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柔和(疯批反骨)神女vs高冷正义(狠厉心机)圣君】
谁懂啊,一朝穿书,就被系统强制绑定了冤种男配!刚化形就被迫救人,朝颜表示,系统是真的坑!
眼看圣君命悬一线,众目睽睽之下,朝颜捞起人就跑。本想带着圣君躲避剧情主线,没想到主角居然一个接一个凑上来。
什么,问她怎么办? 那当然是带领主角团攻上去啊!
某身负重伤的圣君表面高岭之花,实际却无比纯情,他暗戳戳收好枫叶,内心狂喜:阿颜送的!只有她在意我,好喜欢好喜欢~
朝颜:送他枚枫叶吧,别找死就成!
微生辞束缚住朝颜的手,狠厉又深情:“阿颜,从你送我枫叶的那天起,你就该知道,你生生世世都要对我负责!”
朝颜纳闷:这是搞嘛呢?我寻思我挺乐意的啊!这人怎么比我还疯?
(双强+双向奔赴+互相救赎)
第1章 闭嘴!老子化形呢!
“什么?微生圣君竟是神魔混血?”
“嗐!我亲眼见着常山神君和祝余神君押着微生圣君往九霄殿去呢!”
“我也见着了,满身的魔气啊!”
“神魔混血又不是错处,为何押他去九霄殿?”
“听说在微生圣君殿中搜出了与魔界勾结的证据。”
“不可能!微生可是我们神界当之无愧的战神,神魔之战时,他幽岩一战封圣,乃神界唯一封圣之人!”
“别说你不信,我也不信啊,可他身上的魔气我等是亲眼见着了啊!”
“快别在这儿揣测了,一起去九霄殿探个究竟啊!”
“对对对,快走!”
“阿九等等我!”
神界云宫之上九霄殿,九根盘龙柱金光熠熠,白玉地面之上,立着两排仙姿玉貌的神人。
殿中跪坐着一身玄衣散着墨发的男子,缚魔索光芒大盛紧紧缠死在男子身上。
高台之上端坐着一男子,男子面容俊雅温润,正是神界帝君阑夕,他一双金色眼眸凝视那魔气四溢之人,声音沉稳:
“微生,你可认罪?”
唤作微生之人依旧低着头,仿若未闻,殿中一时鸦雀无声。
良久,男子“呵呵”轻笑两声,“你不是筹谋许久了么?”
化神池旁一株盘缠在古树之上的淡蓝色牵牛花暴躁地扭了两下,其周身萦绕着磅礴灵气,化神池水飞速绕着喇叭花渗入,正是化形最后关头。
朝颜无语凝噎,穿进《帝君逆袭路》这本书已经七千多年,别人穿书最起码是个人,再不济也是个能跑能跳的人身,她倒好,穿来就是一朵移动不了一点的牵牛花。
动弹不得就算了,坑爹的是还绑定了一个共生系统,自主绑定冤种男配微生。
说白了就是微生死了,她也活不成,主打一个不能同生,那就共死!
修炼七千年,今日好不容易化形,结果在这紧要关头,七千多年都活得顺顺当当的微生,居然生命垂危了!
系统被吼得宕机了一瞬,憋憋屈屈回道:
好家伙,开始这么催了是么?系统你是真的狗!
墨云翻涌,九霄之上雷电汇聚,诛神台四周云台上站满了人。
阑夕帝君端坐高台,六君十二将与诸小神闭口不言,偌大诛神台上唯闻雷声阵阵。
四根参天墨色穷奇神罚柱正中央,血迹斑驳的男子被小臂粗的锁链锁住四肢,碗口粗的雷电一下一下鞭打在身体上,带起雷云翻腾,猩红的血顺着遍布伤痕的四肢缓缓滴落在墨云石冰冷的表面。
血滴汇聚渐渐积成一滩蔓延开来,观刑众神终是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十几万年了,会不会是魔界那边陷害的啊,我现在还是不敢相信微生圣君会做这种事。”
“别说你不信,我也不信,可那些证据都摆在眼前了啊,”说话的人拍拍身边的白衣神君,“祝余,那些证据是你搜出来的,还是常山搜出来的?”
唤作祝余的男子淡色唇瓣轻抿,“都不是,我与常山带着圣君到达九霄殿时,证据就已经在帝君手里了,帝君说是圣君殿内一洒扫小童告发的。”
祝余和常山是在太化山上发现微生的,当时他们二人正奉帝君之命前去取化神池水,途径太化山时忽见魔气冲天,遂去探看,却见那魔气的源头正是微生。
当时微生几近走火入魔,祝余禀报了帝君,帝君便让他们二人用缚魔索锁了微生,押去了九霄殿。
他们二人也是回程途中才知晓,去取化神池水前,那小童已经向帝君告发了微生勾结魔界之事。
几人正轻声探讨着,突闻神罚神官高声道:
“九十九道雷刑已毕,锁神钉已备好,敢问帝君,是否即刻行刑?”
话落,诸神皆看向阑夕帝君。
阑夕帝君眉目略显迟疑,片刻后轻抬手虚空一点,声线平稳:“行刑吧。”
罪证每人都传看过了,笔迹确属微生,白纸黑字摆着,九霄殿上沉默认罪,勾结魔界这等大罪,任谁都不会在此时说些什么质疑的话。
罪证是帝君亲手摆出来的,质疑证据等同质疑帝君。
莫说这些小神不敢申辩一句,就连那六君十二将都不置一词。
九九八十一道雷刑受过,微生都不曾开口叫一声冤,这神界叛徒之名是坐实了,再无一人说不信了,甚至有人已经面露失望和被背叛的伤痛了。
诛神台那边锁神钉之刑已经开始执行,化神池这边,淡蓝色的牵牛花终于从头到脚化形完成。
身着淡蓝色衣裙的女子临空而立,眉间浅蓝喇叭花纹缓缓成型,一双黑亮的凤眸清冷淡漠,下一秒就被焦急替代。
女子火急火燎从空中跳下,拎起裙摆直往诛神台奔,边跑边问脑中系统:
系统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朝颜笃定道:
自从穿书,得知她的生命与微生绑定后,她就仔细研究了书中微生的故事线。
说来也是巧,她穿在了书中前期,全书围绕男主——阑夕帝君第五个儿子,发现自己的老父亲竟然草菅人命为祸神界后,从此走上新任帝君之路为主线。
这书的男主至纯至善,后期甚至为冤死于神罚的微生平反了。
微生之死可以说是全书最大的转折,是开启男主帝君之路的钥匙。
男主开始从一个最不受待见的纯粹天真的少君,渐渐蜕变成至纯至善正义凛然的神界帝君。
而微生的故事线简洁明了,却又贯穿全文,可以说,只要男主身处困境,就会在男主脑子里充当人生导师的角色。
这么一个堪称圣人的角色,偏偏死在了他为之效忠数万年的帝君手里。
这不是冤种是什么?
书中只写了微生会死在诛神台,却没写具体什么时候。
原文一句“在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后”就交代了阴谋开始执行的时间,故此,朝颜只能率先做好准备。
传送阵是她向系统要的保命神器,七千年来五界地图已经背的烂熟于心,从诛神台直接传送到神魔边界。
那里有一座临火城,是神魔混血聚居之城,那里最适合微生这种神魔混血生活。
她虽未去踩过点,且单向传送最是不稳妥,但她有系统,系统会给她定位啊!
只是可怜她刚化形还未好好看看神界云宫的大好景色,就要沦落叛贼同党被神界通缉了!
心念电闪间,朝颜已奔至诛神台,仗着身形娇小灵活,硬是从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里成功挤进最前面,一眼就看到空中被吊着的冤种男配。
朝颜还未来得及仔细看看,就听神罚神官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诛神台。
“九颗锁神钉已执行完毕,请帝君指示。”
朝颜随众神视线看向高台,正见全书最大反派阑夕帝君神情悲悯状似思忖,直呼一个好家伙!
端的是悲天悯人慈悲相,内里却是穷凶极恶修罗心!
怎么办?众目睽睽之下,她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布阵?
朝颜见阑夕那黑莲花还在那儿装模作样,眉间微蹙,转身飞快往外挤。
管不了那么多了,找个人少的地方直接布阵!
于是乎,众神就见那泥鳅一样好不容易挤到最前排的女子,只看了两眼就又闷头往外窜。
有神君轻声问:“小神女,最后判决马上就下来了,这就不看了?”
朝颜看了眼那神君,见对方眉眼柔和,侧身让了一下,她道了声谢,“不了,我害怕。”
那神君闻言,轻笑一声,边让身边好友让路,边安抚她:“那快些回吧,女儿家少看这些也是对的。”
害怕本是应付,但见眼前神君不仅当真,还出言安慰,朝颜还是真心道了声谢。
她还是来得迟了些,不然挤进来后,拉住微生,传送阵一拍,直接就跑。
待挤出人群,朝颜寻了一偏僻之处,背对着人群开始结印。
“雷罚与钉刑已毕,依诸君之见,这微生该如何处置?”
