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还是年龄小，很多事情不知道。
狩猎……特别是皇家的狩猎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回事。
那些动物都是上驷院那边养了放进去的。
每次陛下狩猎之前，那块场地要被搜多少遍你知道吗？
还有，为什么只要陛下带着人出去了，都能遇到老虎啊，熊啊，还有山豹这些玩意儿？
那些护卫的人都不敢动，就等着陛下射杀！
动动脑子！”岳司仪点了下宋芷眠的脑门。
宋芷眠一下子就想通了。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呢！
一到皇帝上马开始狩猎的时候，那些大家伙都出来了，然后等着被皇帝射杀。
皇帝只要射杀了，马上就是一阵欢呼。
什么陛下英勇无敌，神箭手，万岁万万岁……
想出风头的皇子们呢也要多少猎杀点有点血性的动物……
再下面的……那就是射杀点鹿啊，羊啊，狍子啊……
总之最后大家都是皆大欢喜，然后上驷院继续圈养这些东西等着下一次狩猎的到来。
所以，电视里说的什么出外狩猎遇到猛兽袭击了……
那都是人为放出来的……
想通了这些，宋芷眠也不去管后山会有什么玩意儿了。
连猛兽都没有，还会有重兵把守，更不会有什么刺客了吧！
岳司仪在逍遥台这里看了一会儿后，就带着宋芷眠往寿康公主养着猛兽的那个圈场走去。
还没到猛兽的圈养场呢，宋芷眠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
远远的，宋芷眠看到被关在一个个牢笼里的猛兽们都蔫巴巴的看着她……
“这是公主殿下养的猛兽？”宋芷眠有点吃惊。
岳司仪没有说什么，看了一眼圈场内的那些猛兽之后，就嘱咐了新调过来看守的内监。
“今日开始，把他们都喂饱，看牢一点知道吗？”
内监立刻答应下来。
宋芷眠看着那些已经饿的没有了精气神的猛兽，心里也是一阵难受。
本该是在山间自由生活的精灵却被圈养在那连转身都困难的牢笼里……
“这是什么？”宋芷眠指着靠着圈养场出口这边的一处像是鸡笼的地方。
“那里是活鸡和兔子。
寿康公主最喜看猛兽扑咬伙食。
只要在寿康公主来别院之前，这里的人都会把猛兽饿上几天，然后把野鸡，兔子，或者是山羊丢进去……”岳司仪缓缓说道。
宋芷眠……
“是不是觉得寿康公主也不是什么真的爱这些动物的人？”岳司仪看着宋芷眠。
宋芷眠点点头。
“因为陛下喜欢啊！陛下上马平天下，下马治天下。
这些皇子公主们不都得迎合着陛下？
陛下为什么宠爱寿康公主？不就是因为公主殿下骑射的功夫不错？
宋芷眠，要想在这宫里活下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你要记清楚了。
活着就是盘算人心！明白了吗？”
宋芷眠躬身行了一礼。
在临走的时候，又看了一眼那些被圈养的猛兽和准备被投喂的鸡兔……
离开了圈场，宋芷眠还是问了岳司仪一个问题。
“司仪姑姑，您刚刚说寿康公主爱看猛兽扑咬活食。
那您为什么吩咐内监，今日起一定要把那些猛兽喂饱。
后日是寿康公主的生辰宴，她要到这边来过生辰，免不了会让大家看她养的这些猛兽。
那时候要是猛兽吃饱了……”
岳司仪当然知道宋芷眠为什么这么问。
猛兽吃饱了，当然就看不上那些野鸡野兔了，那时候估计都晒着肚皮睡大觉呢！
“因为……后日太子也要来。
太子看不得过于血腥的场面。
即使后日是寿康公主的生辰，她也不敢丢下太子带着大家去看那些猛兽。
后日的那场生辰宴，依旧是太子最大！”岳司仪笑道。
宋芷眠猛的反应过来。
太子好像从出生开始，身子就不好。
也是因为身子不好，陛下连骑射都不允许太子去学，而现在的太子也是大渝从开国到现在唯一的一个不能马上骑射的储君……
但陛下又是马上功夫了得的天子，最近又对骑射功夫颇好的赵王更加看重。
甚至有人说……天家其实已经有了换储君的想法。
但也有人说，因为先皇后的原因，天家是不可能废了太子的……
宋芷眠将这一切都记在了脑子里。
