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鲜美芥菜拌了喷香的胡麻油,和着细细剁成臊子的肉馅,还有山上采的松茸。鲜香得不可思议,仿佛尝到了春天的味道。
“……”齐承明吹了吹汤,尝了一口,眉毛都舒展开了。
情绪稳下来以后,他才想起来还有两个奖励没有收。一个是平抑物价的准备,奖励是粮米银两,聊胜于无。
齐承明收取以后,心里没有一丝波动,径直看着货币任务的前两个阶段奖励。
[mp4],[竹筋混凝土法]。
“哈?这是什么?”齐承明差点被逗乐了。
竹筋混凝土毫无疑问可以帮他把很多重要建筑加固,包括堤坝,虽然远远赶不上钢筋的稳固性,但竹筋混凝土恐怕是这个时代最坚固的存在了。
齐承明对这个很满意,脑子里都冒出种种需要修建的地方了。这个方子现在出现不算急促,等到物价飞涨,外地的人们会需要更多赚钱的机会,这不就是现成的赚钱缺口吗?
柳州这段时间就像一个吞吃劳动力的黑洞,日新月异,怎么填都不满足,四处都要人,连种地的人都缺……
到时候就是双赢!
然后……mp4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奖励给他一个这种玩意啊?画风太奇怪了吧!
齐承明心里吐槽归吐槽,嘴上还是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大碗小馄饨,本来宫女又紧接着送上一份香煎虾饼——
春天的河虾也正鲜,煎成饼趁着烫乎乎刚出锅的时候吃,能把人香迷糊了。
齐承明只吃了个半饱,现在却顾不上细细品尝虾饼了,端着盘子就挥手让宫女下去,他自己去了书房。
这是不许打扰的时间了。
“……啊?”愣头愣脑的小宫女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可是殿下今天把早膳带去书房了?盘子怎么办?
小德子和小成子也迷惑对视着,摸不着头脑。
谁都知道殿下对书房的看重,顶多休憩的中途吃些点心缓缓,还得把东西都收拾好,生怕沾上油污,今天怎么把早膳都端进去了?这么急吗?
齐承明独自坐在书房里,小心翼翼拆开了过于现代化的包装盒,里面放着他熟悉的说明书,充电器和小小的透着科技感的扁形方块。
“……给我mp4,我倒是得有地方充电啊。”齐承明苦中作乐的笑了一声,开始笨拙的捣鼓这个小玩意。
在一阵光芒中,mp4开机了,满格电。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看视频大概能用四五个小时,看小说或者听音乐能用十个小时左右。
齐承明翻了翻,果然,不管是哪里都是空荡荡的,功能却很齐全。
收音机,录音机,闹钟,图片,视频,电子书,音乐,拍照。
……这个小巧的铁疙瘩甚至还有wifi功能联网!
把齐承明彻底逗笑了,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所以说到底哪里有wifi啊,我也想连啊!”
他却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刚开机的新机器闪烁了一下,上方多了个网络标识。
齐承明:“???”
连上了?
他愣了两秒钟,连忙随机点开了视频页面。
刚才还空空如也的屏幕上,现在多出了稀稀拉拉的一些视频,上面写着:《一年级上册语文附录视频》《一年级上册数学附录视频》……
齐承明渐渐看出了门道。
这些视频,都来自他已经获得的奖励?如果没有附录视频的东西,就不会出现。
他又连连点开了其他地方。
除了“视频”,就是“电子书”里面的东西最多。全部都是基建系统里的奖励书籍和他曾经的扫描材料。
所以mp4能连接的wifi网络,就是基建系统里的,是吧?
但是——这个mp4能做什么呢?
