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启蒙?”吕妄惊呆了。
“先生并不反对一统,便也知道,治理一个偌大的国家,需要的人才何其多?若是后续人才供不应求,就是天大的祸事。”
吕妄深觉有理。
见吕妄松了口,赵九元当即朝着比瘠招手,比瘠抱着早已准备好了的木箱快步走了过来。
“这是在下整理出来的教材编写要求,里面还有一些采风官在民间走访时,收集整理的民间歌谣辞等,先生在编写时也可做一些插图,方便理解。”
童子启蒙科目,赵九元暂定了语文和数学两门。
数学交给了相里敞,这个小子原本还不同意,赵九元掏出一道数学题出来,这老小子看过后,当场就答应了。
“这一看便是准备而来,老夫虽年迈,却也知此事的重要性,老夫定然不负南山侯所托。”吕妄翻看过一些资料后,神色肃然起来,拱手郑重地说道。
“拜托先生了。”
在吕妄看来,此普惠的可不仅仅是秦国,待秦国一统天下后,万千庶民将拥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在学术界他有一席之地,从此以后,他概在教育界也有自己的位置了。
教材编订者之名,必定流传后世。
赵九元自己有写一本《大秦字经》,可这毕竟只是习字的工具书,启蒙教材还得正经编写才好。
选择什么样的儿童启蒙书,关乎儿童将来的发展,这是影响一生的东西,其内容必须正能量,必须服务于王朝发展。
翌日一早,赵九元便入宫去见了秦王政。
盖因灭了韩国,此时秦国境内,军民皆兴致高涨,咸阳城中居民走路都脚底生风,到处都在讨论秦灭韩之事。
嬴政最近心情十分不错,此时正在章台宫中拿着舆图规划灭赵的计划。
“南山侯到——”
随着内侍的一声高喊,嬴政忙抬头,正见赵九元正缓缓跨过门槛。
“赵卿来了。”嬴政吩咐赵高取椅子和桌案来。
“拜见大王。”赵九元躬身行了礼,嬴政亲自扶起他道:“赵卿又瘦了。”
赵九元的身子一直不太好,但为了改革试点,必须亲自镇守南阳。故而嬴政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见过赵九元了。
哪怕有李斯看顾着,他也不甚放心,时常与赵九元书信往来。
“多谢大王体恤,臣身子还成,此去南阳旧疾也算争气,并未复发。”赵九元说着,轻轻咳嗽了两声。
嬴政立刻安排赵九元坐下,他这才注意到赵九元今日没带猫儿。
“今日赵卿为何没带雪王?”
赵九元一愣,旋即笑道:“那家伙长太快了,臣日日抱着它,有些吃力。”
嬴政心头一顿,身子竟然弱到连一只猫都抱不动了么?
“大王,臣今日前来还有正事。”赵九元揭过日常话题,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来展开呈到嬴政面前。
“这是臣拟定的乡学和郡学办学之策,详细的方针,待臣回头再整理一份给大王看。”
“此举的目的是为大王源源不断培养人才,仗总有打完的一天,庶民需要第二条出路,臣想便在此处了。”
嬴政瞬间便明白了赵九元的意思,这也是他君臣二人当初商讨过的。
“现下时机成熟,在建郡县时,便可同步建设乡学和郡学。”嬴政点头赞同道。
说是乡学,实际上建在县府之中,并不是真的在乡村。
人口稀少的战国时代,有的县甚至不如现代农村,所以叫乡学并无不妥。
一个县能出几个能治理地方的人才,就足以支撑其运转了。
人才啊,人才。
只有真正把别国土地打下来之后,嬴政才知道当初赵九元提前培养人才的计划是多么正确。
官吏多数是秦人,这样才能遏制那群韩国旧贵族的反扑,不教他们行复辟之事,或者占着位置,实则大肆为自己敛财,中饱私囊。
嬴政又叫来李斯、王绾等人,几人商讨了一些细节,这事儿就这样定了。
忙忙碌碌好几个月的赵九元总算有了休息时间,她刚在懒人椅上躺下,猫儿就往她怀里钻。
“喵呜——”猫儿脸上俱是幽怨,好似在抱怨赵九元为何今日不带它?
