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太阳底下,娑由在人流中撑起了那把伞,眼见伊尔迷走在前方,便追了上去。
她伸出了手。
即触即离,满含试探,最终,轻轻握上了伊尔迷的手。
对此,对方黑压压的眼珠子下移,瞥了她一眼。
娑由却只是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
老实说,她几乎没怎么和自己的大哥牵过手。
她尊敬他,但尊敬往往意味着距离。
家中的哥哥里,他俩年纪相差最大,她也最最看不透他,所以从小到大,她都是跟在他身后的,从没想过与他亲近。
但是,她不想再走丢了。
有人告诉过她,不想被弄丢就得自己追上去,她有好好记着。
所以,她得好好抓住才行。
她轻轻地笑,眼中光亮一片。
她就要得偿所愿了。
好在伊尔迷也没说什么。
片刻后,他的眼珠子机械似的移开,与她一同走向了前方。
对此,娑由欢喜地笑出了声来。
他们一起走在一条潺潺流动的河堤边,静淌的江水送来流动的花,还有粼粼的波光。
有人撑着满载花瓣的木船从架起的拱桥下悠悠划过。
冬末的阳光温热,天蓝得将底下那片宽敞的河流也染成了一条澈蓝的绸带。
逆着人来人往的人流,娑由手中的伞轻轻地转,脚下因此投下一片浅浅的圆影。
她乐得眉眼弯弯。
走着走着,她身边的黑发青年突然道:“娑由,我记得你的念属性是特质系对吧。”
娑由一愣,轻轻点了点头。
“具体是什么,告诉我吧。”
伊尔迷的声音是不容拒绝的意味:“包括发动条件,还有你订下的制约与誓言,还有相应的代价。”
就此,娑由的脚步在错落的人群中一顿。
她瞳孔颤动,抬起头和伞沿时,不见晃荡的日光和蓝天,只有伊尔迷黑漆漆的身影。
这一瞬,她望进了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似乎寻到了那种违和感的来源。
她的表情几乎空白:“……你为什么会知道?”
他为什么会知道她订下了制约与誓言……
可是,伊尔迷似乎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只道:“回家之前,我得先确定你订下的制约和代价是什么,你当年发动念能力后的代价可把家里折腾得够呛,奇犽可是也因为你而受了不轻的伤哦。”
为此,她张了张嘴,感觉手脚的温度骤然间全都褪去。
偏巧伊尔迷还在说:“你会一五一十都告诉我的吧,我要知道你的念能力会不会再对我们产生影响,你也不想这样见奇犽吧。”
当下,她指尖微颤,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不……不会的……”
伴随着这样的声音,她眼中的眸光也近乎破碎:“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因为……你、你们是娑由最重要的家人……”
可是,伊尔迷却歪头问她:“真的吗?”
由此,她在蓝天下猛然一惊。
这一瞬,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面带惶恐。
似乎害怕某样东西,她开始往后退想要逃跑,一边用尽挣开那只被伊尔迷禁锢住的手。
她另一只手上的油纸伞因此脱离,落在了地上,随即咕噜噜转上两圈就滚下河去了。
而伊尔迷依旧在说:“撒谎可不是乖孩子,娑由。”
撑开的伞面安静地飘浮在悠蓝的水面上。
就在她急得想要自断手腕的时候,手中的力道猛然一松,她大哥终于放开了她。
这一瞬,她几乎是被某种本能的恐惧驱使着,转身就想要跑。
因为她害怕接下来的某个答案,她害怕听到那样的声音。
可是,伊尔迷的声音还是准确而清晰地传来了:“我看得出来哦……”
顷刻之间,仿佛意识到什么,她抬手捂住了耳朵,尖锐地出了声:“不准说!”
——不要……
这一刻,她的目光略带乞求。
——求求你……
然而,她眼中所有的光亮还是在下一秒支离破碎了:
“对你来说,除了奇犽外,我们明明已经不具备任何重量和价值了吧,娑由。”
——不要戳穿她……
而遥远彼端的另一个地方,名为横滨的城市里,森鸥外突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哦呀,想要知道娑由过去的事情?”
