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穆思淼朝蒋文娅摆手,示意她凑近,“你去准备八份奶茶,请这几位客人喝下,我们就等候一刻钟,如若各位说得话真的如实,我情愿赔偿各位。”
蒋文娅此时也发现不对劲,听到穆思淼的话后,她立即应声,跨步走进铺子里,与蓝田一同准备着奶茶。
众人眼神不时地瞥向女子,穆思淼也随之望向她,不得不说,她情绪的确稳定,看上去像是一办大事之人。
“喝便喝。”女子一出声,众人虽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梗着脖子等待着。
奶茶分为八小份,蒋文娅与蓝田端着各自分给几人,等分完之后,穆思淼挑眉望向人群前那人:“请喝吧。”
“不是我多事,掌柜的您总得说个时辰吧,若我们三个时辰内会泄泻,那您就必须得承担银两。”
三个时辰结束,今日的生意怕是也耽误了,更何况检查这并不需要三个时辰,穆思淼摇摇头:“那可不行,如若你们本就吃坏了肚子,故意在我这找事怎么算?”
“这样,喝完奶茶后的两刻钟到一个时辰,如若有人在这个时间内泄泻,我肯定会负责你们去医馆所需的全部银两。”
穆思淼说话一直望着女子,根本没看向其余人。
女子也回望着她,面色也变得与方才有所不同,似乎像是被拆穿后的尴尬。
“那就这样,喝吧。”女子一声令下,身后几人一口喝掉奶茶,蒋文娅把一次性纸丢掉,随后站在穆思淼身后,等待着她们的反应。
日晷随着日光缓慢移动,直到一个时辰结束,都不曾有人去过茅房。
“时辰到了。”蒋文娅看到光线的走向定格在日晷上,出声提醒所有人。
穆思淼哼笑一声,瞥一眼女子:“各位,这下应当知晓不是我们奶茶铺的错了吧?”
几人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听到她这样说,顿时明白她在给她们台阶下,忙不迭地出声:“的确的确,我们应当是吃了不合适的吃食,才会导致泄泻。”
一人讲话,身后几人立即附和着,不多时她们便一哄而散,只剩女子站在一侧,其余客人也看出她家奶茶铺无事,本来只打算看戏,看到这个结果后都纷纷去点单。
可谓是变相宣传了,穆思淼走到女子面前,拍拍她的肩膀:“沈掌柜,做人嘛还是得大大方方的,别背地里搞些小动作。”
女子身躯绷紧,没想到她竟能猜到自己的身份,她嗤笑一声:“那就等着瞧吧。”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穆思淼顿时觉着挺没劲,总归不过是降低价格与开发新品,她这么多年职场片可不是白看的。
“没事我就回去了。”穆思淼看向铺子里正忙活的两人,蒋文娅抽空应声,让她稍等会儿,走到里侧拿出一个布袋来,“穆掌柜,这些是橙子皮。”
穆思淼面色一喜,接过布袋后道声谢,随后迈着轻快的脚步往家中走。
看来今日能做橙皮糖了。
回到家中时,谷子已经下工,齐雨泽还在灶房里忙活着,相必是今日去找她耽搁了些时间。
听到开门的动静,齐雨泽放下手中的面团,快步走到穆思淼身旁,面露担忧:“穆娘您回来了。”
他嘴唇翕动,似乎想问却又不敢问。
穆思淼脸色故意装得凝重,她望着齐雨泽不吭声,气氛顿时变得沉默,齐雨泽后退一步,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看着他眉间拧起的褶皱,穆思淼噗呲笑出声,安抚他:“已经解决了,别担心。”