什么抱不动只是个托辞,她只是不想带着猫儿去同文学府,免得那些学子有样学样。
咸阳百姓知道赵九元酷爱猫,纷纷去山野之间捉了猫,自己也养起了猫来。
这就是名人效应。
一时之间,咸阳市内卖和买猫之人甚多。
猫这种动物,在这个时代还处于未完全驯服的状态,本土山狸子攻击性甚强。
一个被驯服的猫,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赵九元这个,算是万中无一了。
万一同文学府的学子也有样学样,随身带猫也就罢了,就怕这群清澈且愚蠢的学生什么都带,引起骚乱。
赵九元轻轻抚摸着猫儿的下巴,猫儿幸福地发出咕噜噜声,赵九元也觉得自己此刻很幸福。
至少她还有猫儿。
“大人,这是顿弱大人传回来的信,请大人一观。”比瘠跨步进入院子,将一个小竹筒递给赵九元。
赵九元拨开上面的蜡封,打开里面卷起的纸条。
她忽然轻笑出声。
韩国亡了,三晋灭一,赵国和魏国深觉自身难保,魏国现下已然摆烂,整个国家士气都很低迷。
反而是赵国,倡太后联合春平君在赵国境内掀起了秦赵两国之间的仇恨,现在赵国上下都对秦国恨之入骨。
“没想到倡太后还有几分本事。”倡太后是山东六国之中唯一执掌朝政,有实权的太后。
在这个天命归于秦的时代,赵九元是佩服倡太后的,她至少是一个努力向上爬的女性,然而历史对此人的记载皆是恶言。
历史对女子向来不友好,尤其是富有野心的女子。
赵九元对此感到厌恶。
她欣赏女子的野心,故而她欣赏像倡太后这样的人,毫无背景却能走上权力巅峰,何尝不是另类的励志人设?
只可惜立场不同,成王败寇,倡太后的结局不会太好。
纸条的上半截在写倡太后,后半截则是在写春平君。
春平君暗中潜入秦国北境,妄图说服李牧归赵。
这就有点过分了!
李牧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忽悠来秦的,春平君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是不记打吗?
按照时间推算,春平君眼下还没见到李牧,赵九元问比瘠道:“李牧现在何处?”
比瘠恭敬说:“上个月莫垣的商队才往北地郡送了一批粮食,彼时李牧将军出关杀匈奴去了,算算时间,应当回城了。”
“取笔墨来,我已许久没和李牧叙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忘了我。”
赵九元将猫儿搭在肩膀上,一条猫自动环在了赵九元脖子上,也不管现在是不是大热天,它就喜欢当围脖。
比瘠看着就觉得热,可自家大人额头上连汗珠都没有,真是奇怪。
赵九元摸摸猫儿脑袋,然后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通篇都是:“将军想我乎?”
“将军一个人在北境抗击匈奴辛苦了,只恨九元不能亲自前往慰问将军,只能给将军送些美酒与干肉,以慰藉将军之辛劳。”
写好信后,赵九元亲自蜡封,并交到比瘠手上道:“快马加鞭,在春平君见到李牧之前,送到李牧手里,另外将我书房靠窗的架子上那支千里镜一并送去。”
“唯。”比瘠郑重接过信,快步出去办事。
千里镜,顾名思义望远镜。
赵九元让琉璃厂的匠人用质地最清透的玻璃磨出了六块凸面镜,自己昨夜熬夜手工计算和制作,做了半宿才做出来一个成品。
李牧在草原征战,草原那般广袤无垠。要是有了望远镜加成,李牧怕是几年就能饮马瀚海,封狼居胥,西规大河,列郡祈连。
如果后世还有霍去病此人的话,就只能去打更远的地方了。
为了一碗水端平,她还得再做两个,一个给嬴政,一个给王翦。
本来第一个就该给嬴政的,但是现在维护和李牧的关系更重要。
赵九元又躺平了下去,浮生偷得半日闲,她终于又可以抱着猫儿闲下来了。
“先生,先生,扶苏终于可以见先生了。”扶苏什么礼节顾不得了,把袍子提到膝盖处,像个猴子似的跨进院子的门槛。
他腰间的那把德剑从木剑换成了刻着德字的铁剑,剑柄穗子上挂着个三棱镜,在阳光下闪着芒。
赵九元:“……”
雪王:“……”怎么总有人类来打扰它和主人的二猫时光?
