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盏还是不理。
“你不喝?好,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喝。”她将杯子放下,慵懒的倚在一边,以腕支额,对着宫内的宫女太监道:“你们在半个时辰内让他喝水,若是不喝,本尊就将你们烧成灰!”
宫人面面相觑,大宫女哆嗦着上前,端着茶杯,求道:“齐国公,你喝点儿吧,都几天没吃没喝了。”
颜盏一手将杯子打开,杯子在地上摔的粉碎,“卑鄙无耻,小人行径!”
云迦安大笑,“我又不是你们这些伪君子!继续!”
宫女不停的给他倒茶,但他从来不理也不接,眼看时间快到了,宫内所有人都怕的瑟瑟发抖,有些小宫女忍不住开始缀泣。
“时辰到,颜盏你可真是铁石心肠!”她手中腾起一株红蓍,微微的火光在掌上燃烧。
“够了!我喝!”颜盏端起茶壶,直接将整壶水灌了进去,茶渍顺着玉颈浸湿了胸前的衣衫。干裂的唇瓣受到茶水的滋润,饱满许多,在日光下盈盈如蜜。水尽,他将茶壶摔了出去!“滚!”
云迦安卧着不动,欣赏着他生气的模样,开心的很!“他让你们滚没听见吗?”
“是!”宫女、太监们巴不得早些离开这鬼地方。
“我是让你滚!”他怒吼!
“啧啧~阿盏,从认识你至今,还是第一次见你发这么大火呢!”她咯咯笑了起来,柔媚入骨。她将今日火烧云家的事儿一一告诉他,不漏过任何一句话,末了,她问:“他们都是自私的对不对?大娘口口声声说不忍大哥死,可她却不愿为大哥而死,你说她不是无情是什么?”
颜盏背对着她,闭上眼,睫毛轻颤,心口发疼的厉害。他该怎么办?迦安真是快丧失人性了,可他真做不到杀她。
他的声音平淡的如同清水,不似内心那般挣扎痛苦,“你错了!她不怕死,是怕你反悔杀了云宫榷!与其让儿子冒险,不如自己拼上命与你一搏。”
“胡说!她就是怕死!你为什么不看我?难道你和外面那些人一样怕我吗?”她生了怒气,逼他转向自己。
颜盏冷笑,“看?我能看得见什么呢?若能看见,也不会有今日。”若能看见今日,他当年一定不会为了巩固地位而帮皇后,如今面对迦安他要如何收场。
可这话听在云迦安耳中却是另一番味道,她掰着颜盏的双肩,双手不自觉的用力,将他精瘦的肩膀掐出痕迹来。“你后悔了?后悔遇见我?若能看见,是不是就恨不能也杀了我,免去今日的屈辱,是吗?”
颜盏知她疯魔,就算解释也无用,干脆闭嘴不去理会她,双眼透过她看向别处。
“你默认了?默认了!”
他竟后悔遇见自己?所有人都怕她这个祸害,是啊,他是神官,自己让他丢了神官之位,让他颜家家破人亡,他当然也不例外!她什么都没有,唯独这颗心里都是他,每次想杀他,都下不去手,哪怕魔魇将她完全控制,她也下不去手,她不忍心见他那副离世孤寡的模样。可他最终连解释都不愿,哪怕他骗她说不后悔,她也信啊。
她看着手腕上红色深了一圈的红痕,惨然一笑。而颜盏手腕的红痕已经消失,他是看不见的,他也不会知道,还解释什么呢?反正他心里没有自己。
她昨夜找到那商人,让他解了姻缘绳的束缚,但代价就是加倍缩短她的寿命!她用自己的命去换阿盏的命,可结果竟是他后悔了?
云迦安累了,疲惫倒在他身旁,沉沉睡去。她不愿再想,哪怕这时阿盏要杀她!
颜盏叹息一声,轻轻抚摸着她的眉眼,将她抱上床榻,就这么守着她,不曾离开床铺一步,心疼道:“痴儿,你终是撑不住了。”
颜盏以指为剑伸向她肩胛处死穴,只要毁了这蓍纹,她就必死...手指仅离一寸,他挣扎良久,终是放下了手。
他知道此时是杀她最好的机会,可他又如何狠得下心。迦安不是杀人如麻的恶鬼,她只是迷失了,她找不到爱她的人,找不到不怕她的人!她不是魔魇灾星,只是所有的打击,让她崩溃,让她不再相信真情罢了。
她一连沉睡了几日,再次醒来,却见床边空无一人,只有宫女在帘外等候。她冷笑,他竟然丝毫不在意自己?连来刺杀都不愿是吗?
