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边站了两名江北织造局的官员,负责收取文书。
陆笑兮把用信封包好的文书交到两名官员手里:“劳烦二位了。”
官员检查了信封的包装,确定完好无损,才投进箱子里。
“行了,没事就能回去了。三天后过来听结果。”官员对她道。
“多谢。”陆笑兮转身离开。
她刚走,身后钱夫人就笑眯眯的凑上来。
“这位官爷,能打听个事吗?”
两官员一见她就紧张起来:“去去,不行,你们这些商户,三天两头就想来问内幕。上头说了,无论怎么样都不能透露。再说我们也不知道,你问了也白问!”
“哎呀,官爷,我们也不问太机密的,就想知道这次招选共有多少家参与了,这总不过分吧?”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钱夫人一缠住二人,陆笑兮和吕小布就悄无声息的绕过他们,潜入了后院里。
无人时她的脚步极快,遇到人就放慢速度,从容前行,果然没有引人怀疑。
两人穿过裁剪房、绣房,一路看到很多女工在劳作,有的在缝制宫装,有的在绣鞋面。
倒是没看到做军装的。
“这边看看。”陆笑兮带着吕小布绕到人少的一侧,看到了几间巨大的仓库。
仓库的门都是锁着的,透过门缝,可以隐约看到里面摆放的是大批大批制作好的宫装。
有衣裙,还有鞋子。
“要是能进去就好了。”陆笑兮暗暗感叹。
身旁的吕小布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根铁丝,回头郑重的跟陆笑兮道:“您可千万不要告诉咱们宋将军。”
说完就用铁丝撬开了门锁。
陆笑兮:“…”
少年,原来你还有这种技能。
她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子霉味,宫装层层叠叠随意的堆在一起,颜色花纹不一,似乎有的是去年,甚至好几年前的款式。
这是废弃的仓库?
正猜想着,吕小布突然对她道:“有人来了!”
陆笑兮立刻躲在了一沓衣物的后边,吕小布动作更快,一个闪身出了门,顺手咔哒一声,又把门锁给锁上了。
一切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陆笑兮躲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有人打开锁,开口道:“都在这里了,您要什么样的尽管挑。”
陆笑兮悄悄露出一双眼睛,发现仓库里进来了两个男人,正在对着衣服鞋子挑挑拣拣。
看衣着一个是织造局的人,另一个却好像并不是宫里的。
男人挑选了几件宫装的样式,跟织造局的人确定了价格和数量,就掏了些许银两给对方。
原来他们是在做买卖交易!
织造局的人居然把多出来不用供给皇宫里的货再卖给其他人!
果然很快有下人推着板车过来,将男人挑好的宫装运到板车上,最后拖拉了出去。
织造局的人又重新锁上了门,所幸是两人都没有挑陆笑兮这个方向的衣物。
陆笑兮虽然不那么懂皇宫里的规矩,却也能猜想到这些多出来的衣服应该被销毁或者别的什么方式处理了,而不是卖给其他不相干的人,让他们有机会穿着宫装冒充皇宫人的身份。
而且如果宫装可以这么卖,军装肯定也一样行得通。
说不定豹虎军的军装也是这么来的!
织造局的人敢赚这种钱,也不知道给太后提供多少便利,给外面带来多大的麻烦!