“扶苏拜见先生。”扶苏恭恭敬敬地对赵九元行了礼。
因为习武的缘故,扶苏的个子蹿了上去,原先刚过膝盖的小萝卜头,现在已经长到了一米三,是个长萝卜头了。
“先生一去南阳就是几个月,扶苏许久未见先生,甚是想念。”
看在扶苏面色诚恳的份儿上,赵九元开口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公子可有罔顾课业?”
扶苏从母妃给他缝制的书包里拿出本子来,双手呈给赵九元道:“扶苏一直未曾荒废课业,请先生检查。”
赵九元翻看着扶苏的笔记本,由冬至夏,记录地都很详细。
她简单问了几个问题,扶苏都对答如流,再问到治国之论时,扶苏也初步具有了一些不甚成熟的想法。
看来的确如扶苏所言,他一直刻苦努力学习。
赵九元很是欣慰。
“你这剑,看起来挺别致。”赵九元终于注意到了扶苏腰间的佩剑。
这应当是特制的,按照秦剑的一般长度,扶苏的个头大概和剑一样长,他身上挂的这样,比匕首稍长一些。
扶苏取下剑来,呈给赵九元看,他腼腆地笑道:“先生,这是我求了阿父后,阿父命人给扶苏打造的。”
“不错。”赵九元正要继续夸赞,忽然看到剑上那个大大的徳字。
“此乃扶苏之德剑,扶苏读过《大学》后,对其有了更深层的感悟。故而以德命名,实乃提醒扶苏,时刻铭记明德之义。”扶苏害怕赵九元误会,强行解释道。
不知为何,赵九元总觉得扶苏这个解释有些奇怪,好像在掩盖什么。
她也未作多想,随手写下一道数学题递给扶苏道:“从一加到一百,你可知最终结论几何?”
年仅九岁的扶苏拿到此题,初看十分简单,再看一个激灵。
这题也太难了!
扶苏坐在矮凳上冥思苦想,难道真的要挨着算吗?
先生不会出错题了吧?他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加减乘除虽然都学了,但也只学了三年多的数学啊。
诶,似乎可以头加尾诶。
这么算下来,好像很快就能得出答案了。
扶苏像是找到了什么诀窍一般,瞬间开悟了:“先生,扶苏算出来了。”
“是五千又五十。”
扶苏快速说出了答案,并且将自己写在纸上的运算过程展示给了赵九元看。
赵九元在躺椅上欣慰道:“不错,孺子可教,数学也没有荒废。”
“这道题涉及到一个叫等差数列方法。若你想知道其中原理,可自去寻相里敞。”
扶苏重重地点头,见先生总是抱着猫儿,他就知道自己这份礼物送到了先生的心坎儿上。
傍晚,扶苏亲自下厨给赵九元做了三菜一汤。
扶苏得了厨娘亲传,烧的饭已经有模有样了,那利索的样儿,让人见了总要夸上两句。
为了一碗水端平,扶苏又烙了几个葱花饼,准备拿回去给自家阿父吃。
葱花饼有些糊了,扶苏装盘时,悄悄掩盖住,不让赵九元看见。
扶苏带着一盘略糊的葱花饼回到宫中,嬴政正在与郑妃用膳。
“扶苏拜见阿父,拜见母妃。”
“我儿回来了,又去先生家打秋风?”嬴政毫不客气地揶揄道。
郑妃捂嘴轻笑。
“这是扶苏今日亲手做的饼,请阿父和母妃品尝。”扶苏说着,从内侍提着的食盒中取出一盘略糊的葱花饼来。
嬴政微微伸了伸脖子道:“先生一回来,我儿就成了厨子了,也不见你给阿父烧几个下酒菜。”
“先生今日考教了扶苏,扶苏还答上了先生出的题。故而高兴,就亲自下厨为先生做了餐食,先生全吃光了。”扶苏高兴道。
“你给先生做了那么多好吃的,却给你阿父带些烤糊的饼回来,你这心啊,偏得没边儿了。”嬴政拿起那糊饼咬了一口,虽糊,葱花味儿却一点儿不少。
扶苏低头,脑子里的小人儿吹口哨似的翘嘴,嘟囔着:是谁更偏心,我真不想说。
郑妃笑看这斗嘴的父子俩,真是一对冤家。
她也拿起饼吃了一口,味道比起宫中的厨子来说要逊色一些,但却是扶苏亲手所做,便是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且说赵九元这边快马加鞭送了东西去北地郡,李牧刚好打了一波小胜仗回来,抓获了一批匈奴人不说,还抢回了一大群牛羊。