皇宫的秘史好像很多，拍个大渝后宫传，百八十集的肯定能拍……
岳司仪带着宋芷眠把所有的地方都查一遍，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这才长舒一口气。
“后日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你到时候去哪个宫里当女官，后日的表现可是很重要的。”岳司仪还不忘提醒宋芷眠。
宋芷眠赶紧应了下来。
去哪个宫里都行，就是不能去吴贵妃的荣华宫……
“岳司仪，你们忙完了？”
宋芷眠还没想好自己能去哪个宫呢，不远处尚食局的司膳姑姑带着身边的两个备选女官也过来了。
“胡司膳，你怎么从逍遥台那边过来了？
你们难道不应该是从厨房那边过来吗？”岳司仪有点疑惑。
胡司膳只得耐着性子给岳司仪解释了一下。
“寿康公主那边让人传话来了，后日厨房要多准备些炙烤的食物。
寿康公主爱在野外和人一起炙烤食物吃，那位小侯爷更喜吃炙烤的食物。
听说在北地的时候，小侯爷最爱吃那些烤的半生不熟的，还带着血水的肉食。
公主殿下说炙烤的味道大，不适合在庭院里，逍遥台那里很好，就把宴席摆在逍遥台那里。
这不，我带着她们俩去看看，到时候膳桌怎么摆，炙烤的烤架要准备多少，都要心里有数。”
“小侯爷居然喜食半生不熟的东西？”岳司仪有点惊讶。
胡司膳立刻点头。
“嗯，听说以前赵王借了这个院子在这边赛马后，经常在逍遥台那边炙烤食物。
赵王身边伺候的人都说，小侯爷炙烤出来的食物……赵王都无从下口。”
岳司仪一听直摇头。
这样的做派和那些野蛮人有什么区别……
“好，那你准备吧！等明日我们还要再来复查一遍。
快点准备完，我们一起回内府。
哦，还要等李掌药呢！”
岳司仪的话刚说完，胡司膳就笑了笑。
“太医院的李掌药带着两个备选医女往后山去了，我们去逍遥台那边等她们吧！”
等宋芷眠跟着岳司仪又往逍遥台那边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李掌药带着连翘还有另外一个备选医女从山上下来。
山上杂草丛生，很少有人上去，三人的鞋上都是杂草和泥巴。
“李掌药，可忙完了？
山上可有异常的植物？”岳司仪笑着问道。
李掌药摇头。
“都是些常见的植物花草什么的，没什么异常。
怎么？你们都忙好了吗？既然忙好了，那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明日还要来复查一遍。”
“对，明日你要跟着一起来的，膳食的清单里有两道药膳，这两道药膳要有你们盯着的！”胡司膳立刻说道。
大家又都说了两句之后，就准备回内府。
宋芷眠看了一眼连翘。
连翘却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后山。
只这一眼，宋芷眠就知道，连翘心里肯定藏着事情呢……
等回去了再问，现在问，不合适……
就在大家准备往别院的前门走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从逍遥台不远处传了过来。
大家都是一愣。
后日就是寿康公主的生辰宴，这座山基本上都被禁军围了起来，怎么会有人在这里赛马……
大家停下来冲着马蹄声传来的地方看了过去……
只见齐王带着两个公子正在策马扬鞭……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一直到逍遥台下面的地方停了下来后，岳司仪她们赶紧躬身行礼。
“见过齐王殿下，见过沈世子，见过卫二公子！”
宋芷眠也跟着大家一起行礼。
除了领头的齐王萧怀瑾她是见过的，其他两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沈世子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在北地的沈老将军就是沈世子的祖父。
卫二公子……是前刑部尚书卫大人的二公子。
卫家曾经是清流世家，大渝最有名的梧桐书院就是卫家人开办的。
