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彧本想让陆笑兮留在马车里,但这大黑天的,也怕不安全,只好许她跟过去了。
一行人悄咪咪的把小茅草房围住,里面人说话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好妹子,可把哥哥我想死了。怎的叫哥哥我等了这样多天,嗯?”一道兴奋的男声传出来。
紧接着就是布料撕破的声音和那男子“嘿嘿”的笑声。
“死相,把我衣服都扯坏了!”紧接着是梁氏的声音,“嗯…还不是要等那老家伙过了头七下葬。哎呀,你这不对,这裙子是从上往下的。”
“是这里上,还是这里下?”男子闷笑不止,“嗯?说话嘛,哥哥我喜欢听你自己说。”
听到这里,陆笑兮发现阿弥和其他人已经悄悄用手指捅破了窗户纸偷看去了。
她也忙去戳窗户纸,凑过去还没看清,就被宋彧一把捂住了眼睛。
“你不能看。”他哑着嗓子说完,自己把眼睛凑到了那个孔里。
陆笑兮气鼓鼓的,对着宋彧的腰不重不轻的掐了一把。
宋彧紧紧抓住她的手,怎么也挣脱不开。
“公子,咱们行动吗?”阿弥冲宋彧打了几个手势。
宋彧摇摇头,示意他继续观望。
接下来两人什么也没说,茅草房里只传来哈赤哈赤的喘息声还有男子偶尔低低的笑声。
众人围在外面,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就这样,持续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
终于,梁氏又开口了:“好了,看你猴急的。我问你,我给你的那箱子…你可还收好了?”
男子道:“放心,收得好好的,就在床下。就是你锁起来做什么,也不让我打开看看。”
“钥匙我带在身上了,你把箱子拿出来,我再检查一遍。”梁氏催促道。
“好,好,到底是什么宝贝,你说够我们潇洒一辈子了…”房间里传出拖拽的声音,“钥匙?”
又听咔哒一声脆响,箱子吱呀一声被打开,男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
“就是现在!”男子话未讲完,宋彧就下令,“守住箱子,活捉两人!”
几名衙役突然破门而入,里面两人大骇,还衣衫不整呢,第一时间就想逃跑,但都很快被制服。
那男子生得人高马大,挣扎着似乎想抢夺那只箱子,却被几个衙役死死按在地上,用绳子捆了起来。
阿弥把箱子拖到了宋彧面前打开:“请公子检查!”
果然不出所料,里面是一整箱堆叠在一起的厚实银票!
失踪的十万两白银,找到了!
“太好了!”陆笑兮半跪在箱子面前,用她家传的点银票的手法,亲手轻点了一遍,“就是十万白银,一分不少!”
“大人饶命,知县大人饶命啊!”那边梁氏吓得花容失色,“民妇、民妇只是拿了财物,没有害人性命!真的!”
男子更是傻了眼,这残废是谁?新来的知县?
他忙道:“知县大人明察,草民什么都不知道,接了箱子也不知道是什么,都怪这个臭婆娘勾引草民,草民是无辜的啊!”
怎么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呢?
这还没成为夫妻,只是情夫和情妇,就已经飞不见了。
宋彧当然没有听他们任何一人求饶,直接道:“带回衙门审问。”
很快,那偷情的两人被押送回了嘉山县的衙门。
抵达的时候已是深夜了,但宋彧压根没有让他们喘息的意思,直接开始当堂审问。
人证物证具在,梁氏根本没有扯谎的空间,又心慌意乱,没两下就全招了。
原来她在被莫知县纳为妾室以前,就已经和今晚这名男子互通情愫,一直策划着想要跟情郎私奔。
十万两白银被送到嘉山县后,她又鬼迷心窍,打起了银子的主意。
从莫知县身上偷到钥匙,装模作样的给守卫送饭,趁着这个机会,分几次把十万两银票全部偷带出来,转交给了情郎。
但她又怕情郎拿了银两弃她而去,没有告诉情郎里面是什么东西,还给银两上了锁,钥匙掌控在自己手中。
莫知县也早知银两丢失,所以迟迟不肯修路,也不敢公开向王主簿和李师爷说,一直暗中寻找。
“…直到调令下来,得知会有人来接他的班,知道此事再也瞒不下去,再才畏罪自尽。”梁氏越说声音越小。
情郎在一旁对着宋彧磕了几个响头:“知县大人您也听到她说了,草民确实不知情啊,草民是无罪的。”
“有罪还是无罪,本官之后自有定夺。”宋彧摆摆手,示意衙役把情郎拖到一边。
“梁氏。”他唤了声,“你当真以为,你所做的一切,你夫君都不知情吗?”
