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下头的人没有敢不听的,一瞬间许多个便装的侍卫就一拥而上。
然而就在眨眼间,这些侍卫就见识到了林琯玉的战斗力。
她单膝跪在其中一人的胸口,发丝早已乱了,垂下的长发挡住了冷若寒星的一双眼睛,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分明是个明眸皓齿的小美人儿。
这小美人儿不知道见到了谁,松了一口气,道:“这两个是拐子,我差点着了他们的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猛地一把拉了起来。那些侍卫这才回过神来,上前押住了两个早就丧失了大半战斗力的人贩子。
灯光之下,来人原本秀美绝伦的面庞近乎铁青,把自己的披风劈头盖脸地罩住了林琯玉。正是方才还被念叨了的王颀。
林琯玉其实心里头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直到被对方的披风罩住了,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有点儿冷。她甩着手腕,道:“黛玉呢?”
“她被你家的几十个家丁护着。”王颀蹙着眉让她把手伸出来,她摇摇头。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有些发软,连鞭子都握不住了。她不动声色地收回了鞭子,问:“那边那位是谁?”
王颀到底还是捉了她的手,果然看到白皙的皮肤上有一道伤口,手腕处也有几处淤青。更不用提还有许多他尚且看不到的伤口了。林琯玉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收回手,王颀却不放,而是单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肩膀,拉住了她肩头往下落的披风,直到把小姑娘整个人都裹在了里头。他朝向那处看过去,脸上神色微微一滞。
林琯玉难得看他如此郑重的神态,也好奇地看过去。
王颀遥遥地冲着那人颔首,因着在外头,并没有行礼,只是隐晦地道,“您……怎么来扬州了?”
对方道:“我为什么不能来?”说罢真心实意地对着披头散发身上还盖着王颀披风的林琯玉抱拳,道:“女壮士好。”
林琯玉:“……”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最近忙到呕吐,现在是存稿箱君为大家奉上。
……
多年后,水溶经常以这日林琯玉的出场作为回味的趣事。
“我一见到你,就觉得浑身一震。”
林琯玉:“……哦?”
水溶真心实意地道:“女壮士,真是女壮士。你颀姐在你面前仿佛一朵娇花。”
王颀:“……”
林琯玉:“……哦。”
片刻后,王颀:“有时候,我是她爹。”
水溶:“……”林大人!你女婿耍流氓哦!
林琯玉:“……”
周四不更,周五更,但是我要开始所以可能有点晚。再次群么么哒~
☆、第三十章 一本正经
那锦衣郎笑眯眯地道:“今日方才到的,我奉命来给祖父祝寿呢。”说罢看了看他牵着林琯玉的那只手,若有所思地将视线停留了许久。
对方大概以为他是在看林琯玉,不动声色地把人往后拉了拉,才道:“多谢。”这是谢了对方的援手,不过话里头并不见得有多客气,反而懒洋洋的,就像是往常同人话家常。
对方笑道:“不客气——”又用下巴点了点林琯玉,问:“这位可是林御史家的大小姐?”
林琯玉心中猜测了好几回他的身份,始终没个头绪。恰好这是家丁们带着黛玉找过来了,她连忙去安抚哭得一塌糊涂的妹妹。
黛玉这些年被她哄着纵着,从不见哭声,然而这会儿哭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的,林琯玉被她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黛玉抽抽噎噎地道:“姐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林琯玉忙道:“不是不是,我方才不小心同你们走丢了。”
王颀本来要开口嘲笑一句,被她瞪了一眼憋回去了,索性同那锦衣郎道:“你瞧这模样,还能有谁?”
对方也笑了。他昔日见王颀的信中没有少抱怨这林家姑娘与寻常闺秀不同,是这天底下独独一个常给他摆脸色看的女性,还有些不信,这会儿见着样子,才知道王颀所说没有半分夸张。他往那两个被抓住了的人贩子那边瞟了一眼,趁着林黛玉还没有回过神来注意到这两人,便吩咐下去:“送到扬州知府衙门里头去。你们留一个在那儿看着,事情有什么进展了便来回报。”
王颀皱眉道:“这事只怕不是头一遭。”
“自然不是,”锦衣郎冷冷地一弯嘴角。他生得其实不算太好看,起码没有王颀这般扎眼,只是不论从那个角度看去都挑不出瑕疵来,而且远比王颀爱笑得多,这般的动作由他做出来也没什么讥讽之意。他平静地道:“既然遇见了你们,我便先去拜访林大人吧。”
他始终不曾说出自己的身份,王颀显然认识他,却也一字不提,林琯玉心中存疑,但是要一路哄着黛玉,便无暇顾及了。
黛玉自从那天灯会上受惊后回家就发起了高热,连带着林琯玉被匆匆而来的何赤暇好一顿训斥。
林琯玉巴巴地看着他写方子,问:“小四有碍么?”
