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猛地飞过将褚琢安扑下马,两人手中刀剑均已飞离在外,只能扭打在一起,一拳又一拳。
朵落在旁看得着急,下马拾起旁边的刀,瞅准时机,喊了一声褚琢安的名字。
电光火石间,敌人的脖上架上了一刀。
以防他咬舌自尽,褚琢安扯下他面上黑巾,勒进他的嘴巴里。
一切结束,周身只剩下地上痛苦的呻吟声和他们两人的急喘。
两人虚脱了力气,在望向彼此时,眼睛不约而同地含起了笑。
“我竟没想到,他们是来杀你的……”
方才那般纠缠,丝毫不顾及在旁的她,便可见此次刺杀是因谁而来。
褚琢安正要回答,旁边又传来了时重时轻的马蹄声,刚落地的心又悬了起来。
“又派来人了?”朵落提起警惕。
褚琢安抬眼望去,手中的刀紧握了几分,可再定睛一瞧,马上人的装扮并不像是同一批人。
“是叔父!”
朵落激动,高兴得朝那头挥手,大喊道:“叔父,我在这儿!”
虚惊一场,是救兵来了。
察觉手下的人不老实,褚琢安狠狠踢了一脚,“想保命就好好听话。”
羌族使臣和王阶皆到场,带着剩下留有活口的贼人,到了坝场开阔的地界,才正式好好说话。
朵落将情况细细讲清楚,为首的羌族使臣用羌族语说了什么,众人听不懂,只是见朵落颓丧地垂下头,不再言语。
王阶看向一旁被溅了半身血的褚琢安,嘴角轻笑,“虎父无犬子,郎君比褚阁老过去的风姿更甚一筹。”
褚琢安抱拳行礼:“还劳烦王大人在圣上面前如实禀报,好好彻查。”
王阶:“郎君放心,令姐还在家中担心,郎君且快些回去吧。”
褚琢安这才想起在家的瑜安,旋即准备牵着缰绳离开时,身后传来他的名字。
是朵落在叫他。
他回首去看,那双泛着潮湿的眼正端端地望着他。
她驾马靠近,众人见之,也就无声避开,留给他们二人说话。
朵落垂着眼皮,再抬眼看他时,眼中已多了其它的情绪。
“我要走了,明日早上便走……”
褚琢安一怔。
朵落:“眼下一别,估计再难相见,你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一定要做到,不许忘。”
“若是发现你背着我娶了妻,我一定拿我的长鞭打死你。”
褚琢安:……
“明日你们会从哪个城门离开?我去送你。”
第86章
时间转瞬即逝, 羌族那日在城门中大驾光临的场景仿佛就是刚没过几日,今日就成了离开的日子。
早饭桌上,褚琢安心不在焉, 瑜安瞧在眼里, 索性叫他放下筷子, 骑上马去城门口看一眼。
“去吧,再迟了就来不及了。”
褚琢安听话, 就等着她着一句话放行。
瑜安看着抽身离去的背影, 心上说不出的滋味。
“郎君还小,估计等过几个月以后,他就忘记了。”宝珠说。
瑜安倒觉得说不准,毕竟才十四岁的孩子,她当初比他还小, 不也把纪景和记了近十年?
不过注定无果, 褚琢安既想参加仕途, 那便与外族的公主扯不上关系。
两者如同陌路般的关联, 怎得能跨过。
羌族人走了,朝堂就彻底变成了中原人的朝堂, 犯不着演戏作好,压了几个月的暗流涌动,也终被掀翻,彻底摊开在了众人面前。
追杀褚琢安是件小事, 但唯独牵扯上了羌族公主,虽说人已经走了, 但他们中原依旧要给羌族人一个说法。
那日带回的人审讯了不过一日,便将能招的全招了。
不过扯出来的人照旧是无关紧要的人,相当于第二个替死鬼“李延”。
就连那日故意拖延纪景和赴谈判的事情, 都是右副都御使吴泽所做。
朝中人有上奏提出起复纪景和的,也有极力反对的,可偏生没有说继续彻查这件事的人。
“圣上明鉴,纪都御史所犯之事不是小事,若是都以朋友之名,随意与边关传信,那整个朝堂岂不是要大乱?还是说都察院要派人将所有往边关寄的信,统统要拆开检查一遍后才能放行?”