阑夕一言,四下寂静,许久才传出些声音,但却无人敢回应。
祝余与常山等神君默默相视,正要上前,便听神罚官高声道:
“依小神之见,微生命不久矣,压入冰牢便是。”
冰牢寒冷刺骨,里面关押得大多是罪孽深重得魔族罪犯,其中至少大半都是微生丢进去的。
微生进了冰牢,相当于落入仇敌之手,能否活过明天都难说。
总而言之,微生必死无疑。
“帝君,”祝余上前一步,“微生虽勾结魔族罪不可赦,但其护佑神界万年亦是大功,眼下微生神罚已受,活不过数日,小神斗胆,将……”
“祝余神君!既是斗胆,那便莫要再说了,微生虽有功,但通敌魔界已是罪孽深重,你且看看他这通身魔气之浑厚,当真要为微生求情吗?”
神罚官严词质问,双目锐利直视祝余,大有对方再敢求情,就大声痛斥之意。
堂堂六君之一,竟被区区神罚官截去话头,大庭广众被大声训斥,饶是再好的脾气也被激起三分火气。
“本君不过就事论事罢了,自古以来,通敌之罪只需受九九八十一道雷刑打入冰牢即可,微生受了钉刑,神魂消散也不过是这几日了,冰牢与钉刑抵消掉有何不可?”
神罚官也来了火气,“微生身为神界圣君,犯下通敌大罪,自是从重处罚,以儆效尤!小神知祝余神君与微生往日交情甚笃,祝余神君再三求情,莫不是也与微生有所勾结!”
祝余神情气愤:“你放肆!”
常山也急道:“神官慎言!微生还是我与祝余奉帝君之命带回来的,你这般信口胡言,当真是不该!”
眼见气氛愈渐焦灼,作壁上观之人终是开了金口:
“符彧,方旬,钟乐,赤化,常山你们五位神君也都说说,是何想法?”
还能有什么想法么?那小小神罚官那般往祝余身上泼脏水,帝君都未斥责一句犯上,神罚官敢这般说,怎会没有帝君授意?
且他们六神君素来与微生交好,神罚官那句质问,想来也是帝君借神罚官之口试探他们罢了,他们六神君已然成为帝君怀疑的对象了。
如今只能顺着帝君之意了,遂齐声道:“便依神罚官所言。”
阑夕居高临下睨了眼祝余,“通敌大罪,便是再大的功劳也不足以抵消。”
“本座统领神界亿年,护佑神界生灵万千,此等通敌大罪,微生身为神界圣君,万神之上,更应罪加一等。”
“祝余身为六神君,却怜悯罪神,今赐十二道雷刑,助你自省,你可认错?”
祝余敛去眼底凉色,躬身行礼,“祝余知错,谢帝君。”
神罚官将缚魔索收起时,祝余便走上前等待受刑。
眼见微生没了缚魔索支撑,从空中跌落下去,祝余还是没管住自己的手,伸手正要接,却见自人群中闪过一道浅蓝色身影,直冲到诛神台,即将落地的微生便被一截玉白的手臂横空接走。
他还未反应过来,伴随女子一声“谢了”,眨眼就被大力推出了诛神台。
祝余站定时,周围众神皆瞠目结舌注视着诛神台上那一蓝一黑两道身影。
诛神台被女子拍下的大阵罩住,大阵蓝光莹莹,透明的蓝色阵幕之上,古老神秘的符号若隐若现。
阵中,女子戴着帷帽,帽上白纱层层叠叠随风飘飞,怀里抱着不省人事的俊美男子。
男子身上温热的血染红了白纱,显出几分凄美之色。
神罚官面色大变,惊愤怒斥:“尔乃何人!竟敢劫走罪神!”
神罚官出声之时,神兵神将训练有素即刻围住诛神台,六神君在前,执剑的执剑,拔刀的拔刀,齐齐攻向大阵。
阵法与灵力相撞光芒大盛之时,却见攻击顷刻间就被大阵消弭,大阵却矗立原地完好无损。
有见识渊博之人惊诧间,反复端详,惊呼道:“这是上古大阵——瞬空挪移阵!”
“若要破开此阵,最少也需一刻钟,但我见设阵那女子灵力不高,约么一炷香就能攻破!”
朝颜闻言,冷笑一声,当她用大半灵力打水漂呢?她脑子没坏,干嘛等这些神君破阵?
于是,众神正合力破阵时,就见那女子抱着微生的身形正迅速消失。
朝颜蓦地心中一凛,回头看向端坐神台的神界帝君,果然见巨大光刃划破长空朝着诛神台直劈而来。
这老狗果然坐不住了!
可惜晚了,若是一开始就出手,她自是逃不掉,可偏偏还要故作姿态等上片刻。
拜拜了您嘞!
伴随着帝君挥手而来的神力,传送阵应声而碎之时,朝颜两人的身影已然彻底消失。
竟有人,当着帝君的面,劫走了罪神微生!
神台之上,阑夕神色不明,空气仿佛凝结般窒息。
众神望着空空如也的诛神台,惟余阵法碎成万千光片,随风消散。
临火城外,枫林似火燃红半边天,平地狂风遽起,枫叶扑簌簌打着旋儿纷飞,一道蓝色光柱闪了一下,疾风骤然停下,空中枫叶似是散了气劲,晃晃悠悠荡下来。
艳红枫叶间,两道身影没站稳往地面摔去,女子眼疾手快护住怀里身材颀长的男子,就地一滚卸了摔下来的劲儿,与落了满地的枫叶撞了个满怀。
朝颜刚摔了个结实,就听系统在催命,赶忙把微生躺平放好,
微生的灵力被锁神钉锁住,灵气与魔气相斥,只能把她的灵力转换为魔气,先用魔气治疗。
朝颜闻言,当即往微生体内渡入灵力,灵力一经转换便变成墨色阴冷的魔气,从她指尖汩汩流入微生破损得不忍直视的体内。
微生本体的魔气原也在缓缓修复破损的经脉和内脏,但魔气的修复速度远抵不上坏死的速度。
朝颜的魔气渡入的瞬间,两种魔气快速融合,竟枯木逢春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修复。
原本还在流血不止的伤口渐渐止血愈合,眼见外伤大多结痂,内伤也在缓慢愈合,朝颜所剩无几的灵力也即将告罄,遂收了手。
朝颜原地打坐吸收灵气,闻言气的一哆嗦,张口便骂:
系统静默两秒,小声哔哔:
朝颜气的一个倒仰,牙齿磨得咯吱响,
系统声音委屈,
她还是继续吸收灵气吧,救微生保命要紧。
在朝颜数次耗尽灵力后,微生的生命值终于升至50,好不容易恢复了半数生命值,脱离了生命垂危状态。
看着躺在地上的人,朝颜只觉精神异常疲惫,火急火燎地救完人,这才有空闲打量这冤种男配。
原书对微生圣君容貌的描述,可谓是极尽溢美之词。
如今亲眼见到这人,才知神界战力天花板兼五界第一神颜确实名不虚传。
身量修长,眉眼深邃,玉面染血,平添几分战损的破碎,发丝如墨铺洒在火红枫叶之上,若不是面色过于苍白,还以为哪位神明在这儿休憩呢。
欣赏完这颇为赏心悦目的容颜,朝颜把帷帽盖在微生脑袋上,然后背起身高腿长的人,往枫林中的临火城走去。
嗯……微生的容貌太过惹眼不说,若是城中有见过微生的人就麻烦了。
眼下先找家客栈,把人安顿好再说吧。
夕阳余晖与晚霞交映,在这片枫林交织出绚丽的光影,巍峨暗色城墙也染上几分暖色。
女子背着男子在枫叶铺就的小道上慢悠悠走动,身后是散了漫天的火红云霞,身前是蜿蜒至城门的羊肠小径。
背上男子手指蓦地动了动,紧紧攥了下手旁浅蓝衣袖,片刻后终是无力垂下。
云间客栈柜台前,朝颜看着手里仅剩的十颗灵石,心中五味杂陈。
来临火城的路上顺手刨的几株灵草,进城门上交了两株,剩下的几株在途经当铺时当了一百灵石,却只够住五晚客栈。
朝颜扣扣嗖嗖付了四晚的住宿费,又花了十灵石加了一床被褥。
收好剩下的灵石,背着微生往楼上走的脚步都异常沉重。
房间还算干净宽敞,把背上的人放在外间的躺椅上。
朝颜捏了一次净尘诀,失败后又调整了下手势,才学会。
法术口诀是问系统要的,这七千年背得滚瓜烂熟,就是没化成人形没机会练习,今日先学会净尘诀,其他法术只能日后慢慢练习了。
她指尖掐诀,快速为两人清理干净。
看着微生破碎得不成样子的衣衫,朝颜认命似的叹口气,磕磕绊绊布了个保护结界后,转身走了出去。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有身着暗色衣衫的魔族人,也有仙气飘飘的神族人,间或几个发色鲜艳的妖族擦肩而过。
青石板光滑干燥,街边挂着火红的灯笼,灯笼上画着的动植物栩栩如生,路旁店铺生意红火,贩卖着各色小吃和小玩意儿。
自穿到这本书里,七千年岁月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前世种种似做了场荒诞的梦。
当时所有的刻骨铭心与不甘愤恨,似乎已经淡化在时间长河里了。
太长时间没有接触过这么多人,朝颜此刻站在耳闻目睹的热闹中,却有些格格不入。
一道轻柔的女声由远及近:“姑娘,姑娘?”
