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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不还(不若的马甲)


白冤当然见过观澜的死相,背负着叛贼的骂名到死都百口莫辩。
她当年麻木不仁地想:世上那么多冤死之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如此便能心安理得地袖手旁观,不然她能怎么样呢,她也只是个身不由己的囚徒而已。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谁又顾得上谁。观澜即便死得再冤再惨,也有比他更冤更惨之辈,反正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
白冤所见所闻都是一缕缕死冤,如此背景之下,她能有什么寻常的思想。
战争本就非比寻常的残酷,太行道这帮少年没见惯生死,因此在“立象”中又哭又闹、义愤填膺地上蹿下跳。
白冤却没那么轻易动容,因而显得没心没肺,哪怕到这一刻,她盯着吊死的观澜,语气依然不咸不淡:“蒲州郡守卢恒将妻女托付给观澜,结果妻女转头落到景安王手中成为人质,景安王以此胁迫蒲州归降,谁知郡守卢恒心硬如铁,选择抛妻弃子践行忠义,令景安王钦佩不已,于是为表敬意,景安王活活烧死其妻女,以全卢大人忠义之心。”
什么叫抛妻弃子践行忠义,为表敬意活活烧死其妻女,林木听得目瞪口呆,分不清她这番话到底是在讽刺谁。
可白冤说的这些细节史籍中并未记载,李流云看向她:“你是如何知晓?”
白冤顺口便道:“道听途说。”
周雅人当然知道白冤所谓的道听途说,是来自面前这位观澜的冤情,他握律管的指节又冷又麻,并顺着僵麻的胳膊扩散及全身。
“哭丧着脸有什么用,几百年前的……”白冤瞧着周雅人那副悲从中来的模样,蓦地住了口。
她说的本就是事实,何故要在意别人的感受?
可有些人天性使然,就是容易多愁善感。
以免戳人肺管子,白冤将那番高高挂起的风凉话咽回肚子里,生硬地转了话头:“郡守卢恒战死原野,应该也是有迹可寻的。”
周雅人经她提醒,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甚至在观澜的尸身前滞留了许久。
他强行收敛起全部心神,往前采集风迹,正如白冤所言,立象中层层铺开另一轮混战。
白冤开口:“这是一场夜袭。”
景安王率兵于蒲州城二十里外扎营,虏役周边所有村□□石伐木,大量制造攻城器具。这期间,蒲州郡守卢恒计划寅时夜袭大营,结果严密的部署泄露,景安王将计就计,在袭营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
亲自领兵的卢恒大军遭到伏击,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却见送出城的妻女亲眷尽数被俘,纷纷堵着嘴绑在几根树干木桩上,胁迫他归降。
“景安王曾三次将劝降书帛射于蒲州城楼上,卢恒一律烧毁。”白冤扫视立象中的厮杀,“这一次,景安王便以卢恒妻女亲眷作为‘劝降书’,奈何卢恒誓死坚守忠义,景安王只好一把火将活捉的‘劝降书’烧了。”
只见妻女亲眷早已被油浇透,数名兵卒掏出火折,只待景安王一声令下。
卢恒发了疯似的与敌军厮杀,恨不能立刻杀至妻女跟前,取景安王首级。
周雅人在一片混战中寻找:“为何不见观澜?”
“谁让他跟郡守卢恒不沾亲只带故,正巧又与景安王身边那位师长是故交。”白冤目光辗转在卢恒妻女亲眷身上,“景安王区别对待,没把他也绑过来一把火烧了,应该算他倒霉吧,没死在这场火里,一行人唯观澜独活,那么多满脑子阴谋论的人,理所应当要把他视作叛贼。”这些都不需要深度剖析,但凡有一个人怀疑,观澜就会有罪,乱世中谁真会区分青红皂白,白冤“唔”一声,“中间那位应该就是郡守卢恒的女儿吧,你看她胸前挂着的那枚勒玉。”
玉勒子呈圆柱形,半指长,柱身雕着精美的纹饰。
周雅人皱起眉,听白冤道:“刚才观澜献阴燧的时候,卢恒女儿胸前这枚勒玉系在景安王腰间,只不过,玉柱边缘被火烧出了炭色。”
周雅人惊讶地转过头来,因为在方才那种满城屠戮的立象中,他根本没工夫注意这些细枝末节,更不可能注意景安王浑身上下穿了什么戴了什么,他当时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观澜身上。
不止周雅人,在场的太行道少年以及梁有义也没对这枚勒玉留下半点印象。
“我想,景安王不至于稀罕一枚火烧玉吧?”白冤也没指望他们留意,反正回头翻一翻立象就能一清二楚。
“你再看这位死到临头的郡守千金,”早已哭得泪如雨下,她虽然被堵着嘴哭喊不出来,却无数次对着景安王撕心裂肺的闷吼,说不出口的话仿佛要刺破喉咙,那眼神痛苦到极致,又恨得肝肠寸断,白冤忽然从中品出了点别的意味,“你觉得,她看景安王的眼神清白么?”
