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落惊呼,喊了一声他,赶紧勒马将胳膊伸了出去。
一递一拉,褚琢安借力,飞身坐在了马上。
朵落:“看样子是分不开了,咱们穿过这片树林,再沿着山脚绕出去吧……”
褚琢安身量高大,树杈打在两边臂膀,已经将他两边的衣裳剐蹭起了口子,看在两人体型的差别,他已想出来别的办法。
那就是在下一拐点时,她下马,躲在外面,他骑马引开人。
“不行!咱们不知对方手里还有什么,待会儿到了空旷地方,他们越好施展,你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我是羌族公主,他们不敢杀我……”
脑袋被褚琢安狠狠按下,两人躲开一枝被压低的树杈。
褚琢安:“别傻了,听我的。”
什么羌族公主,在刀剑面前,连皇帝都不作数,一个公主算得了什么?
只有活下来才是王道。
手中鞭狠狠抽在马上,马速稍作提快,瞅准下一个拐点,不由分说,褚琢安使足了力气,将人提着扔向旁边的枯树叶堆中。
“褚琢安!”
朵落失声叫了一声,剧烈的颠落感叫她顾不得其它,翻身滚了好几圈,后腰撞在树桩上菜停下来。
周身的剧痛叫她喘不过气,未等她从疼痛感中抽离出来,头顶便传来地震般的踢踏声,一阵旋风吹过,黑压压的一片迅速消失在了路前。
腐败的枯枝树叶沾在她身上,加上一个浅浅的小坡,完美将她隐藏了起来。
对方全然被褚琢安吸引着,完全没发现她。
而褚琢安这边,正被咬着尾巴,连一丝抽身的机会都寻不到。
褚琢安骂了一声,只好沿着前人踩下的小道,绕着山根跑,看见一片密集的灌木,当即驾马冲了进去。
不知飞奔了多久,直到察觉身下马匹的劳累,褚琢安便知弃马而逃的时候到了。
穿过灌木,又是一片与方才类似的树林,逢短促的接替,正是敌人的盲区,跃身一跳。
听着马蹄声越行越远,他立马马不停蹄朝另一方向的山区跑去。
绕过这座山,他欲折身去丢下朵落的方向去寻人。
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一个人形单影只,怕是不妙。
穿越在树林里,久久听不见身后再有声响,神经绷直到直至天黑,才彻底歇下口气。
脚下步子越来越沉重,就如灌了铅般,光线越来越黑,身上也越来越冷,周身的寂静滞在空中,头上的林子犹如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竟连一点风声都透不过来。
可心中的担忧愈重,叫他慢不下步子。
“朵落!”
“朵落!”
他喊了好几声,直至彻底没了力气。
按照知觉,他该是回到了扔下她的地方,可是不见踪影,也听不到声音。
她或是自己走了,或是被人抓了去……
越想,结果越坏,心中的捉急便已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靠在树上,只得缓口气,脑中已想不出别的好办法。
失神时,远处好似传来了隐隐的喊声,再细听,似乎是朵落——
“褚琢安……”
那声音越来越近,待他确认下来就是她时,声音却又不见了。
他立即朝着远处喊了一声,一声又一声,并朝着声音的方向挪去。
动静渐小,燃起的希望又没了消息,脚下的步子不由加快了几分,可也无甚收获。
正当心彻底沉下时,身侧传来一道明亮又真实的声音。
她喊了他的名字,亲切又诚恳,就如往常那般。
一眼望去,胸口顿时有暖气回流,整个人仿佛重新活了一样。
他抬脚迈去,迎来是她狠扑在自己怀里的怀抱。
“褚琢安,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
带着她气息的怀抱很紧,褚琢安手下亦是,两人仿佛就通过这个办法来确认彼此的存在。
“我跑在前面找你,没找你,我就只看见了死在一旁的马,我还以为你被抓走了。”
褚琢安:“我弃马而逃了。”
两人大致将自己遭遇的情况说了几句,便打算穿过这片林子往外走了。
只要走出这片坝区,走至城外的村庄处,就能安全很多。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脚下虚浮的枯树叶叫人辨不清地上情况,加上树枝对天上月光的遮挡,对于探路更是雪上加霜。
脚下一软,轰隆一声,两人重重跌在了深坑中。
有褚琢安护着,朵落结结实实落在了他身上,身上没多疼,倒是褚琢安,是彻彻底底肉身掼在了地上,疼得半晌动不了身子。
朵落支起身,看着地上他痛苦的表情,心中是满溢出的担心和心疼。
“你没事吧……”
两个人高的巨坑,哪怕是他们羌族军营中最强壮的汉子,也遭不住。
地上的人咬牙撑了撑,借着朵落的力气坐了起来。
胳膊传来剧痛,叫他分不清是断了,还是旁的原因。
朵落不敢动他,见他紧拧着的眉头一直不散,心中说不出的滋味,顿时就急着落了泪。
“今日若不是我偷约你出来,你也不会这样,你是为了我,才这样的……”
褚琢安脱口笑出声,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脸,“心疼我?”
