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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错(垂拱元年)


她脖颈早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映着昏黄的烛火,皎白似雪,莹莹如玉,落在男人眼中,惹他目色愈深愈浓。
夜色落下来,便也愈深愈重。
最后,他尽了兴,却仍是没有把人放下,就这样抱着她,目光定定地,在她身上看,看她脖颈细密的汗,看她凌乱散落却格外好看的发丝,看她被他捻磨的有些微微发皱的石榴裙,总之,哪里都看。
“你方才说,什么没有不愿意?”他轻轻捻着垂落在她脖颈的发丝,声音沉澈。
姜姮懒懒抬眼,看着他说:“我会替阿姊去牢中,你不必另行安排。”
说罢,她闭上眼睛,疲倦的靠在柱子上,哑声问:“我能睡了么?”
顾峪没有说话,这才抱着她回到榻上,稍作擦洗,女郎便沉沉睡去。
顾峪则又坐了会儿,重又将明日一切在心中推演了一遍,包括何时安排镇南王使入狱相见、姜姮当如何应对等等诸般反复推演,以确保这事能顺利推进,她能如期安然出狱。
想着想着,也不知为何,他的目光就落在了一个上锁的箱子上。
姜姮进来时,手里拿着东西,就锁进了那个箱子里。
会是什么?
他们是夫妻,她又是从观音寺回来,能有什么东西需要瞒着他,锁进箱子里?
顾峪微微眯了眯眼睛,全部心思都落在了那把锁上。
许久,顾峪闭上眼睛,不再看那箱子,想来是些女儿家的东西,不便与他看,她才不动声色锁起来的。
大理寺狱。
顾峪已屏退所有狱吏,牢房内只有他们三人。
姜姮行至屏风后,直接了当地说:“阿姊,换衣裳吧。”
两姊妹从小没有长在一处,姜姮归京不久,姜妧便已出嫁,是以两人之间并不似其他姐妹情浓,此刻见了也没有多少亲近话。
“阿姮,怎么是你?”姜妧看了牢房外的顾峪一眼,见他背身走远,当是为他们换衣裳避嫌。
姜姮神色如常,没有半句埋怨,一边解着衣裳一边说道:“我来更安全,更妥当。”
“阿姮,顾郎君待我只是……”姜妧想说些什么宽慰姜姮,却又语塞,顾峪待她,委实不像一般的姨姐,她也确实得了他的好处,此刻说什么避嫌的话都像得了便宜还卖乖,讨人厌的很。
“阿姊,不必说了,我知道的,他本来就是想娶你的。”姜姮说着已解下了衣裳,背身而立,等姜妧递来衣裳。
姜妧看到她腰上有手指形状的淤青,两侧都有,她也是人妇,明白这些是什么。
她不了解太多,但凭那两处淤青的指印,她便知,顾峪至少并不厌恶她的胞妹,果真是她的缘故么?
“阿姊?”姜姮背着身,微微侧转过头,催促。
姜妧遂也解了衣裳递给她。
换好衣裳,姜妧还想再说几句抱歉宽慰的话,姜姮已兀自躺在榻上,闭着眼睛,懒道:“阿姊,快走吧。”
“对了,我带了胭脂唇脂,你气色不太好,用些吧。”姜姮想,任凭哪个女子都不想在曾经的情郎面前失了体面,更何况,阿姊曾经那么好看,那么骄傲。
姜妧笑了下,对她道谢,想和她交待几句自己的衣裳起居之物放在何处,转念又怕惹她不悦,遂歇了话,坐在镜前梳妆。
“阿姮,那我走了。”姜妧妆罢,对躺在榻上的女郎说,她懒懒“嗯”了声,微微抬眼,看见她妆容,又睁开眼细看,忽对她笑了下,说:“阿姊,你真好看,和以前一样好看。”
姜妧低眸浅笑,又对姜姮道谢。
姜姮今日所穿衣裳,所簪绢花,带来的胭脂唇脂,都是她曾经寻常妆扮,自然会衬她的气色。
姜妧步出牢房,唤了顾峪来,问他可有不妥当之处。
顾峪打量一眼,说没有,望向牢房内,只看到一堵山水屏风,不见他的妻子。
姜妧瞧出顾峪意思,对牢房内道:“阿姮,我们就走了?”
