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饰物太少了,一会儿去我房里搬一些过来。”
“对了,最好要几盆绿植,显得清新一些…”
宋彧边看边吩咐。
阿弥忙得不亦乐乎,他事先就知道陆娘子只住一晚,要是不知道,看公子这么上心的安排,还以为陆娘子要在这里长住呢!
几人忙活了半天,可算是收拾出一间宋彧满意的,干净整洁,又不失典雅的厢房。
可再去看那边陆笑兮,居然还没有出来。
“哎哟,这可糟了。”阿弥急道,“陆娘子该不会在里面洗睡着了吧?要是泡在水里睡着,醒来肯定会着凉的。”
宋彧到门前,咚咚敲了两下:“笑兮?”
里面依旧没有回应。
“快去找个丫鬟过来,看看里面什么情况。”他吩咐阿弥。
宋彧身边一直没有丫鬟,其他人那里倒是都有。
“啊?”阿弥一脸为难,“现在这个点都歇息了,要调人可能会惊动将军和二公子他们,不太好吧。”
这倒是实话,而且动用其他人的丫鬟,陆笑兮在这里的事情可能就隐瞒不住了。
宋彧也明白这一点,蹙眉不语。
“公子,还是您进去看看吧?”阿弥壮着胆子又道,“您和陆娘子马上就成亲了,进去隔着屏风说两句话也不打紧的。”
“胡闹,即便是要成亲了,礼法也不可废。”宋彧眉头更紧。
但这会儿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移开目光:“…罢了,我就进去看看吧。”
他屏退左右,打开门,独自把轮椅推了进去,又将门紧紧锁上。
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合理,房间一进去是正厅,绕过正厅是卧房,卧房前又有一段空间被屏风隔开,才是放浴桶的位置。
所以宋彧也不担心一推门就看到沐浴的陆笑兮。
他推着轮椅靠近屏风,轻声唤了句:“笑兮。”
依旧没有反应,他甚至没有听到一点水声。
“笑兮,不能睡了,快起来。”他拔高了一些音量。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他实在是没办法了,硬着头皮进去。
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出现,只看到浴桶里空空如也。
再左右环顾,发现陆笑兮已经洗好出来,躺到床上睡过去了,这会儿正在香喷喷的做梦。
这丫头…
还好不是在浴桶里睡过去,宋彧松了一口气。
靠近一看,陆笑兮的睡姿并没有那么淑女。
她一个人睡在大床的正中间,身体侧躺着朝外,枕头不在脑袋下面,而是被她抱在怀中,像个熊孩子。
大约是太累了,她睡得很沉,宋彧进来她也没有醒过来,呼吸沉稳,香香甜甜。
看了半晌,宋彧才突然反应过来。
笑兮这是…睡了,他的床?
想到自己今天早晨还躺过这张床,睡过同一个位置,又是一阵莫名的心跳加速。
就好像是…
停,不能想下去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枕头从陆笑兮怀里抽出来,一只手伸到她的脖颈后,将她的脑袋抬起来,把枕头放在了下面。
头发洗过了,还是湿漉漉的,宋彧又取来帕子,替她把头发一点点的擦干。
一切都处理完毕后,他才一个人回去了刚收拾出来的厢房。
明明刚才收拾的一切都是白忙活,宋彧却半点没觉得可惜。
他睡在刚才亲自挑选的浅粉色系床榻上,轻抚着身下光滑的布料,浅浅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陆笑兮和宋彧就都默契的起来了。
他们知道,和安平长公主的这一仗,今天才刚刚开始。
“今天你就呆在我府中不要离开。”宋彧嘱咐陆笑兮,“如果不出所料,安平长公主现在肯定认定你已经下山回来了,她可能会去你们家搜人,却不敢来大将军家。所以你在这里是安全的。”
“好,那我就老实在你房里,哪里都不去,不会叫他们发现的。”陆笑兮点头应下。
“咳。”宋彧没由来的轻咳了一声。
陆笑兮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追问道:“你那边准备怎么办?”
