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汀沅:“脆的。”
谢望忱:“软的。”
两人异口同声。他改口:“脆的。”
孙姨回:“好嘞,那再加五分钟。”口感脆得多烤几分钟杀水分。
“加到几点?”话打了个转回到原点。
“不知道。”
他看着她。
“真的不知道。”外出一段时间,工作压着,什么时候处理完就什么时候下班,她哪知道具体时间点。
“快下班发消息,我去接你。”
她懂了,相当于是道歉,不免好笑,但没真笑。
她压根没生他气啊。
“好了,昨天的事我没放心上,再说是我有错在先。”
他眉棱挑了挑。
薯饼烤好了,孙姨装盘过来,糯米面捏的小饼,玲珑剔透。
她睡前跟姚夕聊了会儿天,姚夕说当时他和庄曜凯郑霖在一块。那可能不止他看到了。
他戴上手套掰开一块,掰开凉的快方便吃,放向她面前。
“谢谢,”她挪盘子去接,积极地保证,“以后我更加小心,再有那样的情况,避免不了的话,也会去私密些的场所,肯定不被别人发现。”
“……”他收回薯饼,两口吃了,饱了,走了。
她莫名其妙。
这人什么情况啊。
这样保证还不够吗。
最后他还是送了她去公司,早上停车场同事多,她提前一条街叫停,“就在这下吧,前面熟人太多了。”
他被捅一天一夜的刀子,这会儿麻木了,彻底没脾气也不想说话了,冷着脸开了门。
车堵在十字路口,他看着她的背影,眸光越来越暗。
她说和别的男人没关系,他就信了。
然而她好像从来没有把纳入过恋人的选择范围。
明年会有改变吗,还是多久都是如此。
她看过他最狼狈的时候,即便从没提起,但他也知道她没忘记。
她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转过街角消失。
他本来就不是会得到幸福的人,他的幸运早在前十七年就用完了。
心脏蓦然沉痛,血液变得粘稠,沉甸甸地下坠,再下坠。
红灯变绿,车流仍旧没有疏通,淤积,像一团散不开的墨。
一周过去,气温又下降了几度。路上行人的衣服一天比一天厚。
一家不对外营业的私人餐厅里,静谧空旷。
庄家今天包场了。
庄父和陈琼华母子早早点好菜,等着儿子带女朋友来。
庄曜凯昨晚给他甩了个时间地址,说明儿带女朋友来见他。还让把陈家母子也带上,人多隆重些。
天晓得老庄有多激动,差点没睡着。
“曜凯上次交女朋友是五年前了,眼看三十多好几了还没个声响,他不急,我急得头发都要白了。”
庄父乐呵呵的,两条粗眉咧着,眼角眉梢都是喜悦,心道哪怕儿子带个男的来他也认了。
“曜凯这样多好。”陈琼华被逗笑,拍陈钦洲的背,“和你曜凯哥学学,干事业的时候一心干事业,私生活干净,雷厉风行,认定了喜欢谁就直接带回家。”
话滚进陈钦洲耳朵,他一脸半个月没睡困到祖宗家的样子,打了个哈欠。
有庄家人在的场合,装蠢是保持和谐的捷径。
庄父欢天喜地,谁夸他儿子他就开心,故意说:“钦洲可别听你妈的,遇见喜欢的女孩要早点出手,我和你妈都不是讲究门第的人。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们都支持。可别像你曜凯哥这样拖着,否则我俩急完曜凯,又得急你。哈哈哈。”
“好呀。”他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谈恋爱我在行。”
陈琼华干笑:“你这倒是在行。”
他没理,又打了个哈欠。他特么一次都没谈过,还不得不演这种烂戏。
又烦又乏,他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她现在应该在公司?