“什么?”周雅人显然难以置信,但经白冤此言,也蓦地感受到非同寻常。
太行道的愣头青们没怎么见识过爱恨,全都震惊了。
乱世中的男女如果隔着国仇家恨,稍不留神就会坠入万劫不复,比如这位郡守千金就走了厄运。
月色下,景安王泰然自若地觑着骁勇善战的蒲州猛将,陷在他设下的包围圈里,已是强弩之末。
随着他一声令下,火折子轰地点燃了树桩上的活人。
刀枪下的卢恒猛地回头,大火瞬间吞噬了他的妻女亲眷,熊熊火光好似能将他的双目烧穿。
“许是因为这夜黑路暗,景安王将卢恒的妻女点了天灯,”熊熊火光骤然照亮暗夜,白冤的语气却还是惯常得不轻不沉,“来给卢大人打亮。”
一瞬间,他们好像听见了卢恒的嘶吼咆哮,声震如雷。
景安王嘴角上扬,露出残忍嗜杀的笑意,一张一合的双唇仿佛在说:“有妻女亲眷为卢大人掌灯,这来路可觉亮堂?”
卢恒目眦欲裂。
同样目眦欲裂的还有见证景安王暴行的太行道少年,林木更是怒发冲冠,一蹦三丈高。
白冤抬手按住这位动不动就炸毛的少年:“做什么,不过一场立象,你蹿上天也没用。”
然后,林木眼睁睁看着烈火中扭曲挣扎的人,下一刻,数柄长矛利刃捅进卢恒的身体——一代忠义良将就此殒殁。
“景安王就是个恶魔!”因为被白冤压制,愤怒交加的林木忍不住迁怒他人,跟白冤叫嚣,“你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只有恶魔在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才会无动于衷!”
白冤无动于衷道:“是哦,我应该学你一样又哭又叫。”
林木像只斗鸡一样奓起毛,差点朝白冤扑过去:“你——”
“三木。”连钊及时将他拽到自己身边,“你冷静点,这都不是真的。”
林木情绪激动地反驳:“这是真的!”
连钊突然就没办法驳斥他,因为这一刻的风之立象,的确是真实发生过的。
“乱世之中,举着屠刀的人比比皆是,这算什么,”白冤不甚在意的开口,简直要将无动于衷贯彻到底,“有的屠城者生性残暴,热衷虐杀,先刳肠抉眼,笞面鞭腹,苦酒灌创,然后斩之。”女子则为军赏。
疾恶如仇的少年白着脸石化当场,白冤决定放他一马:“世道险恶,还是回你们的深山老林扯旗吧。”
白冤说话间无意扫见一旁的李流云,心下纳闷儿,这小子脸色怎么比三木还白?
但李流云并不像林木一样愤起跳脚。
白冤当然没闲工夫关注少年们的心理健康,打断欲要开口的林木:“好了,先别无理取闹,拔剑刺你身后。”

第87章 冤死鬼 是时候该还那冤死鬼一个清白了……
遭遇伏击战的蒲州大兵全军覆没, 无一生还,经十二杀局催动,凶死的士兵在立象中陡然起尸——实则为战死荒原的尸殃。
闻言,林木条件反射的拔剑转身, 刺散了一只举着大刀砍他的尸殃。
刺完之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自己明明非常抗拒这只邪祟, 身体却比脑子更快地听从了对方的指令。也正因为他身体力行的言听计从, 才没有被尸殃所伤。
但是,她刚才是不是说他无理取闹?!