“你且放心,我自有办法。”宋彧放下袖子。
这会儿雨已经停了,宋彧看了会天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叫阿弥驾车到陆府。
果然刚到没多久,安平长公主的车驾就大摇大摆的到了。
“陆笑兮——”她手中扬着一根长长的细鞭,抽在陆府门前的地面上,“陆笑兮,给本公主出来!不是说了要你为皇上诵经祈福一夜的,怎么偷跑回来了?”
陆府的门立刻被打开,陆父母冲出来向安平长公主行礼。
“草民拜见公主!”陆父上前一步道,“可是公主,我们家笑兮昨日赴宴,一去不归,确实找人带话回来说为皇上祈福,但她一直没有回来啊!”
陆笑兮未归,陆父母昨夜着急得一夜未眠,还是听了宋彧的劝,才没有派人去山上找人,这会儿看着更是憔悴不堪。
安平长公主“哼”了一声:“你们说没回就没回,本公主怎么知道她是不是藏在家里了?给我搜!”
“公主息怒啊!”“公主,笑兮她真的不在…”
“且慢!”
这时宋彧拉开车帘:“恕草民无礼,长公主殿下,搜查民宅需要大理寺或者刑部开出的搜查令。没有搜查令,任何人都不得擅搜民宅。”
安平长公主看到宋彧出现,面色稍霁,但听他一番话,又怒从中来。
他又来维护他的心上人!
怎么就从来没人维护她呢!
“搜查令?任何人?本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做什么事要你这个还没上任的小小七品芝麻官教训?!”长公主呵斥。
“教训不敢当。”宋彧道,“只是想提醒公主,陆娘子若是要逃,也不会傻到逃回自己家,搜查陆府没有意义。”
“哦?”安平长公主走近他身边,“这么说,是状元郎把他的未婚夫人藏起来了?”
“自然不敢。”宋彧面不改色,“陆娘子谨遵长公主安排,还在山上为皇上祈福。”
安平长公主拿鞭子指了指宋彧马车轮子上的泥泞:“那状元郎进山是为了看一眼未婚娇妻再空手回来?”
宋彧神色依旧平淡:“昨夜下雨,哪里都有泥巴,草民并未进山。”
“好啊,在本公主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安平长公主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走,跟本公主进山!”
长公主的马车又行动了,这次宋彧的马车也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他们一路进山,来到了那间破寺庙前。
远远的就看到一名年轻和尚坐在寺庙门前的空地上打坐修行,双目紧闭,听到他们来了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安平长公主瞥了他一眼,只当做没看见,上去就朝两名侍卫的脚下抽了一鞭子。
“还伫这站着呢,人都跑了都不知道!”她呵斥。
两个侍卫傻了眼:“公主,什么人跑了?那陆娘子还好端端的在里头呢。”
“在里头?你把人喊出来本公主看看?”安平长公主嗤之以鼻。
侍卫忙进去喊人:“陆娘子,公主来了,你出来见见她吧。”
可实际上不需要他们多喊,门一开,那抹淡黄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陆笑兮”!她真的还在跪在佛像面前,跟皇上祈福!
安平长公主顿时傻了眼。
昨天手下明明汇报宋彧的马车来过,还沿路去了趟陆府,难道真的只是来逛了一眼就回去了?
那边“陆笑兮”起身行礼:“见过安平长公主。长公主,我已按您的要求,在此为皇上祈福了一夜,现在是否可以回家了?”
但看那女子的相貌声音,的的确确就是陆笑兮没错。
“你等等!”长公主转身逼问那两个侍卫:“你们说,是不是这陆笑兮昨晚回去,今儿一早又回来了的?!”
两个侍卫百口莫辩,只能不停的说不是。
“陆娘子昨夜确实出去了一趟,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回了。”
“然后就一直呆在房中诵经,哪里都没去…”
“两个废物,人跑了都不知道!”安平长公主铁了心要给陆笑兮定罪,应是说她昨夜没有给皇上祈福。
“她确实没有离开过。”
这时候,那年轻和尚突然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紧闭双目,面却朝向安平长公主的方向:“贫僧可以为这位女施主作证。”
“海心!”安平长公主又气又急,“你也和我作对!”
