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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骨长歌(颜盏君)


木紫心看了眼平素九,“王妃的事为重,爷不会怪罪我的。”
洛哥哥竟然去给她寻害喜药了?她已经有了洛哥哥,还在她面前炫耀什么?难道非要自己端着笑脸恭祝她夺了自己的丈夫才罢休?平素九劈手将她拂开,怒骂:“滚!”
木紫心身子不如平素九强健,怀着身孕再加上有心,便一下摔倒在地,王琰大惊失色,冲过去抱着她的身子。
“侧妃,您有没有伤着?快叫大夫,快叫王爷。”
木紫心脸色皱白,咬牙喝止:“不要...惊动爷,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平素九见她摔倒,想去扶。王琰像护崽的母鸡,张开双臂挡在木紫心身前,“王妃,您要干什么?”
“滚!本宫要干吗需要你一区区婢子的同意?”
王琰依旧瞪着她不动,木紫心还躺在地上紧皱着脸。平素九看着王琰碍事,一脚将她踹出回廊,她惨叫着摔在地上。平素九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惨叫,自己下的力道不重,她怎会叫这么响?
她将手伸向木紫心,末叶赶紧扯住她的袖子。
“素九,你在干什么?”
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颜洛!平素九看着他手中提着的药,那是给她的害喜药?洛哥哥都未曾替自己煎过一副药,他难道真的爱木紫心?那自己呢?
“我只是扶她。”
“爷,是紫心不小心,没站稳,别责备王妃。”木紫心有些虚弱的开口。王琰从花园里爬过来,涕泪交流。
“王爷,您要替侧妃做主。侧妃见王妃丧亲,好心搀扶安慰,却被无情推到,王妃还将奴婢踢伤,奴婢事小,可侧妃腹中胎儿事大。”
颜洛蹲下将木紫心抱在怀中,将大氅给她披上,低声安慰几句,对着平素九冷冷道:“滚回去,禁足,不得我令,不许出来。”
平素九愣了愣,仰头大笑起来。“洛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颜洛仰头看着她,神色阴冷。
“你不信?”她又痴笑几声,“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你娶我只是为了我平家的军权?平家如今倒了,所以你要把我关在后院,再来利用她?”她指着颜洛怀中的木紫心。“是啊,她木家财势滔天,能帮你不少吧。我平家还剩什么呢?一地尸骨衷心罢了。”
颜洛单手扶着木紫心,站起身给了平素九一巴掌,周身游离着一丝杀气,“疯了你,胡言乱语什么,给我滚回去。”
苏老带着王大夫来了,颜洛抱着木紫心转身离去。在转身刹那,木紫心扭头对着平素九挑衅一笑,一点也不像给动了胎气。
平素九将所有都看在眼里,以颜洛能听到的声音,到:“颜洛,我真傻,为了你害死了父兄,让他们成了你的棋子...”后半句淹没在呜呜风声里,她就这么站着,看着颜洛抱着木紫心消失在回廊尽头。
苏老在一旁看得仔细,上来垂首劝道:“王妃,这眼见不一定为真,很多事是藏在表象之下的。王爷是关心您的,快回去,别伤了身子。”
平素九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在末叶的搀扶下恍恍惚惚的回到芳芜苑,抱着小世子哄着。
“末叶,替我照顾好坤儿。若是木紫心要害坤儿,你知道怎么做。”
她将当初风影黏好送回来墨色玉琮从嫁妆里拿了出来,端在手上仔细瞧着。她一直误以为是颜洛对她有情,黏好了送来的。可她今日才得知是府里的风侍卫做的。
她自嘲一笑,若是她当日没拿到这玉琮,她就不会嫁给颜洛,就不会甘心被他利用,就不会害死父兄。她双手一放,哐啷一声闷响,墨色玉琮碎了一地,这次严重的多,正如她对颜洛的心,再也修补不了了。
她要为父兄报仇!是她的愚蠢害死了至亲至爱之人。
翌日,她便披麻戴孝上书奏请代替亡父披挂上阵,完成父兄击退敌军的遗愿。
南国尚无女子为将的先例,况且她又是皇孙之母,皇帝将她呵斥一番,责令庆王好好抚/慰她。
庆王将她送回芳芜苑,派人把守,以免她出去闯祸。“素九,你安分些。”说完,他向外走去。
平素九从屋中追了出来,大喊:“颜洛,你真的只是拿我当棋子吗?”
