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秘书今夜不下班(六颗石榴)

爱加不加，装货。
汤依实在没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但她脸上仍然保持微笑，回道：“我完全理解您，章总。如果不愿意给我您的微信，劳烦您报一下电话号码，我可以给您发短信汇报工作安排。”说着她竟然真的打开手机备忘录，露出等待的神色。
发短信，亏她想得出来，怎么不飞鸽传书？
章铭朗嗤笑一声，恰逢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他没再分给她眼神，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去。
汤依见状也迈开步子跟随，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一系列响声。
尽管工位上的同事们在几分钟前已经收到任职通知邮件，但在亲眼见到新总裁时，还是忍不住从电脑中冒出头来偷瞄，并纷纷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唐佳鑫见新老板竟然是年轻有为的帅哥，疯狂朝着同样正在吃瓜的李达交换眼色。
“章总，这里是您的办公室。秘书部工位就在外面，有工作安排可以直接吩咐。”汤依抢先一步抓住总裁办扶手推开门，侧身请他进入并说道。
“你少占我便宜行不行。”
汤依：“？”
“……我没明白您什么意思。”
“你记性这么差怎么当的秘书？”章铭朗故意打哑谜，见她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才把话挑明，“我昨晚说过，咱们俩同龄人，我还没老到能被喊‘您’的程度。”
汤依闻言一肚子邪火，她闭了闭眼，压下想怼人的欲望，心中默念：现在他是老板，他是老板，他是老板……
章铭朗撂下这句话，便开始环视办公室，空气清新，温度适宜又转过头去瞟了眼工作区探头探脑的几个人，想起什么，问：“你工位在哪？”
汤依表情和心态已经恢复正常。她伸出手掌向他示意自己的工位，就在离总裁办最近的位置。
章铭朗点点头示意。
“那您……你先熟悉一下环境，今天上午九点半15层A会议室召开董事会见面会，稍后我会将相关信息打印给你，九点二十五分我会准时通知你开会。”
汤依立马进入工作状态，手指在平板上划拉几下，将日程安排托盘而出。
关上玻璃门，汤依回到工位开始整理文件信息打印。
办公室内。
章铭朗四处走动，绿植新鲜得叶尖还有水珠，看得出来刚刚打理过，透过面前的巨大落地窗能俯瞰大半个A市景象。
他面对落地窗，一手插兜，一手摸出手机查看信息。
微信里汤依发来的好友验证还没通过，他想起方才自己在电梯里的行为，低笑一声，暗想自己怎么忽然幼稚。正准备加通过验证时，手机上方出现一条短信。
本以为是垃圾短信，然而他眼快瞄到“章总”二字，眼皮一跳，鬼使神差地点进去。
“章总，我是汤依。非常抱歉，刚才发现你的微信号就是手机号。为防你忘记，特发此信息……”后面则是方才她口述的工作安排。
章铭朗没招了。
本以为只是为了呛他，没想到来真的啊？
他“嗤”了一声，方才浮现的一点小愧疚和一丝良心随着这条短信消失得无影无踪。从前只有被骂犟的份儿，如今竟让他碰上对手了。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比章铭朗更强的“犟种”抱着资料走了进来。
“章总，这是董事会成员信息名单和公司部门分配，我给你整理好了，请过目。”
汤依稳步走进来，将怀中装订好的文件资料和另一只手的咖啡放在办公桌上，而后直起身，微笑着，看起来心情很好：“工作安排你应该收到了？”
章铭朗转身，盯着计划得逞的汤秘书，咬牙切齿地回：“收、到、了。”
“好的。”汤依点头回应，低头看了眼腕表，继续说，“现在是八点五十六分，你还有将近三十分钟时间简略了解董事会构成。另外不知道你爱喝什么咖啡，就先泡了杯最基础的，你趁热喝，有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说完，汤依见章铭朗没什么反应，便微微鞠躬后转身走出去。
然而她刚走回工位还没坐下，总裁办的门开了。她看见章铭朗绷着脸，而眼神里带着戏弄的神色。
