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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选神明(简卷)


这就延缓了地肤的绝境降临。
也正如执微所想,赫克托一行人本来是要潜入调查的。但沙洲不像是斯蒂亚德提摩西,不像是正常的选区,起码有主星、卫星、城市、学校,有足够的流动人口可以潜入调研。
沙洲是贫瘠又闭塞的,赫克托没法照着以往的工作经验来。
于是,赫克托一行人,公开到访,实地调查,执微远远看见他们向着她的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赫克托看见地下城也很震撼。
他没想到沙洲居然还有这么多人,能做成这样的事。
地肤一直悬着心。她担忧赫克托会问责她,问责沙洲过往的牺牲或者现在的地下苟且。
毕竟沙洲是神殿的选区,可沙洲的生活和繁华的地方,起码差着几个世代。
但,赫克托根本不在乎。
他目光扫过摇摇欲坠的支撑墙,略过人们干瘪的脸颊,忽视人们灼热的目光与虔诚的祝祷呢喃。
执微知道,他在查星辰混乱者的事情,他打探、寻觅、判断,他目光冷淡,走过人群,就只是走过。
地肤站在执微身边,几乎要靠着墙壁,才能不双腿发软地坐落下去。
她不是紧张,也不是害怕,她只是应该高兴,但她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这里是地下城,避开了地表的风沙,可地肤还是感知到了冷意。
她只觉得悲凉。
她终于醒悟,她做的一切,神殿不在乎。沙洲的一切,在神殿眼里,都是没有意义的。
执微横了安德烈一眼,示意他把地肤拽起来。
她柔和了目光,露出营业的笑容,向前两步,走近人群,也步入了赫克托的视线。
赫克托看见她的第一眼,立刻快走两步迎了上来。
他觑了下她的神色,才道出她的姓名:“又见面了,执微竞选人。”
执微的附近,围着许多人。她亲身体会,原来许多人一同吸气,可以发出一种很尖锐的爆鸣。
而后人们窸窸窣窣的议论和压低声音的惊诧尖叫,也陆续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执微充耳不闻,只专注地望着赫克托,勾起弧度更明显几分的笑意,道:“好巧。那,我可以邀请你参加我的集会吗?赫克托?”
“集会?在这里?”赫克托惊疑地到处打量着。
他看不到演讲台,也没找到工作人员,各种布置陈设都没有,这里只有简陋到破败的环境。
赫克托不禁困惑:“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是的。就在这里。”执微温柔地应答了他的疑惑,说出的话也掷地有声。
“这里有沙洲的选民。”她的目光并非在人群中一扫而过,而是一顿一顿地去看清每个人的脸,用目光向每个人示意问好。
而后,她又重新望向赫克托:“怎么能算什么都没有呢?”
“如果你同意参加,这里也即将有你。”
执微亲切地说。

赫克托琥珀色的眼睛, 几乎要流淌出蜂蜜来。
他要怎么去拒绝执微的邀请呢?他根本无法拒绝。
赫克托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口,他做梦都梦不到执微这样邀请他。
只是一个眼神,几句话, 对他来说, 就是那么的不同。好似他也参与进了她的大事业里, 他也沾染上了几缕她的风骨,跟着一起高尚伟大。
人类兴奋到了极点,脑海会陡然生出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赫克托现在就是这样。
“……我可以吗?”赫克托语调低沉,尾音近乎是带着几丝惊慌,和一点不被人察觉的怯懦及卑微。
谁在执微这样真挚的邀请里,都被退缩半步,人类如同摇着尾巴的小狗,用湿漉漉的眼神祈求他的神明。
——是真的吗?他要确认再确认。
执微故作讶异:“当然可以。怎么会不可以呢?”
她真诚地说:“你一定不知道你对我多么重要。”
这话是真的。赫克托真的对她很重要,赫克托在沙洲待得越久, 就越逼近沙洲的真相, 牢牢捏着地肤和沙洲的命。
还有, 他在找的星辰混乱者就是执微本人。
赫克托还不重要吗?赫克托重要死了!
可话分怎么说,她这样真挚地说,谁知道她心底正在疯狂赶客?