庆王背对着她顿了顿,鲜红的大氅被风吹起,衣角在风中肆意飘扬。棋子?真的只是棋子吗?他竟有些混乱,心中烦乱的紧,快步出了芳芜苑。
平素九看着他漠然以对,心中像被泼了千年冰水,只要他摇头,哪怕是骗她的,也足够了。她不后悔爱颜洛,可她无法容忍自己看着父兄含恨而死。无法原谅,因她对颜洛的一己私心,而害死父兄的事实。
她将孩子托付给末叶,将皇帝赏赐的青铜玉牌塞在孩子衣襟中,不顾末叶阻拦,连夜换上戎装,赶回将军府,配上亡父的宝剑,召集平家的将士,快马赶往大豪。
她是平家的女子,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脂粉堆里!

第九十四章 决战鹿野
这些日子,宋**队不断偷袭,可钟离寂打仗是个不按理出牌的主,东打两下西敲三下,打赢了就跑,打输了也跑。盉崖完全猜不出他下一步的动作,而埋伏在大豪的密探,这几日像是人间蒸发了,这让他有些棘手。
钟离寂这几日在太守府中吃喝不停,而此刻正在军营中和将士们一起喝酒胡侃,完全不像个王公贵族。
“来,属下敬将军一杯。”
一军侯举着酒坛子就大着舌头仰头灌下,钟离寂也拎着酒坛和他碰一下,灌了一口,酒气弥漫在整个军营。
“你们说,这盉崖军队厉害在哪儿?害得我天苍将士全军覆没。”钟离寂调侃问。
“嗨,将军,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军侯已经醉了,刚要开口,一威猛大汉赶紧拉住他,伸手拂过军侯的酒坛劝他喝酒。
钟离寂一看有蹊跷,就把大汉递来的酒夺来,拉着军侯灌他酒,“来,喝,今日无战事,大家放松了喝,喝饱了将宋国敌军打出南国。”
“打出南国,打出南国......”
“喝,干了...”
钟离寂看了眼身后的云迦安,云迦安会意,提着坛酒,搂着那威猛大汉往一边去喝酒了。
军侯红着脸,闪着舌头,“我们这仗肯定得输,我们都是送死去。”
“送死?怎么个死法?老子就不信这个邪,定要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钟离寂顺着他的话问。
“对,打的这群狗杂种屁滚尿流~”众人一阵哄笑。
他接着说:“绿柏就一看门狗,哪来的熊胆去害云将军,我们这有叛徒。这都是...”他打了个酒嗝,酒气熏了钟离寂一脸,“都是...呃啊。”
军侯一声惊叫,死死的瞪着眼,口中吐着黑血,倒地而亡。钟离寂赶忙探探他的脉搏,已经死了!他眉梢一动,看来这里有奸细。
周围人见状都扔了酒坛子,冲过来查看情况。
“钟离将军,这怎么办?”一人问。
“让军医和仵作来看看,他中了什么毒。所有人都不许离开!”钟离寂道。
另一边,云迦安走来,对着他摇摇头,靠近他耳语道:“那大汉武功高强,溜了。但他腰间似乎挂着‘孤军’腰牌。”
“孤军?我让人查查。”钟离寂对着身后一中年男人吩咐了几句,男人就离开了。
一会儿,军医和仵作来了,查验一番后,军医道:“禀报钟离将军,属下在他的酒坛中发现了银鸽血,剧毒。”
钟离寂已经明白他是怎么死的了,这线索就这么断了,不免让他心中气闷!不过也好,狐狸尾巴开始露出来了。
钟离寂和云迦安回到太守府中,正思瞅着如何将奸细引诱出来。钟离寂一低头,瞧见她双手交叠在胸口,好奇她为何一直带着手套。便拉着她的手,想脱下手套。
她翻手缩了回来,警惕的瞪着他。“别乱动。现在颜洛失了军队和财力的支撑,如折翼之鸟,对我们构不成威胁,只要取得最后的胜利,那大权在握就指日可待了。”
“就想着打仗,都不关心你未来夫婿。”
钟离寂像受气小媳妇似的瞪了她一眼,乘她发愣之际,挥手脱下她的手套,她惊呼一声,想把手缩回袖子里,却已被他攥进手心里,冰冷的双手被温暖的大掌握着。
他轻轻抚摸着十指关节处缝合的伤口,一个一个滑过,他的眉眼也随着伤痕渐渐聚拢,十分心疼的看着她,“我当时不该听信皇帝老头的话,应该带你走的。”
皇帝的话?“你说什么?”