“纪景和完全是知法犯法,万不可轻饶。”
王阶睨了眼,瞧见是严党说话,都懒得听。
不过片刻,旁边又有人说话:“刘大人此言差矣,人生难得挚友,况且纪大人与辛大人本来就是师出同门,家有即使相求,难道连封普通的信件也不能传?”
“圣上自来施以仁政,你们这般苛求,岂不是你也要与自己的挚友断绝来往?”
人尽皆知,刘大人与隔壁李将军最为交好,经常坐在一起品茗赏月。
刘大人语噎,一时说不出话。
朝堂陷入寂静,王阶抬头看了眼坐在上首久久不发话的皇帝,进言道:“圣上,此事疑点重重,不管是拖延时间,还是有意谋杀,都得需要一个切实的理由。”
“吴泽所说的是与褚行简与纪景和结下的仇,依臣看,含糊其辞,并不恰当,不若叫刑部和大理寺继续细审,才好另行定夺。”
皇帝:“王卿所言有理,就这样办吧。”
吵了一早上,最后还是没结果,纪景和依旧革职。
瑜安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吃下的药,身上施的针仿若不存在般,没有丝毫的动静。
裹着大氅坐在廊下,瑜安不由地想起纪景和的情况。
他的伤势比自己严重,她都成了这幅样子,他估计也不好过。
“姐,你想什么呢?”
褚琢安将她叫回神,她耍赖道:“好好练武,别看我。”
褚琢安:……
瑜安瞧着他拿着刀剑的手愈加稳重,心上也高兴。
尤其是那日听说他与朵落两人,手无寸铁收拾了追杀他们的二三十号贼人,她便越对他存了惊叹和欣喜。
在她忽视的这段时间,曾经追在她屁股后面喊“姐姐”的小娃,竟变成了独当一面,有勇有谋的男人,并且他才十四岁。
“你跟姐说实话,你与朵落到底是何情况?”
手中的剑一顿,褚琢安看向她,“什么什么情况?”
瑜安静静地看着他装傻,也不追问。
褚琢安:“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就这么简单。”
倒是敢承认。
瑜安:“就在府上见了几面,你们就喜欢上了?”
褚琢安:“姐,你当初不也是就见了纪景和一面,便念念不忘吗?”
瑜安无言以对。
这小子……
瑜安:“咱们的情况不一样,你喜欢的可是羌族的公主,不是咱们中原人,就算是你们彼此喜欢,也不会有结果。”
“事在人为,若是努力过,履行过,皆无所获,那我们也认了。”
分离一年多,他的成熟已是瑜安想不到的程度。
他能想得开,她就不必担心了。
廊下冷,她待不住,待手中的汤婆子变温之后,她就起身离开了。
花园往她院中走时,需要穿过前厅与后院共用的一条游廊,正走时,视线中忽得多出的身影叫她不禁停下了步子。
往日里光风霁月的纪景和,如今面色的苍白和眼底的晦暗,已完全叫她难以相信,眼前人还是半个月前见过面的人了。
一见他,就想起那日他救自己,从怀里掏药的情景。
颓废和狼狈,就不该在他的身上出现。
她僵了僵身子,之前对他的刁难,此事也不好发泄,只是软下音调,问他怎么来了。
“听姝儿说,你将生辰放在了今日过,我便来看看你。”
瑜安顿了顿,屏声道:“我一切都好。”
她想问一句“你呢”,奈何到嘴边说不出口。
“你的毒怎么样了?那日碰见了严凌,他与我说,那日你也中毒了。”
她照常询问,倒不是关心的样子,纪景和抿嘴笑了笑,心底虽有苦涩,但总比她什么都不问的好。
“都好,前段时间寻来了几两的护心草,便解好毒了。”
瑜安忍着空落落的心,“哦”了一声。
“解了就好。”
她补了一句,将心头的失落严严实实压了下去。
她与纪景和和离了,他给自己解毒,不问她也是人之常情,她说了不想与他牵扯关系,总不能言行不一。
“革职的事情有思路解决吗?朝中闹得厉害,连我都听说了。”
纪景和:“不过是查些事情,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想查便尽管去查,查也查不出什么。”
他向来自负,此时说这些话也情有可原,说明他心中有底气。