赫克托是敏锐又理智的,可他还是在执微这样的认可下, 有些脑子发晕。
他立马就答应了下来。他叫下属去调查, 而自己则留在了执微身边。
要办集会,说复杂真的可以很复杂。前期准备可以无限精细,将时间无限拉长, 弄出个惊天动地的集会来。
说简单,也可以很简单。安德烈将几个木箱搭建出一个阶梯高台,执微扶着他的手臂, 步步稳健地站上去。
她的发顶,几乎要碰到簌簌落土的天花板。
执微都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她就踩着嘎吱作响,摇摇晃晃的木箱,站在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处,成了在场人群里登临高位俯视周遭的人。
执微根本没有演讲稿,也没有寻常竞选人都有的纲领诗。
谁都不知道她并不清楚自己下一句话要说什么,谁都认为她早已准备完全,站在高处就是为了照耀台下的众人。
安德烈扶着她登上木箱后,他就站在一侧的人群里,听着人们因为过于激动而根本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是执微,是‘那个’执微,我听过她的演讲……”
“她是,她是要竞选唯一神的那个!我在星网上看见过她的纲领!”
“她看我了,她是在看我吗?真的……她在看我!”
沙洲现有的人类,甚至从未在现实生活中遇见竞选人。
他们对于竞选人的理解,只有祖辈口中类似于传奇故事一样流传下来的形容。
竞选人是未来的神明,是人类意志的集合,是……是什么?还要是什么呢?他们也想不出了。
他们看着执微绸缎般的黑发,柔和的眉眼,他们瞧见执微和大家目光相接后,自然地点头致意。
“我是执微。”
“我是本届竞选神明中,来自锈齿轮的竞选人。”
她的神情毫不高高在上,她的姿态自如亲和又体贴。
她明明有着竞选人的身份,却和大家处在同一空间,说话的声音清澈悦耳,像一捧浇在心尖的冷泉。
她像你的家人,像姐姐姑姑这样的庇护者,可靠而值得信任依赖,又像妹妹女儿那样的小孩子,身上有着初生的希望和源源不断的能量。
执微迎着人们殷切的目光,她嘴巴在说话,脑子都不用动;哩!把现场想成公司会议室,她的嘴巴自己就会说话了。
脑子甚至很轻松地垂眸打量众人。
执微看见人们渴望的眼神,渴望救赎,期盼明日好过今日。
她看着看着,大概明白了地肤的选择。生生造出一缕希望,也好过在腐朽中沉寂。
人们本就崇拜她竞选人的身份,她又这样耐心地和他们说话,人们比起崇拜她,更是喜欢她。
在执微说到后面的时候,他们不由自主地,缓缓移动到执微身边。
人们排成了队伍,很有秩序地开始一个一个上前,不需要任何人在这里组织什么。
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从贴近心脏的位置,取出烘在怀里的麦粒。那麦粒还带着人类胸口的余温。
人们交叠双手,将麦粒放在手心,深深弯腰,将双手举过头顶,将麦粒递到了执微眼前。
一个又一个人走过来,做出这样的动作,请执微收下他们手中的麦粒。
地肤轻轻解释道:“这是沙洲传承下来的一种礼仪。”
“在沙洲,食物是最重要的,人们会在心口放一颗麦粒,希望它在心脏生根发芽。心跳一声,麦粒就跟着跳一下。”
地肤的声音就回响在执微的耳边,顺着她的耳朵,钻到了她的心里。
她听见地肤说。
“这颗麦粒,便是心跳、便是心脏、便是沙洲人的生命。”
而人们将麦粒献给执微。这其中的含义,就是愿意为执微献出生命。
执微只是愣神了一下,安德烈已经反应了过来。
他快速地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水晶瓶子,戴上手套,替执微攒起这些麦粒。
执微犹豫了一瞬,她在这样庄严的场合,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她就单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和每一位上前的人,颔首致谢。
好似,那麦粒离开他们的心口,入了她的心脏一样。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人越来越多,直到安德烈的水晶瓶子几乎装满,麦粒挤到了长颈瓶口,他还在那里笨手笨脚地按着塞子往里怼。
