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消息是刘主任通知开会,她说:“我先走了。”
赶了几步,回头比了个吹头发的动作:“四楼茶水间有吹风机,最好先吹一吹再工作。”
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他低头,手心一包印花纸巾,嘴角粲然一笑。
看来她还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会议是常规例会,例行汇报。很快结束了,大家依次离场。刘主任喝了口茶,对宋汀沅说:“小宋留一下。”
宋汀沅回工位的路上,耳边响起刘主任的话:“陈钦洲,你知道吧?”
“之前一直在财经组,跟着唐冉。我增派了唐冉招商的事,他从今天开始去你组轮岗,通知过他了。”
“这孩子挺闹腾,在唐冉那干的不是很愉快,你可能也听见些风声。”
“小宋,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他妈是陈琼英,咱们公司的投资人。陈总让儿子来咱们公司上班,说白了就是镀个金,所以只要钦洲来公司就行,其它什么的,你睁只眼闭只眼。”
“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在你办公室了。”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行了,去吧。”
办公室门前,她心情复杂地站了站。前不久才和乔乔聊了职场不公平现象,这么快就遇到了。
先识每年会收到上万份简历,是许多新闻人的证道之地。
然而只是陈钦洲起点的垫脚石。
不过她工作几年了,不至于嫉恶如仇,非要硬刚,不要这个人,闹得公司,工作组,陈钦洲三输。只要不妨碍她们工作,都随便他。
推开门,扫了一圈,没发现陌生面孔,问姜悦悦,“有新人过来吗?”
“你是说陈钦洲吗,”姜悦悦也听说了陈来轮岗的消息,“他来了一趟又出去了。”
“去哪了?”真的来露个面就走了?
悦悦说:“不知道,他说你让他去的。”
“什么?”她什么时候让他去哪了。
正纳闷,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个金发棒球服男人大摇大摆靠着门框,歪头,“早上好呀,新领导。”
是早上一起撑伞过来的那个人。
他胡乱往后薅了薅刚吹干的头发,神清气爽,朝气蓬勃。
无害又可爱,丝毫不像公司里传的跟唐冉摔门的纨绔公子哥。
她反应了下,“你就是陈钦洲?”
他拉来一把椅子,反过来坐下,态度很好地道:“就是我,叫我钦洲就好。”
同事互相称呼基本都不称全名。
“好,钦洲。欢迎你。”
原来是吹头发去了。
这么说,是她让去的倒也没错。
她找了个空工位,在悦悦旁边,对陈钦洲说:“你先坐这里,我稍后发你一份工作流程,有不懂的问悦悦,再不懂可以问我。”
“嗯——”他拖长调子,听话的坐下,又滑着椅子去宋汀沅旁边,“我比较喜欢坐您旁边,毕竟咱们合作过文章,思想上有共同语言,又撑过一把伞,交情上有旧交。”
什么时候合作文章了?哦,之前的访谈稿添了他名字。
办公室里同事们抬头看着他俩,大家心照不宣,早听说了这富二代不学无术,是个刺头,连唐冉都管不下来。
“可以吗?”他小心地问。
坐哪里都是坐,她还有事要做,“当然,请便。”
就在以为他要接着烦她时,他打了个哈欠,拿出笔电,摆开纸笔,一副要好好干活的模样。
然后,点开了一个全英文,和工作全然无关的网站。
至于她发的文档,别说看了,压根没接收。
“……”
随便吧,谁让他是投资人的儿子。
姜悦悦指了指他,笑嘻嘻比口型:“好帅呀。”
抛开作风不说,他身上有一种纯净的帅气感。
峰会主题是节能。
华东区相关产业链的企业几乎都来了,现场聚集了很多媒体。
谢望忱坐第二排。在他上台发言的前一刻,赵晋终于找到了空隙,猫着腰蹲在他身侧,“老板,领带可能需要重新整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看,单手解开,系了个温莎结。
在国外读书的几年,每天都要佩戴领带,单手系小菜一碟。
主持人笑着:“接下来发言的这位可能大家最为期待的。我们都知道,优盛问世以来,凭借华美的外观和极致的性能,让消费者在接受新能源,友商深耕新能源上增加了信心,创造了更多可能。让我们有请,优盛CEO谢望忱,谢先生!”
