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想借着傅观的由头,探求徐斯人的喜好,他的每一句试探,基本都是进可攻退可守的松活话。
直到这一刻,话题彻底脱离傅观。
方知有被紧攥着,瞬间拽入她笨拙的攻势。
方知有的身体像被人压住了一般,无法摆脱,他的心里一紧,他的喉结滚动,身体的感觉,几乎要压制不住。
他抿着唇,口腔里,舌尖舔了舔唇缝,流连打转。他的目光擒着徐斯人,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候她给予。
“呼——呼——”是风。
“呼——呼——”是梦。
徐斯人突然将手抽出来,没有隔阂,她的身体再次贴向方知有,透着冷气的皮肤被彻底改变,她成了热的,烫的,稠的。
徐斯人:“为什么不回答?方知有。想跟女人睡觉吗?”
方知有的心,猛然一晃。
踩在地毯上的脚,一时间仿若有震感,带动着一点点发麻,直到彻底失去知觉。
口腔里干苦的味道,泛上来,他渴望一个吻。
他看着干净单纯,又大胆凶猛的徐斯人,他喜欢她不设防地走进他的对话,他喜欢他问什么她诚实地回答,他也喜欢她步步紧逼,将他强迫。
今夜太美。
方知有将自己作为猎物,等待被捕获,他将身子慢慢后仰,完全地躺靠在沙发上,
徐斯人的目光还胶黏在他的身体上,他打开自己,等待她坐上来。
“呼——呼——”是他紧张的呼吸声。
“呼——呼——”是她紧张的呼吸声。
宛若静止的拉扯中,他们的目光缠到一起。
方知有健硕清白的身体,就在徐斯人眼前。他毫不回避,毫不抗拒地呈现,一场诱惑。
徐斯人静静看着,她无法挪开目光,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路蹦到她的嗓子眼。
缠绕在她鼻尖的香浓醇清冽。
那是方知有的味道。
心里的无数欲念,主动寻找起得体的借口。
直到一个灵感的出现,点亮徐斯人的眼睛。
徐斯人的身体微动,她靠的更近了些,盯着方知有,语气期待地问他:“方知有,傅观是我的中医老师。”
方知有贴着徐斯人的腿,紧一下,又松一下。嗓音低沉道:“教你什么?”
“中医嘛,望闻问切……譬如舌诊啊,号脉啊……”徐斯人口渴地舔了舔唇,两只白嫩的胳膊,慢慢、簌簌地朝方知有前探,挪近。
方知有睨着徐斯人的动作,不动声色。
他挑起眼角,目光在徐斯人身上勾了一下,说不出的暧昧缠绵。
偏偏又因为过于端秀的五官,让人错觉有问题的不是他。
是心脏看什么都脏。
方知有主动将手往徐斯人面前递了递,“号脉……会了吗?”
“会……”徐斯人的声音打颤,差点儿结巴。
她缓缓伸出手,试探着握住方知有的胳膊,见他没有抗拒,任她拿捏,她心里松了松,将他的胳膊往自己腿上一摆。
他的手腕压在她的两条腿上,身体的热气,隔着裙子熨贴着她的皮肤。
徐斯人心里被烫了一下,又更像是被熨开。
她的嘴角浅翘,偏还正儿八经地,装模作样道:“老板,新学的热乎知识,可别说我不想着你,我给你号个脉。”
徐斯人一只手抓按着方知有的手,隐隐强迫,另一只手伸出指尖,按在方知有的脉搏上。
一切假意,掩盖着她的私心。她感受着自己生理上的期待,也清楚地意识到:她想控制方知有,想摆弄他。
她不着痕迹睨着方知有的脸色,没想到方知有不仅没有抵触,甚至一脸信任。
这么拙劣的谎言都信!
方知有果然还是被保护得太好!太单纯了!
徐斯人心里自责了几秒,又彻底放飞起来。
她想……
“砰砰砰……”指尖剧烈跳动的脉搏。
她本来就学艺不精,总觉得那是她自己不堪的心思。
半拧过身,徐斯人盯着方知有,满嘴借口道:“老板,你成天坐在电脑前,掌腱鞘,胳膊、以及斜方肌这一带,应该很僵硬酸胀吧?”