往日多骄傲的孔雀,今日也有为他流泪的时候。
朵落一心哭,加上眼泪模糊视线,没看见对方嘴角噙的那抹笑。
“你还要习武,胳膊若是断了,往后耽误你前程怎么办?”
小公主遥望过草原上部落厮杀的残忍景象,也见过战场下来曝尸遍野,粪蛆爬满的样子,可是唯独没遇见过像是今日这般,有人决心叫她死在外面的阵仗。
不光自己狼狈,连带着他也断了手。
“别叫我活着回去,若是叫我活着回去,我一定将他们五马分尸。”
褚琢安刚还准备安慰,见她充满恨意地鼓着脸,发着狠话的时候,到嘴的话是如何也说不出了,只剩下心底的发笑。
小公主喘着粗气,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将眼泪憋了回去,待回神过后,看见眼前人噙笑的嘴角,满脸看戏的神情时,当即反应了过来。
“褚琢安。”
她伸手去推他,下一瞬却落进了他怀中。
“担心我就是担心我,哭什么。”
怀中人推了几下他的胸膛,随后便缓缓回抱上了他,声音发闷道:“回去之后,我立马就给父汗写信,我会在京城多留几日,直到你们中原皇帝查找出今日追杀我们的人为止。”
不光如此,她还要说,她与褚琢安的事情。
褚琢安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连道了几声好。
他们是跌入了猎人用来捕兽的陷阱里,土壁还被嵌满了光滑的石头,连动物爬不出去,何况两个手无寸铁的人。
两人试着爬了两次,哪怕是急出了满身的汗,都无任何效果。
“今晚咱们必须出去,若是困在这里,我们会冻死在这儿的。”
“猎人不会来吗?”
褚琢安:“猎人通常布好陷阱之后,十天半个月才来一次。”
等猎人来,他们就早死在这儿了。
褚琢安找了块地势较高的地方,扎稳了马步,“来,踩着我上去。”
朵落:“那你怎么办?”
面对自己在乎的人,当真是脑袋糊涂了。
褚琢安:“只要你出去,我一定也出得去。”
朵落踩上他的大腿,将手尽量扣在土层中,借力保持平衡,随后踩上了他的肩头。
褚琢安吃着力,缓缓收回步子,尽量叫自己的身子直起来。
朵落心疼他,紧紧注意着自己,生怕白踩了他,前功尽弃。
探上实地,奋力爬了上去,心彻底落了地。
抽出腰后的鞭子,将其拴在树桩上,余下的就留在坑中,她回头去看,“你能拿到吗?”