待那几人走远后,吕小布又折返回来,故技重施的替陆笑兮开了门,放她出来。
得到了重要情报,两人没有再逗留,迅速绕到招选处,和钱夫人汇合,一道回去了陆家的地盘。
“原来如此。”得到陆笑兮的情报,宋彧也把一切都串联起来,“我本还奇怪,太后是怎么把手伸到江北织造局内部来的,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原来本身就是江北织造局内部出了漏洞,只是被太后给钻了。”
“既然是这样,三日后的招选投票我们势在必得了。”陆笑兮道,“只有跟他们合作,才有机会查到从前的军装都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几人目光对视,眼中都是坚定。
既然已经是重来了一回的,总不至于比上辈子还差吧。
三日后。
陆笑兮一行早早就来到了江北织造局,沈家也不甘示弱,几乎跟她是前后脚进门。
众人被安排在一间正厅内。
江北织造局的主管官吏和内务府的人坐在首位,接下来依次是投票的三人,再然后是沈家人和陆笑兮。
其他家已经在递送文书的阶段就被淘汰了。
“现在开始招选仪式的最后一步。”
说着在场每个人手中都被发上沈家和陆家人的提供的文书,仔细翻阅起来。
陆笑兮手上也被发到了一份,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沈家的文书。
果不其然,每匹布料的价格都刚好比她低几两或者几十文钱。
可笑可笑,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但对方脸皮够厚,做得出来,陆家人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文书诸位都看完了吧?”江北织造局的主管官吏站出来道,“沈家和陆家两家商户可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的话就开始投票了。注意,价格是不能再改了。”
沈家人摆摆手,笑意挂在脸上:“我们沈家没什么想说的,文书上是多少价格,我们就只要多少价格,一文钱都不多收,保证货品的质量。”
他说完这番话,陆笑兮注意到内务府的人点了点头,看来对这个价格是很接受的。
她心中没有紧张,既然能接受沈家的价格,陆家的也高不到哪里去。
“我们陆家还有话要说。”陆笑兮开口道,“除了文书上的价钱,我们还可以提供配送的服务。江北织造局用我们的布裁制的衣裳鞋子,都可以由我们陆家配送到各地。”
配送?在场不少人听了眼睛都亮起来。
货物的配送一直是江北织造局和内务府头疼的问题。
运送的沉重、路上的损耗、恶劣天气的影响…都是麻烦。所以才会提前多做一部分,以备不时之需。
如果陆家能承担这部分,他们各家都能轻松一大截。
“你作弊!”沈家人立刻道,“文书上的价格就是最终价格,你不能再以任何方式降价了!”
“我没有降价。”陆笑兮坦然道,“这份服务就是免费提供的。如果你能提供,你也可以选择提供。”
可沈家人哪里提供的起?
陆家是京城首富,但他们家的生意做到了长江以北各处,运送区区货品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压力,尤其是靖城到京城的这段路,早就已经做熟了。
反观沈家这边,在靖城一家独大,可在京城连他们的店铺都没有,怎么跟陆家拼?
沿途路也不熟,关卡也没有打点过。
叫他们运货,别说他们自己了,内务府的人都不放心。
沈家人钻空子,那么陆笑兮也钻空子,她故意不把免费配送的事写在文书里,就是避免沈家人依葫芦画瓢。
内务府的公公坐直了身体,问陆笑兮:“你这配送准备怎么做?可否细细道来?”
陆笑兮早做准备,把配送的方式、时间一一道出,听得那公公连连点头。
“时间到。”一名官员在主管官吏的暗示下开口,“现在开始投票。”
第一个开始投票的是织造局的主管官吏,果不其然,他出示了沈家人的牌子:“沈家的价位更低,本官投沈家一票。”
这是避免不了的,陆笑兮没有惊讶。
内务府的公公立刻横了他一眼,接话道:“既然如此,杂家就投陆家一票,原因是陆家的配送服务,价值远超你这区区几两的差价!”
一比一平!
接下来的两人都是织造局的,一人跟着上级投给了沈家,一人似乎是分管配送货物的,假装看不到上级的怒目,勇敢地把票投给了陆笑兮。
现在成了二比二平!
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接下来决定胜负成败的,居然真的成了那祁子平!
他若投沈家,沈家胜出,他若投陆家,陆笑兮胜出。
可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白白让陆笑兮和宋彧好受呢?
果然,只见他嘴角含笑,对陆笑兮做了个口型:跟我走。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只要结束后陆笑兮跟他走,他就把这一票投给她!