灯光照射出一条路,掌声响起。
他起身,朝友商和参会人员点头致意,从容踏上台阶。
后排媒体区域,唐冉敲着键盘速记,听到这个名字,给扛摄像机的同事使了个眼色:“他多拍点。”
周遭议论的声音传来,一个青年企业家赞赏道:“谢总才27吧,讲话能排在老祁总前面,真是春风得意。”
祁总是省节能协会副会长,最早布局新能源的人,旗下研究所专利无数,广泛涉猎造车,AI,金融等领域。
一个中年眼镜男冷笑:“祁总是白手起家的,他踩在谢家老一辈的背上,算得了什么。”
“能在这坐的,谁没有春风得意的时候,撑住了才算赢。”
“哈哈哈,您这话说的。”周围人干笑着附和。
台上人讲话中途,灯光扫过来,中年眼镜男立马微笑鼓掌,满脸欣赏,频频点头。
唐冉嘴角嘲讽。
灯光离开,一道声音接着说:“听说了吗,谢总结婚了,今年结的。没公开办婚礼。”
“结婚了?女方是谁”
“好像姓宋,具体是没了解,好像没办婚礼。就他亲近的几个知道吧。”
有人开始罗列有哪些姓宋的大户。
唐冉听着,眼眸微动,她想拿他的独家不是一天两天了,峰会也是听说他会出席,才提早来占位置。
以前没关注过他的私人行程,如果这次还不能采访到,她思考,或许可以从家人方面下手。
她对同事说:“等会散场,你收拾这里,我去堵他。”
“好的,唐组长。”
峰会约摸进行了两个半小时,甫一散场,唐冉立刻锁定谢望忱退场的方向跟了过去。
到了后场,没想到,一同跟来的媒体不止她一家。
他进了一间休息室。
主办方的保镖守在门口,几家媒体说明了来意,保镖见状进去了一趟,出来时木着脸婉拒了所有采访。
唐冉讪讪而归,直接找他这条路走不通,或许……可以试试从家人方面入手。既然是新婚,感情约摸正是好的时候。
到了去谢家老宅吃饭这天,谢望忱提前说了晚上会去接她,宋汀沅早上没开车。
然而她下班后,没看到他的车,给他发信息也没回。
在路边干站着等了会儿,一辆黄色跑车从身旁驶过,又折返。
保时捷Boxster的敞篷徐徐打开,露出陈钦洲的脸,他问:“领导,还没走呢。”
看在他一连混了两天,她没好为人师叨叨的份上,他好心说,“我刚好没事,上车,送您回家。”
“给我一个还您人情的机会。”
“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要是谢望忱有事耽搁了,她打车过去。
她心里想着事,拒绝的语气有几分生硬。
他下巴搁在车门,很乖的样子,“让我想想,是不是忍我忍得挺辛苦。表面没表情,心里骂我不学无术二代啃老族社会的蛀虫呢。”
“不坐蛀虫的车?”
“?”发生了什么,他在说什么,她惊讶,“没有啊。”
他头一偏,“那上车。”
明白了,以为她找借口不坐车,“不是,真的有人来接我。”
“而且,”她欲言又止。
她承认起先确实对他有偏见,相处两天后,发现他虽然没干工作有关的事,但也没有混日子,而是在研究金融方面的东西。
是他的课业还是爱好?不清楚。
无意冒犯,他们工位太近,她路过不小心就看到了。
他可能志不在传媒,被陈女士强行安排了这方面的工作。
许多父母乐忠于为子女“铺路”,不管这条路子女是否喜欢。
“而且什么?”他兴致盎然。
“没什么。”她思索片刻没说,毕竟是猜测,说出来未免自以为是了,“而且好像又要下雨了,你先回吧。”
“哈哈哈。”他点评:“话题转的真生硬。”
她站在栾树下,两颗浆红的栾树果落在白色高跟鞋边,明艳又清冷。
他问:“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没有啊。”
“那为什么在那篇访谈里加我名字。”
“你也有付出,找了图不是。”
他看了稿子内容,没图,纯文字。
“哦,我的作用确实比较大。”
“……”笑笑算了。
“真有人来接?”