瑜安不做过多干涉,点了点头。
纪景和打量着她的眉眼,心中的担忧不少,想多问几句,但清楚她的底色,知道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反而会叫她厌烦。
“听说周知府家的女儿是你帮忙找到的。”
“这事其实你也有功劳。”
纪景和抿了抿嘴,“若不是你主张去查夏家名义下的庄子,想必也不会这样,还是看你,况我也没帮什么忙。”
瑜安:……
“我知道你一直在查,曹家,胡氏……但是我还是想劝你,不要再管这件事了,待到沈家的事情落实,严家自会出事,你一个人势单力薄,容易被牵连下水。”
就比如前几日,褚琢安的事情。
若不是她一直揪着不放,搅如这泥潭中,也不会叫严家注意到褚家。
瑜安矢口反驳,“那我爹……”
“我来。”
纪景和又道:“若是日后还有机会,你可以将搜集到的证据交给张言澈,或者王阶。”
“严家倒台是必然,不过是时间长短。严家藏有后招,你若是贸然拿着证据,像上次一样去告御状,未必会像上次一样安然脱身。”
“所以我的意思是,尽量保全自己,保全自己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瑜安抬头看向他,心恍惚漏了半拍。
他说的话听着似是寻常,却又听着别扭,似是有未道尽的情藏在其中,叫她捉摸不透。
“事情要查,人也要保,我有我的主张,你就别操心我了。”
她站在原地,蓦地一阵冷风吹来,冷极了。
“太冷了,我就先回去了。”
她裹着披风离开,回到屋子里时,宝珠正忙活熏制衣裳。
“怎得在外面待了这么久,汤婆子早就冷了吧。”
瑜安没说话,照例服下两枚药,喝水时不走心,狠狠呛了一下。
见她半天咳个没完,宝珠担心,放下衣裳便来照料了。
“叫你别出去吹冷风,非不听……”
瑜安摆了摆手,将身上的披风摘下,站在炭盆跟前暖手。
待到了快天黑的时候,宝珠提着饭盒回来,带回来了一个盒子。
“不知是谁放在走廊的,我打开一瞧,里面竟是块玉佩,估计是郎君的吧。”
瑜安掀开一看,心中已知答案。
不是褚琢安的,是纪景和的。
“可是在前院的游廊里看见的?”
“正是,姑娘见过?”
瑜安不语。
那枚通透洁白的玉佩上缀着丝绦,丝绦上还编着出自她手的花结。
这是她送纪景和那枚香囊上的丝绦。
“放起来吧,这不是卓儿的。”
宝珠纳闷,看了眼她神情,没问什么。
“今日给姑娘过生辰,姑娘还是开心一点,剩下的菜我还没拿过来,待会儿郎君会带过来的。”
几个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聊了些话后,瑜安便靠在窗边做女工了。
脑中一直想着今日的纪景和,兴意阑珊,提不上有多大的兴致。
窗外忽得传来一声炸响,映出一道亮光。
她才反应过来,窗外又是一朵朵炸开的金花,正欲去瞧,身后的宝珠却又喊她。
“姑娘,有人在街上放烟花。”
正是因为年才刚过,所以对放烟花才稀奇。
宝珠跑过来,将夹袄裹在她身上,欣喜道:“外面烟花好看,姑娘打开窗子瞧两眼。”
不等她发话,宝珠就将窗子打开了。
随着一声裂空, 万点金芒散落在天,似花瓣般簌簌坠落,漫天锦绣。
被眼前的繁华吸引, 不禁慢了呼吸。
宝珠:“比过年那时候看到的都好看, 是谁家放的啊……”
瑜安一滞, 想起了去年她过生日的时候,纪景和带她到阁楼上看烟花的场景。
似曾相识, 又恍若隔世。
心头泛上密密麻麻的酥感, 瑜安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理。
待将严家的事情彻底解决,便将一切都结束吧。
九畹山。
寒冬期间,山上铺满了枯掉的叶子,马蹄踩上, 脆响不绝于耳。
纪景和看着窗外小僮牵马的样子, 入口的酒在舌尖化开一股苦涩, 觉不出半分香醇。
倚在一旁的崔沪看着眼前的红泥暖炉, 开口打破静默。
“想好了要去?”
