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艘海船都去,我和你们一起。”黄栋下定决心的说,语气毋庸置疑。
殿下连这种神物都送来了,他自然要压上全部。养精蓄锐多时正是为了此刻。
底下的众人往后传着话,很快都是一阵骚动讶然,但没有人出声反驳。黄栋以他在海边建立的威严多次证明了,只要是他决定下去的事情,无论多离谱众人都要照做。
事情就这么定了。
“马二花,李水,李无毒,严赤,盐布……”黄栋开始一个个点名,岭南因为受灾产生的流离失所一向严重,被他救下来的这批百姓大多连个普通名字都没有,还是为了方便称呼,在这里建了村子定居以后强制让每个人都取了名。
“过来跟我熟悉一下新海图。”黄栋叫上这批筛选出来的好苗子,准备和他们讲讲他刚才紧急绘制下来的海图。
原本出海都得从零摸索,经验一点点积攒,直到刚才黄栋看到那份成体系的海图,才懂得了许多道理。
在海图上标注着海外岛屿的位置,那里就是银矿。
但想要过去……最好在四月到七月初,顺着季风洋流,可以顺风顺水的抵达。如果一切都顺利,没有遇上风暴或者旁的危险,乘着西南风最快三天就能到。
时间再往后便容易遇上台风了(黄栋琢磨了一下觉得这是‘飓风’的意思)。想要从陌生岛屿返回,便得在八月返回。如果来不及,再回就得等来年的三四月,那时同样有往中原刮的东北季风。
黄栋知晓了这些,哪里不清楚殿下为什么火急火燎的把海图送来?
现在正是出海的最佳时机!
三日后,海船扬帆,高耸庞大,巍峨的巨大建筑缓缓离开了船坞,也带走了这个海边小村子大部分的人口。
“你们放心去吧,家交给我们守!”嗓音粗粝的大娘含泪挥着手,留下的大多是老弱妇孺,一个个看起来却并不是弱不禁风,而是膀大腰圆的,做惯了体力活的。
她们互相对视着,心照不宣。
……在船坞的另一边海岸线上,还有着同样机密的晒盐池,那边有大把的人留守呢。谁要真以为这个小村子防备空虚了,才要狠狠吃个教训。
“……”脸上写满了麻木与磋磨的杨家姑娘短短一两个月内就变得再也让人认不出了,她黑了也瘦了,手上全是厚茧子,瑟缩的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的抓紧时间休息着。
虽然一大群人走了,杨家兄妹却不会有一点侥幸和高兴。
磨难带来了脑子,没有让他们再次发飘了。
留下来的大娘一条胳膊都能打最少三个她,逃跑的难度一点没降……只有搬运货物的时间总算减少了一些,能喘口气歇歇了。
这样也行。
另一边,盼了许久的齐承明在等了近一周后,突兀的从基建面板上看到了一个小扳手的标志:
那是代表基建面板这个主系统,联络上了一台设备,就像电脑通过数据线与mp4相连似的,可以进行一些简单操作了。
虽说不知道电量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总之,先抓紧时间用。
“……无线网隔这么远也能用啊!”齐承明实验成功,高兴了起来,他迫不及待的在备忘录里留下了一段话:
[黄先生,你们到哪里了?]
——然后留下齐承明的名讳与书写日期。
……不知道是不是这即时通讯的操作太过惊世骇俗了,齐承明眼巴巴的等了两盏茶的时间,焦躁的惹得宋故都疑惑的看过来,不懂殿下这是怎么了。
黄栋的回答才姗姗来迟:
[殿下?是殿下在给我留信吗?]
