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过去了许多年,她都还清晰的记得,那时的云修,因为那碗鸡蛋羹,脸上那抹明媚温暖的笑容。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的毒,会和云修吃的药犯冲形成剧毒,险些要了他的命。
此后,每当她看见云修,脑海中总会浮现那抹笑容,如同一面镜子般,昭示着她作为母亲的无情和狠毒。
迫于心里的愧疚,她只能对云修避而不见。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伤害云霆,云霆是无辜的。
“没事的,没事的。”傅夫人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手里的帕子都快要被她绞碎了,“我终究是他的母亲。”
即使他再恨她,她也是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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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娘明昭》
民俗博主明昭一觉醒来,成了大奉朝明家最小的女儿明九娘。
明家乃漆器世家,可奈何这一脉连出九个女儿,眼瞅着后继无人,祖父明德更是含恨而终。
明昭得祖父恩惠,为了他的遗愿,和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周元青翻遍典籍,苦心钻研,终于打造出一套精美的古法漆器,用来参加万国商会。
周元青说,等这次回来,两人便成婚。
明昭闺中待嫁,等来的不是未婚夫的喜讯,而是他在半路被人截杀,漆器不知所踪的消息。
新任县令沈听肆负责调查此事,最终发现,凶手,是东瀛人。
明昭说,一开始,我只是想完成爷爷的遗愿,让他泉下瞑目,后来,我想为这项技艺,寻一个出路与传承。
沈听肆:最初认识明昭,我以为她只是生活在父辈光环下的闺中小姐,后来,我发现她就像她的名字一般,明理睿智,耀眼夺目。
[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
大概是励志大小姐和她的忠犬县令的故事
第71章
阿满做花露, 一忙就是一下午。等忙完后,外头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淫雨初霁,被禁锢了许久的鸟儿出来觅食, 鸟鸣声夹杂着屋檐上雨水的滴答声, 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阿满打开窗户, 深吸一口气后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动了动有些发酸的身子, 阿满正打算去问问他们下午吃什么的时候, 就见馒头急匆匆地从东上房跑出来。
神色焦急地问:“阿满,公子呢?”
“嗯?” 阿满一脸莫名地看向他,“不是在房里睡觉吗?”
两人对上眼, 几乎在瞬间便明白了, “遭了。”
公子肯定是去侯府了。
两人也顾不上许多, 紧赶慢赶到侯府,却被告知, 傅云修确实来过侯府,但两刻钟前已经离开。
“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阿满问。
“不知道,”看门的老翁摇摇头,又伸手指了个方向,“我记得,公子是朝那边走了。”
老翁所指的方向乃是通往集市,道路四通八达不说,店铺还众多。重点是他们现在完全不知道公子去那里是干什么。
“分开找吧, 公子离开不久,应该走不远。”
馒头朝东而去, 阿满便朝西。刚下过雨的街道,路上也没几个人,甚至鲜少有店铺开门。
阿满一条街一条街的找, 一直到天黑,也没有发现傅云修的人影。
暮色降临,街上只有点点烛光发出幽暗的光芒。阿满走在街上,形单影只,偶尔又过路的人瞧她两眼,似是在疑惑她一个弱女子这么晚了为何还在街上溜达。
眼瞧着要到宵禁的时间,阿满还是没能找到人。无法,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馒头身上。想着或许他已经找到公子回家了。
阿满急匆匆地往家里赶,在巷子的入口处,阿满遇上了同样独自归来的馒头。
“怎么样?”
“没找见人,打听了许多地方,都说没看见。”馒头说。
听了这话,阿满心里又凉了一大截。
这深更半夜的,公子孤身一人,能去哪里?
若是白天还好,可这马上就要到宵禁时间了,公子出门又没带银子,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呀!”阿满急的直跺脚,可又无济于事,馒头想安慰她,可眼下他自己也心乱如麻。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之时,远处有一人影,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走来。看那高大的身形,似乎看着有些眼熟。。
“阿满,你看……那是不是公子?”馒头扯了扯阿满的袖子,阿满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来人在夜幕下虽看不见容貌,可那高大的身形,以及那熟悉的走路姿势,不是公子又是谁。
“公子。”阿满小跑着上前,赶在傅云修脚步踉跄快要跌倒时扶住了他。
傅云修自侯府出去后心里头郁闷,便随便找了个小酒馆喝酒,一直喝到暮色沉沉,想着阿满在家里肯定等着急了,他便想着回去,谁知他出门着急竟忘了带银子。
无法,他只能将随身携带着的玉佩抵给店家。谁成想店家不识货,硬是要他给银子,一来二去,便拖了好些时间。
傅云修看着眼前紧张兮兮地人儿,忍不住伸手将她拢在怀中。
“阿满。”傅云修埋首在阿满颈间,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若说这世上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阿满肯定是排在第一个的。
“公子,咱们先回家。”阿满被他的呼吸弄的脖子发痒,忍不住退缩,然箍在她腰间的那双大手如同铁钳子一般,不肯松动分毫。
远处已经传来打更的声音,再拖下去怕是要过了宵禁的时间。阿满没办法,只能就着他这个动作,和馒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傅云修弄回了梧桐苑。
许是在外头吹了风,又许是二人一路上摇摇晃晃,回到家的傅云修,整个人已然昏睡过去,任他们随意摆弄都没有动静。
馒头伺候傅云修更衣洗漱,阿满则是到厨房给他熬了一碗醒酒汤。
等阿满端着汤进来时,馒头已经伺候着傅云修睡下了。脚边是傅云修刚脱下来的衣袍,袍角处已经被泥水浸染得不成样子了。
阿满看了一眼,将醒酒汤放到桌上。馒头看已然熟睡过去的人,也终于松了口气,用手扇着凉朝她这边走来。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可把他热得满头大汗。
阿满看馒头且顾着公子,自己的衣服也脏的不成样子了,便倒了一杯茶给他道:“你也歇歇吧,剩下的我来就好。”
馒头也知道伺候人他比不上阿满,便也没推辞,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说:“那你也早点休息,别熬的太晚。”
傅云修酒品不错,喝醉了不吵也不闹,就只是一味的睡着,安静的像个孩子。只是偶尔哼哼两句。
阿满凑近了听,才听见他说的是:“娘,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不要我?”