“出家人不打诳语。”年轻和尚拨弄着佛珠。
“好。”安平长公主眼里闪过一丝恶念,“本公主现在问你,你昨夜和陆娘子是否一直在一起,否则你怎么证明她没有偷跑出去过?”
宋彧等人一听就皱了眉。
这是个陷阱问题,如果和尚回答不是,那么无人为陆笑兮作证,如果回答是,两人间的关系就暧昧起来了。
“是,也不是。”年轻和尚答道。
“讲人话!”安平长公主呵斥。
“贫僧昨夜一直在这门口诵经,可以证明陆娘子确实从来没有从门前出来过。”年轻和尚道,“但贫僧在外,陆娘子在内,也并非是一直在一起。”
“你在门口诵经?”安平长公主一愣,“胡说什么,昨夜下那么大的雨,你怎么可能…”
她话没说完,自己住了口,因为她看到海心和尚的衣服早已被淋个透湿,黏糊糊的粘在身上。
他真的,在雨里坐了一夜。
就为了维护“陆笑兮”的清白和名誉。
没有人看到眼前场面还会怀疑这位年轻的和尚。
一个甘心在雨中淋一夜自证清白的人,是绝不可能做出有辱斯文伤风败俗的事的。
更何况他还是出家人。
安平长公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质问那两个侍卫:“你们都看清楚了吗,是真的在雨里淋了一夜?!不是后半夜才出来象征性的淋一会儿?”
侍卫哪里敢说他们躲雨去了,只好讪讪点头,说是的是的。
其他众人都不敢发声,安平长公主更怒了。
她原本的两个计划,一个罚陆笑兮大不敬之罪,一个是有辱她的名声…本来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居然两个都失败了!
“臭和尚!死瞎子!”她气道,“本公主待你那么好,要星星不给月亮,你连话都不愿意对我多说一句。现在为了维护一个刚见一面的女子,甘愿淋一夜的雨?好好,你好得很!”
陆笑兮,又是陆笑兮!
凭什么人人都要维护她?
年轻和尚还在缓缓的拨弄着佛珠,沉默不语。
“本公主最恨你这幅样子!”安平长公主道,“来人,把这臭和尚和陆娘子关在寺庙里,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放出来!”
“公主且慢。”宋彧适时出现,“按我朝律法,非办案人员持缉捕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囚禁他人。”
“本公主早就说过,我不是任何人!”安平长公主气焰高涨,“今日即便是我皇兄来了,这两个人,我也一样要关起来!”
宋彧蹙眉:“长公主确定?”
“如何不确定,本公主从来…”她话还未说完,身后又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传圣上口谕——”
众人转身一看,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胖公公。
这胖公公要多眼熟有多眼熟,正是跟在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许公公!
他看着长公主:“传圣上口谕,安平长公主即刻回宫面圣,半点不得耽误!”
“皇兄?!”安平长公主花容失色,“皇兄这时候找我有什么事,难道…”
她的目光转向宋彧,后者则毫不退缩的回视着她。
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就是他宋彧做的!
“可以啊你们,还知道搬救兵?”安平长公主冷笑。
“草民听不懂公主的意思。”宋彧颔首,不卑不亢。
安平长公主咬牙:“等着吧,总有一日本公主会叫你们好看。”
她甩开袖子,转身跟着许公公离开。
周围的侍卫没了吩咐,也都不敢逗留,都不远不近的跟着长公主。
很快,寺庙边就只剩年轻和尚、阿奴和宋彧等几个人了。
“阿弥陀佛。”年轻和尚朝几人鞠了个躬,面露悔意,“实在对不住,是海心连累诸位了,多谢这位公子解围。”
“连累谈不上,处境相同罢了。”宋彧道,“不知大师接下来准备如何打算,在京中可还有其他亲友?”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年轻和尚想要逃离长公主的魔爪,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年轻和尚只是苦笑一声:“早已没有亲友了,眼睛也瞎了,除了这片山头,没有熟悉的地方,哪儿也去不了。”
“若可以,我只想在山上过着陪伴佛祖的清静生活,奈何公主她…”他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
宋彧蹙眉,他相信,只要海心和尚一天不走,长公主就一天不会放过他。
也很有可能再把陆笑兮牵扯进来。
这时阿奴突然发话:“宋公子,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了结以后放我自由,还算话吧?”