想唤人出来相送,也好让顾峪再与人说说话。
不想,屏风内只是懒懒“嗯”了声,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顾峪微微皱眉,转身出了牢房。
待把姜妧安置在马车上,又道:“等我片刻,我有事与她说。”便又折返进了大狱。
他折回的步履很沉,甚至故意叮叮叩了叩蹀躞带上的短刀刀柄,纵是这般动静,女郎却依然躲在屏风后,没有出来见他,甚至,顾峪看到,牢房的锁,被她锁上了。
想再次打开,得传狱吏。
“灵鹿。”顾峪皱眉,沉声唤她。
“卫国公,你的灵鹿,在外面等你。”屏风后,女郎慵慵懒懒地回他。

为了掩人耳目,顾峪特意和姜姮一起乘车来的,如今回程,自然也要和姜妧同车。
姜妧规规矩矩坐在角落里,看到男人正襟危坐,也几乎贴着车壁一侧,两人中间空出了好大一片位置。
姜妧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心中已明白许多。
今日之前,与顾峪同乘一车之前,她也有种错觉,以为顾峪对她,确实旧情难忘,但在这一刻,她忽而不这么想了。
至姜家,一进门,王氏就哭着迎了出来,抱着姜妧又唤“小七”又唤“灵鹿”又唤“心肝”。
郜如澜提醒道:“母亲,别忘了,要唤阿姮。”
才说罢,又听另一人也唤着“灵鹿”,与她嘘寒问暖。
顾峪听着左一句右一句的“灵鹿”,也抬眼朝姜妧望去,片刻后,收回目光。
约是他习惯的灵鹿,是姜姮的样子,此刻总觉得这一声声“灵鹿”,都唤错了人。
从前觉得她们姊妹很是相像,今日再看,似乎也不是那么像。
顾峪还要筹谋其他事,无意在这里看他们叙旧,正要离去,听郜如澜对姜妧说:“你现在的身份是阿姮,谨慎起见,就住阿姮的闺房吧,便是对自家伯娘婶娘们,你也只作是阿姮。”
顾峪脚步一顿,姜姮的闺房?那是……他们夫妻歇息的地方。
“不妥,那里我放了紧要东西。”顾峪寻个借口,直接拒绝道。
众人都是一愣。
郜如澜这样安排也是应顾峪要求,越逼真越好,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想倒是他先不愿意了。
姜行忙附和着顾峪改口:“好好好,就住小七闺房,就说阿姮闺房在修缮,不得住。”
顾峪这才没再说话,离了姜家,直接往观音寺去寻镇南王使。
山门下马,正欲拾阶而上,听身后有人恭敬唤了句“卫国公”,顾峪回头,见是一个年过六旬的沙弥。
他原坐在桌案后镌刻发愿牌,见到顾峪,起身双手合十对他道了句“阿弥陀佛”,又道“生辰欢畅”,接着拿了一块平安石双手奉上,说:“昨日尊夫人在贫僧这里求了一块平安石,但贫僧老眼昏花,约是拿错了,今早起来发现一颗裂石遍寻不见,想是误与了尊夫人,特此奉上一颗真石,还望尊夫人不要见怪。”
顾峪微微皱眉思量。
他生辰在冬月,还早得很,姜姮怎会在此时给他求了一颗平安石?
不过他尚有事要办,也未多思,接下那颗平安石,阔步进了山门。
本欲去厢房寻镇南王使,不想在佛殿前就碰上了他。
他静静站在那里,肩膀上卧着狸花猫,望着一条小路的方向,似乎在等什么人。
他也看见了顾峪,约是怕狸花猫又来抓挠他,遂将猫儿遣去别处,朝他走来。
“卫国公,我何时能见……”他顿了顿,这回没有与他做意气之争,说:“归义夫人?”
顾峪此行也是要说这事,没有再像之前推脱,道:“约就这两日。”
他这态度转变的有些快,燕回终于确定了心中所想。
他今早在这里,一直没有等来姜姮。
明明昨晚她还在饭堂用饭的,今早就不见了,当是被人连夜紧急召回。
他们要姜姮去做什么?
燕回猜到了,却一直自欺欺人地抱有几分奢想,或许,是他猜错了呢?他们到底是阿久的至亲,是她的父母,兄长,夫君,怎么会那样待她?
