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香秀浅笑看着这一幕，心里有点懊恼，她之前光顾着给笑笑买小画书，都忘了买这种童话书。
这种故事书，应该比小画书更好看吧？
不过路先生买的书看起来也很贵，这精装版的估计不便宜，她不能这么占人便宜。
林香秀思索着，等过两天去街上找找看，打听一下这种童话书多少钱，回头把钱补给路先生。
再或者，等以后路先生结婚的时候，她多包点礼金？
林香秀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礼品盒递到自己面前，她茫然的抬起头。
路行知说，“这是你的礼物。”
“我也有？”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林香秀茫然的打开，看见里面是一枚发卡，做的很精致，乍一眼看过去是几根藤蔓，藤蔓上开出明黄色的小花，花蕊处点缀着一颗小钻，看着亮闪闪的。
她屏住呼吸，盯着发卡几乎移不开眼睛。
漂亮，太漂亮了。
漂亮到让林香秀恍惚。
“很贵吧？我不要。”林香秀忽然回神，把发卡放回盒子里，特别坚决的还了回去。
她不是傻子，精装书可以还钱，但是这发卡一看就贵，一看就是百货大楼里出来的精品，那颗钻好像还是真的……
这她怎么还？
林香秀不自在的说，“路先生，你不用给我送礼物，我烤月饼本来就是想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照顾，不是想要你的礼物。”
路行知拿起发卡，面露疑惑，“你不喜欢？”
“喜欢，但是太贵重了。”林香秀说。
路行知：“喜欢就收下，为什么要在乎价格？”
“我还不起。”
路行知更疑惑了，“我没让你还。”
“你给我织的围巾手套，烤的月饼，也想让我还了吗？”他的目光瞥向挂在门后面小衣架上的围巾，纯黑色羊毛围巾，围起来既保暖又好看，林香秀赶在天气冷下来之前织好了。
自从拿到手，路行知天天围着上下班。
林香秀看见了都觉得奇怪，路先生又不骑车，他一向是开车上下班的，在汽车里也这么冷？
林香秀怔了一下，“没有。”
“那为什么要考虑这个。”路行知把礼盒又递给她，“我送你礼物，只是因为想送，因为你值得这个礼物，从没想过让你还。”
路行知忽然转过来，目光幽深的看着她，“小林，你为什么总是衡量礼物的价值，而不去想，是你值得这个礼物。”
林香秀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养母总是把她的每一笔花销都记下来，一笔一划的算，然后让她长大以后还钱。
于是林香秀每次接受到别人的好意，都会下意识的开始盘算自己要还些什么，做等价交换。
直到路先生说，不需要她等价交换，因为她值得。
林香秀长久又沉默的盯着路先生，好几次张嘴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她只能继续的看着他。
路行知丝毫没有回避，目光坚定的跟她对视，期待她的答案。
还不等林香秀相处答案，办公室的门忽然推开了，张泽满脸笑意的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探头探脑的小伙子。
张泽满脸八卦，“我听说你刚才带了个美女进来，那人是谁啊，你交女朋友了？”
路行知眼看她要开口，忽然被张泽的鲁莽打断，眉毛都皱起来，满脸不高兴。
“没有。”
张泽：“不是女朋友是谁啊？人走了吗？”
他好奇的左右张望，看见沙发上一大一小两个美女，顿时愣住了，“怎么还有个孩子？”
林香秀回过神，解释道：“我是路先生家的保姆，我姓林。这是我女儿林笑。”
“你就是那个保姆！久闻大名啊，你今天是来送饭的吗？”张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丝毫没感觉到路行知越来越不高兴的脸，到处寻找，“你今天送了什么？”
