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不要拿我当借口了,自私鬼。
江译白俯身往前,两条长腿牢牢地踩在泥土上,他手肘撑着膝盖,想看清葛思宁的表情。
只凭声音,他很难判断她真正的喜怒。
“好思宁,这么久不见了,你都不想我吗?转过来和我说说话。”
“你能不能走开,别骚扰我了。”
“……”
“好吧。”他听起来有一点无奈,换了个话题缓解气氛,“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但是我想知道,你朋友圈为什么屏蔽我?”
葛思宁蓦地转过来,撞进他含着笑意的双眸里,又猛地扭回去:糟糕!中计!
江译白还嫌不够,刚才他特地问葛朝越要了截图,这会儿调出来,拿到她面前晃:“思宁,为什么?”
“这是我送你的小狗吧?”
“你怎么不让我也为它庆祝生日?”
他不知道葛思宁会给玩偶计龄,他以为葛思宁的理由会是“我怕你嫌我幼稚”,或者“因为是你送的我不好意思”,但是葛思宁说。
“因为我觉得你不在乎小狗几岁。”
他短暂失声,总觉得她说的不是小狗。
但是江译白也想不到别的了。
他觉得自己有一点冤枉,因为如果葛思宁说了,他甚至愿意为一只玩具买一个蛋糕。
“我是愿意陪你幼稚的。你还没有问过我,就把我屏蔽了?”
“我乐意!”
葛思宁蹦下摇椅,拎着洒水壶跑了。
江译白目瞪口呆,好一个不讲理的女孩。
爸妈不在家,中午葛朝越提议随便吃点,晚上再出去吃,葛思宁没有异议。
问她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她说:“因为你除了煮面什么也不会。”
葛朝越锁她的喉,“总比你十指不沾阳春水强。”
江译白说:“我来做吧。家里有什么?”
葛思宁觉得刺耳,呵呵,家里,这是你家吗?
最后凭借一个西红柿、两个鸡蛋和一点现摘小葱,江译白做出了一大碗番茄鸡蛋面。
他知道葛思宁不喜欢吃蛋白,但是还是把整个鸡蛋夹给她。
葛思宁反手就把蛋黄挖出来,其他的丢给葛朝越。
葛朝越一边骂她让自己吃剩的,一边把蛋白吃下去。
江译白提醒她:“要注意营养均衡。”
他看了眼葛思宁撑在桌面上的半截手臂,手腕上有块骨头微微突起,还有她睡裙领口露出来的锁骨,突然有些担心:“你会不会太瘦了?你正在发育,比起身材,应该好好吃饭。”
听了他的话,葛思宁回想起学校里的女子天团,基本上个个都跟筷子精一样,瘦得一阵风就能刮走。
和她们比,葛思宁甚至算是比较胖的了。不过她高挑,又经常运动,所以看着均匀。
同桌跟她说,那几个女生私底下笑她肌肉发达,还给她起外号叫女巨人。
葛思宁不甚在意,心想她可是有腹肌的人,一拳能打飞十个那样的白幼瘦。
爸妈对她的健身成果也很满意,特别是葛天舒。
葛思宁严重怀疑她妈如果晚出生二十年,在年轻的时候遇见奇迹暖暖,保守估计充值一套房。
建模合审美了,她开始热衷于打扮葛思宁,好在亲朋好友面前长脸。这个态度和那些疯狂给虚拟人物买衣服的玩家一模一样。
葛朝越就更不用说了,以前还会叫她小肥猪,现在都叫小香猪了。
总之,葛思宁不知道江译白哪来的结论,她自己不觉得就行了。
于是她吃完,把碗一扔,又跑了。
十六岁的葛思宁不知道什么是想念,所以她很别扭,当想见的人真的在面前了,她又觉得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十六岁的葛思宁已经不喜欢追星和小说了,她开始做手账。房间里堆满了胶带和印章,每次一做就是半天。
期间她隐约听到楼下传来动静,好像是有人出去了。
她心里一紧,又劝自己放松:他走就走吧,他本来也是顺路过来而已。
玩到天黑,院子里有车开进来,她以为是爸妈,但是又想起他们说今晚都不回来。
江译白的信息在这时弹出来:下楼。
葛思宁看了看前面的聊天记录,他们的对话“不堪入目”——江译白是怎么好意思控诉她忘恩负义的?明明光看联系频率和交流话题,他们的关系看起来比纸还薄。
她没回,开门,下楼。
江译白站在院子里玩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的消息。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正准备上去叫人,就看见葛思宁趴在楼梯的扶手上,幽幽看着他。
那眼神,似乎有点……怨愤?
