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澜咬紧牙关,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好,我喜欢的男人,就是这么对我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上还攥着那本《兵法详解》,暗暗用力到指节发白。
楼雨眠从没见过她如此痛心的神情,不由满眼心疼,急道:“你别伤心,许是……许是有什么误会。你待他不薄,他但凡有一丝良知,都不该弃你而去。你别这样,你还有我。你是名满天下的陆锦澜,你以后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都有。何必为辜负你的人,大动肝火呢?”
陆锦澜猛地起身,“我要去找他当面问个清楚。”
楼雨眠忙道:“我陪你去。”
“不用,这是我和他的事。”
“他不承认怎么办?我不想你以为我污蔑了他。”
两人拉扯间,书掉落在地上,一张夹在书中的短笺掉了出来,上面是凛丞的字迹。
陆锦澜一愣,将短笺攥在手里,“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你没有污蔑他,他也不会不承认。你不必跟着我,这是我和他的事。”
陆锦澜回到学院,孙乐闻碰见她,便提醒道:“凛丞刚刚来宿舍找你了,你不在,他说他先去老地方等你。”
陆锦澜点了点头,“好,刚好我也有事找他。”
后山,熟悉的大青石。
凛丞坐在石头上,想起二人在这里发生过的点点滴滴,脸上时不时浮现出清浅的幸福的笑意。
直到林中乍然风气,凛丞莫名感到一阵寒意。他猛一回头,见陆锦澜定定的在不远处站着,神情淡漠,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
凛丞快步迎上去,笑道:“你来了怎么不叫我?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是吗?”陆锦澜打量着他,“我也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她愠怒的神情终于让凛丞察觉到不对劲,他的笑意蓦然散去,低声问:“什么事?”
陆锦澜举起手中那本《兵法详解》,凛丞瞬间变了脸色。
“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帮你借了这本书。后来,你说你把它还了回去。武试之后,老板把这本书供起来,再也没有外借过。不巧,我上次路过雅居书舍,又把它借了出来。今天,我在书里发现了一枚你亲笔所写的短笺。”
陆锦澜举起那枚短笺,冷声道:“请你解释一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我是该叫你凛丞,还是宋公子?”
凛丞颤抖着握住那枚短笺,无限凄然。
那上面只有五个字:灵州,宋凛丞。
他几次掀了掀唇,却不知从何说起。看着陆锦澜越来越冷的眼神,他终于艰难开口道:“我……我那时不知道你的姓名,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你,所以……所以留下自己的姓名,希望你能找到我。”
陆锦澜冷笑,“仅仅是这样吗?既然你叫宋凛丞,为什么告诉我你叫凛丞?你来自灵州,灵州有一家姓宋的和我有些干系,你又偏偏对我隐瞒了你姓宋。所以,是我想的那样吗?”
宋凛丞垂下眼眸,坦白道:“三个月前,我家突然来了位陆姓姨母。我娘说那位陆姨母和她是挚交,陆姨母的长女陆锦澜到了娶夫的年纪,正好与我相配……”
“她说陆锦澜虽然不具才干不爱读书,但是性情温和,而且有陆姨母在,一定会待我好。我自小文武双修,立志要嫁一位英雌人物。我最恨不上进的女人,所以当时并不愿意。但双方长辈一拍即合,根本不容我反对。”
“我娘说,就算陆锦澜胸无大志,只要我尽力辅佐,有陆宋两家的家资,妻夫二人也可做个守城之主,一世无忧。她还说此事已定,过几日便要去云州订婚。我不肯,便偷跑到了神京。我在京城偶遇了一位世间罕见的女子,从此便一见倾心不可自拔……”
宋凛丞眼眶微红的看向陆锦澜,“可我那时并不知道,你就是我原本要嫁的妻主。我只知道你是一名外地进京的考生,于是我化名凛丞,到学院里做厨工,盼着能有机会再见到你。”
“天可怜见,开学第一天我便见到了你,你也记得我。可随即便有人告诉我,你是云州富商陆今朝的女儿,是诗文动京城的风流才女,你叫陆锦澜!”
陆锦澜微微点头,“好,就算一开始你不知道我是谁,那么开学第一天你便知道了,为何不与我说明?”
宋凛丞忙道:“我……我那时没想好!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因为你也拒绝了婚约,我怕我当时表明身份,你会因为我是宋将军的儿子而抗拒我疏远我。可是后来我们发生了感情,你待我那么好,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紧张得握住陆锦澜的手,眉宇间满是担忧,“我怕我突然说出来,你会生气,我太在乎……”
“我当然生气!”陆锦澜用力甩开他的手,厉声控诉字字如刀:“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那么袒护你,那么欣赏你,那么喜欢你。我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甚至怕盘问你的家世会让你难堪,怕你觉得我在权衡利弊,所以只字不提。你呢?你把我当什么?一个任由你玩弄欺骗的小丑吗?”
宋凛丞慌张得连连否认,“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玩弄你。我以为你不在乎,你说过,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你都要娶我,你忘了吗?”