门口响起高跟鞋声,带着白色手套的侍应生推开包厢门,庄曜凯和岑琳走进来。
岑琳看到里面的庄父,面露不解。
庄曜凯只说是约会,庄叔叔陈伯母陈钦洲怎么都在。
里面的三人同时起身,庄父知晓他们关系好,笑道,“小琳,你也来了。曜凯说今天带女朋友来,多叫点人来,显得重视。竟然把你也给叫来了。”
“早知道我把望忱,小霖他们也叫来了。”
“曜凯,你小子介绍女朋友,到底要搞多大的架势,哈哈哈哈。”
陈琼华的表情不怎么好。
“爸。”庄曜凯牵起岑琳的手,说,“她就是我女朋友。”
庄父面色缓缓变僵,岑琳对望忱有意,众人皆知。
庄曜凯脸上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陈琼华和庄曜凯对视一瞬,招呼大家先坐下,“先坐下啦,坐下慢慢说。”
上一秒还喜气弥漫的餐厅,这一秒气氛沉默压抑。
大家食同嚼蜡,除了两个人:庄曜凯旁若无人地给岑琳夹菜,陈钦洲则是纯粹吃得香,嘴角的假笑都添了一丝真。
快吃完了,大家也没说几句话。
庄父终于按捺不住,搁筷,把庄曜凯叫出去,“我有事跟你说。”
汉白玉装饰的阳台,古典漂亮,庄父背手而立,又转过身实在忍不住,粗眉拧作一团,“岑琳这孩子我很喜欢,但她跟望忱什么情况你不知道?谢望忱结婚了,你上赶着捡漏?”
庄曜凯反感,“说这么难听。”
“我对你说过重话?你知道我昨晚多开心,你这几年都身边没个女的,我连你喜欢男的都想了……”庄父倏然想到什么,“等等,别告诉我你几年空着,都是在等她??”
庄曜凯表扬,“要不说还是爸了解我。”
“你…你!”庄父要是有个棍子就打他了。
拐角处,岑琳无声听着父子俩的争吵。
庄父知道打他没用,压着怒火,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说,“我就不说她有没有真的放下谢望忱了。她27吧?毕业到现在,最好的几年都追着别人跑,人生有几个五年,她能真心对你?”
“我是希望你早点成家立业,不是希望你乱来。”
“你要对自己负责!”
“爸。”庄曜凯眺向远处,声音飘在风里,“要是我说,我就是欣赏她喜欢别人好几年呢。”
他知道她心里装着谁,正因如此才更加爱她。
她付出一切,不求回报,纯粹而执着地追随另一个人。
他从小看的世界不是这样的,老庄身边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的换,其他人也是,他以为都是这样的,所以年龄渐长后,即便觉得乏味也交往了不少,然而越多越乏味。大多数人于他,像劣质口香糖,在嘴里硬嚼只剩塑料感和腮痛。
世上这样纯粹的人很少了。
“她不是遥城人,为了爱才来的。如果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我想接住她,给她一个家。把她心里的人替换成我。”
尽管她不说,但他知道她心里一直渴望稳定,渴望家的。
交往是她一时兴起,但约会,见家长,以后还会有很多,一样样来,是他的态度。
他没疯,不是神经病,要么不给,要么给到底。
她可以不给机会,但只要给了,他一定抓住。
庄父被他一番话哄得昏头转向,晕乎乎的,态度软了。
父子俩回到包厢,岑琳已经走了。
庄父缓过来了,嗤笑,“你要抓住,人家未必让你抓。”
庄曜凯盯了会儿那个空空的位置,拿过车钥匙,追了出去。
岑琳茫然地走在街头,在天桥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倏然瞥见了赵晋。
赵晋提着饮料走进一家优盛线下门店。
“辛苦大家了,谢总请大家喝咖啡。”他举起晃了晃,把饮料放到置物台。
谢望忱在巡店,这家店是A级店,各方面表现都不错。
考察完硬性指标后,店长给他汇报工作,说一些自己的想法,一线门店直接接触消费群体,反馈和想法很有价值。
他认真听着,偶有磕巴处,眼神鼓励对方继续说下去。
赵晋买了饮料犒劳来门店同事们。
巡店结束,按行程安排回公司,路过一家珠宝店,赵晋驻足往里看了看。
谢望忱顺着他视线,是戒指橱窗,“你不是有了?”