齐雨泽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逗他,心头松了口气,但又觉着有点委屈,他分明是在替她担忧。
眼看他眼眶含泪,穆思淼立刻慌了神,她拍拍齐雨泽的手臂,将他揽在怀里,摩挲着他的手臂:“我方才都是开玩笑的,我错了。”
玥儿看到两人,坐在婴儿车上哼唧两声,伸手要让齐雨泽抱,嘴里嘟囔着朝他叫喊。
齐雨泽听到声音就想挣脱穆思淼的怀抱,她闻言揽得更紧,使得他转过身来,凑近他唇角贴一下:“去哄玥儿吧,我来继续准备食材。”
他红着耳根点头,匆匆走到井旁去洗干净手,抱着玥儿走到院子里逛着。
穆思淼走到灶房,继续揉着面团,又调制好酥油,准备好面饼之后,她把橙子皮倒进桶里,用水先泡着。
走到灶膛的位置添上木柴,穆思淼把锅里添上水,又往里倒入一些素菜,用木薯粉和水搅匀,等锅里的水烧开之后,把木薯粉水倒进去。
咸汤放置一旁煮着,穆思淼又用玉米面粉搅和成面糊,打入一颗鸡蛋后搅匀,煎出几锅鸡蛋饼。
这次穆思淼并未往里放茱萸粉,她盛出三碗后,又把鸡蛋饼切成小份。
玥儿现在已经长牙,能够独自进食,她拿着鸡蛋饼塞进嘴里咀嚼着,桌面上掉出渣来,穆思淼把空碗塞进她嘴下,又拍拍她的肩膀:“对着碗吃,别掉得哪儿都是。”
活计已经做完, 吃饱喝足后,齐雨泽哄着玥儿睡觉,穆思淼则走往沐浴间沐浴。
今日在齐家醉酒, 又匆匆去处理奶茶铺的琐事,穆思淼现在身上汗味与酒味交杂,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她烧好一桶水,混着冷水洗过后,打着冷颤回了里屋, 缩成一团将齐雨泽揽进怀里, 不多时身子就暖了不少。
前夜饮了酒, 穆思淼一整夜都睡得很熟,以至于翌日卯时, 她实在有点起不来, 最终变为齐雨泽早起, 直到卯时三刻时, 第二根蜡烛记时所用的小球掉落在盘子里。
穆思淼眯着眼睛看一眼, 趴在硌脑袋的木枕头上,打个哈欠缓慢挪下床换好衣裳。
再次抬眸时,玥儿已经睡醒, 正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她,她走到床边朝她拍拍手,玥儿立即从被窝里爬出来。
穆思淼趁机帮她穿好衣裳,随后抱着她往灶房的位置走。
齐雨泽已经整理好吃食,正坐在灶膛前烧着火,等待小笼包出锅,看到穆思淼走出来后,他起身走过去把玥儿接过去, 继续烧火。
他看向穆思淼:“穆娘,不如您今晨先歇着,奴家先去摊子去售卖早点。”
“不用。”穆思淼朝他摆摆手,拿着竹杯子和牙刷走到井前,打过一桶水后洗漱,冰凉的水泼在面上,她瞬间清醒起来。
她推着拉车往铺子走,齐雨泽在一旁跟着,虽说过给齐俊冬留一日用来结亲,但辰时让他过来总归不太好,毕竟两人刚结亲。
反正几人也忙得过来。
齐俊冬不在,齐雨泽便顶上他的位置,他在一旁售卖小笼包,穆思淼则称量酱香饼,谷子边盛胡辣汤边给铺子里的客人端过去。
玥儿则坐在婴儿车上乖乖坐着。
等齐俊冬紧赶慢赶走来时,一行人已经售卖完毕,穆思淼正用没抹酱料的酱香饼在玥儿面前晃着,齐雨泽在收拾摊位上的东西。
齐雨泽看到他后有些诧异:“你怎么来得如此早?”