陆锦澜红着眼,冷笑着承认:“是,我是说过,但前提是你没有骗我。我把你当成一个善良单纯的男人,到头来却发现天真的是我。”
“你看着我在你母亲的属下面前大放厥词,是不是觉得特别可笑?我竟然为了你写信告诉家里坚持抗婚,更是可笑至极。呵,你让我变成了一个傻子,还想让我遵守诺言吗?”
宋凛丞听见这话瞬间如坠冰窟,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哽咽着小心翼翼的轻声确认:“你难道不要我了吗?”
陆锦澜转过身,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要不起。你是宋将军的独子,在下不敢高攀。”
宋凛丞顿时泪如雨下,他恨不得用全部的力气抱住她,极力挽留,“你别这么说!求求你,别这么对我。我知道错了,我已经在尽量弥补了。上次在万象街发生冲突后,我就写信到灵州说明了实情。你知道的,神京到灵州路途遥远,信件一来一回需要时间。”
“我今天刚刚收到回信,我娘知道是一场误会,她很高兴。她知道你如今这么能干,更为你骄傲。她希望我们可以如期成婚,她会把什么都安排好的,只要你愿意。”
陆锦澜笃定道:“我不愿意!你娘怎么想不关我的事。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任何人都别想左右我。我娘不行,你娘也不行。就算是皇上要我奉旨完婚,我也不答应。我想娶的人,我会娶。我不想娶的人,谁也别想勉强我。”
她看了看宋凛丞紧抱着她的手臂,“放手,别逼我弄伤你。”
宋凛丞心痛如绞,“我不放,除非你原谅我。或者你告诉我,你怎么样才可以原谅我?”
陆锦澜没有回答,掰开他的手,毅然离去。
宋凛丞捂着疼痛的手腕,第一次知道原来她手这么重。以往二人偶尔打闹,她从来没有弄疼他。他忽然明白,以前她是真的不舍得,现在她是真的不在乎。
宋凛丞泪眼模糊得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心一寸寸沉入谷底。
这几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三人在食堂吃饭,晏无辛忍不住问:“你和凛丞怎么了?我看他眼睛红红的,人都瘦了。你看他整天倚在角落里,可怜兮兮的盯着你,还不敢上前和你说话。他惹你了?”
陆锦澜哼了一声,“人家叫宋凛丞,灵州人,发挥一下你的想象力。”
晏无辛歪着头想了想,“你就算讨厌灵州姓宋的,也不至于把凛丞算进去啊。人家死心塌地的跟着你,跟你那前岳母可没有一点关系。”
陆锦澜啧了一声,“你是不是傻?他就是宋婧骁的儿子,不然他为什么要隐瞒他姓宋?”
项如蓁一愣,“他竟然是虎嫖将军的儿子,怪不得懂兵法呢。我就说,寻常男人怎么可能看得懂兵书?”
陆锦澜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这两个损友,真是添如乱。
不过她已经懒得多说什么,自从和凛丞闹掰后,她胸口好像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堵得她浑身难受。干什么都兴致缺缺,没有心情。
平掌柜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特地来找陆锦澜说情。
“少主,您先消消气。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宋将军与老东主是故交,如今他儿子一个人孤单单在咱们身边,怪可怜的。您就大度一次,原谅他吧。”
陆锦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既然心疼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这儿,就该劝他回家去。”
平希玉被噎了回来,到了厨房正看见凛丞魂不守舍的在那儿煮粥。
“宋公子,我刚去少主那里劝了几句,可是……”
“没用,是吧?”宋凛丞苦笑道:“我早就劝您不要插手,因为您越劝,越会适得其反。”
平希玉不解:“为何?”
“因为她本来就厌恶以出身来决定一切,但您恰恰是因为我的出身而劝她接受我。如果我不姓宋,只是一名普通的厨工,您会劝她娶我吗?还是劝她娶宋家公子?”
平希玉一时无言以对,她此刻才发现这位宋公子不仅是容貌无双,颇有几分慧思,也难怪少主对他上心。
平希玉叹了口气,“那现在这般情形,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宋凛丞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在想办法,目前想不到,但总会想到的。”
可是,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
他是宋婧骁独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少人暗自心动。
有英勇的好事者去一零六打听了一下,问陆锦澜现在和宋凛丞是什么关系,得到了可靠消息:两人至少七八天没说话了。
也有关系略微亲近的人问过陆锦澜,“我是灵州人,能不能请宋公子吃顿饭?”
陆锦澜答:“他的事,和我没有关系。”
于是,狂蜂浪蝶纷至沓来,食堂的窗口堆了一摞递给宋凛丞的名帖。
宋凛丞看都没看,一股脑丢进灶坑里,烧了个干干净净。
晏无辛一进食堂,被呛鼻的气味儿呛得直皱眉,“哪来的烧纸味儿啊?谁在食堂祭祖啦?”
平掌柜一脸难色的上前,“您别问了,都是那二十万兵马闹得。不知道多少人眼馋宋家的势力,可惜啊,偏偏我们家少主不为所动,唉。”
项如蓁道:“锦澜向来随心所欲率性而为,您千万别再去劝她了。我看她心里还是有宋公子的,等她自己想通了,自然会好。”
三人正说着,便看到一位大二学长将宋凛丞拦住。
“宋公子,能否认识一下?”
