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厘从来没有和这些权贵之人打过交道,因此不免有些胆怯,好在天色已晚,也看不出他的窘态。
水溶大步走了来,蔡厘垂头站在那里,战战兢兢地的说:“王爷,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水溶淡然一笑:“谢谢你们兄妹俩对林姑娘的照顾。”
蔡厘道:“这是应当的。”于是不知再说什么好,整个人便蔫了下去,或许是一天下来,来回的赶已经一身疲惫的关系吧。
紫鹃走了过来,不畏不惧的与水溶道:“论理我们这些只是一般的小百姓,也不敢对王爷评论。王爷既然能追到通州去,那么王爷待我们姑娘必定是诚心的,也希望王爷多替我们姑娘想想。”
水溶觉得这个女子有几分大胆,心里一沉,想来她必是有话要说,便问:“还请姑娘指教。”
紫鹃忙说:“不敢。要想我们姑娘能够平静的在王府里住下去,也恳请王爷去查查我们姑娘为何想着要回南边去。”
水溶心里有数,黛玉不肯说,但内中一定有缘由。
由于实在不早了,又听得一些院落里传来了犬吠声。水溶对紫鹃说:“听林姑娘赞过姑娘,看来确实不凡,还希望你能进府去多陪陪她。”
紫鹃道:“再说吧。我们告辞了,王爷保重。”
水溶点点头,又转身回到了这边。孟一帮雪雁将东西都搬上了车,不过水溶再没有回车内,而是和孟一同坐在外面驾车。
孟一瞧了他一眼,也不敢让他赶车,压低了声音问道:“王爷是受打击了吧?”
“什么打击?”
“不是受打击,就是碰软钉子了。不过人回来了,王爷应该感到万幸才是。”孟一轻笑道。天色渐浓,几乎有些辨不清方向了,但不得不加快行程。
车内的黛玉也是一身的疲惫,她正在谋划下面的日子该怎么过呢。雪雁紧紧的挨在身边,拉着她的手,细声安慰道:“紫鹃姐姐说了,让姑娘不用愁。要先养好身体才是正经的,不管遇着什么困难都要泰然处之才好。再说姑娘现在又有什么好牵挂的呢,伴得郡主几年,横竖还有太后替姑娘做主。”
黛玉默然了,她微微的揭起帘子一角向外望去,不禁心想,要是他没有追来。这时候已经在船上了,那时候当真可以把一切都放下。家乡路遥,难道这一生再没有回去的可能了么?
夜色苍茫,隐约能辩路。等回到王府时,已经是二更天了。
王府的大门却敞开着,马总管在门外候着,满脸的焦急。直到脖子也望酸了,才听见车轮压过砖石的声音,向这边奔来。马总管赶紧迎了上去。
孟一住了马,翻身下来,水溶也赶着下来。马荣赶紧上前道:“王爷可算回来了。”
雪雁也下来了,接着又去扶黛玉。
孟一交代了一个内侍替她们将东西搬回栖霞院。
水溶疲惫的问了马荣一句:“家里没什么事吧?”
马荣回答道:“七皇子来找过王爷。”
“哦。”水溶心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又回头去看黛玉因此说道:“请姑娘上花厅坐坐。让人弄了饭菜来吃。一定饿了。”又对孟一道:“你回去吧,这里也没什么事,出来这么大半天,也该给家里有个交代。”
孟一微笑道:“也好。王爷没吩咐小的便退下了。”
“去吧,明一早再来。”水溶觉得一身的骨头都在疼。
过了垂花门,南晴带着人也侯了多时,敦慧也在此。当她看见黛玉平安回来时,欢喜得立马飞奔过去,拉着黛玉又哭又笑:“林姐姐是个坏人,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要人家好等。”
黛玉见惊动了这么多人,心里也过意不去的。又见郡主如此,只好说道:“郡主,都是民女之过,让郡主操心了。”
“不管了,林姐姐回来就好。把我嫂子也给急坏了。哎,好再哥哥找到了你。”
南晴心里关心的只有水溶,上前嘘寒问暖,很是热情,也不正眼看黛玉,心想她的花样还真多,闹得合府不安宁,手段花样果然多。
第103章:是非
人是回来了,但水溶心里清楚,黛玉心里一定是有委屈不肯说出来。不然也不会闹出这样一出。
临睡前,他叫来了惜月:“你去打听清楚。下面到底是有什么人给林姑娘委屈受,说与我知道。定不饶他,管他是谁。”
惜月一面答应着,一面又含笑着说:“林姑娘身份特殊,府里大都也还敬重她来着,哪里敢给她委屈受。”
水溶沉吟道:“没有各种缘由,她不会就这样走的。”
绕了一个圈子又回来了,看着熟悉的屋子,看着熟悉的陈设。离开的这两三天,含烟和飞雨依旧将里外收拾得整整齐齐。