他回过神来,摇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将她冰冷的手捂进温暖的怀中。
“小美人,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云迦安凝视着他诚炽的面容,不羁的双眼似是被牵绊住了,若是在进地狱之前,他这么说,哪怕是要过着流亡的日子,她也会答应,可现在晚了!
她爱的是阿盏,况且她已是残灯枯烛,谈这些情爱真是浪费生命。
“我不冷。”她笑着收回手,戴回手套,抱着花狐狸卧在榻上休息。那种蚀骨的疼痛席卷全身,她强忍道:“我乏了,你出去吧。”
翌日,一中年男人急忙进了太守府,钟离寂和云迦安正在书房,他禀报道:“阁主,属下已查明,孤军是庆王培养的夜魅,武功高强。”
钟离寂和站在他身后书童打扮的云迦安对视一眼,二人心中已有计较。
中年男人退去后,云迦安来回踱步。她果然没猜错,这事儿的背后黑手就是颜洛,没想到颜洛竟然买通了平安的家奴来陷害大哥,真卑鄙!那剩下三箱在颜洛那儿?可随后暗中寻了几日,也没硫火球的下落。
决战之日来临,两军对垒于鹿野 ,黑压压一片,远远的只能看见人头和闪着寒光的兵器。广阔的鹿野杂草遍地,浓绿的植草早已覆盖先前的白骨热血,万千枯骨横陈在脚下,睁着空洞洞的眼窝凝视着这最后的战役。战马不耐地踏着碎步,偶尔打个响嚏,嘶叫几声,双方人马开战在即。
钟离寂怕云迦安在战场上受伤,强制把她留在太守府中。她看着门外的守卫,有些焦急的坐在凳子上,刚走到门口又被守卫给挡了回去。不知战况如何?忽然外边响起嘈杂的争吵声。
“您不能进去?”
“滚!谁敢拦我?”
门口的守卫对视一眼,云迦安乘他们分手之际,将二人打晕,溜出房。径直跑的门口,一看来人愣住了,竟是平素九!她一身戎装,腰扣宝剑,显得英气逼人,身后跟着几位将领,看样子是平家的旧部。
“云姐姐?你没死?”平素九见到她同样的惊诧。
“我是卑族公主独孤念,你是何人?带兵擅闯太守府,想要做什么?”云迦安挥手让府中士兵退后。
“原来如此,世上竟有这般相像的人,得罪了。独孤公主,我是平安的女儿,平素九。有事找靖国公,他人呢?”
“找他何事?”
“我要完成父兄遗愿。”
云迦安心头一动,平素九这幅模样估计是为了替父兄报仇,若论起真正的仇人可正是她呢,若平素九知道了,不知会不会把她碎尸万段?
“平姑娘要上战场?”
“是。”
“你不怕死?”
“当然不怕,我平家没有苟且偷生的孬种。”
既然如此,那就借她的道去鹿野。云迦安指着身后的护卫,道:“帮我摆平他们,但不要伤及性命。我担心未来夫婿,这就随你一起上战场。如何?”
平素九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和云姐姐长的真是极其相似。但她也听说了卑族公主和靖国公的婚事,听云迦安说担心未来夫婿也就信了。
她挥挥马鞭,一人领着一对兵卫就将太守府侍卫控制住,平素九跨立马上,朝她伸出手,云迦安带上面纱,搭上她的手借力一跃而上。
“驾,出发鹿野。”平素九下令,身后一千旧部跟随而去。
他们极速行军,赶到鹿野时,南宋两国战斗已接近尾声,战场上硝烟四起,烟尘冲天,宋国正在抛掷着硫火球。
云迦安看着南国士兵死伤大半的惨状,心中不免愤恨,颜洛这个畜生竟然通敌卖国,将硫火球送给了盉崖!