朝颜看向不知唤了她多少声的女子,“您好。”
女子见朝颜应声,指着桌上色泽亮黄的烧鸡笑问:“来份烧鸡吗?外酥里嫩,香喷喷的呢!”
朝颜看了眼小摊的位置,才意识到不小心在这儿站久了。
闻着久违的香味,朝颜想了想手里仅剩的灵石,“多少灵石?”
“一只烧鸡两块灵石。”
“来一只!”朝颜直接把灵石递过去。
女子正用油纸包着烧鸡,身后一男子抱着孩子走过来对女子笑道:“阿婉,今日儿子生辰,咱们早些收了摊子吧。”
“好,把这份给这位姑娘装好就走。”
朝颜目光流连在那一家三口身上,这二人分明一神一魔,孩子体内运转的则是遗传自女子身上的灵力。
“老板娘,我有个问题想冒昧请教一下。”朝颜接过烧鸡,犹疑片刻终是问出口。
名唤阿婉的女子温柔笑道:“方才见你目光在我们一家身上转了几圈,我猜你是想问有关神魔混血一事吧。”
竟一下就猜中了!
朝颜拎着烧鸡和衣衫回到客栈,推开房间时,抬眼便对上一双暗金色的眼眸。
男子已经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斜靠在躺椅上,凤眼弧度姣好,中间圆润,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透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两人对视片刻,便见那清俊之人站起身走至朝颜身前,边躬身行礼边沙哑着声音道:“在下微生辞,谢过姑娘救命之恩。”
朝颜虚扶他手腕,说道:“你的谢意我领了,救你是因为相信你,报恩不用以身相许,如果还是想报恩的话,麻烦给我灵石,谢谢!”
短短几句话,把为什么救人以及报恩方式交代的清清楚楚。
微生辞似是从未见过说话如此简洁明了之人,怔了片刻,拿出一通身冰蓝的玉镯递给她:“钱在这里,滴血认主便好。”
朝颜把镯子戴在手上,没在意里面有多少钱,将搭在手腕上的衣衫递给微生辞,“这是刚给你买的衣服,我买了烧鸡,要不要一起吃?”
看着对面女子提到眼前的烧鸡,微生辞腹中一股饥饿感蓦地涌了上来,不自觉点了下头,待反应过来时,那女子已经坐在桌子上把烧鸡拆分开了。
木桌上火烛微微摇曳,窗子开了半扇,隐隐窥见云层中的明月。
屋外商贩的吆喝声与孩童的嬉笑声交织,屋内暖黄色烛火照映在两人面庞,烧鸡的香味儿萦绕鼻尖,给这沉寂的气氛里添了几分人间烟火味儿。
许是街上的热闹感染了这间小屋,原本生疏僵硬的气氛也在这热闹中缓和些许。
对面的男子姿态优雅,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筷子,夹走一块软嫩喷香的肉,咀嚼的动作都透着股雅致。
朝颜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想到方才街上打听到的有关神魔混血之事,遂道:
“你的身体情况我问了,锁神钉是一定要取下来的,但取下来后灵气会与魔气相斥,两者必取其一,另一个封印了就好,你想好封印哪个了吗?”
据那女老板所言,神魔混血这种人很多,只需用混沌兽血液封印其一就好,像微生辞这种成年后才觉醒魔气的,亦是如此。
只是混沌兽并不好找,城中灵兽阁虽有贩卖混沌兽血液,但不是日日有的,她去问过,暂时售罄,还不知何时才能买到。
虽说锁神钉相当于封印了灵气,但那毕竟是九颗钉子,扎进血肉每动一下都痛不欲生。
当时微生辞生命值几近清零,她不敢贸然拔钉,眼下只能再养养等找到混沌兽再拔除。
微生辞咽下嘴里的食物,缓缓开口:“都不封。”
“嗯?”朝颜眨了眨眼,看了微生辞两秒,确定他不是在说笑,似是想到什么,提醒道:
“自古神魔同修,大多暴毙,除非你能很好的牵制这两种力量,你确定吗?”
微生辞点头,“我知道,我确定。”
见男人低垂的眉眼,朝颜眉头蹙起,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并没有立场去说。
她甚至不清楚他是有把握做到旁人做不到的,亦或是单纯的意志消沉到没什么求生欲了。
只是,她直觉是后者。
静默片刻,朝颜递给他一片路上拾到的枫叶,那枫叶飘飘荡荡停歇在额上,被她拿了下来收在了袖中。
枫叶脉络清晰,纹路却繁杂交错,火一样的颜色,比那烛火还要浓郁几分。
“送你了。”
临火城地下有条灵脉,枫树受灵脉滋养,常年都保持着红色,这枫叶的颜色并不像秋天将要凋零的颜色,反而生机盎然红得热烈。
“上面附着我的灵力,不会枯萎的。”
微生辞静静坐在桌旁,凝视手中的枫叶,连朝颜何时出门都未曾注意到。
桌上食物残羹已被收走,想来应是被她拿出去丢了。
指尖柔软的触感让他松了些力,敞开的门扉溜进几缕清风,像是生怕指尖之物被风吹走,连忙收进衣袖中。
刚收好,便见朝颜推门进入,兀自坐了回去,说着自己的打算:“我刚在你隔壁定了间房,出门右转就是,我们先在这里休整十日。”
她指了指自己,面色有些无奈,“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刚化形,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
法术需要熟悉,灵力需要巩固,他们两人一个是刚化形的小喽啰,一个是灵力尽失的伤患,贸然出去谈何自保?
微生辞闻言,仔细端详她片刻,问道:“你是化神池旁的那朵朝颜花?”
虽是问句,却能听出他语气中的肯定。
朝颜此时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你见过我?”
不应该呀,七千多年,她从未在化神池旁见过他。
微生辞点头,“见过,只是你当时应是睡熟了。”
当年他殿中有一小兽即将化形,他去取化神水时,一眼就注意到池边那朵吸收灵气最快的喇叭花。
花身整体呈浅蓝色,隐隐有浮光流动。
整个化神池旁众多花草只有这一株开了灵智,应是受天道偏爱,睡梦中都能吸收灵气。
许是见她天资聪颖,他便在她根系处浇了些灵液,助她早日化形。
自那之后,他每次途经化神池都会留神看两眼那小喇叭花。
那喇叭花时而摇摇曳曳的,晃两下小喇叭,时而又懒懒散散的顺风而动,被吹到哪边就在哪边歪着,看上去闲适极了。
他看着,想着她若是化了形,定也是这副随性自由的模样。
不曾想,见到小喇叭花化形后的模样居然是在诛神台上。
诛神台上,他已然看淡生死了,更是无心听那些神君神官或指责或信任的言语。
他居然有闲心想,幸好他那化形不久的小兽还在外游玩,不然怕是要白搭一条命,只是不知那小兽现在在何处,回来找不见他怕是要闹吧?
神思浮沉之际,却不想在他生命垂死时,见到了那朵小喇叭花。
小喇叭花带着帷帽,明显刚化形,气息都还不稳,却把他从众神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救走了。
后来枫林疗伤时,渡入身体的魔气让他心绪一震,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却归于平静。
等他察觉被她背起,想下来自己走时,却发现用尽了力气也只能动动手指,甚至力竭直接晕了过去。
朝颜了然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是你给我浇的灵液?”
见微生辞淡笑点头,朝颜不由笑了下,心下暗想,难怪那日连着沉睡了五百多年,醒来就迎接了个大惊喜。
那灵液助她化形,把化形期提前了近两千年,醒来后又睡睡醒醒八百多年就化形了。
只不过她长在化神池旁,虽前来化神池的人不少,却因只想着自己的生活,不曾关注过其他人,自然也不知晓有谁注意到了自己,更不知道是微生辞给她浇了灵液。
这也确实怪不到她,她沉睡时,系统也是休眠状态,没有系统提醒,即便是微生辞对她说话,她也是不知道的。
临火城中有一处湖泊,名曰水镜,源于神魔边境铸烆山。
此山宛如一条巨带隔开两界,河水自山顶蜿蜒而下,于半山腰低洼处汇聚成湖。
湖水澄澈透亮,无风时水面宛若明镜,映得天蓝水清,城中百姓便叫它水镜湖。
湖边人群熙熙攘攘,外地人都会在这湖边小楼点上一壶清茶,就着湖光红枫品茗闲谈小会儿。
整日待在客栈修习术法,好歹将基本术法学了个七七八八,朝颜便出来透透气。
路过微生辞房门时,想着他也七日未曾出门了,便把他也叫了出来,两人一路闲逛到了水晶湖。
对面的人带着张银质九尾狐半遮面,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巴,唇薄厚适中,唇形较好,微微启唇时便能看见略显圆润的唇珠,因身体有伤,唇色呈淡粉色,显出几分病弱。
但面具狐尾上扬,加之上面无任何点缀,在暖阳下折射出淡淡银光,便勾勒出一股子清贵出尘之气。
朝颜本以为人称神界战神的微生圣君是那种萧萧肃肃、丰神俊朗之人,但真正接触到,却发现他的性子极冷极淡。
他是俊美无俦的,却也是孤寒冷冽的。
平日里说不上几句话,但与人说话时,却能立刻收起身上的冷意,给人一种清雅之感。
说的通俗些,他给朝颜的感觉,像是一只在雪山上假寐的九尾狐。
故而,在街边看到卖面具的,她一眼就看中了这款九尾狐面具。
朝颜看了他许久,也不见他有半点不耐,只是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含着些许疑问。
朝颜轻抿一口茶水,笑道:“你生的俊美,我瞧着心情都好了许多。”
微生辞看向朝颜,见她浅笑着,目光澄净。
似是不知如何回应女子的直言赞美,思索片刻才道:“你也不错。”
“确实,”朝颜点头,毫不谦虚道,“我每天早起都要照镜子欣赏自己的绝世容颜。”
虽说称不上绝世容颜,但她这相貌也是在上乘的。
朝颜捏了粒花生豆送入口中,见几艘画舫向着湖心缓缓驶去,顿时眼睛一亮,站起身,兴奋道:“我想去坐船,你要不要与我一起?”
