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就看出了千禾的不对劲,照理说她家的距离离学校不算近,和黑石也是相反方向,今天特意绕远拉自己散步,不如说是在散心。
千禾被她说中一般眨了眨眼,但很快便调整好状态,重新拉着她向前走动起来。
“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就是家里有人生病住院,情况不太乐观,害……之前状态就一直不太好,只是最近又严重了,我可能是有点儿逃避去见她吧……”
说起“家里人”的时候,千禾的眼睛顺着伞沿看向路的尽头,点点光斑在双眸中移动。
那种情绪让郁索感觉到莫名熟悉,很像她想起她妈妈时的状态,大多数时候都被落寞填满。
她不知如何安慰,只是拍了拍搭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一切都会好的。”
郁索说话很轻,却给人意外安心的感觉。两人短暂交流过眼神后,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些。
千禾笑着握紧伞把:“我知道!我也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了……不说这些了,聊点别的,你今天在西洋棋社怎么样啊?裴妍没再为难你吧?”
“没,她今天有事不在,嗯……其他人就那样吧,你也知道,融入一个旧的社团还是需要点时间。”
千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松开挽着她的手,转过身和她面对面,倒退着走在路上:“我听说冰球社那边今天也出了点状况,往年和咱们学校对阵的立海一中,今年队内成员整个大换血,谢斯濑没交手过,所以训练的时候一直在想对策……”
“立海?”
“对,就附近那个中学。”
两人正前后走在小路上,迎面走过来几个身穿暗蓝色制服的女生,她们有说有笑地从两人身边经过,手里还拿着冰球赛应援的东西。
郁索见有人过来,连忙把头向旁边侧了一下。
千禾朝她打了个响指,眼神提醒她看这几人,等两拨人彻底分开各走各路才开腔:“刚刚过去的那几个就是立海一中的。”
一串刺耳的消息弹窗从千禾的口袋里传出来,她想忽略,没想到声音却越来越密集,到最后响成一条线。
“烦死了,谁啊……”她掏出手机查看,把雨伞暂时交到郁索手中。
郁索放慢脚步,把围巾向上拉了下。
就这样走了十几米,一旁的千禾突然停了下来站定在原地,她也只能跟着停下,转头看向她。
“怎么了?”
千禾的脸上亮着屏幕映出来的光,她手指在手机上快速上滑,似乎在查看什么内容。
表情说不出的别扭。
“郁索,你快过来看看。”
郁索有些疑惑地走近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手机。
年级的大群里正疯狂转载着一条新闻链接。
内容是地方的娱乐媒体发布的一条消息,虽然目前热度不高,但随着不断转发推进,讨论声越来越多。
这则的标题是:童星毁容传闻不攻自破?是解约手段,还是另有隐情?
点开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蓝鹦鹉》颁奖典礼上的抓拍,郁索坐在蓝色背景板前,哭着讲出自己息影的消息,媒体的闪光灯毫无保留地打在她脸上。
她右眼上缠着绷带,神情空洞无物。
第二张照片的时间就在最近,准确说是几天前。
郁索身穿校服走在新法附近的石砖路上,雨伞撑开搭在一边的肩膀,由于是下坡,整个身体呈轻微的后仰姿态。
笔直的长腿探出制服裙暴露在外,在远距离拍摄的闪光下更显皮肤透白,模糊不清的颗粒感让她那张脸看起来淡定自若,就连随风飘起的发丝都从容至极。
最主要的是,来回变换几个角度,那张脸都是没有绷带、没有伤的正常状态。
下面的评论区热闹非凡,基本都是附近学校的学生。
【路过她们班的时候看见过,真人确实和电影没差,脸也很耐看,本人新法的,包真。】
【所以说毁容只是不想干这行了?现在老老实实回学校念书去了?】
【如果毁容是真的,那恢复的简直是奇迹……】
郁索的手指不断向下滑,直到翻出了一条新鲜的评论。
【她之前是我们立海一中的啊……那会儿还叫郁雪理,后来好像因为成绩好转去新法了吧,不太清楚,反正她在我们学校的时候没什么朋友,什么活动也不参加,清高得很。】
千禾一行行看完了她手指停留的这条,眼底的情绪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不是……没听你说过啊,你之前是立海的?”