方知有没有否认,他的嘴角微动,目光柔和鼓舞地看着徐斯人,近乎撺掇地帮凶:“听说中医推拿也很不错的,你会吗?”
“我试试,给你揉揉,放松下。”徐斯人顺理成章地接过话,她的嘴角扬的老高,她顺着方知有的手腕一路抓握他的肌肉。
结实的,有弹力的手感,在她的手里跳动,他胳膊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她忍不住按了按。
捏着捏着,徐斯人不自禁转变了坐姿,改成半跪在沙发上,面向方知有。
更近距离的欣赏,更直观的面对。他的身体真好看。
徐斯人见方知有正看着她,目光浅浅的,干净又无辜。
清纯的眼眸,冷清的长相,填满徐斯人的视野,像被掉下的桃花意外砸中脑袋,一阵眩晕。
徐斯人陷入其中,一时情难自拔。
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控制欲,一时失控,几乎是没过大脑,她脱口而出道:“方知有,伸舌头。”
命令的口吻,刻在他的身体上。
方知有没想到徐斯人这么直接,但想想她平日看的小说,又觉得自己不该意外。
心里无端地期待,他配合地微扬下巴,吐了吐舌头。
墨眉浓,脸庞净,深邃的眼眸,引诱的眼神。
他很漂亮,不止是身材。
通亮的光线,人心无法被掩藏住一丝一毫。
心与春风摇曳,将彼此的气息交织。
徐斯人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脸。
指尖触碰到肌肤,似羽毛落在心间,泛起微痒。
她的手背贴在他脸颊,她伸出食指,用指背碰了碰他的舌尖。
细长的葱段,触碰柔软的,湿热的舌。
她轻轻扫动,他被动的,像是在舔。
入情的目光,沉深的眸子,定在他脸上。
徐斯人停下动作,却没有收回手。她沉默着,又像是留了一段话,打开一扇门。
气氛还在蔓延,偏高的温度,两具不再冷淡的身体,已经说明一切。
好喜欢,好想要。
方知有目光直勾勾看着徐斯人。
他想做些什么,又因为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控制着,自抑自止,不得不慢慢收回舌头。
他舔了舔唇,一片湿润。
嘴角浅浅扬起,笑容含蓄而秀美,方知有淡淡睨着徐斯人,问她:“舌诊?看得出问题不?”
徐斯人看他嘴巴水津津的,她舔了舔唇,收回的手,重新放回腿上。
指尖还残留着方知有舌尖的触感,像柔软的湿青苔,她无意识地,在过烫的肌肤上反复划圈,像在被爱。
徐斯人缓缓坐在自己的腿后跟上,声音很轻:“没问题,很健康。”
“徐斯人,你很厉害。”方知有缓缓展开手,臂弯虚虚圈揽的姿态,仿佛在画牢狩猎。
他的身体微微前靠,更亲密地,落在她眼前,他称赞她:“谢谢你关心我,也谢谢你给我问诊,你真好。”
他的体温,他的香味,更浓深地、再次将徐斯人包围占据。可是徐斯人已经感觉不出来。
思想的水分被拧出来,染湿她。
心动了。又心动了。徐斯人没有否认、甚至过于诚实地面对着自己这一刻的欲望:是的,她想跟男人睡觉。
她看着方知有,突然伤感道:“方知有,我完蛋了。”
“怎么了?”方知有心里紧张地跳了一下。
“哎呀。”徐斯人憨憨挠挠头,惭愧笑道:“没什么,就是……我感觉我可能是真的想谈恋爱了。”
又想起自己的前科,徐斯人紧急补充了一句。
“我不是指傅观,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杀熟,更不会欺负小年轻的。”徐斯人仰着脸,笑容灿烂地打包票道:“我去泡别人!”