执微的心绪很复杂。
她做了什么吗?她自认为她也没有做什么,可人们回馈给她的,已经是她几乎无法承受,也是人们能给出的极好的东西。
执微在拥挤的地下城里,越过人群,看见一旁赫克托眼底的神色。
她心底咯噔一声。
赫克托的神情很微妙。执微能看出,他在为她骄傲,与有荣焉,可更多的是一种淡漠。
他为执微得到的待遇而满意,却又从未把沙洲的各种举措与困境放在心上。
还没等执微仔细去辨认他的神情,台下的意外,陡然降临。
那是一个颧骨位置长着些雀斑的男孩子,他棕色的头发蓬松着,像是没有剃毛的绵羊。
他年纪不大,正在那里排队,唇边还带着傻乎乎的笑。他一边低声念着祈祷词,一边排队等着靠近执微,为她献出自己的麦粒。
可时间越久,他的面色越苍白。他的神情开始恍惚起来,叫偶尔与人群中的他对视的执微,都发现了异常。
执微伸手,对他招了招手,示意道:“你……”
她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一切变故就发生在顷刻之间。
男孩突然紧闭着双眼似乎要倒下,他周围的人上去想扶着他,可他的身体一下子模糊掉了与现实的边界线,人们在恍惚里去看他,发现他身体周围是黑雾,黑雾弥漫开来,顺着他的身体向外扩散。
是污染,他的身体里冲出一团污染,人们立刻四散惊叫着退开。
“他堕落了!他堕落成污染者了!!”人们喊着。
执微第一次见到污染者。
比起贪狼和鹑火那样毫无异常的污染种,污染者像是源头,只在一 个呼吸的时间里,就被污染席卷,在身体里长出了污染。
在一片喧闹里,赫克托提高音量,他掏出武器,同时命令他的属下:“射击!”
地肤发出凄厉的惨叫:“不!不可能!他不会堕落的,他叫莫桑,他是最虔诚的信徒,他才十五岁!!”
可地肤的叫声,根本比不上赫克托的子弹快。
赫克托的子弹率先击中了莫桑的心脏,而后几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躯干和四肢。
这个叫莫桑的少年,甚至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他呆呆愣愣地低头看看自己浑身溢出来的鲜血,和愈加凝实的污染。
他张了张嘴,不解又困惑极了。
这里有许多人,有身边他日夜相处的同伴,有他的统领地肤,有刚刚才击中伤害了他的赫克托。
可他谁也没看,他只是望着执微。
“……快跑。”他对执微说,口中吐出血沫。
执微没有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她看着他的口型,读出了他想说的这两个字。
她亲眼看着那干瘦的少年在她面前倒下去,像一棵丰收后被舍弃的稻草人。
赫克托走到她的身边,审视地打量了一圈地肤,没有理会她的痛苦。
他向执微汇报:“可惜,他不会死。毕竟死亡最容易的。”
赫克托的说辞,是星际公认的道理。
“如果他死在此刻,那他生命的终点就是对神明的不忠,这怎么配得上神明赐予他生命?”
“他会被收容,带去疗养院,在余下的生命漫长的虚无里牢记最开始向神明许下的誓言。”
赫克托双手合十,抵住下巴,他在人群尖叫声里,低声呢喃:“愿荒芜湮没掉你不忠的心,隔绝你与世俗的牵扯,持有公义、守有敬虔……”
他在祷告,或者说,为莫桑“净化”?他在替莫桑忏悔他的不忠?
但显然,赫克托的祷告没有用。
莫桑倒下了,他干瘦的身体横在灰尘上。
可污染没有随着他的倒下而消失,而是钻出他的身体,悬在半空。
那一团有着黏稠爪牙的东西,不断地上升,顶到了地下城的最上面梁柱边,而后抖动着,震颤着,像是外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它。
执微暗道一声不好。
可已经拦不住它了,簌簌落土的顶棚开始坍陷。污染冲破了地表,地下城也破了一个洞。
人们透过那洞口,看见夜色洒进地下城,看见污染团升空,勾着远处的污染区,再次开始扩张。
地肤的脑子已经不转了,她的一切都是本能反应,她吼叫着,脖颈处的血管尽数鼓起:“167号地下城作废!167号地下城作废!”