她出了屋子,见颜盏在屋中打坐,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大步离去。颜盏直到听不见她的脚步声,才睁开眼,轻叹一声!
一连半个月云迦安都不曾来找过颜盏,只是将自己关在宣室里,外面时常有不怕死的颜家子弟,来攻城欲将她消灭,毫无疑问都被云迦安烧成了灰,偶尔烧腻了,就把他们捉去给蓝蓍当养料!
她命人将药给钟离寂送去,在宣室中转着,无聊的打开一轴画。那上面画着的正是她,她追着无赖打,二人笑的不亦乐乎。她想了想,好像是荼蘼烤肉那晚,二人喝醉了,倒在一起睡觉,她醒来就将他打了一顿。她想起那幸福的日子,不由得温暖的笑了。她来了兴致,将画全部抱出来,摊在地上,一副一副的看着,看过的就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
“这是阿盏,我无意按上硫火命盘的那晚...”
“这是荼蘼姐姐,她的烤肉想想真怀念啊...”
“啊,这是寤面,采灵,他们都在,看样子像是翠影楼...”
“......”
“这是皇帝...爹爹么?”她看一副就自言自语的笑着,直到看到这副皇帝坐在床边守着她,“爹爹?难怪你听到我叫你爹,那日竟激动的热泪盈眶。”她将画抱在怀里,“你怎么不早说?这样我就好好孝顺爹爹你啊!”
她将这些画看了一遍又一遍,一连几日都不曾出门。她看到幸福的画面就开心的笑着,看到不幸的画面就难受的哭着。直到门外宫人求见,她才恋恋不舍的将所有画都卷好放回去,命人严加把守宣室。
“什么事?”她问。
“神官大人,陛下的派人来求药。”宫女道。
云迦安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将这个放在药里煮了,不要让他看到这里面的东西。”
“是。”宫女拖着锦盒退去。
那锦盒里头是起死回生的血竭!
“杨青你最好能活着回来。”
这些日子,遍地狼烟,南国遭云迦安血洗,凡是来攻城的都被她烧成灰。而宋国正在全力抵抗杨青的进攻!
越王离幻正在北疆封地,皇帝受了太子的蛊惑,勒令他不准回京。太子的心思无非是怕他回京和他抢皇位。他听说杨青无往不利,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已经快攻到都城梁州了!他焦急的在府中踱来踱去。
越王妃见他烦躁,就端了碗桂花茶来,柔声道:“王爷,您不要急,盉将军英勇善战,会没事的!”
“他是英勇,可杨将军与他旗鼓相当,我怕他会出事,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的!”
王妃上前帮他轻揉着额头,静静的陪着他,“会没事的!盉家军战无不胜啊。”
“但愿!”
离幻这些日子担心国事,听说了云迦安的逆天行径,焦虑不安,此刻王妃的安抚让他安心些,倦意袭来,他椅在木椅里睡了过去。
“儿郎们,生为宋国忠将,死为宋国忠魂。随我杀退他们!保我宋国安危!”盉崖擎着青锋宝剑,鼓舞着士气。
南宋两**队在梁州城外交战,角声满天,烟火弥漫,兵器交响,黑云压城城欲摧。杨青与盉崖二人在马上过招,不下百余招,二人难分胜负。杨青经过多次战役,早已受伤,此刻唇色惨白。
他咬牙撑着,一剑刺向盉崖脖颈,盉崖见他命门空虚,提剑刺去。杨青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二人的剑同时刺向对方。就在盉崖即将刺中时,身后一箭穿心,透过护心镜而出。
他低头看着滴沥着血的箭头,栽下马来,原来杨青是故意引诱他,好让背后的人偷袭!宋国士兵见大将军中箭倒地,成了一盘散沙,一击即溃。城头的吊桥被放下,杨青率军冲入梁州城内,一时间,火光冲天而起,砍杀之声不绝于耳。
盉崖拼着最后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的走向爱马,将一封沾满血的心塞在马背上的包里,用力拍了下马,马儿回头瞧着他,不愿走。盉崖头晕目眩,血液不停的流失,他要撑不住了。
“快...走,去...北疆...给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结局(上)
他已是嗬嗬喘气无法将话说完,凌乱的发丝糊在血污的脸上。他将剑深插在土里,一点点转过身,将剑柄抵在腰上。“将魂不可辱,男儿死当顶天立地!”