微生辞目光转向湖心看了片刻,缓声说:“店家的八艘画舫都在湖中,你需等上片刻了。”
“好吧,”朝颜神情失落,但转眼又开心起来,“那便等上片刻吧,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要不要一起?”
微生辞见她笑意泠泠,他眉眼也跟着柔和下来,声音温润,“好。”
朝颜惬意眯了下眼,唇角上扬,正要坐下时,地面遽然猛烈震动,她站立不稳,身子往窗外栽去。
她下意识去抓窗框,却见微生辞迅速拉住她的手,手上用力,直接把她拉了回来。
尖锐的惊叫声从湖心画舫传出,朝颜看过去,不由心神一震。
湖水翻涌掀起丈高水浪,水浪破开空气以不可阻挡之势直击四周的画舫,画舫不堪压力瞬间爆裂开,舫中人纷纷飞出四散逃命。
水浪拍碎湖面的平静,自湖心处显现出一巨大的漩涡,水流又急又猛,眨眼便吞掉一艘画舫。
地动愈渐剧烈,小楼木板发出不堪晃动的咯吱声,人们争先恐后朝着门窗外涌去。
微生辞拉住朝颜的手还未松开,见眼下人群慌乱拥挤,直接拉着人飞出小楼。
他们飞上云间站在云层之上俯视下方丈宽漩涡。
岸边小楼在人们都尽数逃出后,终是不堪晃动,寸寸坍塌,不多时便化为废墟。
地动还在继续,漩涡还在扩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这是怎么了?”朝颜望着深不见底的漩涡,自言自语,“莫不是有什么凶兽现世……”
漩涡周围水汽冲天,那漩涡持续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眼看着整片水镜湖都要被卷入其中。
蓦的一股血气自未知的黑洞中喷涌而出,血气浓郁凝成血柱,冲破水浪,穿云而出。
血柱在空中整整凝固了三吸,便“轰”的一声直直拍下水面,一时血气四散,将湖水染成一片猩红。
微生辞把朝颜拉到身后,抬手布了个结界把血雾隔绝在外。
漩涡在汩汩血水中又猛然收缩,湖水不受控制地倒灌进黑洞之中。
“嗷呜!”
一阵嚎叫突然从黑洞中传出,声音尖锐、震耳欲聋,地面震动得更加猛烈,竟缓缓拉出一道道深邃的裂缝。
地上众人纷纷往空中飞去,那吼声愈来愈大,连带着整片天空都开始扭曲,有修为低微的,在空中都有些站不住,踉跄着稳住身体。
伴着一股异常恐怖的威压,一体型庞大的巨兽从漩涡中冲出,周身威压刀锋般横劈向四周,一时间倒飞出一圈儿围观的人。
微生辞护着朝颜往云层之上瞬移而去。
眼见着威压堪堪从脚底横劈过去,朝颜暗呼一声好险,待站稳时看向那遮天蔽日的凶兽时,顿时满心震撼,不由喃喃出声:
“这是……”
微生辞:“狍鸮。”他注视着下方凶兽的目光冷淡又沉稳。
此兽状如羊身人面,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喜食生人。
这分明就是饕餮!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狍鸮是饕餮的大名,朝颜定会将微生辞嘲笑一番。
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凶兽饕餮,朝颜震惊之余,还是有些惧怕的。
据她所知,钩吾山乃饕餮聚居之地,那里很久之前曾是妖族的领地,随着妖族没落,饕餮一族也不知为何沉寂下来,现存的饕餮更是几乎绝迹。
只是,这只饕餮不在老家待着,为何会出现在临火城?
传言饕餮巨口一张,能吞下一整座山,别说是她了,整座城的人都会沦为它的腹中餐。
显然,临火城中的人也意识到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
“快跑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颤抖的声线惊醒呆滞中的众人,一时间纷纷连滚带爬地四散逃命。
朝颜一把拽住微生辞就要跟着跑,却见微生辞淡然扯出衣袖,对她道:“你先走。”
朝颜瞪大了眼睛:“你要干嘛?”
微生辞:“我要它的血。”
朝颜:“……”
大哥,你大可不必用如此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这般作死的话。
“你闹呢?”朝颜简直不敢置信,“不要命了!”
虽不知微生辞要饕餮的血有何用,但她清楚微生辞的身体状况,以他的实力,若是巅峰时期,对付一个饕餮自然是手拿把掐。
可偏偏他灵力都被封了,魔气与灵力相差悬殊,妥妥脆皮一个,如何打得过饕餮!
单说那饕餮的威压,她都有些受不住,更遑论去取人家的血?
可没等朝颜去重新抓住他,他就已经一个闪身冲到饕餮身边了。
朝颜:“……”
此时有句哔哔哔不知当讲不当讲!
耗尽灵力救回来的人,突然跑出去送死,朝颜表示:麻了,毁灭吧!
咽下喉咙里的各种文明小词语,朝颜只得待在结界里,坐等男配濒死之时,再次将人捞走。
朝颜内心正抓狂无语时,望见远处的那道俊逸身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那临空而立之人,周身魔气比初见时浓郁数倍,墨色魔气中隐隐有蓝色电光闪过,竟比那饕餮的魔气还要纯粹。
“吼!——”
一阵地动山摇,一人一兽已然斗到一处。
朝颜仔细看去,见微生辞手中魔气散发着细闪的蓝光,魔气击中饕餮之时,那蓝色电光“滋啦滋啦”腐蚀一大片皮肤。
魔气顺着血管筋脉钻进饕餮的血肉,痛得饕餮吼叫连连。
但微生辞终归只是个修习魔气的新手,就算他天赋异禀,短短几日便将魔气修炼得如此浓厚,却也敌不上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凶兽。
饕餮被微生辞带电的魔气伤得愈加暴躁。
闪身避开打过来的魔气,它后肢紧抓地面,沉下腹部,张开血盆大口,周围草木湖水瞬间拔地而起往它嘴里飞去。
微生辞衣袍猎猎作响,凌空一跃倒飞数丈。
飞出饕餮吞噬圈之时,突感袖中枫叶颤动,他抬起手时便见枫叶之中涌出汩汩纯澈的魔气,源源不断地尽数钻进他体内。
这股携带生命气息的魔气卜一进入,体内蓝色小闪电立刻雀跃起来。
微生辞转头看向朝颜,果然见她细长手指捏着法诀,见他看过来,轻启朱唇,对他说了些什么。
微生辞自知此时不该分心,但唇角还是不自觉上扬,他看清了她的唇语。
“傻站着干嘛,快取血啊!”
虽听不见声音,但却能感知到她语气中满满的气急败坏。
见微生辞又和饕餮战到一处,朝颜松了口气,双眼不错神地注视着战况。
这次,微生辞拿出一白瓷瓶,边打边收饕餮伤口处流出的血,这场拉锯战,在收满一瓶血后结束。
但贸然抽身,饕餮必然不肯善罢甘休,眼见收了它一瓶子血的人蓦的倒退,意图逃走。
饱受小闪电摧残的它当即暴怒,口中魔气喷向微生辞的同时,一爪子拍向毫无防备的朝颜。
硕大的爪子逼近得迅疾,朝颜根本来不及闪躲,爪子太大,她怎么都跑不出去,就连传送阵的法诀也没时间捏。
今日小命不会就此留在这爪下了吧!
第5章 不会这么小气吧
正叹吾命休矣时,一道月白身影倏地闪到身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爆冲而出。
巨爪与地面相击,霎时尘土飞扬,微生辞怀抱朝颜就地一滚躲过攻击,气劲爆开激得满地枫叶骤起,在半空卸了力,洋洋洒洒飘落下来。
“没事吧?”
微生辞看向怀里的人,确认她有没有被摔伤。
朝颜拂开脸上的枫叶,被尘土呛了两声,“没事,多谢!”
微生辞眉头松了些,把人拉起来,护到身后,仰头看向那庞然大物时,眼中漫上一层冷冽。
谁都不曾想到,这饕餮这般聪明,竟能看出朝颜的小动作,转而同时攻击两人。
饕餮见一击不中,气得直跳脚,四肢发了狠追着两人踩,颇有一种不把两人踩成肉泥不罢休之势。
朝颜躲闪得狼狈,本来实力不济就很让她恼火,如今还沦为拖后腿的那个,立时被追出了气性,一手掐诀一手拿出把剑防身。
朝颜被微生辞拉着往旁边一跳,借力翻到微生辞后背,微生辞极有默契地托住她,她手持长剑转身就刺出一剑,正中饕餮大腿。
长剑没入半截,登时一股热血兜头浇下。
朝颜乐了,直接拿出一个大盆顶在脑袋上,接了满满一盆血,眨眼就被她收进储物手镯里。
正想再接一盆时,突然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脚下地面遽然裂开一道深渊,毫无防备的两人一兽身体瞬间腾空,掉下深渊。
身体急剧下落的失重感令朝颜心神俱颤,生生压下险些溢出喉咙的惊叫,紧闭眼睛死死抱住身边人,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耳边除了呼呼风声,就是那死饕餮中气十足的吼声,像婴儿般尖利又幽长,吵的人脑仁子疼。
还是放血放少了!