后来卫家出了一个十八岁的状元，被天家看重，一路走到了刑部尚书的位置。
再后来，刑部基本上都是卫家人把持，只不过到了当今天家上位之后，原来的刑部尚书突然请辞回梧桐书院教书去了……
但这位卫二公子却在京里靠着春不晚混的风生水起的。
宋芷眠的脑子里出现的都是这两个没见过的世家子弟的消息，突然间一道声音冲着她来了。
“好巧啊！宋芷眠，又看到你了！
你这次来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吗？
还是嫂子开门的事情吗？”齐王戏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宋芷眠耳边。
宋芷眠……
一句话都不敢说的宋芷眠只是低着头。
齐王却是又看了一眼逍遥台上的众人。
“各位姑姑们辛苦了！本王从太子别院那里过来，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
原来是从太子别院那里过来的啊！那就正常了。
看着内府的三个女官都松了口气，宋芷眠也松了一口气。
要是齐王和那两位公子不是从太子别院的方向过来的，三位掌事姑姑肯定要把这事情上报的。
这里都已经有禁军把守了，齐王和两位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来负责防务差事的那队禁军肯定要受责罚。
现在是从太子别院过来的……
那就没事了！
太子别院那边的事情谁敢管啊！
岳司仪赶紧带着大家给齐王和两位公子行了礼，然后就回去了。
坐在马背上的齐王看着宋芷眠跟着岳司仪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将手里的马鞭在手上绕了两圈。
跟在他身后的沈世子先凑了过来。
“这就是那位差点嫁给死了四个夫人的吴建德的忠勇侯府的宋大小姐？”沈世子笑问。
不等齐王回答，另一边的卫二公子也凑了过来。
“就是那个捐了嫁妆，把宋开山和他夫人急的跳脚，最后都去找赵王借银子的宋大小姐宋芷眠？”
齐王瞪了两人一眼。
“对！就是她！也是她说出嫂子开门，我是我哥那两句玩笑话的。”
沈世子和卫二公子立刻眼睛放光。
“嗯，口齿伶俐，以一己之力脱困，此女子注定不凡！”沈世子率先说道。
“没错！宋大小姐心性坚韧不拔，聪慧隐忍，将来必成大器！”卫二公子也跟着说道。
齐王看着这两人一脸的笑，又白了他们一眼。
“行啦！你们俩别打趣她了。
她挺不容易的，娘死了，爹又不疼，把她当个物品一样送来送去的。
她要想活着，那不得自己想办法啊！
人家挺不容易的，也挺可怜的。
一个人，身边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孤苦伶仃的。
后日看到她的话，你们俩可别打趣人家啊！免得招人烦。
还有，她捐嫁妆的时候，叶大人那边可是承了她一份人情的。
她也是叶大人举荐进内府的，你们俩……注意点。”齐王稍微提醒了一下。
沈世子和卫二公子一听是叶云舒举荐进内府的，立刻都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了。
那位大人举荐的……他们俩还是远着点好。
万一把叶大人惹毛了，带着监察司的人来查他们府里名下铺子的账就不好了……
“对！宋大小姐挺可怜的，我们一定要有同情之心。”
“是！一定要像殿下一样怜香惜玉……”
萧怀瑾……
他有点后悔带这两个家伙出来了。
那边，宋芷眠跟着岳司仪回了内府之后，先回了天枢院自己的屋里洗漱了一下，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就带着一套干净的鞋袜去瑶光院找连翘了。
一进连翘的屋子，正好看到连翘在洗自己上山的时候弄脏的鞋袜。
“芷眠来了？你先坐，我再淘洗一遍就好了。”连翘一边洗一边和宋芷眠说。
宋芷眠将干净的鞋袜放在一边的凳子上。
“你的脚和我的一般大，这套你先穿吧！内府发下来之后，我没穿过。
你昨日进太医院的药圃已经脏了一双鞋袜了，今日又脏一双，明日穿什么？”宋芷眠说道。