齐俊冬倒没觉得怎样,他朝齐雨泽点头:“今晚忘记点燃蜡烛了,今日才来晚了点,抱歉。”
穆思淼在摊子后听着,有些哭笑不得,两人分明说得不是同一件事,她直起腰把齐雨泽拉过来,看向齐俊冬:“去帮谷子收拾铺子里的碗筷吧。”
“好的穆姐姐。”齐俊冬应声后,一溜烟儿跑进铺子里,与谷子一同整理碗筷、擦拭桌面上的汤渍。
齐雨泽望他一眼,又继续擦拭着车上的污渍,但眼底明显带着担忧,穆思淼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无非是圆房过后身体不足以支撑重活,可看齐俊冬那活蹦乱跳的模样,以及范嘉蓓往日那略微发黑的脸色,一看就知道是肾脏亏损的模样。
“无妨,他又不是三岁小儿,身体不适总会说出来的。”穆思淼拍拍齐雨泽,接过他手中的抹布把最后的角落擦完,让他抱起玥儿,把婴儿车收起来递给谷子,她则拉着车里往家中走。
吃过饭后,齐雨泽与齐俊冬准备午时的餐食,穆思淼则独自在灶房做橙皮糖。
这样的话,午时出摊时,刚巧能够把橙皮糖放进铺子里,当作零食进行售卖。
昨日拿回来的橙子皮已经洗净,穆思淼把它们从盆里拿出来,用刀将里侧位置的白瓤刮掉,把橙皮贴成细条。
加盐揉搓后,把它们丢进烧开的清水中进行焯水,焯水后用清水泡过三次,随后往锅中倒入同等分量的冰糖与水,糖融化后完全与水融合。
倒入切好泡过的橙皮丝,盖上锅盖煮一刻钟,等待橙皮变得晶莹剔透,将灶膛中的木柴拿出一根,致火变小,随后用木铲翻炒几分钟。
随后将它们盛出来平铺在木桶底部,吊进水井中进行快速冷却,等一刻钟后再捞上来,橙子皮表层已经结了一层糖霜。
她捏着一条橙皮丝放进口中,甘甜与微苦的味道充斥口腔,穆思淼咀嚼着,又捏着两根递给齐雨泽和玥儿,随后又分给齐俊冬几根让他尝尝。
“味道怎么样?”
“微苦,但上面又有一层糖,吃着也很软糯,穆姐姐这是什么啊?”
齐俊冬询问着,穆思淼朝他一笑,捏着一根橙皮糖递给玥儿,她边磨牙边啃着,穆思淼这才回答他的问题:“橙子皮。”
齐雨泽早就知晓,反而齐俊冬惊诧一番:“橙皮竟也能吃吗?”
虽说水果昂贵,但每逢年过节时,总会有机会吃到一两个,而她们根本想不到橙子皮也能做吃食。
“那是自然,橙皮能够行气化痰,健脾温胃。治食欲不振,胸腹满胀作痛,腹中雷鸣及大便或溏或泻。①在医馆中也作为主要药材。”
穆思淼解释出声,齐俊冬顿时了然,但又不敢询问制作法子,只得仰头望向她:“穆姐姐,如若往后家中有橙皮,能否麻烦您帮我做一下?”
他说完恐怕穆思淼吃亏,继续说着:“姐姐,我可以给你手工费。”
前面的话穆思淼没多大反应,然而在听到手工费时,沉默片刻后陡然出声:“手工费给多少?”
想不到穆思淼如此询问,齐俊冬怔愣片刻后反问道:“穆姐姐您直说就行。”
“一两橙皮一文手工费。”穆思淼想好后回答他,齐俊冬本还觉得她会要高价,没想到才一文而已。
他立即应声点头:“好的穆姐姐,那我往后就把橙皮拿来了。”
同他讲完后,穆思淼把放冷的橙皮糖分装进防水袋中,放置在拉车上,午时带到铺子里放着售卖。
不过齐俊冬的话给了她一点想法,如若在家中开设手工制作,应当也是个不错的活计。
等到上元节时,她还能够在家中做手工元宵,让客人们来家中采购。
等她们抵达铺子时,穆思淼把摊位先交给几人,随后拿着两袋橙皮糖走向宋氏钱庄,前几日说好的,做好橙皮糖要给宋欢些,穆思淼并不是不讲诚信之人。
她走到钱庄里,并未多待,只是将橙皮糖送到宋欢手里,随即又赶回铺子中。
近几日私塾学生并未开堂,她们做的东西也比往常少了小半,不过即便如此还是勉强卖完,如此一来,穆思淼便能看出铺子主要顾客人群则是学生。
但生意总不能不做,虽说收入比学生在私塾时少些,但总归是种收入。
她回到摊位前时,齐雨泽正在售卖着,穆思淼干脆直接走到铺子里,坐在收银柜台前,从中翻出一张纸,拿起墨水在上面写着院子的地址。
毛笔微动,十六个字跃然纸上。
芝麻元宵,一文一颗。手工花灯,两文一个。
过两日便是上元节,按理来说要赏花灯、吃元宵,再加上祈福。
可在她们这穷乡僻壤里,非但烟火如此奢靡的现象应当不会出现,如若出现的话,最有可能放烟火的人必定是蔺家。
不过烟火都是身外之物,元宵与花灯不仅便宜,还更有性价比。