多放点,它就叫不出这么大声了。
两人掉落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落到地上,朝颜已经渐渐适应了失重感,睁开眼就看到染血的胸膛,血是从衣服里晕染出来的,一看就是锁神钉的伤口裂开了。
朝颜抬头看向微生辞的脸,果然见他唇色苍白,赶忙抬手掐诀,感受到体内灵力转化成魔气渡入他体内,她才微微放下心来。
没听到系统提示生命值的声音,那就说明微生辞的身体状况还没那么差。
脚下的饕餮声音越叫越小,随着“噗通”一声巨响,朝颜看向微生辞,道:“到底了。”
话音未落,微生辞揽住朝颜的手微微用力,抬手在脚下拍出一道气流,减少下降的冲力。
待两人平稳落地,一眼就看到摔得惨烈的巨兽。
“咦~”朝颜幸灾乐祸绕着它转,“啧啧啧,惨得嘞~”
饕餮转动着硕大的眼珠子,气得直哼哼,却因摔得太重,动弹不得。
朝颜笑嘻嘻拿出一个大盆,颠颠跑到血流如注的腿旁,边接血边道:“别怪我,我们只是要你点血,是你自己气量小,还要拍死我。”
朝颜拍拍它的腿,“我取你点血,就原谅你了,你这么大只,不会这么小气吧。”
眼见饕餮气愤地翻了个白眼,朝颜惊呼,“不会吧不会吧!真这么小气呀!”
“呵呵……”身后传来男人的轻笑声。
声音低低的,却清凌凌的如山泉水沁人心脾,令人听了也不禁愉悦起来。
朝颜看过去,见那人上扬着唇角,眸中含笑,清隽雅致,散去些许冷冽之气。
全然不似之前与饕餮斗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由杀伐冷肃变成如今这般温润,怪赏心悦目的呢。
“你要这血有何用?”朝颜此时才有时间询问微生辞的想法。
微生辞:“可炼丹助我魔修。”
当时没把握护她周全便让她先走,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配合,本想取一点就好,没成想她竟如此剽悍,直接拿盆收。
“哦,那便多取点血,你看它这么大个,流点血怕什么!”
得知饕餮血这么大用处,朝颜收起接满血的盆,又拿出一空盆,准备再接一盆。
饕餮瞪圆了双眼,圆溜溜的血红大眼里竟露出几分委屈的神色。
微生辞也哭笑不得,把盆拿回来,“这些便够了,饕餮体内都是精血,失血过多会影响修为的。”
“好吧,”朝颜收好血,从手镯里翻出几枚神丹,飞到饕餮面前直接扔进它嘴里。
看着饕餮眼中要落不落的眼泪,嫌弃道:“出息!我做事很有原则的,吃了一会儿就能好。”
能不好么,里面有凝血丹、回力丹等修复伤势的神丹,这可是微生辞的丹药,贵得很呢!
饕餮的伤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朝颜见它眼中的惊喜之色,笑着问道:“你化形了吗?你太大了,和你说话还要喊,很累人的。”
饕餮顿了一下,摇头。
微生辞睨它一眼,冷漠地拆穿它,“化形了。”
朝颜瞪它,气愤控诉:“你骗我!信不信我再取你一盆血!”
“兽类与花草化形不同,花草化形便是成人模样,兽类化形则是幼儿。”微生辞直言道出饕餮心里的小九九,“它是觉得自己幼儿形态不够威武,便一直以本体示人。”
“原来如此,”朝颜了然,“自尊心作祟呗。”
微生辞点头,看向饕餮的目光隐含威压,“化形。”
饕餮听出了他话中的威胁,重伤未愈打不过这两人,还吃了人家名贵的丹药,便憋憋屈屈化了形。
原本小山一样的身躯骤然缩小。眨眼竟变成一个八九岁的小少年。
小少年一头墨发,发尾赤红微卷,面如冠玉,白嫩细腻的脸蛋还带着几分稚气,睫毛也是火红色的,小扇子一样卷翘。
他瘪着嘴站在那儿,妥妥一傲娇小正太。
朝颜笑道:“是个弟弟呀!”
微生辞顿了顿,有些一言难尽:“它年岁比你大许多。”
饕餮下巴一抬,嘚瑟道:“小爷我一万两千多岁了!”
朝颜:“!”
“比我还大啊,”朝颜摆摆手,“但是我看着比你大,那你就是弟弟!”
饕餮瘪瘪嘴,看了眼微生辞,终是没敢说什么反驳的话。
朝颜看掉下来的裂缝已经合上,又看了看四周的洞口,“我们上不去了,只能走这些洞口了。”
说着,拿出片羽毛,在每个洞口站了片刻,最终站在中间的洞口,对微生辞道:“这个洞口有风流动,应该能出去,不是死路。”
微生辞也闭眼感受一番,点头,“那便走这边吧。”
洞中漆黑,三人手中都拿着夜明珠照路,边走边闲聊。
朝颜让饕餮走在前面,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水镜湖底下?”
饕餮眼睛注视着前方,语气愤恨:“小爷是被一个死女人抓来的,我那时刚化形,还没来得及出去闯荡一番,就遇到个疯婆子,一句话都没说就被她封印在这湖底了。”
“今日不知为何封印松动了许多,我便冲了出来,若不是冲破封印耗了我心头血,怎么可能被你们伤到!”
本以为冲出来就能重获自由,哪成想遇到这两个坑货,坑了他两大盆精血,还掉进这地洞里。
“是是是,你最厉害啦!”朝颜敷衍他两句,继续问道:“你在这附近生活多久了?”
“两千多年呗。”饕餮晃着脑袋,“我们上古凶兽都是一万岁化形,两万岁成年,自然比你们花草实力深厚。”
朝颜冷笑:“那也比你被封印两千多年强。”
“你!”饕餮回头,气鼓鼓地瞪她。
朝颜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来呀,互相伤害呀!
“算了,”饕餮别开脑袋,“我才不跟你一个刚化形的喇叭花一般见识!”
“我刚化形怎么了,我成年了啊,我是喇叭花又怎样,我成年了啊!”朝颜哼了一声,推他一下,“不跟你斗嘴了,专心走路吧,弟弟~”
“你欺负人!小爷我不理你了!”
饕餮一怒之下,无能跺了跺脚,往前跑去。
朝颜看着他暴走的背影,“噗嗤”笑出声来,伸手拉拉微生辞的衣袖,“我们跟上去,他实力强,有危险就让他挡咱俩前面。”
这么能打的盾牌,不用白不用嘛!
说着,两人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地洞越走越窄,走了半个时辰便只能容一人通过,微生辞便让朝颜走在身前,自己给她垫后。
脚下干燥的泥土,可以推测出,他们很可能已经走出临火城了。
再往前走,便是一直往上面走了。
地势越走越陡,石头也多了起来,棱角支出地面,朝颜时不时会被绊一下。
幸好身后有微生辞托她一下,不然这一路怕是会摔出个好歹。
不知又往上爬了多久,鼻尖突然嗅到一股冷空气,抬眼看去,恰好看到从洞口泻进来的皎洁光亮。
三人出了洞口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铸烆山顶。
山下临火城灯火通明,从山顶俯视,像是一簇生命旺盛的火苗。
铸烆山地势绵延万顷,五千仞岳拔地而起直上九天,山顶孤峰矗立云端,颇有遗世独立之姿。
朝颜望向山巅,霎时睁大了双眼,满目震撼。
皓月当空,月华如素,山巅之上,屹立着一座拔天倚地的桂殿兰宫。
碧瓦飞甍,掩映于云,弥漫出如梦似幻般景象。
朝颜三人信步而上,不多时便行至殿前。
白玉殿门之上挂着一副琉璃牌匾,上书“扶疏殿”三字。
殿门前青石铺就的小路蜿蜒至山下,小路两旁生长着洁白如雪的铃兰。
山风拂过,清新幽远的香气萦绕徘徊。
古时,人们常将铃兰用于祭祀,它寄托着人们对逝者的怀念和尊敬。
抬眼望去,一串串的小铃铛样花朵漫山遍野,不知承载了多少人的祈愿与祝祷。
朝颜望着漫山莹白,嗅着清幽花香,心中不知为何,竟涌起难言的感伤。
前方传来饕餮朗悦的声音:
“过来看,殿门没落锁。”
朝颜看去,殿门被饕餮推开,殿内正中一座白玉石像翩然跃入眼中。
这是座女子石像,整座石像都是用白玉雕砌而成。
女子长发飞扬,虽被一张不知名的花状面具遮住容颜,却依旧能从露在外面的下颌窥见其倾城容貌。
女石像右手执剑,长剑剑尖朝上立于背后,左手托着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青石。
面具下的眼眸低敛,正温和注视着掌心的青石,露出来的唇瓣上扬,彰显着女子愉悦的心情。
朝颜想,这女子应是很珍视这枚青石吧。
她见这女子扬起的嘴角,猜测,不知这青石有何特别之处,看上去确实比寻常石头好看些。
“朝颜。”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朝颜看向微生辞,眼神中含着询问。
微生辞压下心内陡然升起的颤动,移开注视石像的眼,缓声道:“为何一直看这石像?”