连翘感激的冲着宋芷眠笑了笑，将洗干净的鞋袜放在通风的地方后就坐到了宋芷眠身边。
“今日你那边一切都顺利吗？”连翘小声问道。
宋芷眠点了点头。
“都是岳司仪带着的，内府以前都先例在那里，一切按照规矩来就行了。
你那里……顺利吗？”宋芷眠看着连翘。
连翘先是点点头，然后突然就抿了下唇。
已经对连翘有点了解的宋芷眠立刻知道，连翘肯定有话要说。
“怎么？不顺？”宋芷眠笑问。
连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也不是不顺！就是……我觉得还是低调一点好。
我现在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了，什么都要掐尖，什么都要表现。”连翘一边说一边轻轻摇头。
宋芷眠有点疑惑。
“你这是……怎么了？这和你掐尖表现好有什么关系吗？”
连翘看了下窗外，确认周围都没人，这才小声和宋芷眠说是怎么回事。
“今天不是和掌药姑姑去别院那边看有什么什么危险的药草吗？
我们跟着掌药姑姑去了后山。”
“对！你们的鞋袜也都弄脏了！”宋芷眠立刻说道。
连翘嗯了一声。
“前两日京郊下雨的，山上的泥土被雨水都搞湿透了，一踩一脚泥，所以我们才脏了鞋袜的。
在寿康公主别院的后山上，我看到了一种植物。
那植物……
太医院的药典里是没有的，但是我知道那是什么。”连翘小声说道。
宋芷眠更吃惊了。
“太医院的药典里没有的药材？这……怎么可能呢！”
宋芷眠不相信。
太医院几乎集中了大渝最好最顶尖的那一拨郎中大夫了，诊治和用药几乎是大渝顶尖的水平了。
当然，和连翘之前在的药王谷肯定还是差了一点的。
毕竟大家都知道，药王谷那边的人……多数都是疯子！
现在太医院他们的药典里居然都没有这种药材……
但是连翘却知道那是什么……
“你是不想出风头所以没有说那药草是什么的？”宋芷眠好像明白了什么。
“嗯，太医院的药典里都没有，掌药姑姑也不认识的药草，我却认识，那不是打人家脸吗？
以前的亏我可不想再吃一遍了。”连翘笑道。
宋芷眠想了想，觉得连翘做的好像也没什么错。
太医院那个地方……
本来太医就看不上女医官，要是一个备选医女发现了他们都没发现的药草，那以后连翘真的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嗯，只要不妨碍差事，不说就不说吧！”宋芷眠笑着安慰。
连翘却又摇了摇头。
“芷眠，我只和你说！
那药草……既是药草也是毒草。
不过，只要不吃的话，也是没事的。
我对那东西意外是因为……以前只在药王谷看到过，没想到京郊也有。
而且京城这边居然没人认识这药草。
哦，我想起来了，那东西是从海外传过来的。
大渝的太医们整日待在宫里，不知道好像也正常……”
“那东西有毒？”宋芷眠打断了连翘的话。
连翘非常确定的点点头。
“嗯，既可以救命，也可以害死人！还是救都没法救的那种！”
“那东西叫毛地黄，听这名字是不是好像也不是很稀奇。
其实它长的和地黄有点像，但又不是很像。
我那个师父也说过，毛地黄长的还像飞燕草，特别是开花的时候几乎和飞燕草一模一样。
只是花瓣的厚薄度不一样。
今天掌药姑姑肯定也是把毛地黄当成是飞燕草看了。
毛地黄还挺漂亮的吧！
但毛地黄……
师父说过，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师爷曾经用毛地黄配过药。
好像是给师爷的外甥的夫人用的，说那位长辈有心疾，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那种。
惊吓过度就会犯病。
当年师爷为了给那位长辈配治心疾的药没少费工夫。
师父说，师爷留下的药方中，治疗先天心疾的药方里就有毛地黄。
毛地黄治疗心疾有很好的作用。
但同样的是，越是在治疗某种病上有奇效的药草，在其他方面就越有毒。
这也是是药三分毒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