这般说着,那位地下医生坐在窗边,将目光投向来人:“这不太行呢,毕竟有关她的情报是军方和异能特务科的机密哦,五条君。”
作者有话要说:
伊尔迷:“莫得感情.jpg”【bushi
娑由:“莫得感情.jpg”【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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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森鸥外捡到了一个孩子。
名为太宰治的小家伙,黑发、鸢眼,瘦骨嶙峋,以濒近死亡的姿态出现在了横滨的红灯区。
乍一看,他比同龄人还来得单薄稚嫩,甚至还没迈入能被称为少年的阶段。
可能才十岁出头。
初次见到他的森鸥外如此判断。
但这么小的孩子,其眼神却叫他感到久违的熟悉。
他总会因此想起记忆里的一个人——
“我第一次遇见小娑由的时候,是在战场上呢。”
森鸥外说。
阳光明媚的清晨,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捋了把凌乱耷拉的黑发,枣色的眼睛被窗外的光线晕染得有些亮。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他弯着眼睛想。
至少,比起此刻脑海中浮现的光景,真的是能让叫人发出这声赞叹的好天气。
可惜听他说话的人并不关心这个。
森鸥外能从对方的眼神中得知,这些现象于他来说日常又索然,甚至近乎厌倦和麻木。
对此,森鸥外也不是很在意,他说:“在那之前,国家与国家正在打仗,那些战争围绕的主题即是「异能力」,五条君应该能理解这个概念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肯定也拥有着某种能叫小娑由那孩子刮目相看的能力。”
回答他的是轻得几不可察的呼吸声。
显然,对方并不打算附和他。
而森鸥外也不恼,只是继续说:“「异能力」,说到底就是特异能力,相较于普通人来说,强大又罕见,当时欧洲列强利用异能者,先一步发起了「异能者战争」——也就是由异能者主导的战争,并逐渐改变了战争的概念。”
“「就像武士的刀无法抵抗枪炮一样,异能改变了战场的规则,无法及时利用和掌控异能者的一方将会战败」,我还发表过这样的论文呢。”
说着这话的人意味不明地笑:“不过当时的异能者并不多……不,应该说是大家一开始还没有深刻认识到异能于战争的定义,但是,后来,有人加速了战争的「变化」,小娑由就是那其中一个哦。”
伴随着这句话,过去的光景好似在诉说者的脑海中扑面而来——
那是1988年的事了——
「林太郎。」
年轻的森鸥外听到有人在唤他的本名。
那是极少数人才会亲密称呼他的名字。
至少,在当时的那个环境中,只有看重年纪轻轻的他并将他提携上去的长官会那般喊他。
于是,他在军事基地的走廊上回过头,扬起轻轻的笑,对前方走来的男人敬了个礼。
可是,他的目光紧接着就下移,被那位长官身边的另一个人所吸引。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仅仅因为对方穿着非常漂亮的洋裙,还拿着一把很花里花哨的洋伞。
别说是在战事紧张的战场上了,就算是放在日常的大街上,那身装扮也足够引人注目。
更何况主人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来,介绍一下——」
他的长官说。
现实中,已然过了而立之年的黑发青年搅拌起咖啡,其言语还在继续:“当时指挥作战的人是位姓早杉的军官,就是他将娑由带来见我的,而我当时正作为国防军的军医支援部队士兵们的战斗。”
彼时,那位长官对过去的森鸥外说:
「这是小早怜人世,长得很漂亮吧,她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哦。」
光线黯淡的走廊早已染上了时光斑驳的晕色。
可回过头看时,黑发黑眼的少女,依旧漂亮精致得像日本三月才会出现的陶瓷人偶。
初见时乍一眼看去,十四、五岁,尚是非常青涩的年纪,可是森鸥外却注意到她目光低垂,并没有放在他身上,不知落在哪个地方。
其中,安静、死寂,漆黑一片,仿佛对周围的事物都不太关心,不像普通正常人的眼神。