齐承明嘴巴机械性的咀嚼着虾饼,已经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他感觉基建系统要搞事。
能拍照,能录音,能播放图片,电子书和视频资料的mp4,这是奔着让他培养心腹去的啊!甚至说培养刺客或者需要把柄的时候,这个小东西很能派上用场。
甚至他可以提前录制一些合适的话,存在mp4里面,想办法带去给他想送的人,必要时候这是一种绝密的沟通方式。
或者他直接在基建系统这边扫描一些自己写下来的内容,持有mp4的人在远程——如果还有网的话,就能继续看见(这个需要实验。)
唯一不好的,就是电量不太够。这东西必须用在关键时刻……
齐承明思索着人选,脑子里逐渐浮现宋故的样子,秦留颂的样子,黄栋的样子。然后是温二,表兄,边大夫……
他正在迟疑不定。
门外传来了细微的喧哗声,似是有人说话。
齐承明本来不打算搭理,但他听见了小德子有些气恼的声音:“什么叫做买不回来了?白叠子花是我们先订的。”
“是……江南那边溢价太多,家主觉得不对劲,只好把能买的先运了回来……”
齐承明推开门,看见白家下人正在对小德子解释,急得满头是汗。
“什么溢价?”齐承明敏锐的问。
“就是今年开春以来,白叠子就不好买了,这两个月尤其不对劲……北边的价都挺不对劲的……”那个下人满脸风霜,一看就是常年习惯在外漂泊,说话反而笨嘴笨舌。
齐承明心中一沉,小德子脸上的气恼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没忍住对视了一眼。
齐承明觉得有一道颤栗感过电似的划过了他的头皮——
……这是公文下来了!
“是!”白家下人匆匆应声离去。
第二天,齐承明在正厅见了那位王氏人,一个挂了闲职的世家子弟, 对方的态度不卑不亢, 只是代表兄弟和家族委婉的用那些礼物示好了一下,就准备离开了。
齐承明被搞得有些糊涂, 细想这可能只是第一波接触, 单纯想和他打好关系罢了。
要说图他什么……可能还没到那一步。
但这个王氏族人在走前也透露了一条准确消息:“王爷,大约还有一个月,公文就到这边了,请多做好准备。”
“届时要恭喜王爷了。”男人不动声色的恭维着,心照不宣的露出含蓄又神气的微笑。那是世家人最擅长的打哑谜和云里雾里的藏锋。
齐承明心神微动, 脸上跟着露出呵呵的神秘笑容,觉得自己显得就像一个反派, 心里却一沉, 思忖着。
恭喜他什么?
靠着铸币权开放和物价上涨, 正是大户们赚钱的好时候。王家子弟以为他也打着这个主意?
齐承明脸上的笑容不变,微笑却加深了,他突然慢悠悠的说:“礼尚往来,我这里有一些新奇玩意, 就赠给你们吧。”
那些做失败了的废玻璃,万花筒,金马桶,香方香皂, 香气扑鼻的胡麻油,在当今价值连城的胡椒,对外完全没有的各式辣椒,全都可以拿来赠礼。
别看这点东西体积不显,卸完货回去的八条大船看起来空荡荡的,但那位世家子弟明显没有来时的淡定了,走前还拉着宋故依依不舍的打听。
“殿下,是打算把这些东西卖给他们?”小成子揣着双手,有所猜测。
“我看他挺喜欢的。”齐承明眺望着远处的山,阴险的承认着。仿佛能隔着山看到江南那些大族都是过着怎么奢靡的生活。
这些东西昂贵又精巧,最主要的是新奇,别的地方不见。这回是赠送,下次他们就该来从旁侧击打听了。
齐承明会让商队去好好宰他们的。
哦不对,不能说宰,应该是两全其美。世家需要的就是这种昂贵新奇的物件提升身价,齐承明也趁机做几桩大生意,把钱回流到民众身上。
这下,才配得上那人的一声“恭喜”了吧。
从这一天开始,齐承明密切关注起了周边的变化。
很反常识的是,在带着公文乘快马赶往各地颁布新规的官员抵达柳州之前,接下来的这一个月里,柳州人已经提前见到了公文带来的影响力——
早市上卖菽饭的黄大伯注意到,平常来的老客今天都不见了,三三两两扎堆在市集口聚精会神的听人讲着什么。
“老马,你们听什么呢?”他扬声问了一句。
“是桂州来的商人,说他们那里……铜钱可以交一笔钱重铸!到时候一枚铜钱就是两枚三枚铜钱了!去掉最开始那笔钱,平白大赚了一笔啊!”老马已经听得脸红脖子粗,激动得直打摆子。
他平日穷得旧衣洗褪色了也不舍得买新的,吃菽饭也从来不加虾子,现在突然有个一步登天的机会摆在他面前,把老马激动坏了。
黄大伯这几十年走过的路比他称作“老马”的客人吃过的饭还多,他当即觉得心里发虚,不信的问:“能有这种好事?没什么缘由,能这么给我们发钱?”