“嘿嘿,”赵助理摸摸无名指上的戒指,“订婚一枚,结婚还得一枚。谢总,您可能不感兴趣,看你和宋小姐都没戴。我家那位盯着,说结婚就一回,终身大事,让我准备齐全。”
谢望忱怔了怔。
赵晋哔哔叭叭,一抬头,老板已经在店里了。
销售发现他气质不凡,衣着考究,热情地接待他。
岑琳在天桥默默地注视着那处。她出来没有穿外套,不知过了多久,冷到手臂有些发麻,身后响起庄曜凯的声音,“偷看有什么意思,想见就过去找他。”
她问,“他和宋汀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的跟你差不多,突然就结婚了,听说老谢董喜欢宋汀沅,撮合的。但我要告诉你的是,阿忱对她很好,不是一般好。”
她执拗地问:“为什么,他不是会日久生情的人啊。”
庄曜凯默了默,“这么多年,你还没看明白吗。他的心比你想的硬,不要再执着于他。”
“岑琳,我会做得比他更好。”
岑琳说:“你和庄叔叔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他笑容苦涩。
她面无表情,低声,“你不是知道我在听吗。”
他也坦诚,“我知道你在听,但没想到你听到还是走了。”
她转身下天桥,朝珠宝店走去。
谢望忱拎着袋子,上车了。只有几步远的距离,没有看到她,她也没出声叫他。
她也庆幸他没看到他。
庄曜凯让她去见,无非是想让她看清谢望忱的态度,彻底死心。
不用的,她的心早就死了。
她来,本就不是见他的。他结婚后,她就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山庄那次的小丑哑剧,是意外不会再重演。
她脚步未停,进了珠宝店。
销售认出了她,“哎呀是岑小姐吗。您打算看哪方面的?这边是我们的珠宝,项链,戒指……”
她问:“刚才出去的先生,他买了什么?”
“那位先生是给自己太太挑礼物呢,选了很久很仔细,拿了一对戒指,一支手表。手表是我们的典藏款,您要看看同款吗?”
她跟销售过去了。
岑琳很固执,固执地想知道他那样拒人千里之外的人对爱人是什么样的,他真的爱她?为什么。结婚只短短不到半年而已。抑或者他根本没有爱,在他眼中只有一个角色而已,和谁结婚他就会爱谁。
车上,赵晋给老板关好车门,去驾驶位,发车前,看了看后视镜欲言又止,还是说:“老板,车后面好像是岑小姐,您要打个招呼吗?”
事实上,谢望忱上车前就看到了岑琳,他下拉通知栏,这个时间……又翻了翻社交软件,庄曜凯没找他说什么,群里也没人发言,关了手机,“不用,走。”
宋汀沅察觉谢望忱脾气反反复复,忽冷忽热的。
但终归是小问题,她没计较,包容着。
另一方面也是没时间计较,她也忙,早出晚归,两人没怎么碰上,就都没怎么理。
周六这晚,他们才碰上一起吃晚餐。
他边看报纸边吃饭,吃到一半推给她两个盒子的时候她蛮措手不及。
盒身是百达翡丽的标志性logo:PATEK PHILIPPE卡罗多拉巴十字架。
“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他说的太云淡风轻,像路边随便捡的。
她打开大点的盒子,是一块墨绿色鳄鱼皮表带的腕表。
很巧的,她无聊时,在一本杂志看到过这个表的介绍,是一对比利时籍和瑞士籍夫妻设计师共同设计的,据说两人是在设计这款表时相爱的,真假不论,这款表审美绝佳,夫妻俩的故事也给表本身赋魅。价格自然也高的可怕。
她自小物质没缺过,遇到特别喜欢的奢侈品也会买,衣柜里,各大品牌的包包经典款和时装款都有,但这个手表的价格属实超出了。
“怎么突然送我东西?”她摸摸鼻子,这话轮到她问了。
“你能顺手买,我不能?”
“……”不一样啊,她是出差,而且她送的墨镜就几千,一块手表够买几百个墨镜了。
谢望忱边吃饭边翻报纸,抬了个头,“不喜欢?”