江译白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来,感觉自己和葛思宁之间有点微妙。
她似乎总在生气,但是没有明确的原因。
他不在她身边,没办法参与她的每一天,于是只能把这些微妙、奇异和僵持笼统地归为青春期奇妙现象。
他一如既往地有耐心,和她说话细声细气,无论葛思宁说什么、干什么,他都愿意哄着她,顺着她。
“快过来。”江译白朝她招招手。
葛思宁有些不情愿地走过去,发现葛朝越在支桌子。
他们出去买了全家桶,还有一个蛋糕。
见她过来,江译白开始拆包装盒,蛋糕的形状是一个小狗脑袋,巧克力豆做眼睛鼻子,巧克力酱画出嘴巴,草莓酱当腮红,惟妙惟肖的,还挺可爱。
葛朝越坐在露营椅上冷笑:“还不快谢谢你小白哥?为了给你那只破狗过生日,他都快把附近的蛋糕店找遍了,最后还是加价定做的。”
葛思宁难得没有因为他说话难听而暴跳如雷,因为江译白已经替她骂了:“什么破狗?再说你滚出去。”
葛朝越瞪大眼:“这是我家!”
葛思宁:“也是我家。”
葛朝越更生气了,“我真是草了,葛思宁你现在胳膊肘往外拐是吧?”
江译白说:“不是说把妹送我?那就是我的了。”
葛思宁这回不帮腔了,小声说了句,“才不是。”
江译白看了她一眼,假装没听到,朝她伸手:“思宁,过来点蜡烛。”
他都帮她插好了,特别漂亮的烟花蜡烛,一点就会放烟花。
葛思宁看得心动,拿出手机拍了个视频。
江译白看到了,问:“要发朋友圈?”
“这回不会屏蔽我了吧。”
葛思宁收回手机,“不发。我留做纪念。”
“哦。”江译白也没计较,毕竟她是不发,而不是又不给他看。
葛朝越不太喜欢吃油炸食品,全家桶吃到一半就要去煮泡面,留下葛思宁和江译白在院子里喂蚊子。
葛思宁让他出来的时候带蚊香,葛朝越不理她。
最后还是江译白拿了花露水出来,给她涂被咬得触目惊心的小腿。
去年几乎没见葛思宁穿过短裤,江译白捏着她的脚踝,漫不经心地想,她真的变了很多,虽然性格还是有点古怪,但起码变自信了。
这样很好,他希望葛思宁可以越来越好。
他兀自神游,葛思宁盯着他的发旋沉默。
院子里只有零星的灯光,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被拉得好长。
她突然解释:“不是故意屏蔽你的,是我分错组了。”
江译白嗯了一声,“我在哪个分组里?”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葛思宁愣了下,扯第二个谎:“当然是亲人。”
“哦?在你心里,我已经这么重要了吗?”
他把真心话当玩笑话讲,葛思宁不想如他所愿。但是如果否认,那他于她而言又是什么呢?
所以葛思宁承认了:“嗯……”
她的踌躇被江译白理解成害羞,于是他揉了揉她的头,替她拉好裤子,跳过了这个话题。
他又给葛思宁切了块蛋糕。
葛思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判断:“感觉你好像很开心。”
江译白靠着椅背,神情放松,“很明显吗?”