相处已久,黄栋已经学会了自家殿下的基本书写方式——即那些常用的标点符号,但齐承明看着黄栋这句话却忍不住笑了。
还是黄栋不知道有些用法啊,不然他用“殿下?!”这种表达方式,可能更加符合此刻的惊骇心境了。
……真遗憾,没法亲眼看到黄先生现在的表情。
齐承明恶趣味的快乐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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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用现代科技给黄栋了一个大惊吓hhhh
彼时已经是黄栋出海的第四天。
前一天还是风光正好, 第二天傍晚就变成了风雨交加,风暴骤起,没什么经验的三只大船全靠黄栋那点半吊子水平转圜。一行人岌岌可危的避开了风暴, 也迷失了方位,煎熬的撑过了最黑暗的一天一夜。
至此,凭黄栋的知识已经没法应对目前的状态了, 在第四天早上的时候他不得不再次慎重的把那枚小方块“开机”, 按照实时海图发号施令着,又是扬帆, 又是打舵。
一边皱着眉头高速吸收那些陌生知识, 一边根据知识去判断他们的船只经过的每一丝风向与水流。
黄栋:新的经验不断增加了。
等到终于回到了原定的海图航线上,黄栋眯起眼睛,隐约眺望到远处朦胧的水雾尽头,好像有一小片阴影。他的心脏漏跳了一瞬:“……?”
是陆地吗?
“撑起桅杆,挂满前帆!主帆!全速往那个方向去!”黄栋精神一振, 随着他的大声呼喊,一个汉子艰难的攀登着摇晃的软绳梯子爬到了上面, 一边看向了远处的海平面, 脸上也带着喜色呼喊,
“黄先生,是岛!好像就是岛!”
“不要放松警惕。”黄栋沉着的吩咐,他对于大船怎么登岸,会不会遇上暗礁潮流一类的心里完全没底。到时候船不能毁在这种地方, 不然他们一群人就再也回不去了。
尤其是……
黄栋转回私人船舱里,看了看那块小巧的方形神物,殿下交代的密信上说这东西撑不了太久,只要右上方的数字降为零, 它就不会再有反应了,所以需要处理云云。
黄栋在路上都把它“关机”处理,只有在这种危急关头才会拿出来看一眼,过后他又得继续关机。但即便这么处理,它的右上角数字……是殿下很喜欢写的简便符号,显示已经只剩可怜的28了。
……就是在这种时候,他注意到了“备忘录”的页面从空白多了字迹。
[黄先生,你们到哪里了?]
落款,是二皇子殿下。日期,按照估算应是,今天?
黄栋:“……?!!!”
子不语怪力乱神,黄栋的背后冒出了凉飕飕的寒气,他很确信自己的记忆力,在上一次打开这个物件前,这里绝对没有这句话。
那就是……殿下居然有办法和他拿出的这件神物,远程……沟通?
像,仙人一样?
黄栋的心中惊涛骇浪,僵硬的保持着盯着屏幕的姿势,足足好一会儿都没有挪动,脑袋像是生锈了似的什么都想不出来。
有什么东西好像轰然在他心中碎裂开来了。
半晌,还是外面传来更多水手的欢呼:“我们还真顺利啊!找到岛了!”“真的是岛!你瞧,绿色的……”“让我看看!”“好像有火光……是有本地的人吗?”
黄栋这才猛然回神。
“呼……呼。”他深深喘了两口气,先严厉的对外面吼上一句,“注意着情况,快到了就收帆,等到晚上咱们趁夜色登岛!”
转过头的黄栋心情复杂异常:“二皇子殿下……”
他对着密信研究了一会儿,笨拙写着字,最后发了一条确认的话语,然后在短短几瞬息间就收到了备忘录被远程更新的提醒。空白的页面上又浮现出了新的字迹来。
那是犹如鬼魅般的画面:
[被吓了一跳吗?这件事也保密。]
黄栋欲言又止,手中写字的速度倒越来越快了:[臣,绝不会泄露的!!!]
不管,不管二皇子殿下究竟是什么神异身份,是上天钦定的龙子?还是仙人现世?能做出这些事来,能知晓那么多常人不懂的东西,既然他这么信任自己,黄栋就决意保守好这个秘密,死都不会说出去。
黄栋又深吸了口气,晃了晃脑袋,把当前最要紧的事写上:
[殿下,我们见到了远处的大陆轮廓。按照海图航线,应该是殿下你要找的地方了。]
真是的……他被这些惊骇的事情缠的险些忘了正事。
另一边的齐承明:“!!!”
齐承明精神抖擞的交待起了大段注意的话:[要小心岛上有没有旁的人,还有,我怎么教你的还记得吗?]