郁索心里已经乱成一团,没心思再回应她的话。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雨伞上的白霜越来越多。过了半晌,才终于像反应过来似的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想上网看看现在的情况。
还没来得及解锁,先看到了几条wx弹窗。
简单干净的纯色屏保上只有Xie.的消息,时间就在五分钟前。
【今晚别回公寓了,有人盯着。】
接着是一条酒店的定位地址。
【来找我。】
电梯门轻启的瞬间, 玫瑰香氛混着冷调雪松的气息扑面而来。
郁索拎着背包踏入顶层走廊,脚下的羊毛地毯吞没了脚步声,只余下水晶壁灯在廊顶投下碎钻般的光斑。
她身上还穿着学校的制服, 难免有些不自在,与住客擦肩而过时微微低着头。转角处忽然铺开整面落地窗,暮色正从城市天际线漫上来,来不及欣赏, 一口气走到了尽头的那间套房门口。
调整好呼吸后,抬手敲响了房门。
几秒钟的时间, 门从里面打开。
谢斯濑像是刚洗完澡,用手里的毛巾擦着头丝, 水珠滴在脸颊上。沐浴露的香气立刻抢夺了走廊里的香氛味道,划出了属于私密房间的分界线。
“这么慢,路上堵车?”
他说完便转身走回屋内的客厅,坐在了那张天鹅绒沙发上。身上的黑色浴袍裹着肩线, 领口处不经意露出冷白的皮肤。
郁索将身后的门关紧:“千禾跟家里人说不用做晚饭, 我陪她简单吃了点儿, 然后才过来的。”
谢斯濑没再接着说下去,注意力回到了电视上。他用遥控器来回切换着频道,最终停在了不痛不痒的体育新闻栏目。
她看向他面前的那张异形茶几, 上面堆了几本学校的练习册, 然后就是意料之内的烟灰缸,里面全是他常抽那款的烟蒂。
郁索把背包和外套挂起来, 走向了客厅, 没说一句话, 安安静静抖落了书本上少量的烟灰。然后将所有本子按大小排列好, 叠成一摞, 把烟灰缸拿在手里。
“你要写的话去那边的桌子吧,不然该把习题册弄脏了。”
话音落下的那秒,是她转身的那秒。
是谢斯濑的手臂圈住她双腿的那秒。
她不敢回头看,但能感觉到谢斯濑的气息不断贴近自己的后腰,一点一点,直到他的鼻尖隔着衣料触碰到脊背,她不自觉抽了口气。
拿着烟灰缸的手抖了一下,灰烬飘出些,零落着沾到了地毯上。
“你今天没喷香水?”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发出的,低迷且带着很重的气音。
她停顿了半晌才开口回话:“上学还是想淡些,而且今天室外课很多,到现在味道都差不多散干净了。”
谢斯濑听着她的话,手掌慢慢向上滑过她腿上的皮肤,在即将探进她裙摆的那刻,被她伸过来的手按在了原处。
“明天你还有比赛。”郁索低垂着眼眸叫停。
拒绝的意思。
他深谙强求不来的道理,于是松开起身,高度完全把她笼罩在身前。那只刚刚还在她身上留有余温的手,此刻拿走了她手里的烟灰缸,身影也从她身后走向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谢斯濑做了她原本要做的事,把里面的烟蒂倒进桶里。
“群里的消息你看到了吧?”他终于说起正事。
郁索点点头,看着他把倒空的容器拿回茶几,然后从烟盒里重新拿出一根点上。
谢斯濑吐出一口白雾,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太干脆了,她一时回答不上。
看到那条新闻的那刻,她大部分思绪都在琢磨那些照片是在什么情况下拍出的,并没有对策。
至于自己摘下纱布不完全是冲动,而是伪装了太久,她对继续这件事已经感到有些疲惫了。上次在蓝桥跟她妈妈见的那面更击中了她摆脱现状的想法,她不会蒙着纱布过一辈子,哪怕是以往的事被翻出来,她也要这么干。
“一个眼伤估计也做不出什么文章,我息影的事情已经过去有几年了,等网上的人狂欢够了,自然就会忘记这些。”
“你就干净的什么也扒不出来吗?”