她将腰后别的匕首扔给他,褚琢安在土壁上给自己挖了一个能下脚的地方,两三下,人便爬出来了。
光是出来,就费了两人好大的力气,现下坐在地上,一下都不想起来。
朵落望了眼头顶的月亮,随后看向旁边那张嶙峋的侧脸上,昏暗的月光给那轮廓镀上了一层光圈,恍若神祗般纯洁冷峻。
她不舍收回视线,在羌族,互相爱慕的恋人会一起策马,一起捕猎,看月升日落,他们这样是不是也勉强算是了。
他的棱角一点一滴映在心中脑中,胸口涌上密密麻麻的酥感,叫她不可自拔。
褚琢安不知从哪儿拾起一根有半个手臂粗的木棍,在前比朵落多走半步,探好路了,才叫她跟着自己的脚印走。
就这样摸索,大概花了一个时辰才走出这片林子。
两人往外走到群山脚下,见到偏僻的峡谷下有一废弃房屋,便在里面生火歇了下来。
没吃没喝,均是饿着肚子,干坐在屋子里烤火。
褚琢安听见她肚子叫,便想着外出去寻些东西来吃,结果被身边人拉了下来。
“我不饿。”
她说得认真,往日的撒娇语气少了很多,更多的是依赖。
没得法子,褚琢安就只好重新坐下。
她移了移位置,紧靠在他身边。
“我……我今日白天里,有话跟你说,你现在还愿不愿意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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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对不起老师们,昨天太困,把章节数都打错了[求你了]
褚琢安不置可否, 闪烁的火光炙烤着彼此,叫他觉着脸颊发紧发干。
眼前人张了张嘴,顶着那张亮晶晶的眼, 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他愣了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
她说她喜欢他。
脑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 叫他断了线,不知该如何了。
褚琢安:“我们年龄尚小, 我还未行冠礼, 你也还未到及笄之年……”
朵落:“我知道,我都知道。”
“褚琢安,只要你说声也喜欢我,我一定等你,等到你行冠礼, 我及笄的时候, 我会央求我的父汗, 将我嫁给你。”
年岁尚小, 看过别人的情深许许,约定终生, 便学着去做。
褚琢安点头,同样郑重。
“我也喜欢你,我会一直等你。”
等她父汗答应将她嫁给他。
朵落高兴听他这样说,心中的高兴与满足无法用言语形容, 她只知道,这比她赢了第一还要高兴, 还要叫人振奋。
两人依偎着挨过一夜,不消天刚朦朦亮,褚琢安便听见了些许动静。
他不知是来救他们的人, 还是昨天那股人不死心。
若是前者,便是万事大吉,若是后者……
他生出了就地解决的心思。
能费这么大劲追杀他们,那便说明背后不是一般人,偏要抓出其背后之人,才是清理彻底。
瑜安正焦急地到处派人寻着人,门口便又传来了消息。
是徐静书新送来的。
瑜安匆忙拆开看,这次是一张完完整整的信,一眼扫过去,心头狠狠揪了起来。
出事了……
她连忙派人去给新任的鸿胪寺卿王阶传信,结果云岫刚出院子,便看见鱼贯而入的羌族人。
王阶带领在旁,先是向羌族使臣行礼,随后出声询问褚瑜安的下落。
褚瑜安急忙上前迎去,意图先将使臣待到大厅招待,没成想使臣一脸震怒,喊道:“昨日我们的思嘉公主走丢了,问了马厩的人,说是跟着褚家的郎君骑马出去了,你是褚家人,我来找你要我们的公主。”
王阶看向她,“不知娘子可知令郎和公主的下落?”
瑜安摇头,“从昨日下午起,褚琢安便不见了,我派人寻了一夜,无任何下落,我也并不知他们是去了何处。”
使臣气得当即拔了剑,“那是你弟弟,你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他敢拐跑我们公主,是想砍头不是!?”
王阶开口叫他息怒,随后再向她解释,询问具体的下落。
可瑜安也是一头懵,一问三不知。
手头刚得到了消息,却又怎样才能开口?