[先确立殿下对新藩地的归属权利,私令被我好好带在身上,完好无损。]黄栋很平静的写着可怕的话。
如果说原本的他对这一系列行动还有些猜测,有些担忧未来事败怎么救下殿下的嘀咕,现在的黄栋就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不过是殿下不满被发配到荒芜之地做地盘,想要扩大自己的藩地范围和势力罢了。朝廷不愿看重殿下,殿下自己另找出路,这不是很合理的发展吗?
二皇子殿下,望之有龙气,不似凡君。
他想做什么都是正常的。
黄栋是一个标准的封建王朝与文臣家庭培养出来的臣子,洗脱不掉骨子里的某种“君由天授”的想法,他现在坦然无畏的可怕。
[殿下,这个物件快要耗尽力量了,臣得继续让它沉睡。]黄栋又这么写着。
他有点担忧,这东西撑不到他获取银矿的时候。
齐承明反应飞快的允了黄先生关机,他也急着等待听到好消息的那一刻。
如果让他再煎熬几个月,甚至要一口气熬到明年才能见到回来的黄先生汇报有没有找到银矿……
哪怕齐承明不是个急性子,他都觉得自己会被熬死,死不瞑目的那种啊!
宋故的茶都喝不下去了,眉间笼上一层忧虑:“殿下……”
他欲言又止,看着少年皇子比往日精神兴奋出许多倍,却只是走来走去一言不发的样子,原本要出口的话就被宋故改了:“……殿下,要不要去看玉米田收获的样子?是大丰收。”
“去。”齐承明回过神,嘴角的笑意都没消散。
银矿他要,丰收他也要!
双喜临门,“粮”和“财”都被他初步掌握在手里的话,今年开拓出来的地盘才算是稳了。
王府众人立马行动了起来。
七月的天气过于湿热了,闷闷的感觉压得人心口难受,还没在外面走一会儿,衣衫都要被浸湿了,热的人喘不上气。
齐承明作为上辈子跑南闯北的现代人,勉强还能承受。余下不管是小宋总管,还是跟着出来的小成子,牵马随行的禁卫军,闻讯过来凑热闹的白宣,全都脸色惨淡,很不适应的样子。
“……这鬼天气。”脾气软如白宣,都经不住的骂了两句。
“咱们已经算不错的了。”虽然想到在这种天气还要爬山,该是怎么非人的折磨,齐承明脸色却不变,只是喘着气。
他的视线扫过柳州郊外大片绿油油的菜地田地,那里总是有无数在忙碌着的、挥汗如雨的百姓。尤其是丰收季的时候,多少农人得趁着没下雨抢着收粮食呢,哪管身体难受不难受?
——这都是朕治下的江山啊!
齐承明是真心疼他们苦累,柳州百姓今年才能温饱,已经奢求不了太多了。
小成子关心的递过去两顶准备好的遮阳斗笠:“殿下,白大人。”
“农人多艰啊。”白宣也不由得发出感慨,从小习以为常的画面现在看来却多了几分感悟。他连戴上帽子遮阳的动作都有些谨慎了,眼神随时盯着殿下,自己不敢先戴。
“王爷,到了——”引路的人出声提醒。
这一地带种的全是玉米田。
黄绿交加的田地中,随着农人劳作的,还有几个显眼的斯文身影。
“沐知州?”齐承明讶然的微微睁大眼睛。
他知道这位小沐大人是个好官,平时存在感也不好,一心专注和他打配合罢了。没想到……不声不响的人家就跑去和百姓一起下田劳作了,这可不是称量玉米最初产量的那天啊,不是作秀。
一个怪人。
一个脚踏实地、眼里也有百姓的好官。
“老爷。”小厮先反应过来,小声提醒他。
沐茂时腰酸背痛的抬起脸,汗珠从下巴上滑落,衣襟已经浸湿了大片。他喘着气眨了半天眼睛才挤掉眼前朦胧的汗珠,看清了来人:“……呼,王、王爷?”
少年皇子已经跳进了田里,兴致勃勃的要过来帮忙了,全然忽略了背后众人脸上的苦色,就好像干农活也是件快乐的事一样。
一个怪人……
好心的怪王爷。
但多了一堆人帮忙是好事。
沐茂时欣然接受了他们的帮助,招呼和他相熟的农人再去找几辆推车来:“这玉米沉甸甸的,太难收了!王爷,这边!”