谢斯濑戏谑地看向她的脸,指间的烟亮着火光。
他笑的很淡,在窗外夜景的映衬下多了丝看不透的情绪。
从初中的那场假证开始,两人就是明暗交汇的影子,没人比他更懂她干的那些勾当,以及拿奖级别的演技。
郁索苦笑了一声:“你直说就好,不用搞这些弯绕。”
谢斯濑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垂下手臂往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
“直说的前提是你没有秘密瞒着我,如果你对我都不能做到坦诚,那我想帮你也帮不到点子上。”
这话表面上是在说她有所隐瞒,实际是说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郁索犹豫了几秒,看向烟雾背后的那张脸:“我的眼睛是之前医院开的假证,其实没有伤过。”
“还有。”
“我在立海的时候和一个男生谈过,明天的比赛他也会来。”
“还有。”
谢斯濑抽了口,再次弹了弹烟灰。
郁索的手抓住袖口,在他不断投过来的眼神中保持着最后的镇定,她不知道他究竟了解到什么底部,因此放出两个烟雾弹,试图结束这场追问。
他见她不肯说,从茶几上抄起手机,调出页面后举到她面前。
那是一张远拍的照片,画面很空,只有郁索一人撑伞走在马路上的背影。
而在她身后的,是蓝桥监狱的门头。
“那天咱们俩约在公寓见面,你很早就离开黑石,但并没有直接回家,为什么会有人拍到你出现在蓝桥?你知不知道裴妍她爸新调的工作地点就在蓝桥?”
郁索听完他的话瞳孔骤缩,全身的血液冲上头顶,一次深呼吸后才张口:“这是什么时候发的?新闻下面的?”
她声音已经有点颤抖,紧紧盯着手机上的图片。
谢斯濑看她确实是真紧张,用手指点了下屏幕,那张图瞬间缩小成聊天记录里的一张。
对面账号是个摄影,准备把照片投给新闻社捞一笔,谢斯濑这边开了价,两人聊了几句,最后以谢斯濑的转账做了收尾。
五万块,一张照片的价格。
“放心吧,底片他已经删了,明天我还会往他的账户上打一笔,确保不会散播到网上。”
他一字字说的清楚,随即关闭了手机。
郁索追问道:“你怎么联络上他的?那条新闻放学时才发,我来酒店的路上就已经点不开了。”
谢斯濑掐灭香烟,伸手帮她擦掉制服上的烟灰:“饭局那天,偶然瞥见裴妍的手机弹窗有新闻社发的消息,回来之后简单打听了下,预感她要有所行动。”
“你约我到廊桥那会儿,新闻稿写好准备发了,但我的线人消息不太灵通,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郁索皱了皱眉:“线人?”
谢斯濑点点头没说话,抬眸对上她的视线。
她想了想:“她弟弟。”
能有机会接近裴妍手机,还能为谢斯濑所用的只有他。
“嗯,聪明。”
情况已经讲明白,就差她给出一个解释。
他坐回沙发上,拉着她的手让她站到两腿间的空地:“所以现在能说了吗?”
次日,温度回升。
各大盟校从早上开始便乘坐大巴到达了学校,由于是新法主场,只有本校的全部学生能到场观赛,其余参赛校只有队伍后勤和部分学生有资格到场。
八点开始,人员差不多到齐,校园里到处是感叹新法环境的声音。
不同制服的学生在冰球馆门口排成队列,吊着一口新鲜感相互闲聊。
千禾很反感这种人多的场合,进班后把书包丢到座位上,然后就开始和郁索吐槽这一路走来有多少人挤在门口,边说边在制服上别着“蓝鹦鹉”队的应援徽章。
“你要不要?我多出来一个。”
她举出一个印有鹦鹉图案的徽章到郁索跟前,被她笑着拒绝了。
千禾见她兴致不高,连忙搂住她安慰:“还在因为昨天的事不开心吗?你别想的太糟糕了,那帮人就是嘴碎,如果今天有立海的人来找你麻烦,我会替你搞定的!”