“……”
那种感觉又来了。
葛思宁心猿意马地想,这个人又在勾引她。
她接不住招,索性不问了,害怕被他套话。
葛思宁起得早,白天又没补觉,很快就困了。
临睡前她拉开窗帘,还能看到江译白在楼下跟葛朝越聊天。
她想他们真的是很好的朋友。
总有说不完的话、开不完的玩笑、可以尽心尽力地互帮互助、总是结伴成行……甚至他的妹妹,江译白都可以当自己妹妹来对待。
葛思宁觉得这个剧情有点熟悉,好像在某篇套路文里见过。
而当初她似乎也是因为这些原因,才写下了那个故事。
可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给那个故事定下结局。
每每翻开,都会感到一阵无力。
只有见到他的时候,才会燃起一点点火苗。
尽管会很快熄灭。
晚上有点凉,葛思宁没开空调,凌晨是被热醒的。
天才刚亮。
立秋过去不久的早晨,其实已经有了几分萧瑟的味道。
她没找遥控器,而是把窗户拉开一条缝,好让风吹进来。
葛思宁平躺着,企图再次入睡,但是大脑却在有意地留意外面的动静。
她记得葛朝越之前抱怨过好好几次,他不明白葛思宁干嘛非要他回家,他很多事情要做,就算回去也待不了多久,跑来跑去多麻烦。
而这个“待不了多久”,具体是多久,葛思宁不知道。
她侥幸地想,起码也有两三天吧?
所以她放任自己迷迷糊糊地睡去,再次醒来的时候,下楼只看见了爸爸妈妈,没有其他的身影。
王远意说:“找你哥?他已经回学校了。”
葛思宁:“那……”
“什么?”
葛思宁张张嘴,那个人的名字好像玻璃瓶口的弹珠,难以脱口。
最后她摇摇头,说,“没什么。”
葛天舒问她冰箱里怎么有蛋糕。
葛思宁说,“天上掉的。”
葛天舒扬眉,“你还没睡醒是吧?”
她不知道,葛思宁是认真的。
蛋糕就是天上掉的,人也是她做梦梦到的。
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葛思宁回到房间里,打开手机,才发现江译白给她发了信息。
难得的主动,来自早上六点。
他说他和葛朝越先走了,学校还有别的事,说以后有时间还会再来。
“在此之前,希望思宁天天开心、好好吃饭。”
葛思宁觉得这条信息特别虚伪,手机一扔,根本不回。
这次江译白却不依不饶,过了半天发来一个问号。
彼时葛思宁正在院子里点烟花蜡烛,是昨天剩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点,也不知道为什么,收到问号后她拍了张照给江译白发了过去。
江译白不觉得莫名其妙,反而说:很漂亮,不过自己一个人点的时候小心些。
葛思宁后知后觉地明白,她是想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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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回学校的路上还是葛朝越……
回学校的路上还是葛朝越开车,虽然他倒库水平一般,但是直线行驶没什么问题。
上车以后江译白坐在副驾驶盯了他一会儿,确认自己性命无忧以后说:“我睡一会儿。”
“放心睡,我你还不放心?”
“就因为是你我才不放心。”
“……”
刚上高速,江译白的电话就响了。
他没睁眼,条件反射地接起来,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江译白一直“嗯”、“知道了”,反应平淡到有些出奇。
葛朝越瞥了他好几眼,大概能猜到是谁,是什么事。
果然,江译白挂了电话,抹了把脸:“待会下了高速你直接送我去高铁站吧,然后你再回学校。”
“行。”葛朝越答应下来,没忍住问,“是不是你那个便宜弟弟又惹事了?”
江译白在翻阅未读消息,没应,默认。
他回了几条,滑动的时候手指经过葛思宁的头像,点开,她还没回。
葛朝越骂了句脏话,“死小孩一天到晚给你惹事。你说你出来上大学这些年,打了多少个电话给你?你爸也真是,这家长当得够轻松的,大儿子带小儿子,连学费都是你赚钱给……”
江译白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但是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解决不了问题。
他任由葛朝越发泄了几句,趁他怒火小了点,岔开话题:“我们就这样走了,思宁不会不高兴吧?”