一句话,让她身后的大掌,慢慢攥紧。
原来身体的温度,也是可以在某个瞬间,快速降下来的。只要他的心够冷。
风绕过来,扒在方知有的脑袋上,沿着新裂开的缝隙与破绽,拼命挤进他的身体,很快,方知有觉得头疼。
这徐斯人的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
一晚上,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刚刚还心情很好的方知有突然觉得,还不如拿块砖给他砸死。
“老板,你脸色怎么……”徐斯人拧眉,打量着方知有瞬间苍白的唇色,她试图理解,自我反省。
徐斯人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我现在借住你家,你是不是怕我谈恋爱后,随便带男朋友……”
“哎呀你放心!”徐斯人赶紧补救道:“我这么大年纪了,我还能没那分寸吗?这是你家,我肯定不会带别人来的,我要做,也是跟别人在外头做。”
徐斯人自说自话,生怕方知有不信任,她甚至拍着胸脯保证。
她紧张地盯着方知有的脸色,却见方知有眸中寒光一利,又瞬间撇过脸,低下视线,佯装无事发生。
什么意思?徐斯人没看明白。
她还在暗自琢磨,又见方知有按了按太阳穴,他缓了一会儿,再开口,语气却很无奈。
方知有:“别人?所以还有谁呢?徐阿姨,行情很好啊。”
方知有的目光定定落在徐斯人脸上,他的表情很浅,似被水揉尽了上面的颜色,只剩一点沉深。
明明是很平和克制的寻常反应,可徐斯人还是敏感地抓住了方知有语气里的情绪。
带着淡淡的冷笑,像刚才一闪而过的眼神里,下意识渗出的冷意,锋锐又真实。
呃呃,徐斯人彻底冷静下来。
她终于想起自己所面对的不是一个秀色可餐的男人,而是给她发5万月薪的老板。
她拿他的钱,她住他的屋……
言多必失,她真不该再口无遮拦了。
徐斯人试图挽回形象,她挑起一边眉头,故作深沉地瞥了方知有一眼,没回答他。
哪想到方知有只是面不改色地凝着她,神情静默淡定,一副等待她回应的姿态,又让她觉得好似噎了一下。
徐斯人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他要她回答什么?他在想什么?
等等!方知有不会觉得她的私生活即将混乱,已经动了心思,想请她再搬出去,尊重她的自由恋爱,然后取消做宵夜这回事,再把那两万块的加薪取消吧?!
不要呀!!!不——
打定了主意逃避,决定假装一切都没发生的徐斯人,抖着机灵,又一次开始装瞎作哑。
她伸出两只手,摸着沙发站起来,又伸着两只手,摸摸索索到处往前探。
莫名其妙的假动作,很顺利地转移方知有的注意力。
等徐斯人默默祈祷,渐渐晃远,一路都快走出客厅的时候,方知有才察觉过来。
“徐斯人,你走什么?”方知有的声音落在背后,沉冷疑惑。
“不让走吗?”徐斯人装傻充愣,头也不回,自欺欺人。
不让“走”……那跳着离开?跳会不会太慢了?万一再被方知有抓回去……那不就真走不了了?
徐斯人犹豫了三秒,开始往屋里跑。
“呼哧呼哧——”徐斯人一口气冲回房间。
“啪!”反手关上门。
“哐!”薄背砸靠在门背上。
“呼——”一声长长的叹息。
故意曲解语意,徐斯人根本不敢细想方知有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捂着胸口,溺水般大口呼吸。
直到耳朵里的跳动声慢慢静下来,直到她能看见照进屋里的月光,直到她意识到安静,重新被动心的瞬间占据。
月光落在她脚边,银冷色的夜,让她轻易想起方知有天生冷淡明静的眼。
昏暗的房间,没有声音,她听见自己的吞咽声,正在吮食着她刚生出的坏心思。
——怎么突然就想把方知有的双手按到自己腰上了呢?怎么突然就想脱他衣服了呢?
——有人下蛊啊!?
徐斯人再次为自己脑海里突然蹦出的不该有的想法而沉默。
真讨厌,方知有看她的清纯目光。
真讨厌,方知有身上飘来的木质香。
真讨厌,方知有没有拒绝她的肢体接触。
真讨厌,真喜欢。
真是太糟糕了。
徐斯人越想越后怕,她恶狠狠反锁房门,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件衣服,绕着门把手缠成球。
等到开门变复杂了,开门需要很多时间了。
她将自己彻底关起来后,心里的燥湿也慢慢冷却下来。
很好,终于找到这份好工作的瑕疵了。
主要是徐斯人品性上的微小瑕疵,在面对美色的诱惑时,她是如此色胆包天。
而面对被保护的很好的,小绵羊一样天真清纯的宅男方知有,徐斯人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还很有潜力成为玩世不恭的女色狼!