但眼下卫国公的反应,他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燕回默默攥紧了拳头,面具下的一目深深望了顾峪一眼,移开目光空空茫茫地望着前方,说道:“卫国公还是与我一个出入的令符,我自己去看归义夫人。”
顾峪第一反应是要拒绝。
但圣上是默许镇南王使主理归义夫人一事的,他也清楚,镇南王使审理此案时,极可能不让他们参与其中,眼下他索要出入令符,大约就是这个意思。
他已对姜姮交待过说辞,也和她推演过具体情境,倒不怕镇南王使看出破绽来。
“怎么?怕我私自带走归义夫人?”燕回见顾峪迟迟不应,故意这样说。
顾峪淡笑了下,“萧参军,应当还没这个本事。”
“那卫国公如此犹豫,是怕什么?怕我自己去看归义夫人,问出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事来?”燕回故意激将。
顾峪又是云淡风轻哼笑了声,“我们行端坐正,不会因为亡国之耻迁怒于一个妇人,萧参军堂堂男儿,应当,也会秉公处置?”
燕回讽刺地笑了笑,秉公处置?让自己的夫人去替姨姐坐牢受讯,还在这里与他说什么秉公处置?
燕回不想与他多言,淡声道:“自然。”
“既如此,萧参军且静候,明日我便差人与你令符。”
第二日夜,顾峪才差人送令符与镇南王使,“不必着急,迟些送到也无妨。”
亲随刚刚领命退下,顾家小妹又寻至书房,站在门口朝他探头,讨好地问:“三哥,我能进来么?”
顾峪微颔,顾青月才敢踏进门槛,看着他欲言又止了几回,终于开口:“三哥,你可知道嫂嫂在伊阙山供了一尊三丈石佛?”
顾峪自是不知,但想女郎虔诚,笃信佛祖,供养石佛也无可厚非,遂未表态,只问小妹:“怎么了?”
“你知道那要布施多少钱么?三千贯呀!”顾青月觉得太过靡费了。
顾峪只当又是长嫂嫌姜姮崇佛无度,不欲出这三千贯,才叫小妹来说,想了想,道:“她也是为家人祈福求安,此心可贵,便随她吧,三千贯,让长嫂从我的例银里扣。”
顾家自贫时即同居共财,现今依旧如此,顾峪封赏、月俸、食邑、职田、永业田等等一应所得全由长嫂统一打理,他的花销也是每月发放固定例银,长嫂怕他用处多,每月与他二百贯,他此前常常在外征战,自然是用不着的,所积攒的,应当也不止三千贯了。
顾青月闻言,知道兄长误会了,连忙摆手:“我不是来要钱的,这事长嫂不知,是……是我们在观音寺,湖阳公主告诉我的,是她说,皇亲国戚都没嫂嫂这般侈靡,我是觉得,嫂嫂是不是,太张扬了……”
顾峪明白了小妹来意。
她有意嫁秦王,和湖阳公主走得很近,也很在意秦王那厢对顾家的看法,秦王素有俭朴美名,如今姜姮这般做法,怕会让秦王那厢误会顾家家风侈靡,对她也失了好感。
“偶尔一回,无妨。”顾峪说。
顾青月摇头:“可不是一回呢,从前我们以为嫂嫂常去观音寺,只是抄经诵祷,顶多供些香油钱,这回我听说,嫂嫂是那里的大施主,不止香、花、灯、涂之物,还经常布施给佛祖重塑金身呢,那可不少钱呀!”
顾峪听了,眉梢不觉微微一动,起了丝浅淡的笑意。他知她虔诚,却不知,她这般虔诚。
细想来,倒也随她的性情,那满树的发愿牌,唯有“君子安和”一桩祈愿,没有任何杂念,甚至不曾有一愿,是为她自己求的。
“好了,等她回来,我告诉她,日后不必如此用力,至于秦王那里,你也不必担心,他果真介意,我会同他解释。”
顾青月脸上一红,羞道:“我什么时候提秦王了,我明明在说嫂嫂嘛……”
忽想到一事,又嬉皮笑脸看向顾峪,说:“三哥,想不到你嘴这么严,嫂嫂的小字都没叫我们知道过呢?”
顾峪抬眼看向小妹,小字?
顾青月却俏皮地对他笑唤道:“燕久燕久,长长久久!”说罢就笑着跑走了。
顾峪正思量,成平也叩门请见。
“何事?”
“家主,之前那条项坠修好了。”成平恭敬递上一个匣子,解释说:“早几日就修好了,婢子看您忙,一直没敢来打扰。”
顾峪没有说话,取出项坠细看上面的图案,挥手屏退成平。
燕久燕久,长长久久,原来这“久”字,还取自她的字?