......
“不要!”离幻猛地大叫着惊醒,王妃急忙冲来帮她擦汗。
“夫君,怎么了?”
离幻还沉浸在方才的恶梦中,还好,只是个梦!
门外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二人对视一眼,迎了出去,那士兵也正好进来,他急道:“越王殿下,太子让您即可发兵营救梁州。”
离幻仿佛没听见,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只是急问:“盉崖呢?他怎么了?”
士兵嗫嚅道:“盉将军战死沙场,盉家军全军覆没!梁州也快撑不住了。”
离幻踉跄几步,一阵头晕目眩,他扶着额,惊问:“不可能,他怎么会死呢?告诉我,他在哪儿?”
“在梁州城外的松林!”
离幻握着一把长枪,疾步跨马而去,“他是我唯一的兄弟,怎么会死?这江山,我不稀罕!”
“哎,王爷,太子的谕令怎么办?”士兵在后面追着喊。
“让他死在皇宫里!”离幻怒吼,他知道若不是太子一心打压盉家,盉崖怎会兵败沙场?这样的国,这样的弟弟,他护来做什么?
他一连几日,快马加鞭的赶回梁州城外的松林,尸横遍野,血腥味充满一呼一吸之间,让他几乎要呕吐。他忍着反胃,开始大喊盉崖的名字,一具具尸体翻过去。一个时辰过去了,他还是没见到,他的双手已经被血污泥渍沾满,被兵器割伤,可他仿若未觉,只是弯腰不停在偌大的战场上翻检!
他没死,一定没死!
直到一声熟悉的马嘶在远处响起,他直起身,疯了似的冲过去,那是盉崖那小子的马!他见马背上有信,颤抖着展开,可血液将黄纸染红,什么字也看不清,唯有一句:此仗必败,恐阴阳相隔,负弟所望矣!
离幻心中涌起阵阵浓烈至极的失望,他凝着地上插着的青锋剑,这是他家传宝剑,人在剑在,人亡剑毁!如今剑在,人却尸骨无存。他摸着剑柄,感受入骨的冰凉,他将自己的长枪靠在青锋剑旁,斜插入土!兄弟不再,这把枪没了意义!今后没人和他过招了!
“盉崖,你这混账,说好的要等我登基,要比我晚死,怎么倒食言了?到最后,连给你收尸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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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神官大人,杨将军凯旋归来,还将宋国太子捉了回来。”一兵卫来报。
云迦安在大殿中悠哉地把玩着腰间的鸳鸯岫岩碧玉!“倒是比预期早了几天,让他进来,顺便把那个太子给带来。”
杨青一身戎装,胡茬满颌,他身后押着一人,“末将参见大神官。”
“杨将军凯旋,恭喜!来人,将杨青关入西宫。”
“云迦安,你这是什么意思?”杨青问。
“皇上也在那儿,你们都进去不好吗?难道将你放在外面,和那些人一起来杀我?”
杨青被押走后,她看向被迫跪在殿中,一脸错愕还夹着恨色的离幻,冷笑道:“许久不见!是不是在恨当时没能杀了我?看呐,预言多准,你们宋国最终还是灭在我的手上!”
离幻讥嘲,“哼!胜败无常,就算本宫为阶下囚,你又比本宫好到哪里去,都是一无所有的可怜人!”
“你才是可怜人!本尊还有阿盏,还有天下苍生!”她血红的眸子发着光,“将他给我关起来,饿死他!”
她回到寝宫,命人将颜洛押来,兵卫将消瘦的颜洛带来,还有一只花狐狸。
兵卫一脚踹在颜洛的后膝盖上,他笔直的跪在云迦安面前。
她伸出手,“小花,来!”
花狐狸仰着脖子嗅了嗅,仔细盯着她,却不肯上前,只是往一边坐着的颜盏跑去。云迦安手一动,花狐狸被她吸了过去。
“为什么不敢靠近我?”她冷冷看着花狐狸兽瞳里那丝本能的恐惧,“连你也怕我?”