从他的多年经验里,商人都是狡猾鬼,只会想尽了办法的压榨你,从你身上掏钱。哪里会这么反过来送钱?这中间指不定有什么问题。
“你知道什么,这是官府发下来的新……那什么,皇上他老人家都同意了,让咱们自己把钱变多,不说了!我还要赶着去钱庄取钱!谁让咱们这地方还没有……”老马摆摆手,没空留下来多说了,他怕再去晚点,钱庄不给兑换铜板了。
想到这里老马就悔青了肠子。
前段时间城里把钱都换成了凭票,享尽了福气,他也靠着优惠买了比平时还多的粮食,回家也能和婆娘孩子放开肚子美美吃了两顿,做梦都在夸王爷。现在……谁知道王爷是不是早听说了这回事,早早把钱都攒起来好自己赚一笔大的啊?
要是知道,他就不把钱全换成凭票了!
几顿饱,和钱变多了顿顿饱,老马还是算得清的。
“哎,老马!”黄大伯眉头紧皱,嘴唇嗫嚅了几下,没再喊人。他看见和老马一起听着的那群人都很激动的准备去钱庄了,
“要出事……要出大事了。”
要说不心动是假的,但黄大伯根本不信还有天上掉钱的好事。能碰上王爷这种愿意给他们减负,愿意组织着他们亲手建房子,又带他们一起赚钱的大好人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要是按老马说的,别的地方都有了,就柳州没动静,所以桂州商人不忍心落下柳州人,决定过来带他们一起发财……王爷怎么可能不管?
哪怕这件事是真的,王爷真的是为了从他们身上赚那点铜板钱才发了凭票,凭票换来的粮食现在还在他家里堆着呢!那比往常的粮食多多了!这不是甜头吗?
王爷不干亏心事的!
黄大伯只信他亲眼看见的。他放下勺子,执拗的开始左顾右盼,试图找到一个巡逻的禁卫军,赶紧讲讲这件事。黄大伯一个卖茶饭的,根本不懂别的,他就知道王爷比他聪明,想的东西肯定比他周全……
“拿下!”突然间一声暴喝。
一个熟悉的门板身材带着人就冲了上去,几个衙役如狼似虎的扑过去把桂州商人摁在地上了,包括老马一群人。黄大伯凝神一看,那不是平时总是笑呵呵、很喜欢在他摊子上吃肉菽饭的毛大人吗?
“敢扰乱市场,妖言惑众!带回去关起来!”毛大统领肃然的喝着,像是揪小鸡子似的抓起那个桂州商人,露出一个满是煞气的狞笑,“哟,骗铜钱骗到我们柳州来了?”
“大人,不关我们的事啊!”老马这下知道怕了,颤颤巍巍的试图辩解。
其他人也急了,他们这还没去取钱,就被一锅端了,纷纷急得为自己解释,撇清干系:“对啊,我们什么都还没干!”“我们和他不是一伙的啊!”
“不是打算抓你们。”毛大统领没好气的叉起腰,视线扫视过这一群人,声如洪钟,
“你们不是打算去钱庄换铜板吗?听好了,王爷怕你们受骗,所以让我们四处宣传,等听完了你们再想去换银票铸钱,就随你们去!只是,报上了名姓的,以后在柳州再想用凭票就得足额兑回来才能用了,没钱兑回来的……”
毛大统领阴气森森的说到这里,露出一个绝对不是怀着好意的笑容,不言而喻。
“喂,老实把你们桂州现在的市价报出来,别弄鬼。”毛大统领再次对那个商人挤出一个恐怖微笑。
他不需要再多威胁两句,因为听到柳州的那位‘王爷’居然不喜他们搞这回事,现在摆明了他摊上大事了,桂州商人就吓得脸色煞白,腿软的像面条一样,哆哆嗦嗦的自己就把话全倒出来了:
“四串钱一斗米……”
不等他说下一句,人群先炸开了锅。
黄大伯就是用米做菽饭的,更是吓得够呛:“天爷啊!多少钱一斗米??”
在柳州,是四张铜钱面值的小凭票一斗米,四串钱的凭票要是放在柳州,都能买一石米了!!