含烟和飞雨倒赔了许多小心在里面,生怕是自己服侍不周惹得主子不高兴。飞雨打了水来服侍黛玉沐栉,含烟在跟前向黛玉形容,水溶知道黛玉走后的各种情态。黛玉怔怔的听着,后来与她们说道:“以后这些话不许说起。”
含烟便闭了嘴,她心想王爷那个情景是真急了,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失态,倒把她吓了一跳。含烟不明白的是,林姑娘以后必定是个福分好的,怎么就能舍得出走呢。
南晴带着管事嬷嬷们,特意敲开了栖霞院的房门。
黛玉才沐浴过,准备睡下了。听人说南侧妃来,不得不迎出来。
南晴带着人站在这边屋里,见了黛玉那两眼里却冒着火星,脸上却挂着笑:“林姑娘身子也乏了吧,好好休息。缺个什么东西,打发丫头来桃叶居说一声就成。只要林姑娘肯在王爷跟前说声好,倒不枉费我们姐妹一场的情谊。”
黛玉说:“我们算个什么人呢,哪里在王爷跟前说得上话。侧妃如此说,自然是抬举黛玉的意思。”
南晴笑了两声:“果然伶牙俐齿会说话的。”又瞅了瞅,说道:“好了,也不敢打扰林姑娘休息。吩咐丫鬟们注意着,这房里的灯火,还有晾晒的东西,可别出了什么事。”
因此又带着人出去了,雪雁和含烟赶着来送。
南晴扶着绣衣慢慢的走着,前面两个小丫头打着灯笼。绣衣在跟前说道:“闹了这一出,还真惊动了不少的人。哎,主子以后还有地方说话嘛。只怕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我就看不惯。病病弱弱的有什么好。我想王爷不过就图个新鲜,这股新鲜劲过了,或许也就撩到脑后了。再怎么说主子也是侍奉过太妃的人,那病秧子比得上吗?”
南晴冷冰冰的说道:“话可不能这样说,什么时候见过我们王爷这样心疼过。哎,还是那句话,一代新人胜旧人。不是有那么句俗话么,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我们这些又算什么呢。罢了,谁让又出现这么一个魔障,大抵我这辈子的都是劳苦命吧。以前还说我们侧太妃如何,只怕我到她那个年纪还不如她呢。再怎么着,我们侧太妃还有一个水澄,你说我有什么。”
后面的嬷嬷说:“主子呀,这可是头等大事。主子也该趁早谋划谋划,总不能起个大早,赶个晚集吧。”
南晴笑道:“外面不知情的人都说我们王妃没有身孕,倒也好。以后即便不能做太妃,那么儿子承了爵,也有希望了,他总得顾着我这个亲娘吧。”
绣衣也道:“所以说主子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得想想以后。”
南晴心想是这么个道理,她得将未来牢牢的握在手中。不能成为像是春画那一般的人物,白白的有个名号。是死是活也无人管。走着走着,突然不知踩着什么东西,脚一崴,疼得眼冒金星,大骂了一声:“要死,你们走那么快赶着去投胎么?”
隔日午后,惜月过来叫绣衣去一趟。
绣衣心想莫非有什么赏赐,倒也欢欢喜喜的去了,同时又问着惜月:“惜月姐姐,是不是王爷找?”
惜月和她使了个眼色:“你也当心点,自己闯了祸也不知道,我可救不了你了。”
绣衣心想自己做错了什么被王爷给拿住了,想来想去也不明白,一路上俱是忐忑不安。好不容易到了这边小书房,却见水溶坐在窗下翻弄东西。绣衣头也不敢抬,畏畏缩缩的走了进去,到了跟前便直直的跪下了:“王爷!”
水溶也不看她,冷冷的问道:“听说侧妃脚崴呢,能走路吗?”
绣衣想了想便道:“王爷何不去桃叶居看看我们主子呢,我们主子倒盼着王爷去呢。”
水溶哼了一声,未置可否,接着又道:“下面流传的那些话都是你说的?”
绣衣一头雾水,不懂水溶说的是什么,一脸的茫然。水溶拍了拍桌子:“混账,没听见本王问你话吗?怎么不说呢,你不是挺会编造各种谣言的嘛,怎么这时候不说呢?”
绣衣赶紧磕头请饶:“王爷恕罪。”
“恕罪!你再有胆子去搬弄是非,看不将你打出去。”
绣衣哆嗦着说:“王爷恕罪,奴才再也不敢了。”
水溶转过脸来,硬生生的说道:“干好你的本份,府里可不缺你这么一个丫头使。再敢再犯,看我还饶不饶。”
绣衣又赶紧磕头,心想上次因为林黛玉来这里的事,她不过在背后说了几句,怎么就惹得王爷不高兴了么?难不成那栖霞院的主儿是天王菩萨,惹不得,说不得?绣衣不敢再想。只是想到她家主子行动不便,王爷也不去看一眼,心里有些愤懑,只是又不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