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家里穷,爹妈没本事,他是老大。
弟弟栓子要新书包,他省下早饭钱买;
栓子要交学费,他暑假去工地扛水泥;
爹妈身体不好要看病,他拼命加班挣加班费…
他习惯了,习惯了把家里所有的需求扛在自己并不宽阔的肩膀上。
他可以对全世界抠门,可以对刘暧欣算计那点沙县钱,但对栓子,对爹妈,他从来是掏心掏肺,有求必应!
现在,栓子还需要他,这个家还需要他这根顶梁柱!
他不能倒!更不能为了报仇再把自己搭进去!
况且,他的家人,值得他这样的付出!
为了他,他妈都折进去了!
巨大的无力感和深深的绝望瞬间将他淹没。
他靠着冰冷的墙面,缓缓滑坐到肮脏的地上。
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听着父亲在那头压抑的、绝望的哭泣。
他痛苦地闭上眼,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压抑的呜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爸…我…我知道了。我…我会想办法…救妈…”
挂了电话,猪哥像个游魂一样飘回自己的出租屋。
想到妈妈为自己受的苦,他的心像被无数根针反复穿刺。
可是为了栓子,为了那个摇摇欲坠的家…
他必须忍下这口比黄莲还苦的恶气!
把自己所有的银行卡,微信,支付宝的钱聚到一起,他咬牙找了一个律师。
这是他在X平台看到的、号称“关系硬、收费合理”,正是他当下最好的选择!
狭小逼仄、堆满卷宗的办公室里,律师油光满面的脸和闪烁的眼神让猪哥心里直打鼓。
律师翻着关于李辣子案情的寥寥几张纸,推了推金丝眼镜。
“李翠花这个案子…啧,证据很硬啊。”
“警方录音录得清清楚楚,要四万五,还威胁去单位闹事,数额够大了,定性敲诈勒索没跑。”
“硬扛?基本没戏,搞不好判得更重。我看啊…”
律师顿了顿,抬眼瞥了下猪哥,慢悠悠地给出“良策”:
“趁着现在刚立案,对方估计也就是想出口气,没打算往死里整。你不如…低个头,去找对方私下和解。”
“毕竟真判了对你妈是大事,对她也没啥实质好处。”
“到时候就说全是误会,感情纠纷,一时冲动说错话。”
“姿态放低点,求她出具个谅解书,再赔她点医药费。我们这边呢,再帮你‘活动活动’,送点…嗯,你懂的。”
“争取给你妈弄个取保候审,后面运作个不起诉或者判缓刑…这是最划算、损失最小的路子。”
私下和解?!
低头?!
求刘暧欣那个贱人?!还要赔她钱?!
律师的每一个字都狠狠扎在猪哥千疮百孔的自尊心上!
他气得浑身发抖,牙关紧咬,牙龈都渗出了血丝!
拳头在桌子底下捏得咯咯作响,恨不得一拳砸烂律师那张油滑的胖脸!
凭什么?!
明明是他们母子被那毒妇害得这么惨!现在却要他去求她?!向她摇尾乞怜?!
可…律师那句“判得更重”、“这是唯一的路子”,还有他爸那句“栓子咋办”,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回响。
眼前浮现出栓子那双清澈依赖的眼睛,浮现出父亲佝偻绝望的背影,浮现出母亲在铁窗后可能哭嚎的样子…
为了他们…他还有选择吗?
猪哥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嘴里尝到浓重的血腥味。
他强迫自己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在拉:
“好…我…我去…试试。”
他颤抖着手,给律师转了一笔“咨询费”和“前期活动经费”,在律师油光满面的笑容中走了出去。
猪哥感觉灵魂都被抽空了。
他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茫然四顾,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将他死死罩住。
去找刘暧欣…那个毁了他一切的贱人…低头…求饶…
光是想想,就让他恶心得想吐!
就在这时,兜里那个破手机像索命的丧钟一样,疯狂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他那个刻薄势利的小主管—王扒皮!
一股灭顶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颤抖着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王主管尖利刻薄的咆哮,如同点燃的炸药桶:
“程宇!!你他妈是死外太空去了还是掉粪坑里淹死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玩人间蒸发是吧?!”
“XX项目的甲方催得跟催命一样!电话都打到老子办公室骂娘了!全组几十号人!就等你一个人的进度!”
“项目要是黄了,几百万的损失把你全家卖了都赔不起!公司养你是让你吃屎的吗?!废物!…”
猪哥想解释,想说他这五天在拘留所里与世隔绝!
可“拘留”两个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堵在他的喉咙口!
他只能拼命压抑着自己,对着电话那头点头哈腰,声音卑微得连自己都唾弃:
“王…王主管,对不起!真对不起!我…我家里…家里出了天大的事!急事!”
“手机…手机坏了!我…我这就回公司!项目我马上弄!马上…”
“放你娘的狗臭屁!!”
王主管粗暴地打断他,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天大的事?我看你是脑子被门挤了!”
“公司是你家炕头啊?想不来就不来?!”