“所有人,登陆舰群,开始逃离!!重复,所有人,登陆舰群,开始--逃离--”
地肤冲去莫桑倒下的位置,她不耐烦地挥开人群,揪住莫桑的衣领,一把将他掀翻在她的背上。
到处乱作一团,人们在污染的影响下,不断地出现精神混乱和窒息的情况。
显然这里没法再停留下去了。
赫克托颇为遗憾地叫回他的下属,他们也将乘舰离开。
但他还有一点时间,于是他邀请执微:“要去奥维隆喝杯酒吗?奥维隆虽然是星盗区,那里的酒算是宇宙边缘地带里很正宗的了。”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是那样恭敬,神情里带着敏锐的讨喜。
之前,执微喜欢他这种神态,喜欢他并不惹人厌烦的讨好。可现在,执微怀疑自己的耳朵,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看见赫克托的神情一如往昔,她听见赫克托说的话,他说,去喝酒。
执微只觉得她太阳穴位置的青筋跳得发痛,她歪着头,惊异地打量着赫克托:“你在说什么啊……赫克托。”
她不可置信地重复道:“你是神殿的人,神殿的子民在逃命。”
赫克托完全没理解执微的意思。
他讷讷道:“什么?我,我不明白。您是来做宣讲的,现在,集会已经结束了。”
他话里潜在的意思就是,集会已经结束了,您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您还不走,是为了什么?集会已经结束了,您为什么不答应我的邀请,和我去喝酒呢?
赫克托不理解,他还在猜测:“您在担忧那个男孩得不到收容吗?别在意,等到污染散去,神殿的收容队会来接他。”
他甚至不说执微是在担忧莫桑的生死,担忧莫桑的伤势,他说执微在担忧莫桑会不会得到收容。
“您要确认沙洲的票权归属?”赫克托又猜测道,“我之前帮您看了,最近一届来沙洲的竞选人,都是二百多年前了。所以,沙洲除了您不会投别人,您还在迟疑什么?”
执微想,她在迟疑什么?
迟疑沙洲的人类即将陷入污染区,被污染侵蚀吞没,开始意识混乱,呼吸暂停,来不及堕落做污染者,就互相沉溺于污染里,在精神错乱中彼此伤害,以至于殒命。
这还不够她迟疑的吗?
她没有动。
神殿的星舰已经抵达地表,神殿的人迅速撤离。
“污染是不忠者的咎由自取。”赫克托留下的最后发言,说,“您也快离开吧,执微竞选人。”
地下城坍塌,人们爬出地底,抬头望向星空,等待登陆舰群。
神殿的纯白舰艇,就在此刻照常起飞,好似现在是个天晴云明的好天气,好似耳畔人类的哭嚎尖叫不存在。
可执微看清了天象,此时是夜幕吞噬了光亮,黑暗笼罩沙洲。
安德烈抱着水晶瓶子,灰头土脸地跟着执微屁股后头,钻出地表。他抱着的水晶瓶里,是一大捧麦粒摇摇晃晃。
他盯着远处如滔天巨浪般冲过来的污染区,打了个冷颤:“我们来不及返回纪蓝号了,主官。”
执微的指尖被她深深掐入自己的掌心,在痛苦中,她的思维格外清晰。
“联系贪狼和鹑火,叫他们及时躲避,注意安全。”她对安德烈说。
执微通过光脑,召来了他们驾驶来的悬浮艇。
这悬浮艇,还是安德烈的私车。她登上驾驶位,想,之前是私车公用,现在私车要爆改航母。
执微叫安德烈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她低头操作:“我来开,安德烈,做好准备,我们去做领航舰。”
安德烈一听,脑子嗡的一声:“啊?啊?!可,可这只是个小艇,这只能坐四个人,这连舰都算不上!”
悬浮艇怎么做领航舰?
小狗可以给大象指挥交通吗?麦饼也是圆的,麦饼可以做恒星吗?悬浮艇可以做领航舰吗?这简直、这简直太疯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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