从早些时候侯府门房的话,阿满便已经猜到二夫人说的话是真的。公子的毒,真的是傅夫人下的。
可真得到准确的答案,阿满还是有些心惊。
她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苦衷,才能让一个母亲不惜给自己的孩子下毒,甚至不曾有半分愧疚。
阿满伸手握住他的手,“没关系公子,你还有我。”
她轻轻地拍着傅云修,“阿满不会不要你,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许是听到了阿满的话,傅云修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只是握着阿满的手却攥得越发紧。虽不至于让阿满疼却也让她收不回。
阿满试了几次发现不行,就这么趴着在傅云修的床前睡着了。
等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阿满揉了揉眼睛,才察觉到不对,自己居然躺在床上,而且还是在公子的房间里。
她缓缓转头,恰好就对上了傅云修那双黑白分明又含情脉脉的眼睛。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床,洗漱穿戴整齐,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她。
“醒了?”他问。
阿满又一瞬间的赧然,但很快又恢复正常,看了看自己所处的地方,“我怎么?”
“看你睡得熟,就没舍得叫醒你。你也是,怎得不去自己房间睡,也不怕着凉。”傅云修说。
“我这不是怕你半夜有什么需要,不舒服吗,怎么样,头疼不疼?”阿满问。
傅云修摇摇头,伸手揽住阿满,将她拢进怀里,下巴摩挲着她的脑袋,“让你担心了。”
阿满偎在他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腰,“也没什么,只要你没事就好。”
清晨,暖阳,美人在怀,傅云修即使心中再郁闷,此时也好了许多。
阿满抚着他的背,好半晌,才终于开口,“公子,你昨日去侯府……”
阿满感觉到傅云修动作一僵,后面的话,他再没问出来。傅云修也知道阿满想问什么,他没说话,直到过了许久,他才终于说:“阿满,我可能暂时要搬到侯府一阵子。”
阿满愣了一下,从他怀里退出来,问道:“是侯府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傅云修摇头,“只是我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阿满,你会支持我吗?”
傅云修看着阿满,神情十分认真。阿满知道他不似作假,点头道:“当然,公子做什么我都支持。”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傅云修熨帖一笑,说。“我原以为,我是天生命不好,才会小小年纪,病痛缠身。却不想,原来竟都是我那位母亲所为。曾经我事事听她的话,就只是为了看到她那得偿所愿后的展颜一笑。却不想,她竟想要我的命。”
既然得不到,那他也不强求了。只是,他不想再让了。
他不想就这么窝囊地过一辈子,更不想让阿满这样窝囊的跟着他一辈子。
他握着阿满的手,握的紧紧的,用像是告白,又像是发誓的口吻说:“阿满,我要侯府的爵位。我要让你成为风光的侯爵夫人。”
阿满其实想说自己并不在乎那些虚名,相对来说,眼下这种安定宁静的小日子才是她真正喜欢的。
但她也明白,公子想挣爵位,绝不是贪图那点儿富贵,而是想出了心中的那口气。
傅夫人是他的母亲,即使她为了某些原因给他下了毒,他又能怎么样呢?