“汤秘书，进来。”
说完，便毫不犹豫转身，只给她留下一个后脑勺。
唐佳鑫已经被惊呆了，她自然看见了章总的黑脸。她迅速摸出手机，在“吃瓜小分队”群聊里劈里啪啦打字：“你们看见章总脸色没，太恐怖了。”
群里很快有人回应：
“心疼汤秘。”
“+1”
“同意！！”
“唉。心疼自己。新老板脾气这么差吗…”
“怀念林总的第一天。”
办公室里，汤依走进去，看见章铭朗躺在老板椅上，百无聊赖地翻看资料。见她进来，朝着桌上那杯一口没动的咖啡抬抬下巴，说：“拿走。”
“章总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秘书怎么当的，还没过问老板的口味就擅自做决定，”章铭朗掀起眼皮，故意拖长语调，“咖啡我只喝无糖的，而且热咖啡不喝。拿去倒了，重新打一杯。”
“好的，非常抱歉。”汤依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兢兢业业地上前端起咖啡走出去。
五分钟后，她端着新的咖啡再次走进总裁办。然而这次章铭朗尝了一口，又有了新要求：“太苦。重做。”
汤依早有预料。她亮出藏在另一只手中的糖包，撕开倒进咖啡里，用勺子搅拌几圈，推给章铭朗，露出毫无感情的假笑：“请。”
这回轮到章铭朗无言以对了，方才生起的整人心思一下子偃旗息鼓。
他一声不吭地端起咖啡，在汤依紧追不舍的注视抿了一口。
“怎么样，章总？”
章铭朗瞟了一眼汤依看似期待实则暗含“差不多得了你再作妖我还有招”的眼神，挥挥手让她出去。
九点半，A会议室，董事会见面会准时召开。
会议上，章董市长正式任命章铭朗为公司总裁，章铭朗在这样的场面下总算有了点正型。听完各股东的发言，他算是大致看出了公司各个派别势力。
会议结束后，股东们纷纷走出会议室。汤依也从后排靠门处的座位站起来，抚平裙子的褶皱，走到起身的章铭朗身后，随着一同走出去。
“章总，员工食堂在三层。你是在公司吃还是？”
章铭朗心里还在盘算方才的会议内容，目视前方回：“不必管我，你去吧。”
汤依点头，走在前面按好电梯，随他一起回到工作区，章铭朗一言不发走进办公室。
汤依忙活了一上午，总算能坐下一会儿。
她打开平板，整理好方才的会议记录后，打印出来送到章铭朗手上，便和早就等不及了的唐佳鑫和李达结伴一同去往员工食堂。
“咋样啊汤秘书？第一天近距离接触新老总，什么感受？”
汤依扭头看着两位八卦的同事，没什么表情地回：“一切正常。怎么了？”
“啧啧啧，还得是汤秘书啊，”李达佩服地伸出大拇指，“早上看章总那个黑脸，我们要吓死了。”
“是啊是啊，幸好我们只是整理文件打杂的，不用跟着上。”唐佳鑫用力点头。
汤依闻言，轻笑一声，摇摇头，并不表示任何看法。
对于工作内容，她向来坚持不闲谈不议论的原则，然而李达和唐佳鑫早在她背后叽叽喳喳聊开了。
汤依见两人越聊越起劲，嗓门也控制不住越来愈大，出言提醒：“你们少说两句。”
此话一出，俩人如梦初醒赶紧闭嘴，闷头扒饭。
午饭过后，三人回到工位准备午休，汤依忽然发现一个空置许久的工位上放满了文件。
其他吃完饭的同事回来后同样发现了这事，纷纷猜测难道要来新实习生？
“不应该呀，还没到秋招呢吧？”李达嘟囔着。
汤依没太在意，走到工位坐下。正打算眯一会，董事办门开了，章铭朗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身着深蓝西装的年轻男子。
“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周助理。”章铭朗开口。
“大家好，我是周乐。上午还在分公司帮章总处理后续事宜，下午正式入职。”周助理向前一步，鞠了个躬，笑着说。
大家纷纷鼓掌表示欢迎。
一切安顿下来后，周助理抬头环视一圈，见汤依单独一个工位，穿着得体，看起来面无表情，沉着稳重，便猜测是章总的新秘书。
勤勤恳恳跟了章总这么多年，没想到一来总公司就出现了新竞争对手！周助理悄悄痛心了一阵后，还是向汤依工位走去。
汤依正想着一会午休结束去和周助理打个招呼，余光中见他来了，提前站起身。
周助理快走两步，朝她伸出手掌，笑着说：“你是章总秘书吧？你好你好，我是周乐，多多指教！”
汤依面色没什么改变，同样伸出手回应：“你好。我是汤依。希望合作愉快。”
俩人招呼打完，各自坐回工位，脑子里想法各异。周乐一看她的态度，心里又凉几分。