“什么?”梁氏错愕抬头,难道那老东西知道?怎么可能,他从来没提过啊!
宋彧手边取过两封信件,扔到梁氏面前。
“自己看看吧。”
梁氏双手打颤的捡起两封信,拆开第一封,一眼就看出来是莫知县的字。
这是一则认罪书,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他如何挥霍了那十万两白银,钱怎么用的,用到哪里了等等。
当然是编的,但编得十分完善,叫人挑不出错来。
最后写着“心知有罪,不能挽回,只有一死”。
——他认罪了!
这怎么可能,明明不是他干的!
“震惊吗?”宋彧平淡的问,“还有下一封。”
第二封更让梁氏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是一则休书!
毋庸置疑,就是莫知县休掉梁氏的休书。
可在这个关头,休书哪里还算休书,是莫知县保护梁氏,与她划清界限的证明!
莫知县,居然至死都在维护着她!
“这两封信,是在哪里找到的?!”梁氏颤声问。
“就在他书房的抽屉里。”宋彧也是这几天收拾东西的时候找出来的,“但凡你对他还留有半分念想,主动收拾收拾他的遗物,在自己落网之前拿出来交给我们,再沉住气一些,或许我们想找你犯罪的证据,比现在困难的多。”
“可惜了,你太心急,也太心狠。”
梁氏跌倒在地上,看着面前的认罪书和休书,听着耳边情郎大呼冤枉无罪的声音,感到一阵阵的冲击,脑子一涨,昏了过去。
梁氏和情郎被关起来,那边王主簿和李师爷当然就被放了出来。
王主簿本身无罪,李师爷偷盗金额小,又是偷盗未遂,关押了七天时间也足够了。
两人本来怒气冲冲的要找宋彧说理,没想到出来后天都变了,真正的罪犯被关押,连修路的银两也找回来了!
又可以修路了,嘉山县有救了!
李师爷本就是圆滑那调调,见状立马倒戈。
“不愧是新来的知县大人,办案又快又准,还为我们洗清了冤屈,下官往后一定极力辅佐。”
脾气爆如王主簿这会儿也服了气:“此前是下官无礼了,还贸然妨碍公务,知县大人关押的是。”
宋彧当然不会跟他们计较,他的目的就在于此。
“无妨,以后我等一起治理好这嘉山县便是。”
明明是一起命案加公款丢失的重要案件,不仅解决的如此之迅速,还以攻为守,笼络了所有人的人心。
这就是宋彧吗?陆笑兮算是有些明白上辈子他是怎么能从乱世中杀出一条血路,登顶摄政王的高位的了。
这天傍晚,宋彧、王主簿和李师爷聚在一起吃酒,讨论即将要动的大工程,也就是修路的事。
陆笑兮却也没有闲着。
尽管宋彧说过,他不希望陆笑兮称了皇上的心意,拿自家的钱当国库的钱用。
但陆笑兮觉着,当冤大头是一回事,投资又是一回事。
她花钱,如果能达到自己和嘉山县双赢,又何乐而不为呢?
她花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时间把整个嘉山县逛了一遍,慢慢有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县需要建设,光投钱是不够的,最重要的是要留住人,留住年轻人。
也就是意味着,他们需要提供更多的工作。
而这一点,是陆笑兮能够做到,而且自己也可以从中获利的。
晚上陆笑兮回住处,琢磨着怎么把这件事跟宋彧讲,就见阿弥推着轮椅回来。
上面坐着昏昏欲睡、满脸红晕的宋彧。
“这是怎么了?”陆笑兮忙迎上去,“可是受了风寒?”