何赤暇怒道:“我说了她这病见不得哭!你自己出去鬼混,素来也还知道深浅的,这会儿独落下她一个,好好地养了数年的身子都要被败了去!”林琯玉对于他的话深信不疑,难得被人骂了也不顶嘴,闷闷地应了。何赤暇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黛玉,才转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林琯玉也出来,见他还坐在外头,便好奇地道:“先生今儿怎么有空在这里头坐一会子?”
何赤暇道:“我方才进你家来的时候,瞧见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那人是哪位?”
林琯玉坐下了,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道:“我不知道——是府上贵客。那日在元宵灯会上见到的,王颀倒是认得他,只是不同我说他的身份。”
何赤暇道:“那他来你们府上是作甚?
“他好似对那天的拐子的事情颇有些上心……”林琯玉茫然地道,“这两天上课,偶尔从王颀那里听一耳朵,说他这两日正忙着和扬州的官绅们扯皮。不就是个拐子么?”
何赤暇淡淡地道:“那想来是那位没错了。”
林琯玉:“啊?”
何赤暇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二”。林琯玉怔了一怔,道:“你是说二皇子?”
他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淡淡地道:“你怎么不问你的阿颀哥哥去?”
林琯玉抱怨道:“我在禁足呢,要不是小四病了,我连院子都出不了。”其实倒不是出不了,是担忧黛玉,所以不出去罢了。不然就林家这矮墙,哪里拦得住她。
她也听过王颀说过二皇子的名讳几回,知道他同这个皇子乃是一齐长大的——九皇子水澜虽也养在穆贵妃膝下,只是年龄比他们要小一些,想必不怎么和他们一块儿玩。
她心中惦记这断了腿的水澜,顿了顿,才向着何赤暇问:“我有个朋友摔断了腿,你……”
何赤暇道:“王颀已经同我说过这件事了。这两年我在你们扬州城中不曾走开,不日王家返京,我便跟着他们一齐去瞧瞧。”
林琯玉冲他感激地道谢,却把王家返京的事情记在了心上。
她不但元宵灯会看得草率,回家之后又有禁足令压在头上,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抓心挠肺。这天好不容易贾敏说服了林如海,解了她的禁足,她便一大早跑到王颀院子里头去了。
远远的就听见二皇子水溶的声音,他笑起来的时候很是爽朗,道:“又输你半招——看来你在这江南,身子调养得不错呀。”
林琯玉叫人通报了方才进去,那两人已经收招了,只是王颀今日没有穿他惯常穿的宽袍广袖,而是穿了身利落的短打,林琯玉这才发现当初瞧着弱不禁风的少年现在已经生得很是颀长俊秀了。王颀喝着茶,看她一眼,诧异地道:“怎么现在过来了?”
林琯玉笑着道:“我听说你们最近在外头办事,好不容易在家能堵到人,就赶着来了——那人贩子的事情,现在如何了?”
水溶同王颀对视一眼,有些责怪。他知道这小姑娘对王颀有几分不同,却不料他连这样的机密也告诉她。王颀十分无辜,又懒得同他解释,索性放了茶杯,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琯玉眨眨眼,道:“猜的。你先头同我说过二殿下领了查找被拐卖的孩子的差事,这会儿你们两人又三天两头地往衙门去……你还同我说了扬州出瘦马呢。”
水溶一口茶水呛在嗓子里,好一阵咳嗽,才看着王颀道:“王多多,不是本……不是我说你,你怎么什么都同小姑娘说?”
林琯玉一听见“王多多”就笑了。这会儿大户人家还是兴给小孩儿取小名的,是为了好养活,这“多多”无非就是多福的意思,只是搁在王颀身上特别逗人发笑。
王颀:“……”这两年这么喊他的人不多了,连他娘都只是有时候情不自禁才这么喊,水溶这么正儿八经地一句“王多多”出来,险些让恼羞成怒的王公子砸他一个茶杯。
他面无表情地道:“不是我说的。你眼前的这位,莫说是知道个瘦马了,连勾栏瓦舍都进去过,还是我把她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