“自然是算话的。”宋彧道,“前提是你必须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
阿奴点点头,转向年轻和尚道:“小师父,你听见啦,我也得离开京城,还得走得远远的,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如何?”
年轻和尚一愣:“你是女子,我是男子,我们同行…成何体统了?”
“你一个和尚,还这么在乎男女之别?”阿奴撇撇嘴。
“我自然是不怕外人说道,反而是陆娘子你…”
“我不是陆娘子!”阿奴立刻打断他,“我的名字叫阿奴,以后不要叫错了!”
“是,阿奴施主。”年轻和尚顿时有种才出虎口又入狼窝的感觉。
但仔细想想,也还是那么些不一样的。
阿奴劝道:“你想想,你缺一双眼睛。我身为女子,需要一个同行的伙伴。你做我的伙伴,我做你的眼睛,我们结伴岂不正好?”
“这是个好办法诶。”阿弥在一旁插嘴。
“那就这么定了。”阿奴拍板,“宋公子,我还想要一匹骏马和一些银两。”
“去安排吧。”宋彧吩咐阿弥。
所有人都同意了,就差着急还插不上话的海心和尚。
阿弥很快给两人牵来一匹褐色的高头骏马,将一小袋银两递到了阿奴跟前。
阿奴收好钱,利落的翻身上马:“小师父,上来吧?”
“贫僧,贫僧不会骑马啊。”年轻和尚闻到马身上独有的气味,下意识后退两步。
“不会就紧紧抓住我!”阿奴突然抓过年轻和尚的手臂,迫使他翻身上来,坐在自己身后。
“走了!”
缰绳高高的甩下,骏马飞奔起来,年轻和尚别无他法,只得紧紧抓住阿奴的衣衫。
“…你要是再这么抓。”前面传来阿奴似笑非笑的声音,“一会儿我的衣裳被你扯破了,你可是要对我负责的。”
年轻和尚下意识松手,刚一松开,人就晃荡起来,只得一把捞住阿奴的腰。
“这样才对嘛。”阿奴欢欣地笑起来,“驾!”
她自由了,离开了京城,再也不会成为其他人的替身。
还有了一个不在意她是谁的替身,就愿意真情实意对她的好的人。
自记事起到现在,从未觉得这么轻松自在过。
宋彧还在远远的看离开的两人,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女声。
“你怎么来了?”他扭头一看,对上陆笑兮带笑的眼睛。
她身后停着另一辆马车,马儿还在嘶鸣,显然是刚到。
进展…太快吗?意思是不是他们之间进展太慢了?
宋彧突然一阵不安。
“我听说长公主被传入宫了,知道安全了,就出来看看。”陆笑兮解释。
“是你做的吧?”她问,“我就知道你考虑问题最周全。”
宋彧摇摇头:“周全谈不上,只是考虑最坏的结果,提前做准备罢了。”
“边走边说吧。”陆笑兮把宋彧推回马车边,“但你还是说服了皇上,请他来帮我们?”
“我并未亲自去找皇上,只是差人向宫里传了话。”宋彧压低声音,“不要忘了,安平长公主是当朝太后所出,太后和皇上表面和睦,其实有大仇。所以皇上表面上维护长公主,实际不会放过打压她的机会,也就间接的帮了我们。”
陆笑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安平长公主似乎不知道她皇兄的真实意图。”
事实上,放眼整个京城,也不会有几个人知道皇上和太后之间的小九九。
这一次,他们是彻底牵扯进去了。
两人乘车回到京城,刚回府上,就听说了安平长公主被皇上禁足一个月的消息,彼此都舒了一口气。
原因很简单,还有二十多天就到两人的婚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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