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庆幸的回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还算好的,幸好大官们更去关注那些大户们,三天两头去找他们玩乐。有一回,我还听说有家老铺子关门了,他们家祖传的一颗大珠子被知府大人看上要走了,不知道那家掌柜的是被打没了,还是全家一起搬走了……”
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坐在胡鸿怀里,仰着头呆呆的听他讲话,听得津津有味。
马氏唏嘘不已:“都一样……这段和我们那里都一样。”
“王爷来了以后,一切都变了。”胡老妇人指着地上光滑整洁的大路,自豪极了,“看到没有?这地也是王爷出钱修的,房子也是他在灾后帮我们建的,他还赶走了坏官,给我们打了很多吃水的井,我家再也不用每天走一个时辰去打水了!”
“我家原本是种地的,现在卖上豆腐以后,我都能去识字了!那学院里有王爷找大户一起办的‘奖学金’专门给我们这种家境贫寒的学子。豆腐也是王爷的人教的……对,他居然会派人四处教我们怎么赚钱,怎么学新活计……”
胡鸿说到这里有些哽咽,他看见马姨妈脸上已经变成了难以置信的神情,要是他头一次听,他也不信。
谁家的技术不是藏着掖着?连师傅带徒弟都得磨上几年慢慢熟了,才许你偷学,慢慢教些。偏他们王爷不一样,从去年到今年,多少东西不要钱一样的撒出来?那山上的学堂庄子,怕不是大半个柳州城的百姓都把路走熟了。
王府的人手把手教你学一门新本事回来,各自开店,谁也别嫉妒谁。只学手艺都够大家吃力的了。
要不是有这一些变化,他们胡家打死都过不上今天的好日子。
要知道,这才过去不到一年啊。
“这……”马氏听到这里已经不信了,但又不得不信,脸上神情矛盾古怪得很,她踟蹰的问,“照你们这么说……王爷不是比菩萨还菩萨?是天底下第一的大善人?他图什么呢?”
她从小活到大,就没听说过哪个大人物会这么对百姓的!这……这这,能是真的吗?
白宣听到这里,揶揄的去看齐承明。
少年皇子耳根红通通的,平时很难听见,这会儿却被毫不掩饰的夸赞吹嘘得有些难以招架,只能一脸若无其事的努力板着脸瞪白宣。
白宣以前或许会惶恐的收起笑,不敢再这么得意冒犯。经过昨天的事后他痛定思痛,这会儿笑的更猖狂了,还小声的说:“王爷看我做什么?他们说的不对吗?”
齐承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往白宣肩膀上捣了一拳,“你净跟着温二学坏了!”
果然没生气。
白宣摸着后脑勺,笑容中竟然有几分傻气。他好像明白王爷重视的这点东西……为什么这么坚持了。
那边的胡鸿母子已经脱口而出:“王爷他老人家什么都不图,他就是天上的星君下凡来救我们的。我们送去的东西王府居然非要按价买……唉。”“可不是吗!我们家,还有很多人家里都给王爷供了祠,这才是真的祭祀呢!”
“刚才不是说我们柳州现在有很多新的活计,四处都是新开的厂子和店吗?那些都是和王爷有关的……”胡老娘记性真不错,说着说着就灵活的绕回了最开始的话题,“每天城里城外都有好多新变化,我们慢慢都习惯了,所以看见里亭这里也开始摆摊,用不着惊讶……”
齐承明听了前半截,嘴唇动了动,很努力的憋住了想上前理论的话。
他才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大善人好不好!
说的好像他献出自己的一切,一门心思只为百姓了似的。
要想富,先修路。大灾之后以工代赈。这些政策哪里不对了?
而且原先的知府知州太过分了,又处处掣肘,齐承明想赶走他们换成自己的人手,也是为了方便和增加势力。还有那些系统给的五花八门的技术,他不拿出来给百姓变成真金白银的收入,难道要一直放着生灰吗?
有了百姓们五花八门的店和种了各种稀罕玩意,一开始吸引来的商人们不就都能变现,往柳州送钱了吗?
那钱难道没进齐承明的口袋吗!啊?!!
