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一副呆滞的样子。
“格图大哥,他们是汉人哩。”朝蘅点头。
“那就上去吧,你跟他们说一说。”格图皱了皱眉,还是率先踏上楼梯。
“我们跟着上去。”朝蘅用汉话跟身边的同伴说了一句,就跟着上去了。
竹门被推开。
里面的空间很大,但是摆设并不多,唯一的一个架子上摆着瓶瓶罐罐。
穿着对襟白褂和黑色阔腿裤的年轻人坐在竹席上,正盯着一只趴在地上的金色的蚕。他微微低着头,清俊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神色,仿佛眼前的不是金蚕,而是他心悦的姑娘。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来,黝黑的眼缓缓扫视来者。
忽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惊讶地咦了一声。
朝蘅看着眼前青年的脸,忽然想起了之前看到过的那个小少年。这两张脸,竟然奇迹般地重合了。
阿琼。
是你吗?
☆、云南蛊王墓·因为是你
“诶,美人姐姐。”青年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你。十三年不见,你还记得我么?”
“阿琼。”朝蘅微微皱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终于把眼前的人和她记忆中的少年的脸重合起来。
确实是他没错,带着金蚕蛊的少年蛊师。
原来已经过了13年。
她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活得太久,见得太多。也忘得太多。
青年静静地看着她。
微风吹动眼前女人的发丝,她那双紫灰色眼睛澄澈透明,不含杂质,却也没有放进他的影子。一如十三年前,她在丛林中遇见他,那副淡薄到漠视的模样。这个女人,似乎对什么都不关心。
可能是上天的安排,让他在成年后再次见到了她。
“美人姐姐,你们是来做什么的?”他问,挥手示意他们坐下。
流畅的汉语从他口中说出,带着异域的风情,清脆而动听。
“阿琼,我们来寻找一味药。找到就走。”朝蘅回道,神色认真庄重,“冒昧前来,还望恕罪。”
找药材?
“你们和之前来的人是一起的?”青年收起笑容,懒懒得扬了扬下巴,“是来找青珍珠的吧。很不巧,那伙人前段日子就全都折在圣地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隐藏不了血腥气。
解雨臣眼睛一眯,不留痕迹地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是的,我们前来,就是为了青珍珠。”朝蘅不为所动,依旧是冷着脸,“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啊啦,美人姐姐别误会啊,我并不是要赶你们走。”阿琼笑嘻嘻地摆手,脸上的玩味一扫而光,“只要你们能进去,我当然不会阻挡啊。另外,要是你们真的能活着出来,我有一件事要求你们去做,作为允许你们进入圣地的条件。”
“成交。”朝蘅舒了一口气。
“好,格图叔,帮我为美人姐姐和她的伙伴们安排食宿吧,他们可是我们的贵客,要好好接待。”阿琼耸耸肩,低头继续逗弄那只肥肥的金蚕。
格图点点头。
朝蘅慢慢起身,和解雨臣相视,微微一笑。
“诶,对了,美人姐姐你是领队吧,留下来,我有话对你说。”阿琼忽然说,他手中的金蚕慢悠悠地爬到朝蘅脚边,立起身子瞪着两只黑不溜秋的豆豆眼。
“好。”朝蘅点头,又看向一边的解雨臣和黑瞎子,“你们先跟格图走,不用问什么,我随后就到。”
“好,你注意安全。”解雨臣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朝蘅弯腰,捡起缠在她脚上的金蚕。
很快,室内就剩下她和阿琼两个人。
“美人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阿琼伸了个懒腰,一点都没有族长的架子,仿佛他还是以前那个小少年。
朝蘅松开手指,看着那只肥肥的金蚕蠕动。
“我姓张,叫朝蘅,朝阳的朝,蘅芷的蘅。”她说着,把金蚕放在地上,“阿琼,你有事对我说。”
她坐好,认真地看着对面的青年人。
“呐,朝蘅姐姐,我们寨子的后山,有一个深潭,传说是祖先诞生的地方,被称为圣地。”阿琼托着下巴,似笑非笑,“然后呢,一直没人进去过,直到我父亲那一代。”
朝蘅没有说话。
“我见过你斩杀那妖怪的模样。”阿琼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有能力。所以,有事要你帮忙。”
“与你父亲有关?”朝蘅挑眉,“你的父亲进去了圣地。”
阿琼点头。