郁索被她搂在臂弯里晃了晃,心里轻松了不少。其实昨天的新闻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只是酒店的床太软,没休息好,肩膀有些痛。
千禾继续拍了拍她手臂,神情愉悦:“我跟你讲个事你绝对开心!听说今天裴妍来学校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好像是把脚歪了,整个人垮着个脸,但为了看谢斯濑比赛又不得不来哈哈哈哈哈哈......”
她说完后,郁索刚好整理完桌面,轻轻勾了勾唇。
千禾显然对她的反应并不买账:“不好笑吗......”
郁索从她身边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没事了已经,咱们往冰球馆走吧,不然一会儿找不到好座位了。”
千禾笑着随她站起身:“走!”
新法冰球馆。
穹顶下的每一寸空间都被沸腾的声浪填满。
看台上密密麻麻坐满了了人,连台阶都被挤得水泄不通。各校学生身着不同颜色的制服聚成一团,讨论声此起彼伏。
郁索和千禾来的算晚,一进场就被拥挤的人潮堵在了门口,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郁索摇摇头,意思是前排的座位肯定没戏了,千禾的眼神在看台上穿梭,下一秒便看见什么似的,拽着她的手往前走。
很快两人挤到了一排相对靠前的位置,虽然有些偏,但好歹有地方坐。
“姐们儿,这座位有人吗?”
千禾大概是认识靠边座位的女生,她说完后,对方略带惊喜地把椅子上的背包拿走,给两人腾出了坐的地方。
郁索整理好裙摆坐下,不料让位的女生一眼认出了她。
“我靠,这不是昨天群里聊的那美女吗?千禾,你俩认识?”
这话虽然是在问千禾,可眼神始终没从郁索身上移开。
千禾闻言挤到了两人中间的座位,一屁股隔开了女生的套近乎,堵着笑脸搪塞了句“朋友朋友”。
郁索撑着下巴,注意力全在场内。
冰面四周的替补席上,队员正围在教练身边讨论战术,身着蓝白队服的就是新法的蓝鹦鹉队,另一边的红白则是立海的游船队。
一瞬间目移,视线停在刚刚转过身的男生身上。
谢斯濑拿着球杆站在教练旁边的位置,许是听困了,侧过头打了个哈欠。他的气质在人堆里很扎眼,明明是充满野性的运动,却顶着张斯文至极的脸。
她还在看,谢斯濑的目光刚好游走在观众席。
由于额前的发丝有点挡眼,他抬手把头发向后抓了下。马上就要扫到郁索这边的位置,教练的训话刚好结束,西决一把搂住他转身,两人去了入场队列。
“哎哎哎!”千禾用胳膊肘戳了戳郁索,打断了她的视线。
“怎么了?”
随着郁索转头看她,千禾抬手指了指前面第一排座位。
在离冰面最近的黄金席位上,裴妍的背影坐的端正,她今天破天荒地把头发盘了起来,脖颈的线条干净好看。
像是有所预感一样,就在千禾指向她不久,她突然转过头看向后排,目光毫无保留地和郁索对在了一起。
千禾吓了一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郁索看了看裴妍,估计也是因为新闻的事没睡好,神态有些疲倦。她还是撑着脑袋,微笑着朝前排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裴妍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然后眼神凌厉地把头转了回去。
场上的灯光突然间迅速变换起来,伴随着强烈的鼓点来回切换。观众席接收到开场信号,横幅挥舞成流动的波浪,跺脚声、欢呼声在封闭空间内掀起一阵风暴。
空气里都浮动着肾上腺素的燥热,这场万众期待的对決,早已让整座场馆化作了一座喧器的火山。
主持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欢迎各位学子前来参加这场一年一度的冰球盛会!冰刀即将划破冰面的呼啸、球杆碰撞的铿锵节奏已就绪——让我们用呐喊点燃赛场温度,为每一次闪电突破欢呼沸腾!”
郁索在千禾的鼓动下拍着手掌,声音随人浪融化在场馆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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