他从来没听说,她小字“燕久”,姜家人都没这么唤过她。
燕久,燕小十,燕荣……
莫非,姜家有燕氏亲属,姜姮在那边排辈里行九,才取此谐音为字?
顾峪想,大抵如此。
他摩挲着项坠上那一“久”字,想到那日离开牢房时,女郎始终不肯再出来一见。
替姜妧坐牢一事,她虽不曾有过一字怨言,终究在心里,是有些怪他吧?
“周武,备马。”他要去大理寺狱。
顾峪出发时夜色已深,至大理寺狱已将近子时中了,当值的狱吏早已伏在案上打盹儿,他瞥了一眼,没有深究,只道一句“不必跟来”,径直朝姜姮所在牢房行去。
远远便瞧见,镇南王使站在那间牢房前,注目望着牢内,正缓缓解下那只旧铜色面具。
他是将晚才差人送的令符,本想着镇南王使怎么也得到明日才会来,不想,他来得如此急切。
“阿兄。”
顾峪听见姜姮这般唤了一句,声音浸着泪水,久别重逢,失而复得,好生浓烈的情绪。
“阿久,是我。”
他瞧见,镇南王使取下面具,深深望着他的妻子。

姜姮脸上早就铺满了泪水, 却弯起唇角,含笑看着燕回。
万幸,万幸, 他没有像顾峪说的那般, 瞎了一只眼睛,他好端端的,如她在佛前祈愿地那般,康健,安和,站在她面前。
“阿兄”,姜姮没有忍住,伸出手想去摸一摸他,她好怕这是一场幻梦。
燕回向前迈了一步, 好让她抓住他。
“阿久,我来迟了。”他抓住女郎的手, 深深望着她道。
姜姮泪水汹涌。
他就是来迟了。
他明明可以早些娶她,却非要等着拖着, 等着考取功名,安身立命, 等着她父亲母亲心甘情愿将她许配……
“阿兄,来生, 早点娶我,好么, 别再让我,嫁错了郎君。”
黑暗中,顾峪眼眸猩红,望着他的妻子, 抓着另一个男人的手,泪流满面,说着嫁与他,有多后悔。
“来人!”男人低吼,声如惊雷划破深沉的夜色,“镇南王使,意图劫狱,就地,格杀!”
姜姮和燕回俱转目来望,就见他一声令下,便有两队士卒持刀蜂拥而至。
“你胡说,他没有!”
姜姮没想到,这取人性命的污蔑,顾峪张口就来。燕回因为她死过一回了,她决不能看着他再死第二回!
“把刀收回去!”姜姮握住燕回想要拔刀的手,央求地看着他。
他不能拔刀,果真打起来,他寡不敌众,一定会被顾峪绞杀。只要他不拔刀,顾峪就不能空口白牙污蔑他劫狱。
燕回握紧刀柄,沉沉看着顾峪,“卫国公,要杀我,也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卫国公,你说他劫狱,可有证据?”姜姮和燕回站在一处,看着顾峪,朗声质问。
顾峪目中若有淬冰寒刃,直直望着女郎。
她敢这样对他说话,敢这样,为了护下一个男人,冷冰冰地,理直气壮地,质问他。
她当真以为,她是什么归义夫人么?
她当真忘了,她到底,是谁的妻子么?
他早就告诉她,镇南王使会来狱中见她,还教了她应对的法子,她温温静静地,什么反应都没有,却原来,她认识镇南王使,不止认识,还曾……想要嫁他!
她竟瞒着他,甚至借他的手,光明正大,私会她的旧情郎!
他怎么早没有看出,她有这等巧思,这等大胆!
“愣着做什么,杀了镇南王使!”顾峪沉目,声如闷雷,低低的在云层中滚动,随时都可能落下一道惊雷。
他身后,严阵以待的士卒再次持刀而动,燕回也欲拔刀。
“放肆!”姜姮颦眉,抓紧牢房格栅,勉力克制着因恐惧而生的颤抖,直直看着顾峪眼睛,迎着他破空而来的威压、愤怒,与他对峙:“我是圣上册封的归义夫人,我说他没有劫狱,就是没有劫狱!”
她咬咬唇,纤细的手指愈发用力抓紧格栅,微薄而决绝地说道:“今日谁敢动镇南王使,就连我的命,一道拿去!”
这话一出,持刀士卒俱有了顾虑,停在原地不敢妄动,犹犹豫豫看着顾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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