林木脸色腾地涨红, 不知是给气的还是给恼的, 这刹那也顾不上去跟对方争一口气,不然就真显得他无理取闹甚至胡搅蛮缠了。
连钊护着梁有义提醒同门:“大家小心。”
太行道全员戒备, 纷纷交托后背应对尸殃。
尸殃凶相毕露,所有兵戈挥砍而来, 擅闯京观的几人此刻对阵的竟是成千上万的尸殃大军,乌泱泱的庞大规模看得少年们悚然心惊——又要打仗,只不过这次陷入包围圈的是他们, 无路可退的众人只能硬着头皮对战。
太行道的符箓黄纸满天飞, 和兵戈化作的刀光剑影撞在一起,炸出漫天的“火树银花”。
一脸狰狞的骷髅头猛地蹿起,几乎扑到梁有义脸上, 他惊吓连连, 大吼着挥手乱舞, 被尽职尽责的连钊连拖带拽,一剑斩殃,动作行云流水。
林木年纪虽小,危急关头也不拖泥带水, 但是以一敌百实在难以招架,林木逐渐处于下风,开始有些应接不暇。
好在李流云一道剑气扫过来,帮他荡开一批前赴后继的尸殃,林木这才得以喘口气。转头便见那位恼人的太阴受刑者快如残影,看得林木眼花缭乱,压根儿识不清她的招数。且见那身法透着股凌厉,所过之处必然掀起寒霜,就跟闹寒灾似的,来去“冻死”一大片。
挥砍着长矛刀枪的“死骨”瞬间被冰霜封冻,刀光剑影凝滞在半空,白冤抬手拉扯,指间仿如缠绕着万千冰丝,绞散了撞上来的“冻死骨”。
白冤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尸殃大军之中,稍微侧头避开扎刺而来的长矛,劲风拂起的青丝泛着银霜,让她看上去像个行走在魍魉间的雪人,纯白中显出几分不可侵犯的神圣。
年幼无知的林木不禁怀疑:她生前是被冻死的吧?
可能在某个数九寒天的严冬里,天地被冰雪覆盖,将她的尸身封冻,永远禁锢于雪山冰窟之中,就成了霜雪塑造的邪祟。
胡思乱想的林木差点被削掉半个耳朵,得亏他反应及时,耳垂才只被刀光划破点皮肉,于是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在这种危急关头三心二意地揣摩那只从上到下都透着神秘诡异的邪祟,完全是作死。
从始至终被大家视为邪祟的白冤眯起眼,目光越过尸殃凝聚的“千军万马”,看向已经烧秃了的几棵树。
火势不灭,树干上歪倒着烧焦的扭曲人形,仰头张大嘴,仿佛在火堆里无声惨叫。
烧透的树枝发出噼里啪啦几声脆响,一截枝桠炸裂坠落,白冤开口:“有没有觉得这地方熟悉?”
周雅人离她不近不远,掀起一阵风刃刮出去,杀伤成片,他扫视立象中的地形,并没领会白冤的意思:“哪里熟悉?”
白冤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个瞎子,走过路过却没亲眼见过,遂直言道:“这地方就是黄小云的埋骨地。”她一指烧死郡守千金的那棵树,“黄小云的娘和铁柱娘就是双双扎穿在那棵树上。”
周雅人蓦地一怔。
“果然是不祥之地。”
数百年前,郡守卢恒的大军在此全军覆没,妻女亲眷在此被点天灯。
“怪不得这里会形成燎祭之火。”周雅人盯着被活活烧死的人形,痛苦地在烈火中挣扎出各种扭曲的姿态。
郡守千金在烈火焚身之际亲眼目睹父亲被长矛刀枪捅穿,发出异乎寻常的凄厉悲鸣,直到那双眼珠被烈火烧瞎也没有闭上。
她怎么闭得上眼呢?
哪怕化成灰,她也无法闭眼。
悲愤和怨恨像从火焰中释放出的滚滚浓烟,铺天盖地地溢散开来,笼罩住整个尸横遍野的战场。
黑烟萦绕下,阵亡将士的所有死状都显得更加恐怖诡谲,仿佛下一刻,凶死的将士就会化作厉鬼反扑撕咬——化作乌泱泱的尸殃大军。听风知的立象和十二杀局重叠,估计把他们当成了那千刀万剐的景安王,蜂拥杀来。
连钊护着一个累赘梁有义,差点落得跟郡守卢恒一样的下场,一名太行道少年飞跃而至,及时帮连钊架住十来柄长矛。在巨大的重刺下,少年全力以赴地抵御,突然咔嚓一声,执剑的手腕骨折了。
“闻冀!”
“没事!”长剑蓦地脱手,闻冀立刻换左手接剑,祭出杀招,与此同时抬起右臂。连钊杀殃间隙,单手将对方的腕骨拉扯复位,两人打了个默契十足的配合,惊险地从长矛下躲过一劫。
“那个谁!”连钊还未松口气,忽地瞪大眼,冲白冤大喊,“小心身后!”