朝颜歪了歪头,目光转向石像,声音里也带上几分疑惑,“我也不知道,只是见她开心,我也有些开心。”
“她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我见过她一样。”
朝颜确信,穿书后的这些年,她不曾见过其他人,那这种熟悉的感觉,或许是,这女子也在化神池旁待过些时日,照拂过她。
这么想着,朝颜直接问道:“你有见过她吗?”
微生辞摇头,“不曾。”
因他性情冷淡,不善言辞,一向是非战不出殿,故此,见过的人属实不多,更何况是女子。
即便是外出游历,他也不会去关注他人的相貌。
朝颜看着女石像掌心的青石,“你知道这是什么石头吗?”
微生辞端详片刻,那青石给他的感觉有些非比寻常,或许是什么稀有的宝石,但他确定不曾见过这种石头,“不知。”
此石青莹,其形圆润流畅,腹空有水,晶莹流动,确实不是一般的青石。
连微生辞都不知道,看来,这石像的原身颇为神秘啊。
询问无果,朝颜三人在殿内转了一圈,也未见什么人出现,只是见殿中各处干净整洁,想来定是有人常来洒扫。
只是不知,挖地洞之人是否与这洒扫之人有关系。
正犹豫着是走是留时,殿外突然响起女子气愤的质问声:“何人来此惊扰圣地!”
朝颜刚要出去,便见饕餮飞也似的窜了出去,紧接着就听到他气急败坏的暴喝:“老妖婆!原来你在这儿!”
朝颜和微生辞对视一眼,飞身出去,就见那怒气滔天的小少年被一中年女人单方面暴力压制。
看着饕餮被女人左一拳右一掌打得鼻青脸肿、唉声惨叫,却还不忘咒骂连连的硬气样,朝颜属实是有些一言难尽。
“前辈!”朝颜高声道:“可否手下留情?你们有何恩怨都可坐下好好谈谈啊!”
中年女人偏头看向朝颜,那双眼睛却空洞异常,明明是回朝颜的话,视线却不曾落到朝颜身上。
“小女娃,不关你的事,这臭小子就是欠打!待老身教训完这臭小子,再来谈你们擅闯圣殿一事!”
朝颜:哦,那你慢慢打吧。
朝颜想着,施施然坐在殿前石阶上,微生辞敛目,长身玉立在旁,也默不作声,仿佛听不到眼前嘈杂的声音。
待几人围坐一处时,饕餮瘪着嘴 ,捂着脸,眼含热泪看着朝颜和微生辞,似在控诉两人为何不出手相助。
朝颜轻咳一声,眼神示意:打不过!
根本打不过!
他们二人连饕餮虚弱之时都只能伤其皮毛,眼前这中年女人,打饕餮却跟玩儿一样,可见其实力雄厚,非同寻常。
朝颜手中传送阵在饕餮挨揍时已经悄悄捏好,她不动声色地凑近微生辞,以防待会谈不拢用来逃命。
微生辞手指搭在朝颜手腕上,轻轻点了两下,示意她静观其变。
“就是你们把饕餮带到这儿的吧?”中年女人出声打破沉默。
朝颜一把按住又要破口大骂的饕餮,笑着答道:“前辈,饕餮是自己冲破封印出来的,我们是打斗间突然掉入地缝的,本想就去,没想到顺着地洞却走到了这里,我们无意惊扰圣地,深感歉意,还望前辈见谅。”
中年女人轻嗤一声,“老身料到你们打不破那封印。”
“看在你们未取分毫的份上,速速离开,老身便不追究此事了。”
朝颜起身行礼:“多谢前辈宽宏大量。”
“等等,”女人的头转向饕餮,“你留下。”
“不是吧!”饕餮欲哭无泪,“还要封印我?老妖婆你没有心啊!”
女人一巴掌扇过去,声音平稳,“什么老妖婆!按照辈分,你当唤我声祖奶奶!”
饕餮捂着脸爬起来,满脸震惊,手指颤颤巍巍指向中年女人,“别开玩笑了!哪有封印自家晚辈的祖奶奶!”
女人轻叹道:“不管你信与不信,老身封印你自有缘由。”
饕餮不解,“那我既然出来了,为何还要留下?”
女人没有回答他,只是坚定道:“你必须留下。”
饕餮气鼓鼓站起身,吼道:“我不要!”
女人空洞的双眼精准地看向饕餮,声音陡然冰冷,一字一顿道:“由不得你!”
气氛瞬间冷凝,眼见着女人动了真火,大有饕餮胆敢再反驳一句,就给他重新封印的架势。
朝颜连忙把饕餮拽过来,压了压小少年的头顶,安抚道:
“你先别犟,前辈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看这么多年过来,她也并未伤你不是吗?”
“可是!”饕餮圆溜溜的大眼睛盈满了泪水,声音哽咽,“地下阴暗湿冷,好生难熬,我只想出去!”
饕餮抽抽搭搭地掉金豆子,赤红的眼睛倔强地注视着盘膝而坐的女人。
女人不语,神色莫名,一时间谁都没有言语,唯余饕餮的抽噎声。
这时,山体蓦然晃动,紧接着山下传来一道尖利的惨叫,须臾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山间。
朝颜收起传送阵,往山下看去。
临火城水镜湖像沸水一样冒出咕嘟嘟的水泡,湖心似有什么东西密密麻麻覆盖整片湖水。
那不知名的东西潮水一样爬上岸,片刻就吞噬掉周遭所有生物,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赤色爬虫成千上万以水镜湖为中心,环形扩散出去,一些来不及跑的动物顷刻间被吞个干干净净。
女人侧耳倾听片刻,立时面色大变,声音都颤抖起来:“不好!”
话音未落,女人飞身出去,眨眼间就瞬移到水镜湖上空。
微生辞轻搭朝颜手腕的手指骤然收紧,拉过朝颜往城中掠去。
饕餮也顾不上委屈,飞身跟上去。
朝颜刚到水镜湖上空,望着下方景象,鸡皮疙瘩瞬间起了满身。
拳头大小的暗红色蜘蛛从湖底争先恐后涌出,像是挣脱了长久的束缚,疯狂地朝四周扩散。
尖锐的口器闪着寒光,像是几千年没吃过一顿饱餐,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全部吞噬殆尽。
自湖底源源不断奔涌而出的赤蛛,根本不知道还有多少赤蛛亟待重见天日。
接二连三的异动让城中百姓彻底崩溃,拖家带口往空中逃命,有百姓望见临空而立的女人,纷纷哀嚎:“城主大人,救命啊!”
“城主大人,救救我!”
朝颜暗暗咂舌,想不到这修为高深莫测的女人,竟是临火城城主挽霜。
此等情势,不便多想,朝颜看向自从到了城中就开始救人的微生辞,也飞身投入救人的行列。
“救命啊!我的孩子!”
乱成一锅粥的人群中,一发髻散乱的妇女手忙脚乱爬向被人群冲散的小童,身后男子神情慌乱,拉起女子不要命地往小童那里冲。
“阿娘!阿娘!”小童迈着小短腿哭喊着往女子那里跑,奈何身子太小,眨眼就被拥挤的人群撞飞出去。
“不要!”
凄厉绝望的叫声划破天空,直钻入朝颜的耳朵,朝颜回首看去,整个人瞬间弹射出去,直奔小童,周身灵力暴起,直接从空中急速而下,一把拎起小童衣领抱进怀里。
差一点点,这鲜活的小生命就被踩死了!
朝颜来不及多想,刚想把小童塞进女子怀里,却直直撞进那夫妻俩惊恐的眼神中。
她从那瞳孔里看见了不知何时涌至身后的赤色蛛潮。
微生辞刚把一老妇拽上空中,余光蓦的看到朝颜身后那翻滚而来的赤蛛。
那样近的距离,非死即伤!
微生辞心绪震动,熟悉的两个字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慌乱脱口而出:
“朝颜!”