“连续旷工超过三天!严重违反公司纪律!人事部的开除通知昨天就塞你邮箱了!你已经被炒鱿鱼了!懂吗?!”
“废物!立刻!马上!滚回公司收拾你的破烂!给老子麻溜地滚蛋!不然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听见没有?!滚!!”
“嘟嘟嘟…”
电话被狠狠掐断!
冰冷的忙音扑灭了猪哥最后一丝侥幸!
被开除了…
工作…没了…
赖以生存的饭碗…砸了…
给栓子交学费的钱…给妈请律师的钱…给家里寄的生活费…全都没了…
猪哥举着手机,像一尊被雷劈中的石雕,僵硬地站在喧嚣的街头。
周遭所有的声音瞬间离他远去,世界变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真空!
他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冲上喉咙口!
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
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剩下王扒皮那一声声刺耳的“废物!”、“滚蛋!”!
他猛地仰起头,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长吸了一口气!
胸口剧烈起伏,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
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狂跳,几乎要爆裂开来!
那口被他强行压下的、混合着血沫的浊气,在五脏六腑里疯狂冲撞、燃烧,灼烧着他最后一丝名为理智的神经!
可是栓子那双清澈却依赖的眼睛…爸爸妈妈期待又依赖的目光…
猪哥终于又忍了下来,他别无选择!
现在该做什么?
去公司?看那些同事鄙夷的眼神?收拾那点破烂?
不!他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他,现在去公司除了自取其辱,没有任何意义!
当务之急,是把他那个同样身陷囹圄的妈捞出来!
刘暧欣那个曾经充满了粉色浪漫的出租屋,此刻成了他不得不再次踏入的龙潭虎穴。
每一步都重若千斤,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破碎的尊严上。
门开了。
刘暧欣倚在门框上,脸上那块明黄色的创可贴像一面刺眼的胜利旗帜。
看着猪哥那副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狼狈样,她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快意的弧度。
“哟?出来了?稀客啊。”
刘暧欣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浓浓的讥诮,
“怎么?替你那个敲诈勒索的老虔婆求情来了?”
猪哥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拳头瞬间攥紧!
他强迫自己低下头,避开她那令人作呕的目光。
“律师说…私下和解…是误会…你能…能出个谅解书吗?”
“误会?”
刘暧欣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嗤笑一声。
接着用涂着廉价指甲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脸上的创可贴,
“这伤是误会?你妈冲进来要钱是误会?她威胁要去我公司搞臭我是误会?”
“程宇,你跟你妈一样,脸皮厚得能砌城墙!”
猪哥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屈辱感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强忍着爆发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是…是我们不对…你说…要怎么样才肯和解?”
刘暧欣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慢悠悠地直起身,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猪哥身上来回扫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待价而沽的破烂。
红唇轻启,吐出冰冷刻薄的条件,字字如刀:
“第一,私下调解可以,但你和你妈,从今往后,必须对以前所有事情绝口不提!”
“关于我的任何事,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尤其是那些捕风捉影、胡说八道的屁话!”
“要是让我听到半点风声,影响到我的名誉和工作…”
她眼神陡然变得凶狠,
“我就立刻翻脸!让你妈把牢底坐穿!你也别想好过!”
猪哥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
绝口不提?这是要彻底封死他们的嘴!
他艰难地点点头:“…好。”
“第二,”
刘暧欣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傲慢,
“把你妈从我这里敲诈走的钱,连本带利,给我吐回来!一万块!一分都不能少!”
一万块?!
猪哥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
他妈明明只拿走了五千块!这贱人居然坐地起价?!
“一万?!明明是…”
猪哥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荒谬而拔高。
“嗯?”
刘暧欣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斜睨了他一眼。
她甚至懒得解释那多出来的五千块是什么“利息”或者“精神损失费”,仿佛这个数字是天经地义。
空气死寂。
猪哥看着刘暧欣那张写满“爱给不给,不给拉倒,你妈等着坐牢”的冰冷面孔,所有的质问和愤怒都被硬生生堵回了喉咙里。
他明白了,这不是讨价还价,这是勒索!
是赤裸裸的、趁你病要你命的敲骨吸髓!
为了他妈…他认了!
“…好…一万…就一万!”
猪哥的声音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颤抖着手掏出那个屏幕碎裂的破手机,上面还显示着王扒皮的辱骂短信。
“滴。”
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像丧钟一样敲响。
看着手机里多出的一万块,刘暧欣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猪哥心如死灰,哑声道:“钱…给你了。谅解书…”
刘暧欣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仿佛完成了一笔肮脏的交易。
她瞥了一眼猪哥那副失魂落魄、被彻底榨干的惨样,眼珠子狡黠地一转。
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恍然大悟”:
“哦,对了。刚才忘了说。听说…你被公司开除了?”
她刻意加重了“开除”两个字,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样也好。没了工作,接触不到什么人,自然也就没什么场合去‘不小心’说漏嘴了。”
“挺好,省得我再担心。”
她这番“宽慰”,像一把盐狠狠撒在猪哥鲜血淋漓的伤口上!