等听到了胡家母子说的第二段话,齐承明就开始着急了。
他不是处处借着官府的名义在做事吗?怎么还是全把事算在了他头上?立什么生祠,不准立!不准祭祀!!!
齐承明努力回想他一开始的坏名声,现在怎么全消失了?
“……”白宣敢发誓他从少年人脸上看到了点孩子气的委屈,虽然一瞬间就消失了,他转过头憋笑,忍得很辛苦。
“这位兄台说是不是?”胡鸿突然转过来对齐承明搭话,吓了齐承明一跳。
胡鸿见他们谈到王爷的时候,不远处一个年轻的行人神色微动,憋得厉害,似乎对王爷的事也有些见解。胡鸿就干脆扭头搭了个话,热切的等着听他一起吹王爷。
齐承明:“……”
白宣超小声:“……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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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第一更
笑死,我真的好爱微服私巡的狗血烂梗(可能自己还没看腻)
“呃……”齐承明硬着头皮, 在猝不及防的短暂沉默后,他勉强的说,“我不否认王爷给柳州带来了很多好的变化, 但是说他是什么都不图的大善人,有些太过了吧?”
“这位兄台怎么称呼?”胡鸿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客气的问。
齐承明敏锐的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找到了点斗志, 他飞快的思忖了一秒:“小弟姓齐, 在家中排行第二,唤我齐二就是。”
胡鸿比眼前这个少年人大上了估摸五六七岁, 他也看得出这少年人穿的虽然是旧衣, 脸和手却都白净,细皮嫩肉的,比胡鸿自己养的还精细,脚上的布靴也看起来精致,家境大约很不错, 不像他得罪得起的。
胡鸿说话就很客气,话里的意思却不减:“敢问齐兄, 王爷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 难道不算施与我们的善事?”
“是, 但……”
“那些善举中能得多少利?若是王爷原本私吞,又该得多少利?从未见过如王爷这般爱护我们的善人,这些善举难道都该被无视吗?”胡鸿振振有词。
他的老娘惊奇的在旁边看着自家嘴笨的儿子现在滔滔不绝。
“这倒是,但我的意思不是……”齐承明的话语越发苍白无力, 他往前一瞥,游子正面不改色的绷着脸走着路,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他往后一瞥,白宣肩膀抖着, 也绷着脸瞪着眼睛走路,神色非常古怪凄惨。
齐承明有些面红耳赤,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家的学子读书读出来的口舌全用到崇拜王爷身上了!他对青年讲道理,青年对他讲感情,他试图理智一点评判事情,青年只会觉得他口中理智的那一部分过于刺耳。
不要变成脑残粉啊!
齐承明心一横,放弃了:“这些我都认可,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私底下祭拜王爷,搞什么生祠,这样传出去,王爷的名声过盛了……对他不好?”
“我们……”胡鸿斗志昂扬的还想再辩,刚吐出两个字就反应过来,语气变得担忧了,“敢请教齐兄,这些都是我们对王爷自发的爱戴,如何不好了?”
胡鸿入读的学院有王爷的资助,学院里不仅学平常的四书五经,还教王爷那边的新式书,学院里的夫子许是为了让本地的学子尽早帮衬上王爷——前一批学子如今都入各县官衙做事了,尝尽了甜头。所以平日先生们还教许多实事庶务,都是与本地实际相关的。
这么大半年下来,胡鸿到现在只能说刚开蒙算是勉强认全了字,但同时他的物理却又学的极好,谈起庶务来也不会无从下手,肚子里已经有许多墨水。
这样的无形熏陶下来,现在胡鸿虽然第一时间没想明白,却也本能的意识到了这位年幼齐兄的见解恐怕比较重要,惹得他连忙虚心请教。
——青年人没有一点辩驳站了上风后的得意,也没有马上请教会平复了刚才酝酿起来的那阵气势的迟疑。
“你想想,王爷如果受宠,如何会被封到柳州?那大皇子破例留京,三皇子破例留京,怎么只有我们王爷被封出来了?”齐承明一见胡家母子都忧虑的盯着他,眼巴巴的等答案,就觉得心中有望。
赶紧想个办法把这些什么祭拜供奉都停了。
“不受宠的王爷在外如果有了好名声……”胡鸿喃喃着,“皇上会觉得,这个皇子也不错?”