真不该成天看那些不成明堂的好东西。
夜风依旧,染着秋意的凉,轻轻拍在徐斯人的脸颊上,一切恍然如梦。
徐斯人确信:她真该戒色了。
光线昏蓝,光线橙暖,光线澈亮。
一夜燃尽。
被子里折腾的动静,一只白玉色的健实细腿,从被子里探出来,勾着翻压到被子上。
盖着脑袋的被子,被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张白净的脸。
睫毛颤颤,嘴角动动。徐斯人似梦似醒,还在回味方知有在她身下的样子。
梦里的方知有小媳妇一样逆来顺受。
梦里的她桀桀桀笑得很像流氓……
还真挺有滋味的,就是有点荒唐胡闹。
徐斯人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做反派的潜能,简直对强取豪夺无师自通,她可真坏呀。
徐斯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直到意识回笼。
她的理智苏醒,审判了她的欲望,她的脸颊渐渐染红。
“啊——”徐斯人对自己谴责道:“徐斯人!战胜欲望的是人,被欲望战胜的是畜!你怎么能在思想上干这些呢!这样是不……滴滴滴滴!”
闹铃声冷静地打断还在鬼哭狼号的徐斯人,已经到她起床干活的时间了。
“哼!”徐斯人按停闹铃,从床上爬起来。
把心情晾一晾,把脑袋清一清,她背着手,溜达进卫生间洗漱。
厨房里忙碌,依然是从简养胃的早餐。
8点半,方知有准时下楼,在餐桌前坐下。
徐斯人从厨房里走出来,朝他颔首示意,一如既往地故作慈祥。
满脸浮着一抹客气讨喜的笑容,她将早餐端给他,在他对面坐下,给他剥鸡蛋。
“啪。”鸡蛋磕在桌子上。
“咕噜噜……”她按在掌心,在桌子上滚了滚,给鸡蛋松壳。
目光一次次地往方知有脸上跑,满意他瓷白的脸颊,高挺的鼻梁,细长的眼睑,浓密的睫毛。
水墨丹青一样绚丽的浓颜,照的她春心荡漾。
她本来还觉得:色字头上一把刀,得戒。
可她现在又觉得:年轻人何惧之有?她还年轻,其实多挨几刀也无妨,
哎,长得真帅啊。
徐斯人被迷的心痒痒,忍不住腆着笑脸,没话找话道:“小方,是时候看两集奥特曼了,眼里怎么都没光了。”
幽默的女人是无敌的。徐斯人自我感觉良好。
她睨了方知有半天,哪想到方知有的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半响,才扯着嘴角,笑的敷衍又无力。
什么表情?不满意?笑点很高?挑战我?
徐斯人不放弃地搜肠刮肚,一怒之下把前天背的几百条梗一一回顾了一遍,差点没把自己逗笑场。
都挺好笑的,怎么办呀?徐斯人咯咯咯憋笑,半天还没选好第二个包袱。
哪想到方知有竟然效仿她昨天的语气,突然开口:“无精打采,是因为昨晚没睡好。——跟你一样呢,想跟人睡觉了,在地库,在客厅,在沙发。”
想……地……客……沙……
“噗——”意识到方知有在说什么的徐斯人一口气没接好,差点被空气呛死。
她捂着嘴,涨红了脸,干咳两声,却盖不住空气里蔓延的气氛。
方知有还在睨她,眼神似霜,冷淡而洁白。
徐斯人心虚地吞了吞口水,哆哆嗦嗦道:“没事嗷,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思.春很正常。小帅哥嘛,就是要保持冲动!冲动!”
“作为28岁的青年小伙,这要是没点x冲动,那不就是太监上青楼(上青楼不发音)吗?那是不行的……”徐斯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唇不动,口腔中偷偷嘀咕:“还有人想睡你呢……”
光线突然炸亮,宛若拷问时聚焦的灯。
太阳照进来,染在徐斯人脸上,一阵燥烘烘的烧热,她不禁挠了挠脸。
心里的鼓声渐急,又被她按下去,徐斯人抬眼,又低眼,一遍遍地偷觑,紧张地扣动指甲。
她看了个大概,不敢直视。方知有嘴角轻勾,笑意懒闲闲的,仿佛已经将她的私心私念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