林香秀看了路先生一眼，“鲜肉月饼。”
“在哪呢？”
他找到那个竹篮，看见里面有一大篮子，全都是用油纸包裹起来的，一个个圆圆的月饼。
平时他们在局子里糙惯了，看见谁有东西，只要不是一个，那都是直接抓着吃，你吃我的我吃你的，张泽压根没想那么多。
他一看还有这么多月饼呢，肯定是带来跟同事分着吃的，啥都没想直接抓了一个，拨开油纸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点头。
“好吃好吃，我还没尝过肉馅儿的月饼呢，这又咸又甜的，好吃。”
“皮好酥脆啊，还掉渣。”
第一个月饼，张泽仿佛囫囵吞枣似的就吃进去了，他还煞有其事的品了品，说了个香。
一个吃完还不够，眼馋的盯上了篮子里的，又伸手拿了一个。
这一次他品出了更多味道，肉馅儿的汁水又香又甜，肉汁浸润了脆皮，外层的皮是酥香的，内里的皮又浸透了肉汁，又粉又甜，仔细嚼了嚼，还带着点韧劲儿，一下子打开了胃口。
张泽呱唧一下，又吃完了一个，他不光吃，还自来熟的问林香秀，“小林啊，这月饼怎么做的？怎么这么好吃啊！我看外面买的都没有你做的好吃。”
提起做饭，林香秀满脸骄傲，“这月饼工序很多的，要先做水油皮，再做油酥，揉面，然后再调馅儿，总之可麻烦了，但是味道也好。”
“确实是好！要不我再吃一个。”张泽咂咂嘴，伸手还想去拿，这一次被路行知给拦住了。
路行知忍不住磨牙：“你到底要吃几个？”
“小气，人小林送了这么多，就是让你分的。”张泽说。
“不给就不给！我还有办法，直接把人挖回去不就好了！”他转头看向林香秀，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问道：“小林有兴趣跳槽吗？”
老实说，林香秀一开始是没想过跳槽的，但是刚才张泽的一句话点醒了她。
现在路先生没有女朋友，没有结婚，她可以继续在这里干，以后路先生有了女朋友，对方介意她在这里做保姆，她怎么办？
按照路先生的年龄计算，她在这里也干不了几年。
于是林香秀给自己想了条退路，她认真的说，“以后路先生找到对象，结了婚，我就跳槽。”
啪嗒一声，路行知一直在手上转着的钢笔掉在地上，笔盖都摔开了，笔尖也摔坏了，往外流着墨水，漆黑的墨水在地上蜿蜒，路行知的表情比墨水还黑。
张泽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那钢笔顿时心痛起来，“这么好的钢笔，你怎么给摔啦，暴殄天物。”
林香秀抬手看了看时间，眼看时间不早了，顾不上听他们俩的对话，赶紧告辞，“我先走啦，还有别家的月饼要送，再见。”
说完，跟路行知点了点头，这才带着林笑出去。
林笑已经看入迷了，不满的哼哼两声，林香秀直接抱起她走出去，靴子的高跟在地上哒哒直响，长发在身后甩来甩去的。
张泽出去看了一眼，回来以后拉了把椅子坐在路行知面前，手蠢蠢欲动的想去拿月饼，被路行知一巴掌拍掉。
“以前你说家里的保姆离婚了，还带着孩子，我以为是个……没想到长得这么漂亮，大美人啊。”
路行知拿了几个月饼一口气塞到张泽手里，然后把他推出门，“这些月饼分给他们，你出去。”
“哎不是，我跟你聊会咋啦！”
“工作时间，不闲聊。”路行知现在的表情不是生人勿进，是活人勿进。
说完，啪的一下关上门，张泽捧着月饼站在门外，一脸无辜，“没人惹你啊。”
办公室里，路行知给自己做了杯冰美式，喝了一口皱皱眉，总觉得这味道还不如林香秀自己煮的茶好喝。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才听见小林要辞职的时候，心里那么不舒服。
他答应过她，可以永远给她提供工作岗位。
她还想走，为什么？
路行知又喝了口咖啡，不满的皱皱眉头。
另一边，林香秀带着林笑又去了红姐家里。