“不错什么!”胡老妇人骤然一惊,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自家这傻儿子啊,读书也没把脑袋读灵光,天天呆呆的,“这小兄弟说得对,咱们以后得想办法……不能这么搞了。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对王爷太有害了!”
胡老娘是按自己的思路想的。
就好比她家老大现在起早贪黑的磨豆腐,和她一起愿意供老二去读书。老大媳妇就嘀咕着有些想法,这还是老大家没生个儿子的时候。要是将来有了大孙子,能不供大孙子也读书?那鸿儿这边呢?
她生的老大老实过了头,脑袋木讷得送去试着读书也只觉得头疼,没法子送了老二去,这才读成了。老大自己知道不是那块料,长兄如父,他也很乐意供鸿儿去。
即便这样,胡老娘整天还提心吊胆的,操心邻里说闲话,操心两个兄弟在老大媳妇的嘀咕下变得不好……
他们农家这点简单的事都这么担心了。那再换成皇家,一堆儿子,皇上又没立太子,现在一个不受宠的儿子名声起来了……那其他皇子能乐意?
他们又不可能都像胡家老大那样老实又爱弟弟!
“那……怎么办?”胡鸿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没再说什么‘我们私底下悄悄的拜,总不会出事’的傻话。
这种私底下的名声传播,迟早传出去。不然钦差大臣来的那回,王爷为什么非要他们都说坏话呢?
“不能有把柄露在外面。”齐承明隐晦的暗示,“而且你们把王爷好的话都挂在嘴上天天说,这样也不妥吧。”
“庙……”胡老娘突然缓缓地说,“咱们拜天上的星君,是不是得有庙来着?”
齐承明好悬没闪了腰,一瞬间差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好家伙,你是真懂灵活变通的啊。
不能拜王爷,拜天上的星君,感激他带来了好日子是吗?要不是齐承明刚才的话都听全了,知道胡家母子是把王爷当成星君下凡,不然他也听不懂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个好!”胡鸿连连称赞,兴奋起来,“不能私下拜王爷,咱们就……就拜星君去。”
眼看着母子俩快进到准备怎么回去宣传,怎么筹钱建庙,齐承明就连忙说:“……这种事应该去官府报备吧,让他们监管着做。”
眼看着能说服百姓私底下不再祭祀了,这是好事。但又怕他们建庙去搞什么金塑,齐承明觉得自己操碎了心,还是交给官府统一监管着搞吧。
“齐兄,在下受你的教诲良多啊!”胡鸿听得两眼发亮,连连称是。他诚恳的给齐承明行了个礼,语气都亲切了许多,攀起了家常。
齐承明只能糊弄称自己是柳州城中的商户子弟,地址绞尽脑汁的说了个他的院子,最后才狼狈的告别了两家人,捂着自己的假马甲逃了。
“我听你们说打算建庙了?”白宣忍着笑凑过来,也不敢继续撩拨刚才的话题了,换了个新的。
“建呗,天上的星君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需要一个感谢的出口,也只能这样了。”齐承明哭笑不得归苦笑不得,反而又觉得过段时间他想建民兵队的时候,不担心找不来人了。
不说待遇问题,这听起来……柳州百姓对他的感激已经拉满了,就是没处倾泻啊,一组建民兵队,刚刚好。
不错不错。
齐承明却不知道,第二天胡家人就风风火火的跑遍了周围大街小巷,通过相熟的人再传相熟的人,最后通过之前组建的棋盘据点——几乎串联起了大半个柳州城,这还是时间上等不下去了,胡家人才直接去了县衙,准备通报这件事情。
他们打算自己筹钱,整件事不需要官府有任何作用,点头就行了。
听到了风声的秦留颂却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给,星君建庙?”他若有所思的重复着,看似什么都没想,却又仿佛想起了过往的种种细节,当即拍板,“这件事交给我吧。”
这一头,消息极为灵通的宋故也沉默了:“给星君建庙?”
……这能少得了他吗?