谁会不喜欢这么好看的东西,“太贵重了。”
“价格重要吗。如果你关注过二手市场,就知道表的保值程度在第一梯队,等过两年停产,市价还会上涨百分之五左右。”
算起来,比银行利率还高。入手即投资。
“再者,”他说:“这是婚内财产。”
“?”太是他的风格了。
什么感动和猜测都消失了。
她戴上,墨绿色表带很衬她肤色,给他看了看,“好看,谢谢。”
“这是什么?”她发现还有一个小盒子。
“婚戒。”他说。
她动作一顿。
“领证匆忙,我们一直没买。赵晋在备婚……”
“你让他顺手带的?”
他眼皮一挑,“你希望是他买的?”
里面有两枚,男女同款,女戒稍小一点,低调大气的风格,圈口一圈百合花纹。
怎么老把问题抛给她,她反问:“你希望我希望是谁买的?”
本来只是反怼的一句,话一出口,气氛兀自不对劲起来。
这场拉扯没持续太久, 他很干脆:“我。”
他过去她那边坐下,拿过女戒给她戴上,大小刚好合适, 他道,“赵晋怎么知道你指围。”
他俩牵手N次, 也就他知道她指围了。
“哦。”
他靠的太近,她稍微紧绷。
他戴上男戒,“收下吧,以后用得着。”
孙姨端着刚煮好的板栗鸡出来,看见俩人闷着摆弄戒指,“干嘛呢, 快吃饭呀, 再不吃都凉了。”
他对孙姨很尊敬, 弯唇说“好。”
余光里, 宋汀沅戴上没两分钟,把戒环放回盒子。
她戒指和手表都戴在左手。日常为了方便,手上几乎不戴装饰物,忽然被他装饰的好华丽, 不太习惯,取下放好。
“先放里面。”需要戴的场合提前告诉我。
念及孙姨在, 她说的很小声。
谢望忱没摘,夹了块鸡翅,用筷子取出骨头, 放到她碗里, “尝尝,孙姨的拿手菜,冬天才做。”
她小小咬了一口, 板栗的清甜中和了鸡翅的腻,软糯流汁。
她对等地给他夹了一块玉子烧,“这个好吃。”
孙姨看一眼他,看一眼她,俩人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眼里满到溢出的笑意,呢喃:“真好呀,真好……”
“孙姨,你也吃。”她给孙姨也夹了一块,“玉子烧真是一绝。”
孙姨可高兴有人喜欢她手艺了,“愿意吃,我明天再做。多做点放冰箱,想吃的时候微波炉热一下就成。”
桌上,谢望忱的手机震了下。
谢望忱在给孙姨拆鸡翅,对宋汀沅说:“帮我看看。”
她刷他的人脸解锁,点开,“是赵晋的邮件。”
一个经销商公司他们在廷荟洽谈合作。
廷荟是一处商务会所。
邮件后面是出席时间,人数,各代表的详细介绍。
她重复地址名称,那天她也要去那,但不是同一楼。
睡前她照旧跟疗养院那边联系,询问奶奶的近况。得知情况还算稳定,她给奶奶发了个表扬的表情包。
没想到奶奶还没休息,回复了。
她视频过去,“奶奶,我明天休息,去给你添置些冬天的东西,我列了个清单,发你了,你看一下啊,还要什么我再添。”
“不用了。”奶奶说,“你俩别操心我了,我这又不是与世隔绝了,什么没有。望忱前两天来看我,买了一大堆,穿的用的玩的,我一个人用不了多少,都堆着呢。”
“他去看你了?”
他怎么的。
还买了东西。
“来了,陪我聊了好一会儿天。他问我你小时候的事。”
她啊了声,“那你跟他说什么了?”
奶奶笑,约摸想起小时候的事了。
宋汀沅小时候很皮实,古灵精怪,招人喜欢,但你不知道她小小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咋的,你小时候总说家里穷,带你去买衣服你专挑便宜的。人家过平安夜呢,小孩互相送苹果,你晚修课要请假去卖苹果。初中有男孩子给你塞表白信夹书里,我误会了,去质问你,你说放心你一辈子不谈恋爱,哪知道你来真的,我一想起来就后悔哟……”
太久远了,奶奶不提她都忘了。宋汀沅捂脸:“奶奶,你这些都跟他说了?”
“我记性不好了,说的少”奶奶:“望忱是不是还在工作?你俩最近还挺好吧?”
“对,他还在书房。我们挺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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