完了。看来新竞争对手不仅工作经验丰富，态度也不卑不亢，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他偷偷瞟了一眼汤秘书，发现她压根没在午休，而是在！看！电！脑！她在工作！！！
周助理立刻像被打了鸡血一般，从椅子里弹起来，打开电脑开始整理分公司的信息。
他老毛病又犯了，疯狂在心里加戏和想象，越想越觉得来到总公司，必须要更加努力，让章总继续重视自己，千万不能让章总对他失望转而信任汤秘书！！
那边周助理脑子里已经快演完一部青春热血番了，另一边的汤依却盯着根本没开机的电脑黑屏，脑子里反复回想今早章铭朗的刻意“刁难”。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以后给他的咖啡，究竟应该三分糖还是零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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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接连几天，汤依忙得脚不沾地。
除了要帮助章铭朗尽快适应工作内容，还要校对处理各个部门在林总调职多日以来没有签名的文件。
不止是她，整个秘书部都忙得热火朝天，仿佛有种年前赶KPI的感觉。
一天早上，汤依从门外进来，怀里抱着一大堆文件夹。
路过刘璋工位，她眼尖地瞥见刘璋电脑屏幕显示着微信浮窗，键盘敲得劈里啪啦响，不细看真以为他在草拟文件。
汤依故意绕道，在他身旁停下，声音有些冷：“刘璋，我刚去市场部，他们说前天就有个收购文件送来，一直没签字，怎么还没给我？”
刘璋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他搭在鼠标上的手指猛地一跳，微信界面便折叠起来，合同文档明明白白出现在屏幕中央，看起来他是惯犯。
“在......在这呢。”刘璋心虚地摸摸额头，从桌面上乱七八糟的文件中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张压在底下的纸，递给汤依。
这下也不心虚也不愧疚了，他得意地笑笑，向她证明了自己没偷懒，底气一下就回来了。
汤依接过去，浏览一遍，便把纸重重摁在他的办公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秘书部的同事们听到这动静，都忍不住从文件堆里扬起头张望过去。
汤秘书一直情绪稳定，从来没主动和人起过矛盾，刘璋一定做了很离谱的事，才会让她有所波动。
刚从董事办回来的章铭朗见状，饶有兴趣地停住脚步，双手抱臂，倚在门口的墙上看好戏。
汤依带着裸色美甲的手指伸出去，依次点过几个错字，黑色铅字正下方便出现一道道浅浅的划痕。
“这里，这里，全是错字，”汤依语调没什么波澜，平静地阐述事实，“我有点搞不懂你在工作什么。”
刘璋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直。他脸色忽的一下变得红白红白，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近工作是挺忙，出点错能理解，所以最近你们每个人的文件送到我这我会再检查一遍。但是最基本的文书校对工作也不该出错了吧。你觉得呢？”
汤依语气放缓，盯着刘璋的眼睛询问，直直的目光像是要把他心里的弯弯绕绕给看穿。
然而他听见“简单的文书工作”几个字，感觉自己被戳中了心事。
当初两个人同为实习生时差距远没有现在这么大，随着一年一年过去，汤依都当上总秘了，自己还只是一个秘书部小文员，难免有些心理不平衡。
然而他并没有被刺激到然后从此努力工作跟上步伐，而是理所当然把她的成功定论为以色侍人的结果。
没几个秘书不和上司有点小偷小摸的吧，更何况汤依还算有点姿色的。
刘璋这么安慰自己，安慰着安慰着就过了这么多年。
如今心里多年的刺被触碰到，他像被擦燃了引火线似的，“噌”的一声站起来，冲着汤依喊道：“我做简单的文书工作？你说得轻巧，你当然不知道文书工作有多难搞，毕竟你入职一年就顺顺当当地当上贴身总秘了。”
刘璋特意加重了“贴身”二字。
“你干的那些事儿我们大家都门儿清，当初和赵总......”