就连在他自家私宅里住着的陆裕都被惊动了,他当时正在看京中来的信,正正好,连忙修书一封,把这条最新消息传了出去。然后风风火火的去了瑞王府求见。
——他也有京中情报要及时告诉王爷,等说完了自己再去县衙关心建庙的事。
彼时……
携带政令的京中官员,就是在这样一片欣欣向荣、忙忙碌碌的火热场面中,千里迢迢、风尘仆仆的抵达了柳州,正在瑞王府被齐承明接见。
陆裕一来,刚好也省了叫人的步骤了。
那方脸官员的速度比太原王氏子弟估算的到来时间还要早上一些,他当着知州知府和县令王爷的面,按部就班的宣读了朝中最新的策令。在转去接风洗尘的时候,也对柳州用的全是凭票没有一点反应,反而善解人意的笑了笑,就像没看见。
陆知府的圆滑手段这下派上用场了,再配合上沐知州顶着一脸忠厚正直的劝酒,没两下就撬开了对方的嘴巴。
原来,自方脸官员一路而来的南边各地,多得是人提前听闻风声,在政令还没有真正抵达当地前就开始行动了。各种钱币和兑换的不同弄得百姓怨声载道的,反而是从武陵开始,这一路他所见的就好了很多……
听闻岭南也用的是凭票,虽然按照规定,这官员之后还得再往那边跑上一趟,但他已经不那么着急了,才能留下来松懈一天,喝杯水酒再继续。政令传达又没有要求八百里加急,不需要按最高规格的速度去跑。
“我来,我带他去休息。”陆知府在递上好几次贿赂后,已经摸清楚了这个小官的性情,所以他使了个眼色,自己笑呵呵的命人搀着官员去休憩了。
没得说了,又是一个“同类”。这样就不好让沐知州继续套话,轮到他去钓鱼了。总体这小官没什么坏心,人也不聪明,就是胃口大了点。
陆裕从同派的官员那边收到的最新朝中消息,有一部分机密的苦于没办法拿出来告诉新君,本来只能禀报一些普通的。现在这家伙来了……哈,刚刚好!
第二天,他们送别了昏头昏脑起床、骑上马继续前行的苦着脸的小官。陆裕酝酿大半天了,就开始用神秘的语气说了:“王爷,我刚听闻一个京城里的消息,你知道六皇子殿下如何了吗?”
“他怎么了?”齐承明心神一动,有些欣慰的问。
“过完年,他就随着太后娘娘外出游历去了,听说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人在京里都快掐出火了!三皇子派的一个姓沈的家伙,近来尤其不好过呢。”陆裕很难掩饰住自己的幸灾乐祸。
齐承明越听越耳熟:“你说的人不会是沈书知吧?”陆裕兴奋点头。
这是墙头草又掉进三皇子的坑里了?没出来?
齐承明忍不住打开基建系统看了一眼,对方还在他的人才名单上。
齐承明的表情变得很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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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第二更!
小沈不满:别在新君面前胡乱造谣啊!
第100章
“阿嚏!”下朝的时候, 沈书知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走在他身旁的几个三皇子派官员顿时疑神疑鬼的瞪向周围。
有一个人脸色很不好看:“又是谁在骂我们?”
碍于皇子们都刚刚出阁,争斗才刚冒头。现在的三皇子死忠党, 严格来说应该是礼部尚书的死忠党派,在今年过完年后的这段时间日子不好过的很。
六皇子是嫡皇子,突然跟着太后外出游历去了。三皇子最怕的就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和大皇子两人身上, 现在也没办法了。老七年纪太小, 身份也不够,想硬拉出来都不行。
大皇子和三皇子这段时间就不可避免的变得针尖对麦芒, 撕的眼珠子都快红了, 两边的官员频频摩擦。礼部尚书快告老也是大家的共识,三皇子党就隐隐有以沈书知为首的念头,这几天可苦了他,下朝都有可能被不知道是谁的人推搡一下,打个趔趄。
“有辱斯文!”另一个官员怒道。
“算了, 别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和他们计较。”沈书知苦着脸劝着,他最近都是这副挖了多年野菜似的凄凉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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