她知道他好意,“嗯,谢谢。”
跑车风风火火地彪了出去。
下一刻,身后响起喇叭声。
她回头,黑色宾利如同一头卧狼停在身后,谢望忱坐在主驾驶。
周围没人,她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才小步过去,“出什么事了吗?给你打电话也没接,信息也没回。”
他目光从跑车驶离的方向收回,“抱歉,来晚了。有个临时表决必须在场,耽搁了时间。”
一按手机,才发现没电,给她看黑屏,“关机了。”
宋汀沅上车,他帮她放好包,见她没有主动提那人是谁,他也没再问。
这次的吃饭算家宴,小叔一家也会去。
要带的礼物赵晋已经备好放在后备箱。
小叔,婶母,堂弟谢成杰,堂妹梁樱。她在车里一张张看照片认人,心道之前只用应付爷爷,现在多了四个人,上难度了。
她好奇地问,“你小叔他们好相处吗?”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默了默,情绪并不好,缓声:“我们吃顿饭就回家,其它的不用管。”
“哦。”
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他说这话时,气压很低。
这种低气压一直延续到家宴。
不止是他,饭桌上每个人都话不多。只有爷爷谢鹤群似乎什么都没感受到,依旧笑眯眯的。
和她来的路上以为的亲人相聚情景大相径庭。
爷爷坐在主位,她和谢望忱坐在一边,小叔一家坐在一边。
有种各成一派,分庭抗礼的架势。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终于吃完了饭,爷爷叫了小叔和谢望忱去茶室。
梁樱见老爸走了,松懈下来,拉着宋汀沅去客厅,“嫂子,还记得我吗?”
宋汀沅对她有印象,当初乔乔找到工作,约她去日料店庆祝。梁樱和谢望忱后脚也来了那家店。
再后来她们结账走人,谢望忱说他妹想见她。
她送走了乔乔偷偷摸摸上楼,结果没看到梁樱。
“记得,”她说,“上次你先走了,我们没见到。”
“对了,韩尧的事,你还好吗?”她试探性问。
韩尧跟梁樱交往的时候劈腿了小明星。
梁樱翻了个白眼,“不要太好,那种垃圾男谁爱要谁要。”
她可不是拿的起放不下的人,况且人渣而已。
“那就好。”
梁樱嘿嘿笑了下,“那天忱哥是不是带了很多甜品回家?”
宋汀沅回想,是有这么回事,两大袋,不过其实是她拿回家的,“是,挺多的。”
“我就知道他是带给你的!”梁樱一脸‘果然’的表情,“那天店员说新上了甜品,忱哥差点把一张菜单全打包了。”
她心说这误会可就大了,他是打包给孙姨的。
“怎么样呀,是不是吃起来格外甜?”梁樱八卦。
她抿唇,心说也就她这么有契约精神了,本着维持恩爱夫妻的理念,一本正经:“是挺甜的。”
她俩说了一会儿,谢成杰喝完餐后茶,也来了客厅,扫了她二人一眼,在对面坐下。
活蹦乱跳的梁樱立马焉了,小声说了句“我过去了”就到哥哥旁边乖乖坐着,然后噼里啪啦发消息给嫂子。
谢成杰是谢家三个小辈里年龄最大的。
梁樱挺怕亲哥,从小更愿意亲近堂兄谢望忱,堂兄对她也很爱护。
后来大伯大伯母去世,忱哥去了国外,再回来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对她们一家形同陌路,有时甚至仇敌,在生意上也时常和她家唱反调。
两家的关系俞渐紧张对立。
她妈说小时候白疼他了,疼出个白眼狼,也不乐意她和堂兄走动。
但她私下还是偷偷的和他联系。
生意上的事她不懂,可她永远忘不了小时候被恶作剧骗掉进井里,是堂兄找到她,给她擦眼泪,让她踩着他的肩爬上去的。
明明堂兄对家人是最好最耐心的,她相信一定有什么误会,只要解开了误会,他们还是一家人,永远都是。
宋汀沅看完梁樱的消息,打量她哥。
谢成杰的长相略显奇怪,虽是和谢家人如出一辙的精致骨相,却有种刻薄感,眼皮很薄。
扔到人群里去看会被一眼鉴"gay"的那种。
宋汀沅给他打招呼,他只轻飘飘点了点头,随手拿了本杂志看,没有跟她多交流的意思。
不说话和不想跟她说话是两码事。
氛围压抑。
她识趣地没再搭话,作势出门透气,打扫的阿姨大体给指了指路,“宋小姐,往前是花房和假山,外面青石长了青苔,您要去的话小心。”
她按阿姨说的,去玻璃花房逛了逛。
晚上花房开着恒温灯,有些刺眼,没待太久,打算离开,听见“哐”的一声。
青花瓷茶杯摔碎在地上,碎屑溅开。
小叔谢昌捻捻指腹,“抱歉,手滑了。”
谢望忱睨了眼瓷渣,“原来是手滑,还以为是小叔在给我下马威。”
小叔看向窗外。
月光下,一排水竹还未来得及修剪,干枯发黄。
“望忱,听说你前阵子去香港,亲口答应把港口生意的代理权交给祁家?”