红姐更懂林笑，看见林笑那裙子的第一眼就叫开了，“哎呀！笑笑今天怎么这么漂亮呀，像个小仙女！”
“路叔叔说我是小公主，小仙女比小公主更漂亮吗？”林笑高兴的鼻尖冒汗。
红姐肯定的说，“两个都漂亮，笑笑最漂亮。”
林笑笑吟吟的扑进林香秀怀里。
去完了红姐家，林香秀又去了孟兰家里，到那才知道，孟兰因为保胎又去住院了，这个中秋节大概没法回家。
林香秀在门口转了转，叹了口气，把东西又拎回去，准备等忙完手头的时候，去医院看看孟兰。
送月饼的最后一站，在秦阿姨家。
林香秀带着林笑坐公交车，一路坐到公安局家属院，秦素家门口。
林香秀提着东西不方便敲门，她示意林笑，“笑笑，过去敲门。”
林笑二话不说，上前拍了两下。
过了几秒钟，门被打开，门后的秦素看见林香秀顿时一脸惊喜，再看见林笑，她直接蹲下去了。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笑笑。”林笑拍了拍自己小胸脯，昂首挺胸，跟个骄傲的小公鸡似的。
秦素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又去看林香秀，“我不是说过中秋节给你放天假，怎么还是来了？”
林香秀笑着展示自己手上的篮子，”我烤了一些鲜肉月饼，过来给您送礼呢。”
秦素探头一看，篮子里果然有不少鲜肉月饼，用油纸包着的，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油香味。
她心里一暖，连忙把门拉开，直接把林笑拉了进去。
“笑笑快进来，小林你也进来，进来聊天说话。”
林香秀连忙说，“我就不进去了，本来就是打算送完礼就走的。”
“怎么了，你嫌弃我年纪大了，跟我没话说。”秦素故作生气地说道。
说着，人已经一瘸一拐的冲进厨房，开始拿茶杯倒水。
端着两杯茶出来，看见林香秀母女俩还杵在门口，秦素这回是真生气了，板着脸说，“你来给我送礼，我招待你喝杯茶都不行。再不进来，我连你的月饼都不收。”
林香秀无奈，“我是想着，一到逢年过节的，您家里的客人肯定多，我在这你又不好招待。”
“我家里哪有什么客人，你看，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老了，退休了，人走茶凉，还有什么人来看。”秦素故意叹着气说。
林香秀一进门就看见满地的瓜子壳，餐桌上还有喝完没收拾的茶杯，她知道这是秦素故意跟自己开玩笑呢。
想了想，也就拉着林笑坐下了。
秦素把茶端过来，林香秀连忙起身接过，扶着秦素在沙发上坐下，两人就开始聊天了。
其实也不过唠唠家常，聊到一半，秦素突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又急急忙忙的起身要往次卧走。
林香秀追上去，“秦阿姨，你这是干嘛？我们不用你招待，你的腿本来就疼，还这么走路可不行，你要是再这样我跟笑笑就走了。”
秦素转过头，脸上带着笑。
“你别有心理负担，今天你们俩能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我都好长时间没见过笑笑这样的孩子了。”她很喜欢林笑。
“那咱们去客厅聊天，您就别忙活了。”林香秀连忙说道。
秦素说，“你给我送了礼，我当然要回礼。其实就在你来之前，我的老下属们也来了一趟，客厅里的那些瓜子和茶就是他们吃的。”
“他们还提了不少礼物过来，有牛奶桃酥，麦乳精之类的，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而且年纪大了，吃这些对身体来说也是一个负担，正好你们来了，笑笑这孩子跟我投缘，你们拿一些礼物回去。”
说着，朝客厅里的林笑招招手，“笑笑喜欢吃什么？过来自己挑。”
林香秀跟着她进次卧，顿时目瞪口呆。