去告官,还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她明白公子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他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就只有夺了她心中多年的夙愿。
阿满回握住他的手,像是要给他一点力量,重重地点头,“好。”
搬回侯府这事儿,暂时还不着急。眼下,傅云修要做的,还是先救傅长泽。
不说别的,端是救出傅长泽来能恶心傅夫人这一点来说,这人他都不得不救。
阿满得知傅云修要去京城,立马便明白她是为了二公子的事儿。但傅长泽是被他舅舅连累的,那是谋反,是会被杀头的罪名,阿满有些放心不下。
“老二虽算不得好人但这点儿他还是拎的清的,放心吧,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逞强的。”傅云修去意已决,阿满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就只能默默地替他收拾行李。
这次,傅云修没再去马车行租车,而是直接用了侯府的车。柳夫人得知他要出发去京城,自是对他千恩万谢,不但给他配了上好的马车和车夫,还带了不少银子给他。
“京城不比雍州,处处需要银子疏通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体己钱,不是公中的,”似是觉得不太够,柳夫人又将自己手上的祖母绿手镯拿了下来。
这镯子还是出嫁时母亲送给她的嫁妆。
但眼下,自然是活人跟重要。
柳夫人又从头上拔了两根金钗下来,一股脑的全都塞到傅云修怀里,“此去凶险,你切记处处小心。云修,长泽就拜托你了。”
傅云修此时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和柳氏这么和平的相处。他更没想到,他会在柳氏身上,体会到他寻求了许久的母爱的感觉。
虽然他知道,柳氏只是怕他死了,没人救傅长泽了。
此去成败难定,傅云修也不敢妄下定论,便只是点了点头,坐上了前往京城的马车。
老侯爷虽有许多旧友在京城,但眼下京城时局尚未稳定,天子之怒未消,人人都在谨小慎微,生怕一时不慎,引火烧身。
所以相救傅长泽,那些人靠不住,得靠护国将军沈檐。
是的,在京城人人自危的时候,沈檐被皇帝封为了护国将军。不但在京城赐了他府邸,还让他暂管御林军,守卫皇城的安危。
据说皇帝看他孤身一人,还欲为他赐婚,被他自个儿给拒绝了。说是早有意中人,只是因为误会分开了,暂时还在寻人。
现如今,京城百姓的谈资,最多的便是这位大将军沈檐的桃色新闻。
有人说他当年被敌军偷袭,跌落崖下伤了脑袋,失去记忆后与一个农女结为了夫妻。也有人说他在京郊的宅子里养过一个外室,只是后来便没音儿了,估计是腻了。
反正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傅云修走了一路,便听了一路。大概也将如今京城的局势了解的差不多了。
如他所料,陛下疏远辰王,并非真的不喜欢他,而是想要保护他。
皇帝难做,太子更难当。一旦坐上那个位子,便有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你,就有成千上万的阴谋诡计在等着你。
先皇当年登基,本就是几个世家抬上去的,后来的孙家更是一家独大,等如今的陛下登基时,孙家已经算得上是权侵朝野。
陛下手中无权,行动便处处受阻。便是最喜欢的儿子,也只敢私底下偷偷关心。
当年他曾跟着父亲进宫面见太后,就曾在御花园的假山后头,窥见过皇帝询问管事嬷嬷辰王的近况。
那神情和语气,可一点儿都不像是传闻中所谓的厌恶辰王。
那时他年纪小,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之后晓事了,才察觉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位以儒雅著称的帝王,可能并不像眼中看到的那般没有城府。
果然,他用十多年的时间,下了一盘大棋。借助孙家的手一个个的除掉了有异心的门阀世家,又趁着孙家一家独大,得意忘形之际,来了招瓮中捉鳖,将其一网打尽。
傅云修一行人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现在赶去沈府已然是来不及了。
而且贸然打扰总是不好的,傅云修准备还是先找个客栈落脚,等明日打听清楚下了拜帖再上门拜访。
有别于上次进京的随意,这一次,傅云修是憋着一股气来的。
好在一切还挺顺利,翌日晨起馒头就去沈府下了拜帖,沈檐刚好在府里,得知是傅云修的拜帖,便晓得他是为傅长泽来的。
因着柳勋,沈檐对傅家的关系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了解。也知道这些年,侯府都是由傅长泽的母亲柳氏当家,傅云修抱病这些年,没少被她磋磨。
按理说如今柳家获罪,傅云修该是最高兴的。
沈檐在外厅接见了傅云修,两人寒暄几句后,傅云修便直奔主题,说起了他此次前来的目的。
他想救傅长泽出来。
先前因为云阳伯的事儿,沈檐还欠傅云修一个人情。按说这事儿他不该推辞,但眼下陛下清查柳家和孙家余孽,傅长泽是柳勋的外甥,又在柳勋造反前与他过从亲密,京城人尽皆知。
他不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将人给放出来。
傅云修看出沈檐的迟疑,倒也没逼他。他知道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即使沈檐如今圣眷正浓,但这事儿一旦办不好,就容易惹一身骚。
“我知道这事儿不能急于一时,那可否让我先见见他。”傅云修退而求其次。
傅长泽就关在金吾卫大牢,沈檐如今掌管金吾卫,这点儿权利还是有的。
金吾卫大牢位于金吾卫营地下,黑暗潮湿不说,还多得是蛇鼠虫蚁。沈檐安排了人带傅云修去,一斤大牢,傅云修便被那股腐臭的味道熏得头晕眼花。
牢头看出他的不适,开口道:“傅公子多担待,这金吾卫大牢里,一般关的都是重刑犯,不卸了他们的锐气,也没法开口不是。”
傅云修倒是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继续跟着他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