宋凛丞沉着脸,没好气道:“不能。”
那人锲而不舍道:“在下也颇有才学,家母也是带兵的,咱们认识一下,也许你会有更多的话想对我说。”
宋凛丞冷冷的看她一眼,“我只有一个字想对你说。”
“什么?”
“滚。”
“你……”那人一时怒极,气道:“怪不得陆锦澜……”
宋凛丞本来已经走了,听她提到‘陆锦澜’三个字,猛地转过身,那人便识相的住了口。
宋凛丞咬牙道:“怪不得什么?你说啊,有胆子就说出来。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怕你,有本事咱们打一架。”
谁没事抽的跟宋家结怨?那人连忙脚底抹油,脚步飞快地溜了。
宋凛丞还想追上去理论,晏无辛连忙叫住他,“凛丞。”
宋凛丞回头一看,晏无辛和项如蓁都在,不禁带着几分期望往四周看了看。
晏无辛道:“锦澜没来,一会儿我们给她带吃的回去。”
宋凛丞眼神瞬间黯淡,无奈的点了点头,“那我去准备些她爱吃的。”
项如蓁道:“我们明日休沐,学院里不得说话,你回家去找她说吧。”
宋凛丞感激道:“多谢告知。”
休沐这日,宋凛丞早早回到大宅的前厅等着,那是陆锦澜进门的必经之路。
楼雨眠见到他,不禁一怔,“才几日不见,你怎么瘦得这么明显?”
宋凛丞低声道:“吃不下东西,自然就瘦了。”
庆儿端着早膳过来,劝道:“少主不可能回来这么早,宋公子别干站着了,您坐下吃点儿,我刚熬好了粥。”
宋凛丞摇了摇头,“我真的吃不下。”
“唉。”楼雨眠叹了口气,“其实你现在太瘦了,没有之前好看。”
宋凛丞不信:“不是说越瘦越好吗?京中男子,都在想办法节食。”
楼雨眠道:“可她不喜欢太痩的。”
宋凛丞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真的?”
楼雨眠好心道:“她亲口说的。你看我,从来不节食。因为她喜欢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男人,你既要吃饭也要锻炼,有层薄肌最好。”
宋凛丞沉默片刻,自己把碗拿过来,大口喝粥。
庆儿看得直皱眉,“我的天啊,小心烫!您也不可能吃完就立刻胖起来啊,急什么呢?”
三人正说着,洗墨快步进来报信,“少主回来了!”
三人连忙站起来,以往这个时候,陆锦澜都会坐在这儿,和他们一起吃点东西喝喝茶,大家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但今日,她的目光越过凛丞,直接拉住雨眠的手,“走吧,去你房里。”
宋凛丞胸口一阵钝痛,“锦澜,我……”
陆锦澜停住脚,疏离道:“宋公子,你回去吧。”
宋凛丞一愣,“你要我回哪儿去?”
“回灵州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陆锦澜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楼雨眠默默跟着她进到屋内,刚要开口,陆锦澜忽然看向他,“不要提让我心烦的事儿,否则我也不在你这里了,我到逢春楼去。”
楼雨眠忙咽下话头,转而笑道:“你去逢春楼做什么?逢春楼的状元花郎就在你眼前呢。”
陆锦澜一笑,“算你机灵,越来越会说话了。”
宋凛丞在楼雨眠的院外徘徊,不一会儿,楼雨眠出来,低声道:“她现在还在气头上,我也不敢说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自己想办法吧。”
宋凛丞眼眶湿润,声音艰涩道:“我如果能想到办法,就不会在这儿傻站着了。雨眠,你比我更了解女人。你好心帮帮我,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楼雨眠叹了口气,“我哪知道怎么办啊?你也真是的,瞒了她这么久,她怎么可能不生气?我从来没见她发过这么大的火。要是我,打死我也不敢把她气成这样。”
他抱怨了一会,见宋凛丞垂头丧气的,也不忍再说下去,只道:“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但我能想到的办法,只怕你不肯用。”
宋凛丞眼里闪过一丝希冀的光,“只要能让她原谅我,什么办法我都愿意尝试。”
楼雨眠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办法我可告诉你了,我可太无私了,你以后当了正夫,可别忘了我今日帮你的情分。”
宋凛丞一脸为难,“这……这能行吗?”
楼雨眠:“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自从搬到这里,陆锦澜便让洗墨做了管家,庆儿做了领班,带着十几个小男仆一块打理着大宅。
大宅有六个院子,宋凛丞和楼雨眠分住东西两院,最大的主院陆锦澜自己住着。
她和楼雨眠厮混了小一日,到了晚上便要回自己的院子。楼雨眠一反常态,没有留她。她只当他知道自己心情不好,怕惹她生气,所以躲清净。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刚一进门还未点灯,便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
她倒不慌,心说:哪个小贼偷到老娘头上了?真是算你倒霉。
她猛一回身,刚要动手,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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