阿弥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您莫担心,公子身体无恙,是酒不小心喝多了。”
“这得是喝了多少啊。”陆笑兮记得成婚的那天他被郑航他们那样拼命的灌酒,也没有醉到这个地步。
“那不一样。”阿弥兴致勃勃的介绍,“咱这县里酿的酒啊,比京城里卖的美酒更香甜更醇厚,初喝不觉得,后劲可大了。公子这是没尝过,第一次中招了。王主簿和李师爷都叫我跟您传话,说多担待。”
陆笑兮哭笑不得,和阿弥一起把昏昏睡的宋彧抬到了床上。
“行了,这里有我就可以了,你回去歇息吧。”她对阿弥道。
“好嘞。”阿弥连声退下。
陆笑兮打了一盆温水,浸湿帕子,给宋彧擦脸。
擦脸的时候他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着陆笑兮,开口就是:“…我自己来。”
说着就要挣扎着坐起来。
真是一个凡事都不想麻烦别人的人。
“好啦。”陆笑兮强硬的把他按下去,“今天你喝多了,我来帮你,以后记得,再别把自己灌倒了。”
一起一落,宋彧又一阵头昏,闭上了眼,嘴里还念叨着:“不必,不必…”
第93章 不用脏了你的手
陆笑兮把宋彧安顿好,自己也还没什么困意,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周围的陈设。
他们没准备搬进之前莫知县的住处,虽然那间房更大更宽敞,但里面藏着的个人记忆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暂时闲置了。
莫知县对梁氏情根深种,甚至不惜宠妾灭妻,不惜自己替她抵命。
虽然从头到尾这对夫妻都在做错事,但依旧令人唏嘘。
“夫君。”陆笑兮轻声问,“如果是我犯错,你也愿意为我背锅吗?”
她等了半天,宋彧都没有反应。
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掌心扣住。
“不用。”他双目闭着,轻轻吐出几个字,“有什么,我来。”
——不用脏了你的手。
陆笑兮被逗得咯咯直笑,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掖好,自己开始整理房间。
凝冬已经把她的行李清理完毕,东西都摆进了柜子里,宋彧的箱子却还在外面摆着。
倒不是阿弥不称职,是他的东西一贯自己收拾,不要阿弥掺和。
这些天又太忙了,自己根本没时间管到这上边来。
陆笑兮打开他的箱子,把里面的衣物一件件拿出来,叠好放进柜子里去。
刚叠好两件衣裳,她一伸手,摸到了什么粗糙的物件,抽出来一看,是一本小册子。
正准备把小册子放到案几上,陆笑兮眼皮一跳,突然感觉这小册子怎么那么眼熟,再定睛一看,这,这不是她娘亲硬要塞给她的,关于“那,那方面”的小册子吗?
随手翻了翻,各种生动形象的画面浮现眼前。
自己明明已经把它藏到柜子最下面了,怎么跟着跑到嘉山县来了,还跑到了宋彧的箱子里?!
一定是宋彧收拾衣裳的时候太草率,一不小心给带进来的。
陆笑兮万分庆幸自己今天开了宋彧的箱子,要是等他自己开,场面还不知道要尴尬到什么地步。
她飞快的把小册子藏到了床底的一口旧箱子里。箱子上积了很多灰,平时谁没事都不会动。这下天皇老子来也找不到了。
洗漱完毕,陆笑兮躺到宋彧身边睡下。
第二天她醒得很早,起床收拾好自己,亲自去厨房端了些清粥小菜回来。
回来的时候宋彧正醒了,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箱子发呆。
“行李我都给你收拾好了。”陆笑兮笑嘻嘻的凑近邀功,“今天要穿的衣服放在床头了,是不是很体贴?”