耳边炸开微生辞惊雷般的急切喊声。
朝颜抱紧怀里软嫩的小身子,足底奋力一蹬,飞射出去的瞬间,只感觉后背涌起钻心的痛。
痛感太过强烈导致灵力凝滞片刻,飞到半空的身体骤然卸了力,在空中停滞一息后,无力地坠向地面。
朝颜正要把小童抛出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张结实有力的手掌紧紧箍住她的腰,稳稳地把她带离赤蛛,直至飞上云层。
微生辞的手方一接触朝颜的后腰,便沾染了满手黏腻,温热的液体在掌中缓缓流下。
小童的父母紧随而来,接过朝颜怀里着的小童,失而复得的孩子让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发出劫后余生的哭声。
面对夫妻二人的连声道谢,朝颜收下谢意,便让他们走远些。
腥甜的味道和强烈的痛楚让朝颜明白,她被咬得不轻。
血液的大量流失,让朝颜的脸色白的透明,她紧咬着唇,似是想分散后背的疼痛,可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发着抖。
蓦然一颗莹白圆润的丹药递到唇边,朝颜想也没想,低头凑近,舌尖一卷便入了喉。
素白的指尖沾上一点湿热的晶莹,那骨节分明的手似是被烫到了一般,不自觉地抖动了两下,又猛地蜷起收回。
丹药入腹,被赤蛛咬穿扯裂的血肉处,血液缓缓止住。
微生辞看着几处还未愈合的血洞,最严重的一处已然深可见骨,若不是朝颜反应迅速跑得快,怕是会被赤蛛连皮带肉吞进腹中。
而坐在云上的女子,却自始至终未叫过一声痛,只是蹙紧了眉,咬得下唇都泛了白。
微生辞的目光落在她碎的不成样子的衣服上,抬手拿出一件长衫披在她身上。
朝颜抿了抿咬出齿痕的下唇,抬眸便对上了微生辞暗含关怀的眼眸,手指不由攥紧了搭在身上的长衫。
淡淡的冷香萦绕鼻尖,她似乎闻到了几不可察的暖意。
感觉到伤口处泛起的痒意,朝颜心知伤口应该结了痂,但丝丝缕缕的刺痛还留有余韵,痛痒相加,让她忍不住想伸手挠两下。
岂料抬起的手半路就被微生辞拦下。
微生辞把那双不安分的手箍在一处,轻声安慰:“别挠,再忍忍,好全了就不痒了。”
说着,把朝颜的手按回她身前,修长的手指在离开时还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抚。
朝颜难耐地扭了扭身子,按耐不住的痒意让她感觉全身都不适起来。
好在不到一刻钟,伤口就好全了。
她抬手挠了挠血痂脱落,露出来的新肉,发现感觉不到痒意了,才长舒口气放松下来。
不禁再次感叹,微生圣君的丹药,果然是极品中的极品啊,这效果,好得飞起啊!
朝颜看向下方还在不断翻滚的赤蛛,问道:“这究竟是什么蜘蛛,好生厉害。”
微生辞敛目,“背生绒毛,通体赤红,生于熔岩地火,天生火属性,是妖族有名的群居凶兽——砂龙蛛。”
“砂龙蛛的妖力在炼虚境界,你化神时日不多,自然敌不过它们。”
朝颜点头,她如今修为在化神中期,虽在神界只是个神人级别,但神界中人自化形便在化神境界,起点比其他四界要高出许多。
其余四族修炼至化神,都要经历雷劫,而神族却只要服下化神池水便可一步封神。
神族有此得天独厚的修炼途径,看上去颇令人羡慕。
但天道是公平的,神族虽多强者,但极难孕育子嗣,甚至每千年仅有十余人能生出灵智。
这种情况,好比一千年中,人族已经繁衍十几甚至几十代了,神族却只繁衍了一代。
而魔族情况也有些特殊,魔族实力比神族略逊一筹,繁衍能力却比神族强,神族孕育出一人,魔族能孕育出十人。
魔族修炼速度快,繁衍能力又强,天道为了公平,就在魔族的化神天劫加重威力,以此平衡神魔两族的实力。
对于天道的做法,朝颜只能赞一句:不愧是最强端水大师!
朝颜视线转向挽霜,猜测道:“看来城主是见过这些砂龙蛛吧。”
远处,挽霜设下结界将密密麻麻的砂龙蛛拦截在内。
饕餮化为本体立于结界内上空,腹部下沉,张开大口猛烈吸气,霎时,狂风乍起,裹携着地上翻滚的砂龙蛛往那血盆大口而去。
朝颜打量着饕餮的神色,见他神情排斥,明明不想吃却偏偏都要吞进肚子里的憋屈样,一时笑出声来。
“居然有饕餮都不爱吃的东西,可见这砂龙蛛的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微生辞闻言,轻挑眉梢,“怎么,你想尝尝?”
“不不不!”朝颜连连摆手,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这口福不要也罢!”
朝颜此时没有去帮忙的想法,她自己这点修为,在下面成千上万炼虚境界的砂龙蛛面前,就是下饭菜。
眼见饕餮吃了有一刻钟,依然有源源不断的砂龙蛛涌出,朝颜拉住想要下去探看的微生辞,她目光沉静,摇头道:“不要去。”
“城主自有办法,我们静观其变,若当真要你出手相助,她会开口的。”
接二连三的受伤,虽是服用了丹药,但身体底子毕竟是亏损了,加之微生辞之前四处征战,本就留有沉疴旧疾,雷刑受过,锁神钉未除,他这副身体可以说相当脆皮了。
不用想也知道,生命值仅剩一,只留有一口气吊着的人,就算如今行动自如,身体的亏损却不是一日两日可以补回来的。
更何况,他的生命值一直停留在60,也就只比半死不活好上那么一丁点。
就这样的身体,朝颜怎么可能放心让他出去遭罪受?
对上面前女子坚定的神色,微生辞低头,便看到那只玉白的素手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袖,大有他敢下去就一把将他拽回来的架势。
微生辞静默片刻,终是顺着她的力道坐下。
罢了,他的心境终是与当年不同了,救了人便可以了,何必再管与他无关的闲事呢?
反正,也没人管他死活……
朝颜见他眉间落寞一闪而逝,又恢复成那副云淡风轻的淡漠,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到底,她都没学会安慰自己,又怎么知道如何去安慰别人呢?
所幸,在她还在纠结如何措辞的时候,饕餮那边出了问题。
饕餮合上巨口,那张狰狞的兽脸上满是吞了粑粑的崩溃之色,他化为人形,隔着老远朝挽霜吼道:“你想想办法啊!小爷我实在吃不进去了啊!”
挽霜面容肃穆,高声回道:“你是它们的天敌,把你封在地底就是为了镇住这些畜生,你倒好,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冲破了封印!”
原来如此!
怪不得饕餮任凭又哭又闹,挽霜还是狠心留下他,原来是用饕餮的天生血脉,来压制地底数不尽的砂龙蛛。
可小小临火城,为何会有这么多的砂龙蛛?
想到满城红遍四季的枫叶,山巅经年不朽的铃兰,以及被封千年,怨气却未损分毫的饕餮,朝颜蓦然悟了。
“是灵脉!”朝颜声音拔高,“一定是火系灵脉!”
砂龙蛛属火,而临火城地下就有一处灵脉,这得天独厚的优势,直接给砂龙蛛提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
妖族修炼的妖力,也是需要汲取灵力提升的,纵观五族,只有魔气与灵力相斥,其余四族皆可把灵力转化为本源之力修炼。
据朝颜前世所知,每只蜘蛛一次产卵少则十几只,多则几百只,其中园蛛科的某种能产一千多只。
她不知砂龙蛛一次产卵多少,观其体型之大,姑且按一百只算。
几千年过去,砂龙蛛的数量必然呈几何式增长,也难怪饕餮吃了那么多还看不到尽头。
此时此境,朝颜只想仰天长叹,指着挽霜大声质问:你实力这么强,当初为什么不灭了它们!
饕餮消化片刻,哭丧着脸再次变回本体继续吞吃,他满心凄凉: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不能再继续僵持下去了,挽霜飞至湖心,双手摊开往两边推去,湖水瞬间往四周排开,一眼便看到湖底冒着砂龙蛛的洞口。
挽霜沉了沉气,数块巨石凭空出现,势如破竹般砸向洞口,洞口周围的砂龙蛛瞬间被砸成肉泥,混着潮湿黏腻的淤泥,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儿。
待饕餮吞吃完地面上的砂龙蛛时,正对上挽霜复杂的面容。
饕餮竟从那双失明的空洞眼眸中,看出了里面糅杂的情绪。
有不舍,有痛苦,有隐忍,亦有他看到过的坚定。
饕餮看懂了她的决定,此时听着地下砂龙蛛不甘被封的爬行声,突然就有些感同身受。
他深知这种不能化形的妖兽是五界公认的祸害,却在这一刻,有点想哭都哭不出来的感觉。
饕餮和挽霜无声对峙着,一个在不甘,一个在不忍。
两千年孤寂不见日月,只为镇压地底妖兽。
朝颜不知到底值不值得,只是心底的酸涩酸得她连着眨了两下眼。
饕餮现在的年岁,就和他的人形一样,和人类八九岁的小孩儿一般大,卜一化形,就被封在地下,两千余年不知缘由。
朝颜不敢想,换成自己,是否能在重见天日后,面临再次被封,而毫无怨怼。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一股难言的愤懑涌上心头,她双眼直视挽霜,质问道:“你当初为何不直接灭了它们,非要让饕餮镇压?”
对峙的两人同时看向云端浅蓝衣裙的女子。
挽霜神识察觉朝颜的气愤,一时缓不过神,避过饕餮同样的疑惑,她直觉喉头哽咽,良久才平复下来,缓缓道:“我做不到。”
“饕餮是有自己的名字的,”挽霜在震动的石堆上补了层结界,看向饕餮,面容怀念,“你阿娘为你取名殷汀,封印是你阿娘临死时设下的。”
“仇家数万年追杀,叫我伤了眼,失了明,我们饕餮一族也只剩你一个,我隐藏气息,不知在这临火城躲了多少年月。”
挽霜缓步走近饕餮,放出神识却只能描摹出他的大致轮廓,只知是个样貌稚嫩的小少年。
“你阿娘生你时,恰逢仇家追杀,你阿爹为护你阿娘死于敌手,你阿娘诞下你后,深知你在她身边必活不到成年,便求我带你走,我便带着你来到临火城,做了这临火城城主。”
饕餮闻言已经不知该怎么面对挽霜,只是问道:“那我为何不曾见过你?”