此刻购买炸串卷饼之人几乎都是成人,看到她张贴出来的纸后,不由得询问两句:“何时能够去采购呢?你这张贴上并未说明。”
“上元节前一日,如若您想要的话,便同我铺子中的人讲,所需分量也写清楚,登记时间截止为正月十三。”
穆思淼说着,又往纸张上增添几笔。
众人明白了她的意思,购买卷饼后,纷纷走上铺子里,写上所需要的分量,为防止有人捣乱,穆思淼特意收取一半的银两作为押金。
午时的餐食售卖完毕,铺子里的元宵的预定已经写满了一页,穆思淼有点后悔时间留太长,若是到十三日,说不定会有太多订购。
但话已经出口,总不能收回。
她把铺子里的纸张收到口袋里,一行人走回院子。
毕竟齐俊冬已经嫁人,虽说有保密协议,但他毕竟已经成为外人,而且对方穆思淼并不喜。
男子抛头露面仍是少数,怕范嘉蓓后面会强迫齐俊冬归家,穆思淼必须提前防范:“俊冬,你今日前往铺子看着,谷子来跟我学一下准备食材。”
她说完特意看一眼齐俊冬的面色,他脸色正常,并未有何不妥,看来他应当不会多想。
他应声离开,穆思淼把谷子叫到灶房中,向她介绍如何准备明日的食材。
刚开始自然不能直接让她上手,穆思淼先随意让她看看,又把齐雨泽那边轻便的活计交给她,穆思淼则在灶房中熬制鸡骨汤。
虽说齐俊冬结亲那日,谷子也在家帮过,但都是些杂活,主要还是靠齐雨泽所做,今日她猛地接收这么多,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更何况她本身的性格还有些迟钝。
穆思淼有些无奈,但总不能当作理由来辞退她,直到申时谷子离开,她沉沉松了口气,虽然没进入过职场,但她现在就仿佛高三班主任,想对谷子说:你是我教过最差的一个。
她噤声坐在凉亭椅子上,玥儿趴在她腿上,慢慢挪到她身上,她单手护住玥儿的后脑勺,侧过头看齐雨泽在灶房煮饭。
饭菜全部端到桌面上,穆思淼抱着玥儿去洗手,回来后拿起筷子:“你爱吃什么味道的元宵?”
虽说现代口味多的是,但她还是最爱经典的黑芝麻馅,没想到齐雨泽听到她的询问后不再吭声,半晌后才说道:“奴家并未吃过。”
看齐家的房子,不算是太贫穷,怎得连元宵都吃不上。
她想着,却没问出口,齐雨泽垂着头,明显不想同她说这件事,穆思淼淡声开口:“那便与我一样,吃黑芝麻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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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①:《四川中药志》
上元节前一日, 穆思淼收回那张登记的纸,所需的元宵分量不算少。
穆思淼翻着订单与订金,仔细算过一遍后才开始准备做元宵所需的食材, 江米面要去采购,黑芝麻的话她记得乡下院子里放着半袋。
她曾经问过齐雨泽,这半袋貌似是他的嫁妆。
于是在这日,穆思淼将铺子打烊,让她们在家中准备江米面团, 她则前往乡下院子里去拿那半袋黑芝麻。
虽说有些陈, 但总归能吃。
难得回来一趟, 穆思淼把黑芝麻搬到车上,掀开防水布, 观察种植过的韭菜与菠菜。
两种菜都已经发芽, 穆思淼把多余的菜籽提出来, 连土带苗放到车上, 想要移栽到集市院子里。
趁这时间, 她又拔了些成熟的生菜与芹菜,除此以外,又找了些竹竿。
上元节除了灯会外, 还代表着团圆,明日晚间穆思淼要准备些菜色,佳节间定然要多吃点好的。
于是她回集市前,又去田里抓了只鱼,刚巧遇到陈怡,她便趁机将工钱结给她,又送了她条小鱼。
回到市集时,穆思淼前往肉摊, 顺便买了点猪五花肉,好久未吃过红烧肉,明日刚好能够当作团圆饭中的一样菜式上桌。
“我回来了。”穆思淼推开院子门,齐雨泽正在灶房里坐着,听到木门声后,他望过来,玥儿也往门口跑。
谷子与齐俊冬也坐在一旁歇着,她眸光扫视周围,看到盆里都是她们和好的江米面团,糯米面团不用发酵,穆思淼教她们把面团揉成长条,又分成大小差不多的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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