有牛有羊,营中又可以喝酒吃肉了。
“报,将军,有南山侯信件。”小将带着个商人打扮的秦人到李牧营帐前。
里面瞬间传来了脚步声,很快帘子便被掀开了,司马尚对着帐子前那人扫视了好几遍,确保他身上没有携带武器后,才将人给放了进去。
“拜见征北大将军,在下是南山侯的家臣,名唤莫垣。”莫垣恭敬地对李牧行了礼后,随手掏出代表赵九元身份的令牌来。
“你就是莫垣,上月是你送了粮食来?”李牧听到莫垣的名字,又辨认了令牌,审视的目光陡然换成了柔和。
“正是在下。”莫垣见李牧和司马尚两人先前似乎十分警惕,于是问道:“敢问将军,营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牧道:“你既然是赵九元那小子的心腹,那本将与你说了也无妨。”
“此前有两拨人声称自己是南山侯的心腹,前来寻找本将,实则是他国派来游说的说客罢了。”
莫垣心下一惊,他想了想后试探性问道:“敢问是哪国派来的说客?”
竟敢公然来撬墙角,要是大人知道了,非弄死他们不可。
“说这个作甚?那小子派你来,所为何事?”多的就属机密了,只能密文给该看的人看。
“大人知道将军北击匈奴辛苦,故而来给将军送一绝世宝物。”莫垣神秘兮兮地从包袱里取出那支赵九元亲手打造的千里镜来。
“此物名为千里镜,用之可清晰看到很远之外的东西。”莫垣给李牧示范了一下用法,李牧接过后,照着莫垣的方法,将其凑到了眼睛前方。
“将军,请出帐篷,此物可清晰看到外面的雪山。”莫垣笑道。
几人出了营帐,李牧再次将千里镜放到了眼睛前,神奇的一幕出现了,用肉眼看不清楚的雪山,竟然能在这个小圆筒子里看清楚了。
他又踩在瞭望架上看远处正在训练的边军将士,甚至连汗如雨下的脸都看得一清二楚。
“好啊!绝世宝物!不愧是绝世宝物!”李牧激动不已,有了此物,他便能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看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匈奴人了。
“将军,在下这里还有大人给将军的信件。”莫垣见李牧神情激动,趁机取出信件。
礼物开道后再奉上真情,是个有良心的人都要感动地一塌糊涂。
果然,李牧在看了那肉麻无比的信后,出乎意料的红了脖子。
李牧没好气地数落道:“这小子,写个信就罢了,用得着如此直白?”
尽管数落,他还是又将信反复看了三遍,确保没有落下一个字后,小心翼翼地将信收了起来,放进先前存放赵九元给他写的那些字的箱子里。
司马尚头一次见大将军脸红脖子粗,也不知道南山侯在里头都写了些啥,把大将军牛皮似的脸都给整得跟喝了酒似的。
李牧脑海里想起赵九元那古灵精怪的模样,他若是有小儿子,小儿子也该赵九元那个年纪了。
只可惜他只有小女儿,小女儿还出嫁了。
想着想着,李牧差点左脚绊右脚,险些栽倒。
司马尚简直没眼看,到底是什么内容?现在将军就连走路都晕乎晕乎的了。
收了那小子那么多礼物,李牧也不好意思不回礼。
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牛羊,李牧立刻着人将晒好的牛肉干打包了一大包,让莫垣送回去给赵九元。
又修书两封,由自己的亲卫快马加鞭送到赵九元手中,其中一封是给秦王政的。
赵九元拿到信后,当即把系统抓了出来。
“系统,春平君现在在何处?”
好久不被赵九元翻牌子的系统立刻蹦出来,高兴道:“宿主要开辟业务吗?”
“春平君在草原上遇到了狼群,刚刚与狼进行了殊死搏斗,此刻正像一头累得直吐舌头的哈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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