“我身负使命,又有仇家无时无刻不在追杀,即便将你带离你阿娘身边,我也不敢将你留在身边,便把你放在枫林。”
“我时常去看你,却不敢现身。”
挽霜再见到他阿娘时,正是殷汀化形时,可怜那女子刚到临火城,便遇上了砂龙蛛作乱,当年她生产时伤了身子,加之她夫君死相凄惨,伤心过度,身体已是油尽灯枯,灵丹妙药服下去都不见起色。
“我不能泄露气息,砂龙蛛来势汹涌,你娘也无法消灭殆尽,她自知时日不多,便代我在湖底设下封印,来不及等到你化形成功便去了。”
“阿汀,”挽霜轻拂殷汀夺眶而出的泪水,泣声道:“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祭司大人告诉我,再有几年,我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她隐忍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眼见曙光就在眼前,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的动摇。
“好孩子,你再等等我好吗?”
殷汀紧闭双眼,泪水顺着稚嫩的面庞滚滚而下。
时至今日,他还有选择吗?
上天似乎跟他开了个玩笑,让他出来没多久就要再次回去暗无天日的地底。
就在他将要应下时,耳边却响起清冷的声音。
“不好!”
朝颜睁开眼,上前把殷汀拉到身后,看向挽霜的目光冰冷异常。
“你别无他法不代表我没有办法,你有你不得不做的事,却不能搭上殷汀的自由!”
方才她在脑子里呼叫系统,听挽霜的话,没几年就能放殷汀出来,她就在想有没有那种短时间不束缚身体自由的镇压之法。
系统回道:
朝颜疑惑道:
挽霜活了数万年之久,所知阵法只多不少,为何连锁妖阵都不知?
系统被问的呆滞片刻,再回复时语气略显无语:
回想脑中阵法,朝颜不理会几人惊讶的目光,对殷汀道:“不想被封,就给我点血。”
语毕,以指为刃割向殷汀手腕。
猝不及防被放血,殷汀打了个哆嗦,控诉道:“你装了我两大盆血,为何不用?”
朝颜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睨他,凉嗖嗖道:“那是给微…阿辞的,你看你又小气了不是?”
“微生辞”三个字,可以说整个五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方才差点吐噜出嘴,还好她反应快,临时改叫他阿辞,不然麻烦就大了。
微生辞看着女子认真的侧脸,从未被叫过“阿辞”的新奇和不知名的喜悦慢慢盈满心间。
又接了满满一小盆血后,朝颜调动全身灵力,感受地下灵脉所在,然后引导着灵脉里的灵力涌入身体,随即双手手指纷飞,以指为笔蘸着精血快速绘制。
灵力在绘制途中边消耗边补充,火系灵力夹着热烫的气息在她经脉中游走,烫得她身体泛红。
她本体是属木,火正好克她,待她硬撑着绘制完阵法,整个人汗如雨下,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连微生辞搭在她身上的外衫都被浸湿。
朝颜把阵法拍进地里,阵法生成的瞬间,砂龙蛛抓挠乱窜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切重归平静。
挽霜面色恍惚地把湖水归位,嘴唇嗫嚅几下,想说的话在舌尖转了几圈,终是压了下去。
殷汀也不可置信道:“这就完事儿了?”
“这就解决了?”
“小爷我……自由了?”
微生辞扶住朝颜虚脱的身体,不理会殷汀一声声惊喜的自言自语,对挽霜道:“她需要休息。”
挽霜闻言,才堪堪回过神,忙转身,把二人引到城主府,收拾了一间院子出来给他们住。
朝颜吃了丹药,掐了个净尘诀,还没到房间就在微生辞的怀里沉沉睡去。
这一天下来属实是给她累傻了。
直到经脉里残留的火属性在丹药的作用下渐渐消散后,朝颜拧紧的眉头才缓缓松开。
这一觉直睡到暮霭沉沉,醒来后,朝颜有一瞬间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在床榻上看着床帐发了会儿呆,坐起身时,房中响起清越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山泉击石,格外悦耳。
“阿颜……”
这酥酥麻麻的感觉~
“嗯?”朝颜往声源看去,便见一身着烟青色长衫的清冷男子临窗而坐。
他逆着夕阳的余晖,像坐在了光里,鸦色长发似乎都散发着慵懒的暖光,朝颜明明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感受到他眼中的温润。
这种醒来有人守着的感觉,在隔了几千年之后,竟然有幸再次体会到了。
朝颜清了清嗓子,像是怕惊扰了神明,轻声道:“你方才说什么?”
微生辞轻笑一声,重复了一遍,“阿颜,我这般唤你可好?”
对!就是这两个字,怎么从他口中说出来,怪好听的呢?
朝颜笑着点头,“当然好啊,之前我叫你阿辞,你不怪我冒犯就好。”
“不冒犯。”微生辞微微偏头,耳根却悄然漫上一丝红,“你以后就叫我……”
“什么?”他后面的声音太小,朝颜没听清。
朝颜紧盯着微生辞线条明朗的侧脸,眼里噙着笑,又问了一遍:“叫你什么?”
微生辞偏头对上她笑意盈盈的眼,倏地转回去,轻咳一声,提高了声音,“阿辞。”
说出别人唤自己的小字,他总有一种极羞耻的感觉,两个字萦绕舌尖,总也发不出声,如今被她巧笑倩兮地催促两声,竟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明明声若蝴蝶振翅,朝颜却听了个真切,唇角扬得更高了,“好,阿辞~”
上扬的尾音转了个弯,朝颜仔细端详微生辞的容颜,果然见他耳尖又泛起浅粉色。
堂堂圣君,居然因为她不经意的调笑,而羞红了耳朵。
晨间空气清凉,露华正浓,庭院窗前枫树的颜色显得更艳了些。
女子丹唇外朗,眉若初月新,皓腕凝霜雪,皎似轻云蔽月,飘若回风流雪。
女子眸中带笑望着窗外的人。
庭院木廊,垂着几株淡粉色的朝颜花,男子眉如墨染,目若星辰,雪衣翩翩,修长指尖轻点喇叭花,花朵便雀跃地跳了跳。
朝颜正惬意地晒着太阳,院外蓦然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
一精致少年踏碎晨光,长发高束,发尾赤红划破清空,荡起明媚张扬的弧度。
殷汀跃至窗前,侧身晃了晃脑袋,“朝颜姐姐,快看!”
“祖奶奶给我束的发,小爷我看上去是不是俊逸非凡啊?”
银翅发冠折射出柔和的光,束起的长发中垂下两缕,夹着小铃铛发带,一起编成细细的小麻花辫,脑门挂着青玉,饕餮花纹雕刻其上,整个人看起来朝气蓬勃。
朝颜眯了眯眼,不吝赞美道:“何止啊,简直是风度翩翩、钟灵毓秀、英姿飒爽、妥妥一风流倜傥少年郎啊!”
殷汀高兴得原地转了个圈儿,蹦跶两下,然后两手搭在窗框上,凑近道:“姐姐,祖奶奶让我过来问你们,要不要去山上走走,城中已重建完毕,好多百姓都结伴去扶疏殿祈愿呢!”
朝颜惊讶道:“扶疏殿还可以祈愿?那不是祭祀之地吗?”
殷汀摇了摇头,辫子上的铃铛随之响起,“祖奶奶说,扶疏殿虽是为祭祀扶疏女帝而建,但后来,有人向扶疏女帝许愿灵验了,祈愿之人便渐渐多了起来。”
“山上那些铃兰本来是祖奶奶所种,每年扶疏女帝的祭日,祖奶奶都会种上一簇,时日久了,城中百姓也纷纷效仿。殿中之所以没有香火,是因为铃兰代替了香火,百姓来此都会先种上一簇铃兰祭奠女帝,后到石像前祈愿。”
“等一下,”朝颜疑惑道,“这扶疏女帝是何人物?”
殷汀:“是我们妖族始祖!”
七亿年前,天地正是混沌时,于虚无中孕育出一株五瓣奇花,花瓣薄如蝉翼,如冰晶般透亮,名曰扶疏。
万年后,天地初开,最先诞生的便是神魔两族,两族始祖先后创立神魔两界,天下初定时,扶疏便于神界一处清泉边化了形。
扶疏化形后便是巅峰般的存在,与两族始祖相交甚笃,但不知为何,几万年后三人突然决裂,扶疏便另辟一地,带领妖族创建了妖界。
后来扶疏渡劫失败,死于劫雷,自此身消道殒,永诀于世。
扶疏逝后,妖族失了主心骨,加之神魔两族趁机打压,顷刻间便没落了,为保族人性命,自此隐世于西疆涿光山。
殷汀扯住朝颜衣袖,摇晃着撒娇道:“姐姐,祖奶奶给我们准备了铃兰,我们一起去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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