他刚刚失去工作的巨大痛苦和屈辱,被这个女人轻描淡写地拿出来,作为她“放心”的筹码!
猪哥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角的青筋暴起!
他死死地盯着地面,仿佛要用目光将那肮脏的瓷砖烧穿!
刘暧欣却毫不在意他那濒临崩溃的状态,仿佛他只是路边的垃圾。
她转身从屋里拿出一张早就签好字的、措辞冰冷的《谅解书》,像施舍乞丐一样甩到猪哥脚边。
“拿着,滚吧。记住你说过的话,管好你和你妈的嘴!要是让我听到半点不该听的…”
她没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门“砰”地一声在猪哥面前重重关上,震落了门框上的灰尘。
猪哥僵硬地弯下腰,捡起地上那张轻飘飘却又重如泰山的纸。
刘暧欣…
这个名字,最终在他彻底燃烧殆尽的理智废墟上,汇聚成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
这念头像淬了剧毒的荆棘,深深扎根,疯狂生长!
谅解书已经提交,等待结果的时间里,猪哥抽空去了趟公司。
先把琐事办完,这样等接回李辣子,他就能在家里好好歇上一阵儿。
人事部的手续办得异常高效且冰冷。
那个曾经对他还算客气的HR小姑娘,此刻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公式化地递给他一个空纸箱和一张需要签名的文件,语气淡漠:
“程宇,你的私人物品尽快清理。签完字,去财务结清工资,就可以走了。”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没有一丝温度。
猪哥麻木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那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像他此刻支离破碎的人生。
抱着那个空荡荡的纸箱,猪哥脚步沉重地走向那个熟悉的、曾经属于他的角落工位。
周围的同事或埋头干活,或低声交谈,没有一个人抬头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团移动的空气。
他慢吞吞地收拾着抽屉里那点可怜的私人物品:
一个掉了漆的保温杯,半包廉价香烟,几张写满工作笔记的废纸,
还有一张…他和刘暧欣刚认识时在公园拍的、早已褪色的廉价大头贴。
照片上刘暧欣笑靥如花,如今看来却像最恶毒的讽刺。
他磨蹭着,手指留恋地拂过冰冷的电脑屏幕,键盘…
这里曾是他卑微的立足之地。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议论声,从不远处饮水机旁飘了过来:
“哎,听说了吗?咱们公司换新老板了!”
“真的假的?这么突然?”
“千真万确!听说上头内部邮件都发了!”
“新老板是谁呀,什么背景?”
“听说姓蒋!好像叫蒋梅梅?名字还挺好听。”
“蒋梅梅?这名字……没听过啊?”
“管她是谁呢!听说背景硬得吓死人!巨有钱!是直接把咱公司买下来的!”
“我的天!买下来?!那得多少钱?咱这小破庙…”
“嘘!小点声!听说这位新蒋总,今天就在公司视察!各部门老大都紧张得要命,正带着人疯狂搞卫生呢!…”
“听说就连总经理,这会儿都在办公室里赔笑脸呢…”
嗡——!!!
蒋梅梅?!
这三个字像三道带着高压电的惊雷,狠狠劈在猪哥的脑门上!
瞬间将他劈得魂飞魄散,浑身僵硬!
他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几个窃窃私语的同事。
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扭曲变形,嘶哑地吼了出来:
“你…你们说谁?!新老板…叫蒋梅梅?!哪个蒋梅梅?!”
他的狰狞表情吓了同事们一跳。
其中一个被他盯得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说:
“就…就是蒋总啊…邮件里写的…蒋梅梅…怎么了?你认识?”
“乐鑫,你傻了吧,他怎么可能认识那种大人物?”
“是啊,真要是认识了,他还能被开除?”
心头那一丝侥幸被彻底粉碎!
整个世界在猪哥眼前疯狂旋转、崩塌!
蒋梅梅!会是她吗?
那个在同学会上被他肆意侮辱诽谤“靠金主”、“卖身”的女人!
那个账户里躺着天文数字、轻描淡写一句“我就是金主”就将他碾入尘埃的女人!
现在竟然成了他前公司的老板?!买下了整个公司?!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遍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捏得粉碎!
耻辱、恐惧、荒谬、还有一丝被命运彻底玩弄的绝望,如同滔天巨浪,将他彻底吞噬!
他目眦欲裂,眼球因为极致的惊骇而布满了血丝,几乎要凸出眼眶!
不行!他要去看看!他要去确认!这不可能!这一定是噩梦!
一股疯狂的力量驱使着他!
他像一头失控的蛮牛,猛地将手里的纸箱往地上一掼!
保温杯“哐当”一声摔出来,滚出老远!
他完全不顾周围同事惊愕的目光和可能的阻拦,朝着总经理办公室的方向,跌跌撞撞、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眼前的景象像锥子一样,狠狠刺穿了他最后的幻想!
只见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总经理,此刻正卑微的佝偻着腰,脸上堆满了谄媚到令人作呕的笑容。
他对着沙发上一个端坐的身影,点头哈腰,唾沫横飞地汇报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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