“我的父亲神秘消失了,在一年前。我们找了很久,最后在圣地找到了他的鞋子和刀。我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但是,他应该就在圣地。”他的眼里浮现出一丝阴霾,“那个神秘的深潭下据说隐藏着一只魔鬼。我们曾经进去过,只有我逃了出来,我的兄长为了救我被蛊虫咬死。之前你们的同伴也应该是被不知名的蛊虫噬咬而死。”
“我知道你不怕蛊虫,所以,我用你们进入圣地为交换条件,要求你们在深潭中探索时,帮我寻找一下我父亲。无论生死。”
他的眉眼间,多了一分坚毅与决绝。
朝蘅看着他。
“我明白了。”她说,“进入深潭之后,无论生死,我都会尽全力寻找你父亲。”
说了一会儿,她起身,正好看到格图推门进来。
走向外面的时候,朝蘅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青年。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一丝犹豫就让我们进去?”她低声问。
她一直想知道,这个年轻的族长对他们这群擅自闯入的人不仅没有恶意,反而很信任他们。她绝对不会天真地认为是他们有亲和力,或者这个族长还很天真。一定有深层次的含义。
苗家的人,特别是深山中的苗家人,一定程度上是排外的。
“因为是你啊。”阿琼笑的特别明朗,“我说过的,我记得你。”
朝蘅皱眉,什么都没说就跟着格图离开竹屋。
空空荡荡的竹屋内,只剩下阿琼和他的金蚕。
眉眼端丽的青年低头看看和自己从小一起生活的金蚕,面容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无奈。
“时间不多了啊……”他叹息一声。
☆、云南蛊王墓·冥冥之中
夜色渐深,山间的竹屋中点起灯火。
用过饭后,几个人围成一圈,坐在地板上。
“朝蘅,你打算如何?”解雨臣看着地图,长眉紧锁,“那个族长的话可以信多少?”
他并不相信那个叫阿琼的年轻人。他总是觉得,阿琼似乎在隐瞒着什么。或许是因为有伙计死在苗寨附近,他心里有芥蒂。
黑眼镜懒洋洋地卧在竹席上,点燃一根烟。
“60%吧。”朝蘅倚着墙坐下,从靴子里抽出一把极薄的短刀来。
短刀出鞘,光亮的刃面上倒映出她的眼睛。
“相信你也可以看出来,阿琼对我们有所保留。他并没有把所有的情况都说出来。所以我们也不能完全信任他。”她慢慢说道,“我……13年前有事来过这一片,遇见过他救他一命,只不过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巧。”
巧合地如同刻意安排的一样。
她的脑袋里混乱一片,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那些深邃的问题了。
“朝蘅,你到底怎么了?”黑眼镜抽了一口烟,吐了个圆圆的烟圈。他扶了扶墨镜,薄唇微微抿着,“你的状态不怎么对劲。”
这里的人中只有他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混乱与狂躁。张朝蘅这个人平时气场都几乎没有波动,他感觉到的都是平静,然而这次,她见完那个族长回来,就不太一样,即使是有意压制,他也可以感觉出来,她隐隐约约在狂暴。
朝蘅神色复杂地看了看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她难道要告诉他,说她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一些亡魂,而那些亡魂的衣服,和解家的伙计穿的一模一样?这样说,他们肯定会觉得她脑袋有毛病。她的这双眼,可以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这对她来说是个超级实用的技能,可是有时候也是个负担。被当成神经病,她见的多了。
是的,在她路过寨子里的竹屋的时候,看到一些半透明的灵体站在小路上,神情呆滞,一动不动。那些灵体的衣服上绣着一个解字,她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什么人。阿琼在骗她,那些伙计是死在村落中,而不是那个什么圣地。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能说。
她是这支队伍的领队,她慌乱了,队伍就完了。
“没事。我就是有点累。”沉默许久,她说道。
解雨臣眸色一暗。他看了看身边两个对他来说可以暂时依靠的人,叹了口气。
“你们小心,不要擅自行动。”朝蘅抬眼,“这个地方不安全,少停留,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圣地。”
“今天晚上不要睡得太死,我们还是轮流守夜,我,瞎子,阿明和阿唐守夜,朝蘅你和秀秀好好休息。”解雨臣说。
出人意料的,朝蘅摇了摇头。
“我和瞎子守夜,你们睡。”她说,“不用再说什么了,小花,这次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