而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那尊人偶倒是轻轻出了声:「我说了很多次了,早杉,别再叫我那个名字了。」
那是非常轻非常轻的声音。
没有疲倦,也不含情绪,只是纯粹的轻罢了。
回答她的,是他长官的笑声:「啊,抱歉抱歉,一时间改不过来,毕竟那是我们以前一起为你取的名字,你看,“早杉”的“早”也在里边哦。」
几乎是同时,少女接着他的话说:「可是小山田和怜渚已经死掉了。」
「……别说这样的话啊,人世。」
他的长官难得露出了些许无奈的表情:「至少允许我叫你这个名字吧……」
她却说:「不行。」
在一旁插不进话的森鸥外只是安静地站着。
虽然年纪轻,但他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也很乐于欣赏眼前上演的戏码。
不过他并没有干站太久。
因为不久后,他的长官终于想起他了:「抱歉啊,这孩子……她叫娑由,娑由·揍敌客,这次我的作战计划里她是关键。」
“据我所知,娑由的能力【浮士德】,简单来说是能静止时间,不过有时效性。”
窗外,阳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亮。
有微风拂堂而来,吹动了墙上挂着的日历纸。
原来,2007年已然悄然而至。
其中,黑发的男人垂着眸子,似是在回忆什么:“对人使用的话,最长是十分钟,而且,有相对的风险和代价。”
「小娑由,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过去的森鸥外唤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少女。
闻言,对方抬眼望来,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你的年龄看上去没比我大多少,森先生。」
森鸥外便弯着眼睛笑:「既然如此,那你叫我林太郎吧。」
对此,她一愣,轻轻咀嚼那几个音节:「林太郎……确实比较顺口。」
森鸥外走过去,在她身边的长凳上坐下:「我一直在找你哦。」
少女点了点头:「我已经看你从我面前经过四次了。」
「诶?是吗?」森鸥外眨了眨眼,随即轻笑:「完全没注意到呢。」
明明初见时那般明艳惹眼,可是突然就变得没有存在感了啊。
对此,森鸥外感到了稀奇和违和。
可是,她并未多说什么,只道:「有什么事吗?」
森鸥外便将手边的医药箱子提了上来,说:「我看你的手受伤了,需要处理一下。」
「啊……」少女发出了恍惚的语气。
她抬起手,见手背那里有一道渗血的豁口,在白皙的肌肤上很是瘆人刺目。
可是,她却说:「来的路上遇到边防的枪击了,应该是擦伤了吧……不要紧的哦。」
森鸥外却也只是轻轻地笑:「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哦,不然可能会留疤的,小娑由是女孩子吧,还是正值这个年纪的女孩子。」
那个时候,他还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年纪,笑起来也许会更真诚些也说不定。
许是这样,没什么表情的少女好似终于微微动了容:「唔,只有奇犽会对我说这种话呢……」
言毕,她迟疑了会,便将手伸向了他:「那好吧。」
眼见达到了目的,森鸥外也没询问她口中的「奇犽」是谁。
说到底,他压根不关心多余的人。
相反,他在为她处理伤口的过程中,以闲聊的口吻问她:「小娑由这个年纪,不应该在上学吗?」
闻言,对方没出声,沉默了好久。
就在森鸥外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才说: 「……早杉给我申请了廉直女子学校,我去过几次就不想去了。」
「为什么?」他下意识问。
「因为觉得太浪费时间,我有重要的事要做。」
她以某种非常认真的口吻说。
那个回答钩起了森鸥外些许的好奇。
但也只是一点点,一转眼就消逝了。
他只是道:「是吗?廉直女子学校啊,我听说今年夏天那所学校就要迁去东京了哦,长官的女儿好像也在那里就读,如果去的话你们说不定可以成为朋……」
「他们离婚了……」
回答他的是这样的声音。