褚琢安不是冲动的性子,他该知道,彻夜不归是多严重,便也不会轻易一声不吭地明知故犯,何况是跟着羌族公主。
索性,救人要紧,也就不顾得什么了。
“方才我得到消息,说是人大概是去了丰草坝,劳烦王大人速速派人去寻,他们两个在外过夜,怕是情况堪忧……”
瑜安屈膝行礼,视线却始终盯着王阶。
她眼中有话,王阶看得明白。
知道有外人在前,有些话不能说,他便暂先听了她的话,派了大部分的人去了丰草坝。
两人托着与纪景和的关系,相信了彼此。
时间一点一滴流过,京城内的慌张,褚琢安和朵落看不见,也不知,但他们有自己要面对的麻烦。
过了半个时辰,周围的马蹄声还是没停,他们可以确定,还是昨日的那伙人。
“他们断定我们没出去,便还是不死心。”
朵落:“他们在一圈一圈寻找,时间一长,必然会发现这里。”
“所以不能坐以待毙,与其等死,倒不如杀出一条血路。”褚琢安沉声,“我想抓住他们,找到背后之人。”
“我听你的。”
情况凶险,褚琢安并不想叫她参与其中,朵落却几次央求。
她身上也有武功傍身,长鞭,刀剑,弓箭,她都会,不是拖累。
经过昨日的枕戈待旦,她也适应了,眼下要她真刀真枪地上前应对,她不怕了。
两人大致商量好,听到附近越来越清晰的声响,便开始不住紧张。
听马蹄声,大概是两个人。
朵落明晃晃坐在屋子里,故意拿着屋里的柴火棍子弄出声音,在外听见动静的人下马上前查看,刚踏进屋子,匕首便扎进了其中一人的脖颈中。
鲜血喷溅,另一人刀都没抬起,脖子里边又扎进了另一把利刃。
“一人一匹马,我先去了。”
褚琢安拾起地上的刀,抬手擦掉她脸上的血,便利落转身离开了。
朵落望着他背影,将两具尸体摸了个遍,拿走了全部能用的东西,随即骑着马驶向反方向。
昨日那篇树林恰是口袋型地貌,正是用来人少敌多对抗的好地方。
褚琢安在前吸引,将敌人引入树林中,利用树林中猎人留下的陷阱困住敌人,她则在后包抄。
一声哨响起,她立马夹紧马腹朝声音飞去,搭起弓箭,精准射入敌人腹部。
一个两个,前面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支弓箭已不够,看见不远处头顶树杈上的蜂巢,急中生智射了过去,恰好砸在向她跑来的贼人身上。
蜂窝里的马蜂一窝而上,瞬间叫敌人乱了阵脚。
一箭,又一箭……干净解决。
弯腰拾起敌人散落在地上的箭矢,立马驾马追了上去。
褚琢安身上只带了一把刀,她不敢保证,他会真的无事。
近身肉搏,单人怎么能打得过人多。
她提起马速,当即就朝着前方搭起了弓箭,跟着褚琢安的接走,两人配合,三四下就杀掉了大半。
“朵落,躲开!”
她身手敏捷,箭法过于精准,暗中已经引起了敌人注意,角落里已有一把箭搭在了弦上。
朵落始料未及,只是奇怪他为何如此喊时,便见褚琢安将自己手中的刀扔了出去,刀尖破锋而入,正中敌人的胸口。
紧接着,一道白光闪过,眼见往褚琢安的头上砍去,褚琢安侧身一躲,另一只手的匕首已经扎进了对方的心口。
“褚琢安,接着!”朵落拾起地上的刀,扔向他。
褚琢安稳稳接住,下一瞬便重新投入厮杀中。
最后只剩下了三四人,朵落在背后搭着弓箭,却始终分不清哪一个是他们需要留下活口的头子。
她想出声询问,却又怕惹正在厮杀的褚琢安分心,只好从他的招式中揣摩。
他们势单力薄的两人杀了这么多人,若是换作常人,应当逃跑,回去再搬救兵,再想办法,可是眼前的这些人就像是被下了军令状般,半步不挪,也无心思要逃。
褚琢安力气渐失,回应的一招一式已透露疲惫。
罢了,朵落心一横,只好冲着这些人的胳膊和大腿等地方射去,余下最后一人见自己同伴纷纷跌下马,颇有鱼死网破的架势,恰逢朵落手中无箭,只好在旁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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