事实证明,挥汗如雨的劳动的确有效遏制焦虑。
齐承明最后和白宣累的半死,被同样走路打飘的宋故和小成子艰难的送回了城里,简单洗漱垫了两口后,齐承明沾了枕头就睡。
“怎么样?”柳奶娘关心的在正院门口问着,她手中拿着药酒,踟蹰半天塞给了小德子。
“已经睡下了。”小德子回头看了一眼点着最后一盏灯的正房轻声说,“甘棠在给殿下挑疮,用针在灯上燎两下,趁晚上扎破挤出脓浆,再上了药包扎好会恢复很快。殿下睡太沉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端端的,怎么累成这样?”柳奶娘最近都和胡家打得火热,两个老妇人说得来,她日渐觉得松快,现在突然听闻殿下累成这样回来,急忙赶回来探望,担忧又不解。
“殿下最近……好像压力挺大的。”小德子看看周围,悄声说。
人都反常了。
虽然他不懂自家殿下到底在忧虑什么,粮食丰收了,民兵队满载而归了,秦先生天天红光满面的跑王府商量怎么不着痕的往郁林州派人,这不全是好事吗?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这顿胡闹过后,殿下看起来轻松了很多。
柳奶娘郑重的听了,点点头。
她算了算时间,又快到胡家子休假的时间了……也该再让殿下如孩童一样去松快松快了,说不定管用。
这天夜里,齐承明睡得香甜无比,没有做梦。远在千里之外的黄栋带着百来号人手,借着夜色慎重的悄悄跳进水里,从近海游上了岸,控制住了一个貌似很穷的本地村落,准备询问情况。
“黄先生,怎么办,他们好像听不懂我们说话啊。”有水手迟疑的发现满脸惊恐的本地土著说得叽里呱啦,一个字都听不懂。
黄栋已经早有预料:“先去打探周围情况,听不懂也不要急,确认安全后,咱们驻扎下来按殿下说的宣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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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睡梦中,齐承明的基建地图悄无声息点亮……
“明白了!”
跟随黄栋的水手们四散开来, 探查情况。有的手上拿着刀,有的拿着鱼叉,还有的就地取材, 拎着木棍。
很快,一个留下的前基建队汉子就咋舌的发现……他们就算不带武器都没事。
这个村落——说是村落,其实只有十几户土著人家, 生的异常贫弱, 面黄肌瘦的,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连象征性的抵抗都做不到。村子里除了用渔网捕鱼、火堆做饭的痕迹, 就没有太多别的生活痕迹了,这些土著人连种地都不会。
“把酱菜,豆芽和菽饭分给他们。”黄栋在惊叹中这么吩咐。
几个汉子便又跳回水里,回到船上,这次他们可以摇着小船光明正大的过来了。
小船上装着沉重的木桶, 有一桶面粉,一桶酱菜, 一桶干黄豆, 一桶淡水, 还有几大盆种起来的豆芽。这些都是水手们为了应对出海带的部分物资。
打一棍子给个甜枣什么的……这些完全足够了。
李水和李无毒兄弟俩配合默契,一个和面一个烧水。几个汉子又带着弓去了森林打猎。
等到马大娘煮酱菜汤的香味与烤兔子肉滴落油脂的噼噼啪啪声在这个村落里蔓延后,那些土著咽着口水,眼神再也无法离开了:“……!”
“来吃吧, 一个一个来。”盐布呵斥着他们保持秩序,然后把饭一碗碗的塞过去,确保急躁的土著不会打架或者争抢,才坐回了火堆边喘口气, 继续盯着。
香喷喷的烙饼与满含丰富味道的酱菜,油脂充足的烤肉,脆生生的豆芽,满当当的菽饭,如果还不饱还有酱菜汤。
这样的一餐对水手们来说是常态,甚至都有些粗糙简陋了,土著们却吃的狼吞虎咽,活像是饿死鬼投生,有的边哭边吃,有的跪下说着什么,场面十分混乱。
“真不敢想象他们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盐布感慨着。
他在岭南长大,从小过得也是缺衣少食的饥饱不定生活,但是刚才四处检查的时候,看到土著人家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屋子外挂的咸鱼海物和晾的野菜,没有别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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