“是…”宋彧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以后不必辛苦,还是我自己来吧。”
仿佛让陆笑兮动下手指,她就会掉块肉一样。
他梳洗完,跟陆笑兮一同用了早膳,神情一直有些恍惚。
陆笑兮只当他是宿醉的缘故,没当回事。
“公子在么?”门口传来几声咚咚的敲门声,正是阿弥在外面。
“进来吧。”宋彧吩咐。
阿弥犹犹豫豫的推门进来:“公子,关于十万白银的案子,审问环节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宋彧放下筷子。
“可是他们又改口不认罪了?”陆笑兮也追问。
这是审问环节最头疼的部分,如果嫌犯在堂审以后改口,一切流程又要重新走一遍。
“那倒不是…”阿弥看了一眼陆笑兮,欲言又止。
不能让她听到的话?陆笑兮心里一咯噔。
“有什么话就直说。”宋彧皱眉。都什么时候了,还把陆笑兮当外人。
“其实和案子本身没什么关系,是梁氏那情郎的身份问题。”阿弥低声飞快道,“他告诉我们他的身份,说他其实是个逃兵,原先在宋将军麾下。”
“哪个宋将军?”陆笑兮问。
“就是…咱们的宋将军。”阿弥抓了抓脑袋。
宋彧摇摇头:“想不到这种兵是出自我父亲手下。”
“不不,不在京城。”阿弥忙否认,“他说他是从嘉山校场跑出来的。”
此言一出,陆笑兮和宋彧都暗暗心惊了一把。
嘉山另一侧的校场不是荒废了很多年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都反应过来其中的含义。
如果这情郎所言非虚,说明那校场现在没有荒废,而是有人在养兵。
此事嘉山知县不知道,又说明这批兵没有向朝廷报备,等于是养私兵。
还是宋将军养私兵。
这可是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而且就在山的另一侧,何其嚣张!
怪不得阿弥都不敢当着陆笑兮的面说这句话,这不是防着她,是保护她啊!
“先不要慌。”陆笑兮立刻道,“指不定是那人胡编乱造,我们不要自乱阵脚。”
“不错。”宋彧颔首,“我了解我父亲,虽然脾气炸做事冲动,但是在政治立场上是坚定忠诚于皇上的,不可能养私兵。”
他的手指轻轻叩在桌面上:“还是要亲自去一趟看看。”
出发之前,宋彧带着陆笑兮,屏退左右,又去审问了那情郎一次。
情郎名唤赵什,今年三十有三,据他自己所说,从开始从军,到最后因为要和梁氏私奔逃走,一共三年多的时间,期间一直在宋将军手下。
“你在这三年间,可有外出行军过?”宋彧问他。
“没有,就在校场操练。”
“那你可见过宋将军?”
“当然见过啊。就是每次隔得太远,没看清他长什么样。”赵什为了给自己减罪,问什么答什么,毫不含糊。
宋彧又叫他画了一张从嘉山县去往校场的地图,画好后收入怀中。
出来后,阿弥问他:“公子,您真的要亲自去啊。那太危险了,还是小的带几个人去侦查侦查吧。”
说不好听一点,阿弥他们被发现了还能跑,宋彧坐在轮椅上,逃都逃不掉。
养私兵谋反这种诛九族的大罪,怎么可能给外人留活口?
“无妨。”宋彧神色却很平静,“既然是‘宋’将军养的私兵,我去再合适不过了。”
“这一次…”宋彧的目光挪向陆笑兮。
陆笑兮立马抢在前面说:“这一次我也可以参加,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果真是拿你没办法。”宋彧微微一笑,答应下来。
他固然不希望陆笑兮涉险,但若位置互换,他也无法眼睁睁看着陆笑兮一个人冒险,将心比心,便也没有拒绝她。
宋彧甚至常常觉得,如果陆笑兮生而为男,自己还未必比得过她。
几人轻装上阵,除了陆笑兮和宋彧,还有阿弥和两个衙役。
马车先走了一段熟悉的路,先来到了之前他们“捉奸”的小茅草房。
当时是傍晚了看不清,如今白天来一看,这小茅草房地势高,视野开阔,四周杂草丛生,比起猎人狩猎暂时休息的小屋,它更像是一个荒废了的哨兵岗。
拿出赵什画的地图,他们沿着山间的小径边走边看,很快走到山林深处。
此时正是盛夏,山林里比外边凉爽了一大截,路也不算陡,阿弥推宋彧还算轻松。
“这都是人走出来的路。”宋彧低声道,“当心周围有埋伏。”
四周静悄悄的,树木遮盖住树木,根本看不清附近有没有人或者野兽。
相似小说推荐
-
)限时离境(添玖玖) 【1V1 ×单女主× 双强互宠×半糖无刀】
辛伊荻不长的二十多年人生可以笼统概括成一场“冒险者的游戏”—...
-
笑死,他们都说我认错男友了(南木有林) [无限流派] 《笑死,他们都说我认错男友了/你闻起来有点熟悉》作者:南木有林【完结】晋江VIP2025-12-03完结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