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下,她的神色坚定,不容拒绝。
解雨臣皱了皱眉。
“啊啦,就这样好了,我和朝蘅守夜。你们不用担心她啊,这姑娘横起来,你们几个加在一起都制服不了她哦。”黑眼镜笑嘻嘻地耸肩,对着朝蘅打了一个响指,“有时间给他们露两手呗。”
“无聊。”朝蘅瞥了他一眼,低头擦拭自己的短刀。
不仅仅是短刀,等到她把外套夹缝、裤子口袋、靴子里的武器都拿出来时,大大小小的刀子和针摆了一排。她低头检查自己的武器,神色淡漠,仿佛摆弄这些危险物品的人并不是她。
入夜后虫鸣声隐隐约约。
房间里的灯已经灭了,月光透过竹帘照进室内,像是撒了一层白纱。朝蘅坐在窗边,抬眼看向天幕中的月亮。
“说吧,你到底怎么了。”黑眼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着墙,薄唇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现在他们都睡着了。”
他还真是很好奇,这个女人到底在焦躁什么。
“我的眼睛看到的东西……和你们不同。”朝蘅轻轻地叹息一声,“你知道吗……他们并不是死在深潭中……而是死在这苗寨里。”
“这个地方很诡异,真的,我觉得有点心里没底。”她摇摇头,左手摸了摸下巴,“很邪门儿。咱们估计踢到铁板了。”
从进来开始她就没怎么警惕,直到看到游荡在寨子里的亡魂后才开始进入警戒状态,结果,还真觉得这寨子里有种让人感觉不舒服的气息。这种气息很淡很淡,若是不仔细感觉,还真感觉不到。
“我感到一种淡淡的死气。”她压低了声音。
他们这种常年混迹于古墓的人对死气和生气特别敏感,她就不信黑眼镜感觉不到。
果然,黑眼镜只是哼了一声,并没有太多惊讶的神色。
“这里有问题是真的。”他嗤笑一声,“原来你焦躁是因为这个。”
“所以不能多待。我怀疑这里的人,有问题。”朝蘅说。
月光下,她的眼睛波光粼粼,却仿佛结了一层冰,把所有的热都隔绝。
黑眼镜看了她一会儿,没再说话。
“瞎子,我有种预感……我们会有人折在这里……”朝蘅抓抓头发,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所以,尽量好好活着吧。”
与此同时,深山之中,穿着深蓝连帽衫的青年拨开丛丛灌木,站起身来,若有所思地朝着苗寨的方向看了一眼。月光照在他背后的黑金古刀上,折射出冰冷的光线。
没有事先的约定,他们却奇迹般地来到同一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啦宝宝们,今天给你们奉上一章么么哒。
☆、云南蛊王墓·危险之间
这一夜,朝蘅和黑眼镜像是约好了似的,两个人都没怎么打盹儿,睁眼到天亮。
清晨时分气温比白天低,几个熟睡的人本能地挤在了一起,然而解雨臣凌晨的时候还是被冻醒了。看了看盖着被子睡得香甜的霍秀秀,再看看没被子冻得要死的几个大男人,解雨臣默默地爬起来,就着盆子里打好的凉水洗了一把脸。
等他终于清醒了,才发现旁边那两个守夜的人正盯着他,微微一愣。
“怎么了?”解雨臣摸摸自己的脸,“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有。”黑眼镜耸耸肩,露出一个轻佻又神秘的笑容。
解雨臣:什么都不说太讨厌了,这死痞子。
朝蘅转移了视线。
刚刚解雨臣洗脸的那一个小动作,竟是和记忆中的二月红重合了。或许说,果然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吧,连细微的动作都那么相似。她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还以为自己在许多年之前的长沙,还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他。
居然……就真的走神了……
她微微一笑,站起来出了屋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翠绿。层层绿叶间隐约有动物略过,留下一些浅浅的痕迹。
脖子上的赤蛇似乎醒了,她感觉到一丝鳞片的摩擦,凉凉的。
“前辈醒了?”朝蘅低声问。
“是。”扎蒙的声音从她颈间传来,很细小,微微沙哑。
“这里的死气太重,吾无法入眠。”扎蒙吐了吐蛇信。
“是啊,我也感觉到了。死过很多人才会有这么重的死气。”朝蘅皱眉,蹲下来摘下一片叶子,“这叶子的汁液也是很奇怪的。”
她低头嗅了嗅。
“这并不是普通的植物的味道,而是很腥,像是用人的血肉养的。”