「早杉太笨了呢,明明不用管我也行的……因为他妻子不喜欢我,就带着那小鬼离开早杉了,听说随妈妈姓了,现在姓松田,那个家伙在学校带头说我坏话,还到处撒谎,真是个坏孩子呢。」
如同大人包含胡闹的小孩一样,少女轻得如烟的声音,不含任何负面的情绪。
而被她说笨的长官实际很厉害,听说几年前他可是在一场长达七年之久的异能战役中活到最后了,后面还带头领了一支兵把敌军击溃了,立了大功,一步一步走上了高位。
森鸥外刚这样想,就听到有部下在叫他:
「森副官,长官叫您过去一趟。」
于是,他放弃说多余的话,将绷带缠上了少女的手掌以完成最后的步骤,便起身拾箱:「那我就先走了,小娑由,下次再见……」
可是,她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脚步一顿,就听她问他:「早杉对你下了什么命令?」
对此,他安静了两秒,道:「这可不能告诉小娑由哦。」
闻言,她面上也不见失望,只是一个劲地盯着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好像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以致于浑浊一片。
森鸥外便道:「看样子你很关心长官呢……」
「不,只是不想欠人情。」
她用淡淡的语气说:「几年前,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是他将我从战场上带回日本的。」
她的话语中有些莫名其妙的字眼,但当时的森鸥外并未深究。
他只是轻笑道:「是吗?长官很忙,叫我多看着你点,所以在这里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来找我哦,我会帮助你的。」
对此,她一愣,然后看了看手上的绷带,面上闪过一丝恍惚。
随即,她轻轻扬起嘴角,难得像个孩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嗯,林太郎。」
那个称呼,是他们两人正式的开端。
「林太郎!林太郎!」
森鸥外再一次见到她时,远远的,犹如雏鸟一般的声音就传来了。
「呜哇哇!你是医生吧!」
一身白裙的少女在时光尽头哭泣着,踩着凉鞋火急火燎地奔向了他:
「救救我!」
她那副神态叫森鸥外都不禁紧张了些:
「怎么了吗?小娑由?」
在他面前站定的女孩呜哇哇地掉金豆子,慌张得手都不知怎么放,最后才泪嗒嗒地将那袭白裙子撩上了一角,说:
「呜!我肚子突然好痛!而且!而且下面一直流血!我是不是要死掉了!一定是刚才食堂大叔给我的食物里下了毒暗算我!可恶!我要杀了他!呜……」
对此,他一愣:「诶?」
一个钟后,森鸥外在床边坐下,看向床上躺着的女孩:「所以说,这是女性的生理期,每个月都会固定来几天,这段时间要注意别碰冷水,别喝凉水也别剧烈运动。」
「……哦。」
换了身衣服的人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了出来。
作为医生,他将对方从头盖到脚的被子掖开露出了头来,好在对方并没有抗拒。
于是,他看到了一张哭红了鼻子和眼角的脸来。
那一刻,明明该是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更生动的少女,看上去却像真的瓷偶一样脆弱。
他便将自己信手拈来的漂亮话拿出来安抚她:「不用害怕,来这个是正常的,这就意味着小娑由长大了呢,不过真糟糕啊,刚好是在战场上,也没红糖,只能将就,我要了点生姜煮了水给你,喝了的话会好点,需要我帮你揉肚子吗?」
「不用。」
意料之中的答案,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连手都没伸出去。
他挂上惯有的笑脸,不让她看见自己眼睛里的神色:「接下来的行动你是关键,可以吗?」
这话似乎让她不太开心。
她偏过头,小声地嘟囔:「可以,不影响……不过我喜欢的那条裙子脏了……」
他便顺口说:「今后有机会我送你一条吧。」
这话惹得她瞥了他一眼,下一秒,她的目光落在他身边金发蓝眼的少女身上。
泛着微光的少女,生得漂亮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