陆笑兮选择给祁子平翻了个白眼。
是,她大可以先虚与委蛇的答应祁子平,等他投了自己,后面再想办法拒绝。
但她连这一步虚与委蛇都不想成全祁子平。
毕竟有人可以给她底气。
见到陆笑兮的白眼,祁子平也不继续装了。
他举起沈家的牌子,以示把票投给沈家。
三比二,沈家胜出。
沈家人大喜过望,直接站到场中央来行礼:“多谢诸位大人!”
主持的官员也站出来宣布:“那么此次公开招选的胜出方是…”
“且慢。”人群里突然传出一道清冽的男声。
众人下意识望过去,发现说话者竟是宋彧!
他推动轮椅从人群中出来:“还有一个人未投票。”
主持官员怒道:“这是哪家的随从,在这里满口胡言!招选投票者历年来只有五位,现在五位都已投,哪里还有人未投的?!”
宋彧面不改色的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招选规则上写得清清楚楚,投票者‘一般’为五人,并非只能限定五人。”
织造局的主管官吏记起来他是和陆笑兮一伙的,冷笑一声:“并非限定五人又如何?难道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也能参与投票的吗?”
“当然不是。”只听宋彧又道,“文书上清楚记载了,只要是宫中有制衣需要的官员,有皇家旨令的,都可以代表本部官员参与投票。”
“祁修撰,你的投票权就是这么来的吧?”
祁子平不甘示弱:“是又如何,本官有太后口谕。”
果然是投靠了太后。
宋彧点点头,对众人道:“本官亦有皇上圣旨!”
不等众人反应,他从袖中取出一份金黄的卷轴,展示出来给大家看,果然是皇帝许他作为讨逆将军过来给豹虎军挑选军装的圣旨!
而且还是正儿八经的圣旨,比祁子平所谓的“口谕”高了一个档次!
皇上居然为此事专门给他下了圣旨?!
在场众人哪有敢不从的,纷纷跪下接旨。
阿弥把宋彧推到了台上投票的位置边。
宋彧不耽误,也不摆架子,举起陆家的牌子:“我投陆家一票。”
“三,三比三平。”招选的主持磕磕巴巴道,“还,还有人要投票不?”
说得好像现在谁都能投一票一样。
不过这种突发情况毕竟是少数,场下安安静静,显然没有人再参与了。
场上也一时陷入僵局。
每个人都是第一次碰到六人投票的情况,也不知道平局该如何处置。
但他们都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沈家和陆家的事了,而更像是皇上和太后之间的对抗。
这当中选谁,难道还需要考虑吗?
“本,本官现在改票。”一名织造局的官员突然举起陆家的牌子,“还没有宣布最终结果,就还有改选的机会!”
四比二,陆家又领先了!
形势成为定局,主管官吏咬碎了牙,也举起陆家的牌子:“本官也改票!”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机会了,还不如顺着皇帝的意思来。
五比一,一时间,投沈家的就只有祁子平一个人了…
“还,还有要改票的吗?”主持的官员弱弱的问。
场上除了祁子平哼了一声,再无动静。
“那么此次公开招选的胜出方是…陆家!”
尘埃落定,陆笑兮起身行礼,沈家人灰暗离场。
所有人都在或真心或虚伪的贺喜,唯有祁子平一人甩袖冷哼。
真没想到宋彧已经得到皇帝如此深厚的信任,甚至愿意为他专门下一道圣旨。
这个宋彧…为什么行事总能超出他的掌控范围!
他不知道的是,宋彧借着这十来天的时间回去过一次京城,圣旨也是他亲自向皇上求来的。
“干杯!”
“干杯——”
一众人坐在一张圆桌前,吃着菜喝着酒,庆祝今日的胜利。
陆笑兮他们也没计较什么上下之分,凡是为此事出了力的人,都坐在一起庆贺。
吕小布吃得最多,三两下就把面前的菜都吃完了,被阿弥一顿教训。
钱夫人的酒量最好,到处敬酒,把陆笑兮喝得七荤八素。
今日他们不单单是谈成了一桩好生意,更是距离他们揭穿太后阴谋的目标更近了一步,每个人都很高兴。
酒局散后,陆笑兮晕晕乎乎的,路都走不稳。
她屏退了左右,一个人推宋彧回房,一路上左拐右拐,不走直线,宋彧本来喝酒没晕的,都差点被她推晕了。
“好了,笑兮,我自己来吧。”他逃离陆笑兮的魔爪,引着她一步步回到房间里。
“宋彧!”进房间后,陆笑兮一边大喊着宋彧的名字,一边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请来皇上的圣旨,我们就输定了!”