扎蒙吐着蛇信,什么都没说。
“您在这里生活了上千年,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这些人注意的?”朝蘅起身,抹去身上落下的水。
“土里有东西。”扎蒙忽然说。
朝蘅再次蹲下,伸手扒开扎蒙所说的那片土。土很松软,她几乎是不费力地就扒开了表层土。
忽然,她觉得指尖一阵刺痛。
“嘶……”朝蘅本能地收回手指,低头一看,自己的食指上出现了一个小血点。她皱了皱眉,又看向土壤里的东西。
那是一具骨架,看模样像是少年的,只不过已经腐烂发黑,里面还有红色的虫子在蠕动。之前她的手指,可能就是被这些虫子咬到了。
朝蘅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蛊虫。”她低声说,平静地看着其中一只距离她最近的虫子抽搐死亡。
那只咬到她的虫子,承受不住麒麟血就会死掉。越毒的虫子,就会死的越快,看来这些红色的蠕虫,毒性十分剧烈。可是,这些称得上危险的东西,怎么会埋在竹楼下?或者说,难道是整个寨子里……都埋着这样的东西……
想到这里,她把土重新聚拢,起身上楼。
“诶,昨天晚上都没被咬到诶,睡得好舒服。”秀秀伸了个懒腰,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黑眼镜只是笑笑。
解雨臣瞥了一眼床铺边的一小片暗红色,目光暖了暖,什么都没说。
“过一会儿,不管你们遇到了什么,没有我的允许,都不能动。”朝蘅看了一眼还光着脚的几个人,目光微冷,“把鞋子穿好。”
在这种遍地毒虫的地方,还真是麻烦。
等到所有人都收拾好之后,已经是早上9点钟。
“姐姐,这是我们连夜赶制的糯米粑粑,你们路上吃。我让格图给你们当向导。”阿琼笑嘻嘻地抬着一筐东西走了过来,吩咐身边的中年男子把上面盖着的布掀开。
顿时,一阵清香味弥漫开来。
糯米的味道已经勾起了几个人肚子里的馋虫,然而他们看了看站在最中间的朝蘅,咬了咬牙都没开动。一路上,他们已经潜移默化地开始以这个女人为中心,没有她的命令,他们都没有擅自行动。
朝蘅看了看那一筐子白糯米粑粑,微微皱眉。
她看了看阿琼,又看看身边黑脸汉子格图,最后还是过去盖上了布。
“阿琼,我们从北方过来,怕是吃不惯这糯米粑粑,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她微微一笑,苗语说的流利漂亮,“我们还是尽快过去吧,别耽误了。”
阿琼垂眸,半晌又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
“好啊,那这样,格图就带你们走吧,注意安全。”
他站在枝叶之间,笑容忽明忽暗。
得到满意的答复,朝蘅点点头,背起装备。
“走吧。”她对着身边的伙伴说。
等到一群人离开村落的时候,他的身边忽然多了一个身穿黑衣的高大男子。男子的脸笼罩在黑色的宽大斗篷中,只能看到苍白的下巴。他就那样站着,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让人战栗,仿佛混合了浓重的戾气和血腥气。
“他们都去了。”阿琼脸上的笑容褪去,只剩下一丝无奈与麻木,“如你所愿。”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你答应过的,如果他们进去了,就离开寨子。”阿琼捏紧了拳头,“你该履行你的誓言了。”
只要这个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离开,即使牺牲再多的生命,他也愿意。
男人依旧没有说话,慢慢走入丛林深处。
只留下阿琼站在原地。许久,他慢慢蹲下身,双手捂脸。
这样也好,用这些外来人的命,抵他们寨子的命,也好……也好……
丛林中。
朝蘅看着前面慢慢走着的格图,不留痕迹地放慢脚步。
“怎么了。”黑眼镜压低了声音。
“逮住他。”朝蘅朝着他使了个眼色,“我们一起上。”
黑眼镜摸了摸下巴。
等到两个人走到格图身边的时候,朝蘅忽然伸腿,直接踹向格图的腿窝。同时,黑眼镜制住格图的双手,两个人合力把这壮实的汉子压在了地上。
走在后面的解雨臣和秀秀听见几声闷响,瞧见前方的变动后都停下了步子。秀秀想上前,却被解雨臣拉住。
“阿妹,你要做什么?!”格图又惊又怒,开始挣扎起来。
他的劲不小,朝蘅和黑眼镜两个人牢牢将他按住。
“阿哥,你别动。”朝蘅皱眉,“你身体里有东西。”
“怎么可能?阿妹你放开我!”格图并不相信她说的话,依旧挣扎着,想要挣脱这牢固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