“怎么会这样?硫火球不是我南国的吗?”平素九惊问。
“这得问你的好夫君了。”云迦安讽刺回道。
她不理平素九疑惑的眼神,有些焦急的看着战场,她虽然不懂打仗,但至少能看出此刻盉崖军队的薄弱点。
“来不及了,平姑娘,你负责突击宋国中军左翼,将钟离寂他们救出来。”
平素九看了看形势,立即带着军队冲杀过去,她脊背直挺的跨在马上,手中宝剑直指长空,每一次的御马向前由内而外散发一股将门虎女之气,竟令她身后的一千男儿郎失去了色彩。
云迦安看着她心生愧疚,她本该是众人艳羡的王妃,本该是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不必代父上战场,不必挥刀厮杀。可历来比战争更残酷就是朝争,谁也改变不了,他们都是这盘局里的棋子!
她跃上一旁土丘观察战况,撼天动地的嘶吼与兵器交接之声,以及那血肉横飞的景象,都令她震撼无比。钟离寂他们已经力不从心,再过半个时辰必败。
忽然,从大豪来了一批军队,待人马近前,云迦安才看清,是大哥!他怎么来了?并肩而行的居然是采灵?
云宫榷并没有死于战场,那个被烧的只剩一堆骨灰的正是巴桑!
一颗硫火球从对面画着弧线朝云宫榷的军队飞了过去,仿佛能看见球身黑漆的裂痕,烈火即将在云宫榷身后点燃。云迦安不及思索,将袖中的‘劈天’朝硫火球飞了出去,‘嘭’的火光在距离云宫榷十几米的空中爆裂开,流火四溅,魔骨展开斗篷将云迦安护在身下。
“小姐,你没事吧?”他刚跟随云宫榷他们赶来。
噼里啪啦,斗篷被流火砸中,嗞嗞燃烧起来,魔骨将它扔了出去。而那边的军队被流火袭中,几名士兵瞬间化作火人,惨叫连连,而云宫榷用斗篷将采灵护在怀里,率军向壕沟中退去。
“走,我们过去。”
云迦安拉着魔骨,蹿到云宫榷他们身边,从壕沟中窥望战场上的局势。钟离寂不知情况如何,一片混战。她一扭头就见云宫榷直直的盯着她,他眼中似是闪过一丝欣喜?若是大哥知道自己没死,会不会很失望?忽然很想告诉他,她就是云迦安,他的四妹,不知他会不会像那日一样举剑刺来?想想那画面,还真是刺激!

第九十五章 长歌当哭
“采灵你带一半人从右后方包抄过去,辅助钟离将军。”云宫榷看着云迦安,向身后的采灵下令。
采灵嗯了声,握剑而去。云宫榷忽然拉住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烧的有些褶皱的破布,上面是一对鸳鸯,中间本被撕裂,但用针线又缝了起来。
“我早知你非十六,硫火球失窃,他们的目标是我,我怕连累你才故意将你气走。”他把破布鸳鸯塞进她手中,“我等你再给我缝针脚错乱的鸳鸯,等你再给我做披风,千万要答应我,等我来与你并肩作战。”
他怕有些话不说,就没机会了。
采灵看着鸳鸯,笑着流下眼泪,将破布收入怀中,扑上来紧紧的抱着他,责骂道:“榆木疙瘩,我若不死缠着跟来,岂不是要误会你一辈子?我爱你,我等着你来。”
云宫榷轻轻推开她,心中默默重复着爱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只化为两字,“小心。”
采灵率军离去,剩下一半士兵等候着他的命令。
他不悦的瞪着云迦安,怒斥:“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这种嫌人来的吗?胡闹。”他指着几个士兵道:“看好他们,等我回来审问。”
他带领剩下的士兵冲了出去,剩下几人亮出刀将他们二人围住,云迦安拍拍魔骨,意思是这里都交给你了。她足尖点地,跟上云宫榷的军队,魔骨几乎一瞬将几人放倒,也跟上了云迦安。
云宫榷看见她与魔骨二人骑着马追上了,刚想怒斥,就被她堵了回去,“我是卑族公主,为夫婿而来,用不着你费心。”
云宫榷无暇多管,前方离幻正领着军队朝他们杀来,钟离寂已经在平素九的帮助下摆脱了围歼,正向采灵处汇合。
空中又是几颗硫火球飞来,戈矛无用武之地,云迦安和云宫榷策马躲过,可身后百余士兵却遭了殃,一个个被流火点燃,荒原上火人成堆,碰着杂草,一点就然。将覆在土坡上的青草都给烤的蔫了。而南国的硫火球已用完,虽然宋**队人少,可战斗力强过他们数倍。
云宫榷与采灵交代几句就与赶来的钟离寂纷纷提刀跨马与盉崖,离幻打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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