那屋子里满满当当的，全都是客人们送来的礼物，跟秦素说的一样，有牛奶蜂王浆，还有麦乳精，各种包装高档的月饼以及水果礼盒，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地。
“秦阿姨，这是别人送给你的礼物，我们拿了算怎么回事。”林香秀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秦素的脾气比林香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刚硬，她直接说道：“你们要是不拿就是瞧不起我，那就把你带来的月饼也拿走，我不收。”
她佯装生气。
林香秀只好说道：“好，那我们走的时候拎一个水果礼盒，拿一盒牛奶走，这样你总该满意了。”
“你早就该这样，我还没吃过鲜肉月饼呢，走，咱们出去吃月饼。”
其实熟悉了以后，林香秀发现秦阿姨的脾气也很好相处，她没有坏心，说话直来直往，跟这种人打交道，比跟马大妈那种人打交道要轻松的多。
林香秀被秦素拉着又回到客厅，秦素早就馋这口鲜肉月饼，直接拿到厨房用盘子切开又端回来，“用叉子插着吃。”
林香秀吃了两口，左右看了看，家里现在一片狼藉，毕竟刚有客人来过，而且坐在客厅聊了好一会儿，家里到处都是橘子皮水果皮，桌上还有没洗干净的茶杯。
林香秀看不下去，“反正我今天也来了，干脆给你打扫打扫，把家里打扫干净，回头你才好睡觉啊。”
秦素连忙说：“今天我给你放了假，你上门就是客人，更何况还是来给我送礼的，怎么能让你动手。”
“放那儿，回头我自己来就行了。”
“你的老寒腿发作了，怎么打扫，要是回头不小心摔倒了就更麻烦了。”林香秀态度也很强硬。
她知道秦素也是爱干净的性格，这家里地上乱糟糟的，还有一股子烟味，要是不打扫干净，秦阿姨今天晚上绝对睡不踏实。
林香秀说干就干，直接去拿了扫帚，刷刷两下，把客厅里的瓜子皮之类的垃圾扫在一起，然后一股脑的倒进垃圾桶。
垃圾袋一收，就开门出去倒垃圾了。
“这个小林啊。”秦素哭笑不得，阻拦了几次没成功，只能让林香秀去打扫，她叮嘱道：“简单扫一下就好，不用拖地，你应该休息休息。”
林香秀点点头，拿起收拾好的垃圾又出去了一趟。
等她出去了，秦素就看向林笑，逗林笑玩。
秦素很喜欢漂亮自信的林笑，不停的问她问题。
林笑一开始还挺兴奋，问到后面心不在焉的，眼珠子到处转了转，最后落到阳台处的角落里，那里好像放着一架乐器，用黑色绒布盖着，静静的安置在阳台，落了一层灰，主人很久都没碰过。
林笑跳下沙发，噔噔噔的跑过去，左右一打量，回头问秦素，“秦奶奶，这是钢琴吗？”
“对，笑笑你认识钢琴？”秦素愣了一下，见林笑满脸好奇的看着钢琴，索性走过去，把上面盖着的绒布给掀开了。
林笑：“幼儿园里就有钢琴，我弹过哦。”
“来，你来试试这个钢琴。”秦素笑眯眯的说道，她拉着林笑一起玩。
林香秀倒完垃圾回来，听见阳台有叮叮当当的声音，那是钢琴的声音。
她笑了笑。
就在林香秀打扫厨房的时候，秦素满脸惊喜的走过来，拉着林香秀低声道：“小林，我跟你说个好消息，笑笑好像很有音乐天赋，她以前是不是从来没学过钢琴或者接触过乐器？”
“她在幼儿园学过一点，老师教了一些。”林香秀诚实的说道。
不过，她大概猜到秦阿姨要说什么了。
果然，下一秒秦素就说，“哪怕学过一些，笑笑也非常聪明了，你知道她刚才跟我说什么吗？”
她一脸惊奇，“笑笑说我家的钢琴的音不对，坏掉了，她弹的第一下就告诉我，钢琴坏掉了。”
“其实不是坏掉，是走音了。”
钢琴放置着时间长了就会走音，这是个常识，但林笑不过四岁的孩子，以前还从来没接触过音乐，她一听就知道走音，这不是聪明是什么？
秦素一想，赶紧跑出来告诉林香秀。
林香秀并不惊讶，无奈的看着秦素，“秦阿姨，其实之前幼儿园的老师就告诉我，笑笑有绝对音感。”
“那你怎么不送她去学音乐？”秦素张了张嘴，“经济不允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