纪景和看向他,并未说话, 算是默认。
“去时有时,还时无日,看在我的三份薄面,还要劳烦师兄多照顾我的家人。”
崔沪举起酒杯, 饮下一口,“客气了。”
毒药的折磨叫他已失了大半丰采, 一个月多时间,肉眼可见。
“眼下离开京城,绝不是最佳的选择, 奈何你也身中剧毒,若是不变通,就只能认命等死……你放心去吧,京城一旦有任何动向,我都会派人保护的。”
“褚家那位也是。”
崔沪:“边关那边天气寒冷,你要多注意身体。”
解药要是找不到,纪景和便是白去,甚至会死在路上,崔沪心中有不舍,可也不能表露。
只能尽力满足他的请求,叫他安心。
“今日你我小酌几杯,就当是为你践行了,你那身体喝不了酒,你还是少喝。”
纪景和展颜一笑,“说不准往后就喝不上这么好的酒了,今日要多喝。”
师兄弟知根知底,更知彼此行事。
纪景和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尤其是在情爱上。
之前是一心为徐云翻案复仇,现下是一心挽回曾被他辜负之人。
一条路走到黑,且绝不后悔。
恰是好天气,瑜安午觉起来之后,就走了纪府一趟。
纪姝一直照料了纪母,年后就很少有空闲来找她,见到瑜安来了之后,别提有多开心。
“嫂子,你怎么来了?”纪姝笑着将她牵进门。
纪母瞧见是她来了,挥手叫人好好招呼。
“祖母,您可还好啊?”瑜安坐在床畔,向前倾着身子问。
纪母抿出一个无力的笑,“好着呢,好着呢。”
“听姝儿说你中毒了,毒解了没啊?”
瑜安点头,轻声回了声“解了”。
病来如山倒,老太太的精神头与半年前已是天差地别,瑜安看在眼里,心上说不出的滋味。
怪不得纪姝到她那儿说起总是哭……
“祖母您好好养病,等到开春,病气估计就消了。”她安慰道。
纪母笑了笑,“我的身体我知道,就这两日了……”
她最后一句说得轻声,听得瑜安五味杂陈。
“您想多了,就是一场小病,好好吃药,会好的。”瑜安说着,叫宝珠拿来了她给老太太做的抹额。
老太太笑眯眯接下,靠在床头一眼瞧着她。
“景和还追你追得凶吗?”
瑜安抿了抿了嘴,没说话。
纪姝走过来在床畔坐下,“祖母,您就别操心我哥的事儿了,叫我哥自己愁去。”
说不愁是假的,纪家就靠纪景和一个人,眼下被革职,起复的苗头遥不可见,老太太心里没底。
同样,预感也不好。
说起这个,纪姝顺嘴说道:“我哥又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刚准备昨日去找他说事的……”
“他可又是出去了?”纪母问。
纪姝:“青雀说外出几日,但是不知是去哪儿。”
连青雀这个近侍都没带。
纪母满脸愁容,“革职的人还能跑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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