一提到自家人,葛朝越更口无遮拦了:“她有什么可不高兴的?我又没承诺她什么。而且我百忙之中抽空回来陪她的破狗过生日,她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闹脾气?我可不惯着她。”
江译白看他一眼,趁着红灯,伸手掐他的脖子以示警告:“不是破狗。”
他没用力,但是葛朝越还是嘶了一声。
“我真是奇了怪了,从小到大,无论是朋友还是亲戚,我就没见过有什么人喜欢葛思宁。她这个脾气实在太差了,还特别小心眼。你不觉得吗?”
“不觉得。”
“你也是神人。”葛朝越摇摇头,一副你没救了的样子,“你是不是被你弟折磨习惯了,所以喜欢这种受虐的感觉啊?那个词叫什么来着……付出型人格?”
他开玩笑的,但是江译白居然很认真地思考起来。
葛朝越真怕他想左了,连忙打断:“我乱说的。就当是葛思宁命好,遇上你这么个滥好人。但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再这么宠着她,她真有一天会跑到你头上拉屎。”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江译白做嫌弃状,“其实你说这些是害怕我取代你亲哥的位置吧?”
旁边有车想超车,葛朝越突然按喇叭,大声狂笑:“我?我害怕?靠,你说什么胡话呢。”
江译白扭过头,懒得揭穿他。
他已经在手机上买好了高铁票,身份证也带了,进站就行。
葛朝越下车的时候恨不得踹他一脚,“走吧您就。”
江译白挑眉,“真生气了?”
“没有。”他嘀咕道,“就是觉得你这人在我妹面前特别装。”背地里是其实大尾巴狼。
江译白选择性耳聋:“那我回来你来接我。”
“你什么时候回来?”
“最早今晚。”
“不是大哥,你……”葛朝越算了下他来回的时间,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行吧。你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江译白嗯了一声,“走了。”
“走吧走吧,又不是没走过。”
停靠县城,出站江译白打了辆车回去。
小地方人少,司机碰巧上次也载过他,于是问了句:“哟,好久不见,这个暑假都没回来啊?”
“嗯,上班。”
江译白答得很简洁,司机也习惯了。
这小伙子虽然句句有回应,但是句句浮于表面,坐他车都好几次了,司机每次都跟他聊得口干舌燥,却连他家有几口人都不知道。
目的地在派出所,司机有点好奇,但是想到江译白的性格,就没多问。
江译白走进去,十五分钟后,拎着个脸上挂彩的少年出来。
他上高铁的时候是早上,到站已经下午了。
八月底的夕阳染透了天际,将少年身上那件白色的短袖映射成橘色,江译白盯着他衣摆的一个小窟窿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从在警察局里和江译白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他就低下了头,连警察都有些讶异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刺头怎么突然蔫了。
来龙去脉刚才江译白已经听工作人员说了,所以现在他也不打算质问陈安远有什么隐情,反正这小子嘴里就没一句实话,为了反抗他白的也说成黑的。
于是他就这样晾着他。
早上出门的时候葛朝越塞了包烟到江译白兜里,说自己没口袋,下车的时候忘记拿,这会儿正好充当江译白打发时间的工具。
他点了一根,陈安远听见火机声抬了下脑袋,又很快垂头。
在他的印象里,江译白是不抽烟的。
以前江译白读高中的时候,他在隔壁念初中,每次上下学都会经过充斥着烟雾的小巷,始作俑者基本上都是十几岁的男学生,就连江译白他们学校的人也有。
他那时候问江译白,为什么你不学?他班里的同学都觉得抽烟很酷。
江译白给了他一拳,说酷什么酷。
他那时候也是傻,问,哥你真的不好奇什么感觉吗?
江译白说不好奇,因为他已经体验过了。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见过你抽?”
“我很烦的时候才会抽。”
而现在,估计就是他很烦的时刻。
两个人僵持着,谁都没说话。
最后是天快擦黑了,江译白考虑到再不放他回家,不好跟老江解释,才开口。
他倚在墙壁上,抬抬下巴:“衣服破了怎么不买新的?给你的钱都花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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