“哪里的话。”宋彧轻笑,“若非你先得到了内务府那批人的青睐,我请来皇上的圣旨也是没用的。”
陆笑兮这会儿喝嗨了,哪里听得进这些话。
“我不管,就是你的功劳——”
宋彧见她面色绯红,双目半睁半眯,真有些像小兔子,便故意问:“那,笑兮可有些什么奖赏?”
陆笑兮停住蹦蹦跳跳的步伐,快步朝宋彧走来,直接抬腿跨坐在他的轮椅上,勾住了他的脖颈。
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是这样做过一万次。
“笑兮…”
话音未落,陆笑兮收紧手臂,低头亲了下来。
带着酒气的香吻落在宋彧的唇上,发出“吧唧”的声响。
吻过之后并没有像宋彧吻她那样立刻拿开,而是像小猫进食那般细细密密的舔舐。
酥痒的触感麻痹了宋彧的全身。
笑兮主动吻他了——
还没等他熟悉这萦绕周身的酒气,陆笑兮的小手就开始在他的身上不断的挠抓。
不对,不是挠抓…她在扯他的衣裳!
理智告诉宋彧他应该制止她,应该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乱摸,替她擦脸恢复神志。
可心底的恶念却阻止了他一切的动作,只僵硬的坐在轮椅上,任由陆笑兮对他上下其手。
突然间,腰带被蛮横的扯开,宋彧的脑袋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这,第一次,在轮椅上,不太好吧…
可陆笑兮没有给他任何的思考和犹豫的时间,不断躁动的在他身上扭来扭去,就像一个想吃点心却怎么也撕不开包装的笨小孩。
每扭一下,宋彧的理智就减少一分。
明早醒来,她应该会怪自己吧?
正在理智崩溃的一瞬间,门外响起了哐当哐当的敲门声。
“公子、夫人,你们睡了吗?”阿弥的声音传进来,“我们盯梢的人来报,说那祁子平今晚连夜赶着拖货的马车跑了!”
宋彧立刻清醒过来——
这时候再不清醒也不行了,他把陆笑兮抱到床上,用被子把她裹好,自己匆匆系好衣裳,出门去见阿弥。
“出什么事了?”他立刻问。
“公子,祁子平跑了,还带了几辆装货的马车,我们的人已经…”阿弥说到一半停下来,犹豫着问,“公子,小的是不是扰你和夫人…好事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宋彧板着一张脸。
“可您唇上还有女子的口脂印…”
“讲正事!”宋彧抬袖把嘴上红印擦干净,“我们的人有没有跟上去?”
“跟了跟了,一路跟着的。”阿弥疯狂点头。
“嗯,暂时跟着就行,注意及时传递消息。”宋彧说完,顺着阿弥的眼神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腰带也系歪了,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再回来,陆笑兮居然从床上下来了。
此时正坐在桌边喝茶,看起来人清醒了一大截。
宋彧顿时就尴尬起来。
是了,一杯茶就能解决的问题,他非要占人家便宜。
“是祁子平跑了?”陆笑兮问他,声音也恢复了清明。
很难想象他刚才差点就被她给…
“不错。”宋彧轻咳一声,避开目光,“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此举是什么意思?”
“不好说。”陆笑兮摇头,“祁子平此人喜欢以假乱真,也喜欢以真乱假,他此行离开,可能是送军装去给太后养的私兵,也可能是直接回京城,总之目的就是混淆我们的判断。不管怎么样,我们做充足的准备就好。”
“嗯,我已经安排阿弥布置下去了。”宋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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