它唧唧叫着,不停的扭动身子。
云迦安渐渐生气怒意,手越收越紧,花狐狸不停地蹬着腿。
“小姐!”魔骨冲了进来,急切的声音让她清醒些!“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他刚伙同小花去探探诏狱的路,结果小花被抓了。
“怎么了?我很好啊!”她好像怕他不信,手中的红蓍正要将花狐狸点燃。
“等等!”魔骨慌乱的阻止,“小姐,你一直很疼小花的,把它烧了多可惜。魔骨相信小姐,你就是南国的大神官,来护佑苍生的。”
“真的吗?”她将花狐狸随手扔了出去,笑道:“还是魔骨最好。”她忽然又冷下脸,“不!我要你发誓,誓死效忠于我,永不背叛!永不欺骗!”
魔骨跪地,棕色鬈发披散而下,“魔骨永远忠于小姐,永不背叛,永不欺骗!”
她鼓掌笑了起来,似乎觉得不够,握着蓍草指着所有人,道:“你们全给我发誓!”
所有人都纷纷下跪,高声宣誓效忠。
她听着山呼不断的效忠声,满意的拍着椅背,“谁要是背叛我,我可要把他送给尸阴萝当养料!”
她转头看着颜盏,将他扯了过来,因用力过猛,将他拉的踉跄几下。
她指着颜洛,对颜盏吩咐道:“杀了他!”
颜洛冷对着云迦安,啐道:“贱人,你真是疯了!”
“杀了他不是太便宜了,他把你害的这么惨,难道不好好折磨他么?”颜盏走到颜洛面前,俯对着他。
颜洛明白颜盏的用意,故意辱骂道:“没用的孬种!竟然给灾星当走狗,你枉为颜氏子弟。”
云迦安走下来,攀着颜盏的肩头,侧首凝着神色阴冷的颜洛,似乎在思考颜盏的建议。
“你说我要怎么折磨他呢?”她将一粒药丸放在颜盏手心,“给他服下这个,生不如死,呵呵~一定很有趣。”
颜盏熟知药理,一闻这药丸的气味,便知是祭房中的‘千肠枯’,一旦服下,受者必定得煎熬一个时辰的折磨,由内而外全身溃烂至死。
他握紧药丸,冷静的蹲在颜洛面前。手指扣了膝盖三下,捏着他的下巴,将药喂了进去,根本不给颜洛后退的机会。刚吞入没多久,颜洛就开始脸色惨白,冒着冷汗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云迦安欢快的笑着,“坏蛋,该死!”
她上前扑在颜盏怀里,如情窦初开的姑娘,“阿盏待我真好~真听话!”
“迦安,我当然不会负你!”颜盏疼爱的轻搂着她,对着她身后的魔骨做了个手势。
魔骨微微点头会意,他抱起花狐狸,调笑道:“小姐,颜洛在这儿惨叫太煞风景了,不如魔骨将他拖去乱葬岗?免得搅扰小姐兴致。”
“好~我也嫌他聒噪的紧。”云迦安忽然想起什么,对着魔骨道:“去把飞兰宫里容氏的尸体也拖过去,让他母子二人葬在一块儿。”
“贱人...你不得好死。”颜洛咬牙挤出一句话。
云迦安踢了他一脚,语气十分无辜,“你娘做了那么多坏事,不该死吗?你们都是坏人!”
颜洛疼的昏厥过去,魔骨赶紧命人将他拖出去。
云迦安一步步靠近颜盏,伸手贴着他的胸膛,缓缓摩挲着,妖异的面容散发着魅惑的气息,她踮起脚轻轻吻了下颜盏的薄唇,低问:“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利用我去救琴韵吗?还会答应容氏害我吗?”
“不会!”
她笑了,将头枕在他的肩上,紧紧的抱着他,妖冶的红眸渐渐恢复常色,魔魇的邪气被她压制在心底。她又恢复往常的温柔,“如此甚好!”
“不好了,启禀大神官,杨将军的兵马已经攻进来了!”兵卫急匆匆来报。
“嗯?他不是在西宫吗?”
颜盏淡淡道:“西宫的兵将多是杨青原来的旧部,许是他们念旧情,将他给放了。”
“去,让云宫榷去迎战!”
兵卫牙关打颤,回道:“云...云宫榷跑了,他也伙同杨将军攻进来了。”
“什么?”云迦安黑色的眸子蹭的变成火红,一挥手将兵卫给烧成了灰烬!“他也要来杀我么?他也要来么?”
颜盏察觉魔魇再次将她吞噬,紧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呼唤她的名字。可她完全听不进,一掌将颜盏给击开,他撞在门板上,脸上划开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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