那商人又在毛大统领的威逼下陆续吐露了其他菜肉蔬果、布头柴禾的价格,每一样都听得人心惊肉跳。引起人群的阵阵惊呼。
“这……不止我们桂州这样,别的地方这几个月陆续也都涨成了这样的!”
那桂州商人哆嗦得几乎挂在毛大统领手臂上,但又怕自己罪责太大,强撑着辩了一句。他不懂自己因为买卖铸钱被抓,和这市价有什么关系。
“王爷知道你们听不懂,但你们如果去找商人或者外地的人随便铸钱换铜板,市价就会像他们这样也涨起来!你们算吧,是只能卖一次的铜板赚钱,还是以后都要用这种市价过日子划算!就是因为有人在靠铜板赚钱,所有人才不得不吃了这个亏!”
毛大统领扬声继续说着。
他知道还是会有很多百姓听不懂。没办法,禁卫军,包括府军州军和衙役全都散出去维持秩序,宣传这些秦先生教给他们的话了。
不厌其烦的宣传着,配合上‘凭票有多好,换铜板的人以后不许再用凭票’的威胁,以及‘交秋税官府也不收这种新铜板’的恫吓,胡萝卜加大棒总能勉强杀住这阵沸沸扬扬的风声。
私底下百姓去找人铸钱肯定是阻拦不住的。
但脑子已经算明白了这笔账的毛大统领只想摇头:
‘唉!’
‘有些坑,只能等人跳了才知道痛。’
那些已经信服了王爷的人,在经历了这一场场的事后早已经学会了无条件的照做,他们知道王爷不会害他们。只有那些贪欲蒙蔽了眼睛的,那些小聪明作祟的,那些不信任王爷的人,就让他们填坑去吧。
“走,带回去!”毛大统领见桂州商人说明白了,就把人一拽,准备拉去县衙了。
反正他的职责是……不要让这股火热的铸钱风气在柳州蔓延起来,就行了。
“太坑人了!呸!”黄大伯看着人群散了,空出来一片空地半晌没人敢聚在一起,他愤愤骂了两句。
后半句话黄大伯没敢骂出来。
他就知道不可能有好事落在他们这群小民身上,毛大人的话有点难懂,意思不就是——有群人想去换钱,他们也确实得了钱,结果所有人买粮食买别的,都得花大钱买了吗?
听起来官府还不收这种新铜钱!
那到时候日子得难成什么样?
黄大伯都不敢想。
又过了半旬,外地商人来柳州照常卖些布匹饴糖,灯烛散盐的。
这种走商就不像那些大商人了,他们习惯走街串巷,偷偷摸摸的卖——主要还是因为私盐。
但是这一回,走商在柳州碰了壁。
哪怕他听了最新的变化,能收凭票这种新钞,但柳州百姓听了他们说的价格,没一个不摇头的:
“不行不行!”
“太贵了!”“在我们柳州,这都能买一大罐盐了!”
这半天转下来愣是把走商茫然的气笑了。
什么情况?
怎么柳州的官盐卖的比他带来的私盐还便宜数倍?!他偷买散盐不就是因为私盐平日更便宜吗?
——这卖个鬼啊!
走商的遭遇被秦留颂到王府串门的时候当成趣闻说了出来, 讲的绘声绘色。
齐承明被逗笑了:“卖不出去,然后呢?”
天知道,黄先生那边的晒盐池还没建好呢, 他们柳州的盐价低,那纯粹是因为他和官府和城中大户齐齐达成了一致,在费力维护“凭票”的昂贵性, 不要随物价起伏。
大户们没有那么好的经济头脑, 看不出凭票贵不贵,卖不卖铜钱有什么好坏处。他们只是单纯的靠面子身价生活罢了。现如今最有身价的无非就是“凭票”, 人人都以持凭票为先, 出门见面了都有优越感。谁要是为了赚那一点微不足道的铜板钱就动心……
噫,想想就觉得掉面子,顶多有些内囊殆尽的人家偷偷去做罢了,但面上的光鲜是无论如何也得维持的。
“除非他们和我们柳州一个市价,不然就是没人买。”秦留颂的语气怜悯, “也有机灵的商人当场降了,但要求用凭票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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