港口生意曾长期亏损,谢望忱回国初期,爷爷让他拿着练手。他花了三年时间才重新盈利,近年利润十分可观。
谢望忱在商言商,“我要祁家的技术,这是他们提出的条件。”
祁家养了很多研究所,研发的新技术可以大大降低能耗。
小叔见他承认了,连点太极都不屑打,一股虚火从下冒到上,“到底是为了置换技术还是为了不让我接手,你心里有数。”
他没有经商天赋,谢成杰也不争气,手下的分公司没几个账面能看,拆东墙补西墙,坐车山空。
港口如今稳赚不赔,流水十分可观。谢鹤群几年前交给谢望忱打理,明年年初到期,谢鹤群有意到期后把经营权转给小叔一家。
小叔:“爸念你年纪小,隔代亲,对你多些偏爱。”
“这些年我也不跟你较真,我们都姓谢,你从我这抢东西,是左手倒右手。”
谢望忱闻言轻哂:“决议都是董事会一票票投出来的,我想知道小叔打算怎么较真。”
小叔脸色铁青,转头长长叹了口气,“你为了让我出局,明里暗里谋算多少我们心知肚明。港口生意是谢家发迹的根基,你说给外人就给外人。”
“好,我和你婶母,你可以当做仇人。成杰和樱樱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你也可以翻脸不认。”
“你爷爷呢?他年龄大了,经不起你这么胡闹。”
谢鹤群把他们两人叫到茶室后出去取茶叶,还没回来。
谢望忱看了眼门外。
小叔了然:“这里不是没有茶叶,他这么久没回来无非是想留时间我们叔侄好好谈。至于他的意思,他要是支持你,今晚也不会让你回来。”
宋汀沅听到这里,想到山庄上庄曜凯父亲的话,‘儿子总比孙子亲’。爷爷是有意压着谢望忱。
不远处有拐棍着地声传来,是爷爷回来了,她不敢再听下去,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谢望忱眼神失焦片刻。
在家里,说到爷爷必然能触动他。
小叔谢昌知道他这一点,抓住时机:“望忱,当年的事是我无心之失,你心里痛,我心里更痛。”
“我没想到大哥会夜里开车,我只是……”
谢望忱指节攥紧茶杯,掀起眼皮,黑眸满是怒意。
宋汀沅思绪万千地回了客厅。
客厅里,梁樱已经走了,婶母和谢成杰在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谢成杰见她过来,投去一眼。
爷爷一直操心谢望忱婚事,谢望忱不感冒。宋天邦在酒局上怎么推荐女儿的,他有幸碰到过也见识过。
宋天邦还真有手段,居然真把人嫁进了谢家,听说还只是继女而已。
她也有两把刷子,把老爷子哄得乐呵呵,不管谢望忱接不接受,她都能立足。
婶母视线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对她进门没叫人不满,进出随意,见到长辈也不叫,真当自己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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