临危关头,他一点儿也不记得白冤姓甚名谁,也没顾得上像三木一样叫她邪祟。
白冤浑身气脉滞涩,原本轻盈敏捷的四肢像被灌入了铅,骨肉秤砣一样沉甸甸地压着她躯体,行动骤然变得沉重又笨拙,以至于被几只尸殃逼得连连闪退。
“她怎么了?”林木很不能理解,明明刚才还一副天下无敌手的样子,怎么转眼就跟被废了一身武力似的。
李流云是知情者:“听风知封过她灵脉。”
大批尸殃扑来的瞬间,白冤一把将周雅人拽到身前当盾牌,后者并未挣脱,顺势甩出数道风刃化险为夷。
她晦气地看了周雅人一眼,很不客气地拽着“人形盾牌”左右抵挡。
众少年不经意回头时,就见这位把听风知薅来薅去的大杀四方,简直目瞪口呆。
她不是被听风知封了灵脉么,怎么还能把听风知薅成这样?
听风知居然就任她这么随便薅?
周雅人非常被动地被白冤指哪打哪,一点脾气也没有,未免对方撕了自己衣服,周雅人不得不扣住白冤腕颈,衣衫不整地告饶:“手下留情。”
白冤被他滚烫的掌心灼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之前本就高热未退,病得不轻,却一路表现得若无其事,还能大战三百回合。
然而此阵利用北斗阵法号令京观内的凶殃,催动十二杀局,古战场的杀气便会源源不断地形成尸殃大军,根本没个头。
李流云观气观形,在同门的掩护下不断拨动手中星盘,踏着无数尸殃纵身一跃,对应大阵的各个方位,尝试找出破局之法。
周雅人一手攥着白冤,折扇在指尖翻得眼花缭乱,扇面浮光掠影,随风斩去,生生将拥挤的尸殃大军豁开。
符风猛地撞上“天灯”。
卢恒的妻女亲眷早就成了焚烧殆尽的人形骨灰架,符风一吹,漫天飞扬,简直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锉骨扬灰。
灭掉卢恒全军的景安王最后驻足在焦树前,从灰堆里拾起那枚已经烧至变色的勒玉……
漫天骨灰突然化作焦炭似的厉鬼朝景安王扑过去,恨不能撕碎这一切!
但是没有用,它根本撕不碎“立象”中的景安王,于是张牙舞爪的灰烬将怨愤化作屠刀挥向“立象”之人,怒吼:“停下!”
握着律管的周雅人差点被斩手。
“怎么,见不得光的前尘往事被挖出来,恼羞成怒了?”白冤将周雅人重重拽了个踉跄,“倒也不必急着狗急跳墙。”
“停下!”怒吼声如尖刀一样刺痛所有人耳膜,浓烟和骨灰化作无数索命的亡灵扑向周雅人。
符风刀刃从他的扇面杀出,却有一缕避开符刃击杀的黢黑鬼影猛地近身,捅刺进周雅人腰间。
一只覆着冷霜的手迅速捏散尖刺鬼刃,才没有扎进深处,但也已经有血渗出。
白冤眼底一沉:“岐末至今,四百余载,够久了吧,是时候该还那冤死鬼一个清白了。”
焚烧的浓烟和灰烬弥漫在空气中,无处不在,危机也变得无处不在。
“没想到会有人记下这一切吧,”白冤提防着开口,“明明是你秘密联络景安王暴露行踪……”
“闭嘴!”暴戾之刃凶狠地扎向白冤眉心,“灰烬”发了疯,却扎在一把绽着符光的扇面上,符光瞬间将它打成原形——化成灰烬。
“我见过大多人,基本死于无知和愚蠢。”白冤道,“景安王是什么人?他杀的人恐怕比你见过的都多,难不成你以为,征战沙场的景安王会为了你不攻蒲州?”
白冤的脸上明晃晃写着“简直可笑”四个大字。
江山霸业面前,儿女情长就是马蹄下的野草,白冤很难理解这姑娘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是觉得情比金坚胜过一切?
那得多么感情用事才能搞出这么大一场悲剧。
“闭嘴!闭嘴!我叫你闭嘴!”
看来这一次是真的狗急跳墙了,无数的鬼影袭来,周雅人目不暇接,几乎舞出了三头六臂。
“你身为郡守卢恒之女,不知道蒲州乃兵家必争之地?”白冤出言无忌,“因为你那点儿女私情,连累自己全家乃至蒲州百姓做了景安王的刀下亡魂,然后让护送你的观澜背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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