不过是看到这卷宗之上,很多走时的孩子都是大户人家出身的,所以才有些心思罢了。
众人翻完了卷宗,毫无所得,香菱并不气馁,只是笑道:“哪有这么容易的,何况我走丢了十多年了,卷宗未必真的还在。”
黛玉等她走了,才同林琯玉道:“……二殿下既然来扬州追查此事,可否顺便请他帮个忙?”
林琯玉正有此意,正要说自己去问问,何赤暇就摇了摇头,“不可。”
“一个皇子住在大臣的府上,本来就暧昧了,”何赤暇漠然道,“何况你家府上还住过太上皇,又是接过圣驾的,太子瞧着对林大人也极热络。谁先给出把柄都不好。”
林琯玉皱眉。
她也隐隐约约觉得水溶来意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既然水溶和王颀在一起,她就不大愿意去揣测了。偏何赤暇毫不留情地指出来了。
她道:“然而这回他是为了公务,可见没有多少私心,我也不代表我父亲。”
“太子和你爹往来也是为了公务。”何赤暇冷冷道。话说到此,他便不愿再往下说了,站起身便出去了。黛玉瞧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回头才慎重地同林琯玉道:“何先生说得有道理,父亲为官谨慎,咱们还是少拖后腿了。”
林琯玉张了张嘴,神色似乎有些愕然,黛玉看在眼里,半晌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话题,道:“王大人调任回京,王家要走了,我今日去母亲那里才知道此事。”
林琯玉对此并不觉得奇怪。
当日水溶曾说,他来扬州,是为了给祖父祝寿。他的祖父,必然就是那位早年归隐,四处云游的太上皇了,随行而来的必定还有一支大部队。太上皇大寿这样重要的事情,早年太上皇的宠臣王子腾自然不能错过,皇帝这两年虽然刚愎自用了些,却也不会轻易下了太上皇的面子。他调任回京是迟早的事情,王颀走自然也是必然的了。
“不是说查人贩子么?”她不大自在地说了这么一句。
她惦记着人贩子的事情,第二天再去找了一回王颀,随后就目瞪口呆。
说好的带她一起玩呢?!骗子!
……
王颀一天下来,陪着水溶哄了扬州的知府,又敲打了几位大盐商,还真找到一些消息出来。无非是官官相护,而后头牵头的人,两个人猜出来一些,却都不愿意提。
就这样沉默了一路,水溶忽然没头没脑地道:“那天那两个人贩子,早就死在牢里了。”他顿了顿,知道对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又道:“其实我也猜过后头的人来历不小,只是没想到这么多人都有牵扯。我本来打着就是请太上皇回京的事情来扬州的,还以为是扯着虎皮做大旗,现在反而被此束手束脚的了。”
王颀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他:“殿下,您想管吗?”
水溶想了想,笑起来,看着他道:“……是你想管。”
很早之前,他就发觉了。这个好友,瞧着嘴巴毒脾气差,连脸也好看得刻薄极了,但是和他一样,多少都还有些少年心思。
少年,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对待一些旧事物,也有十分刻薄的态度。
这回的事情,他们其实不该管。穆贵妃在宫里头就够打眼的了,太子成年后对几个兄弟虽然面子上仍然过得去,众皇子但凡有点脑子的也知道自己该夹着尾巴过。水澜飞扬跋扈,是为了给太子和皇帝扮出父慈子孝的戏,水溶却不能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