听到“赵总”这两个字，汤依心里微微一动，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唐佳鑫一听这话，比汤依还急，连忙站起来去拉刘璋，想让他闭嘴。
“你拽我干什么！难道还想捂我的嘴吗？我......”
“吵什么？”章铭朗适时而动，上前去终止这场闹剧。
他双手插兜，慢悠悠走到风暴中心环视一圈，吃瓜的其他同事都忙低下头坐回位置。他看了眼大喘气的刘璋、他身后面露焦急的唐佳鑫，以及对面情绪稳定、似乎事不关己一般的汤依。
于是他转过头对刘璋丢下一句：“秘书部不是菜市场，想吵架滚回家。”
说完他信步走进办公室，留下门外一众同事们愣在原地。
“别看了，工作。”汤依示意一下周围吃瓜的其他同事们，而后敲敲刘璋的工位，深深看了他一眼。
“文件十分钟后重新打印好给我。”
坐回工位上，汤依自己心里也没怎么平静。她展开一个文件夹，却盯着某处发呆。
和赵总那件事儿过后，公司内部确实有很多风言风语，但她没预料到刘璋对她的意见这么根深蒂固。
算了，过去就过去了，认真工作。
汤依摇摇脑袋，打开电脑开始校对文件。
总裁办内，章铭朗靠在老板椅里，手肘撑着下巴盯着电脑屏幕，脑子却在神游，想着章董警告他的话。
几分钟前，章董特意叫他去，大意是让他安安心心工作，有不明白的问汤秘书，她肯定能处理好。
说到汤秘书，章董若有所思地想想，然后端起茶碗，装作不经意地问：“几天下来，觉得汤秘书人怎么样？”
章铭朗有些意外。他舒服地往沙发上靠，斟酌几秒后笑着答：“章董推荐的人，能不得力吗？”
“你少来。”章董一听这么明显的拍马屁，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你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和她好好磨合磨合，对你有好处。还有，别排斥我给你指派秘书。我都是为了你好，这个人她不赖我才会指给你！”
又想到什么，章董瞥了眼无疑外型极佳的孙子，隐隐敲打道：“既然工作就好好干，和生活要划清界限。”
章铭朗眉毛一挑。
他从沙发上起身，跨着大步边往外走边回：“放心吧章董，我不会和她乱搞男女关系的。”
“你！”
见他说得这么直白，章董眉毛一竖，指着章铭朗准备破口大骂。
然而对方显然早就有所预料。等他伸出手指时，人已经站在门外，从门缝里朝他招招手走了。
没想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让章铭朗撞上起冲突场面。
章铭朗想到方才刘璋没说完的话，心里若有所思。
当初和赵总？
汤秘书和什么所谓的赵总，难道有过什么关系？
章铭朗想着，翻出第一天入职时汤依给他准备好的公司基本信息，然而姓赵的人实在太多，当然寻找无果。
算了，关我什么事。
君茂内部乱成一锅粥了，要干的事还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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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依最近收到很多来自章铭朗的奇怪的工作。
先是公司内部组织架构图，再是部门核心任务、绩效数据、成本结构、员工构成......饶是再迟钝，也能感觉到章铭朗在策划整个公司的结构改革。
说实话，这个改革有些过于大刀阔斧。
更不必说章铭朗刚来不久，根基不稳，现在改革似乎操之过急。
汤依捧着章铭朗要的资料，敲敲门走进总裁办。章铭朗没有抬头，一心埋进桌上铺满的资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