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瑜安叫宝珠挑了些,分别往晚芳院和荣寿堂送去。
纪姝从她到家时,就一直站在府门口等候着,见她确实气色好了许多,聊了些常话,就回去了。
沈秋兰念着她才遭过异常大病,便一直没将管家的事情放在她手上。
瑜安也懒得去管,加上纪景和几日在外忙着,落了几日清净,整日就是写写画画,然后有精神的时候,就坐在绣棚前绣一会儿。
认真用着药,身体养回了大半,纪姝见她如常,就扯着她外出溜达。
姑嫂两人去城南赏荷,去城西赶集,痛痛快快耍了一日后,在附近挑了一家生意特好的餐馆用饭。
餐馆内的陈设布置格外独特,立在楼上的走廊,对京城街道的景色一览无余。
纪姝下楼去买点心,瑜安正靠在栏杆旁观赏着脚下风光,谁知恰巧就碰见了前来酬酢的裴承宇。
太后遇刺闹得太大,几近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裴承宇早有耳闻,可惜不得见,今日到时机缘巧合。
“伤养得如何?”
瑜安噙笑:“宫里一直好吃好喝伺候着,好得差不多了。”
“瞧你脸色也确实无甚大碍。”
裴承宇不免安下心,调笑道:“只记得你小时候英勇,却不知这么多年了过去,仍旧没变。”
瑜安听出他是调侃,也丝毫不让步,笑道:“我也奇怪,当初连小狗都怕的人,现在都是冲锋陷阵的大将军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当初不是还替你打死了一条蛇。”
“那是替我?我当时都没见过水蛇,明明是你自己好奇,想捉那条蛇玩,结果没抓住,怕蛇咬你,情急之下才打死的吧。”
瑜安一丝不留地戳破,叫二人好一阵发笑。
年少的事情聊起来,依旧少不了趣味和纯正,是瑜安心中一片难得的净土,以至于顾不上其它,笑得格外开朗。
买完东西的纪姝看见此景,连脚步都不住放轻了起来。
裴承宇还有客人招待,适时收住离开了。
纪姝上前,望着裴承宇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问:“你们聊啥呢?能把你笑成这幅样子。”
“江陵的一些陈年旧事。”
纪姝半信半疑地看向她,心中狐疑。
何时开始,她与裴承宇这般好的关系了?怪不得总与她哥吵架,难不成还有这其中的原因?
瑜安见她手中提的纸包儿,笑问:“买到了?”
纪姝露笑,“那是自然。”
吃罢,姑嫂俩又在街头消了会儿食才回去,如此轻松自在的日子,瑜安过得新鲜又舒坦。
“往后若是无事,多跟着小姐出去,今日姑娘脸上的笑可是要比之前加在一起都要多。”
宝珠手上准备着明日要穿的衣裳。
瑜安躺在床上伸着懒腰,发觉自己肩胛那块不疼了。
“我也这样觉得。”
窝在床上,窗外悠悠吹来丝丝凉风,不冷不热,惬意十分。
“姑娘,一会儿记得关窗子,太医嘱咐少见凉风。”宝珠端着水盆,走前提醒。
瑜安似听非听,躺在床上,浑身发酸的身子正休息得舒服,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心里记着宝珠的安顿的话,强撑着自己醒来去关窗时,猛地发现远处端坐着一个人影,而窗子也早就合上了。
“大爷怎么来了?”
纪景和举着书静看,眼皮动也没动,“瞧你睡得熟,便没打搅你,听纪姝说,你们今日出去玩了一日,可还玩得畅快?”
他抬眼望向她,不偏不倚对上她的眸子,眼中的那股沉静叫人看了,心中也跟着平静下来。
瑜安:“自是畅快。”
屋内静得滞了一瞬。
纪景和放下书,“那便好。”
瑜安觉着他奇怪,自知已晚,两人便顺当睡下了。
方才眠了一会儿,现下再睡,睡意便丝毫不见了。
瑜安侧身背过,脑中正胡思乱想着下次进宫要给太后献什么时,身后却搭上来一条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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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纪姝:哥,怪不得嫂子见不得你[捂脸笑哭]
纪景和:小心我扣你零花钱[白眼]
第51章
他刚见过纪姝, 将今日的事情了解了大概,或是心里占有欲作祟,也或是对她的情感发生了翻天变化, 叫他不可自控地去想他们谈笑的场面。
明明他所知的也不过寥寥, 可脑中的那些场景就像是他亲眼见过般, 格外清晰地在他脑中浮现了一遍又一遍。
还生出了一个可笑的话:
她为什么不多看自己一眼?
“伤口还疼吗?”
怕她不愿,身体便未动, 仍旧侧躺在自己的位置上, 胳膊虚虚担着劲儿,简单地搭在她腰间。
眼前人半晌未动,过了良久才回:“不疼了。”
不待他再做回应,她就往远处挪了一下,远远躲开他的接触, 就像是碰见脏东西般, 避之不及。
纪景和心头一窒, 缓缓将手收回。
过了良久, “瑜安,不止裴承宇可以帮你, 我也可以。”
她睁开眼,眼前的漆黑将感官无限放大,四周静得只能听清窗外的蝉的叫声。
“在我最需要你帮的时候,你没帮, 现在不需要了。”
纪景和着了急:“可是现在你明明可以利用我,再利用我, 上次去昌平,不就是做得很好么?”
他不需要她假装,隐瞒, 只需要光明正大的,像是寻常夫妻一样,开口就好。
之前他从未这样想过,可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喜欢被人需要,渴望被人依靠,这个人不是沈秋兰,不是纪姝……只有一个人,那便是瑜安。
每当张言澈在他面前说起家中事,他就会无比羡慕,甚至在暗中滋生出嫉妒的味道。
这种感觉实在叫人难耐,叫人折磨。
“上次是我不懂事,以后不会了,大爷是明白人,应当知道,与我会做何事。”
瑜安暗暗叹出口气,“趁此机会,倒不如彻底说清楚。”
“我是迟早要惹出事情的,大爷应当早做打算,不管是和离,还是休书,越早写越好。”
纪景和反问:“你以为我会怕?”
“不是因为大爷怕,而是大爷该给家里人留一条退路。”
这也就是瑜安为何非要将褚琢安送至江陵的原因。
就算是自己出了事,朝廷也鞭长莫及,牵连不到她亲人。
但纪景和不一样,纪家这般大,老的小的,根本跑不掉。
她不在乎纪景和的死活,但是她不能不在乎这一大家子。
“大爷是走一步算百步的人,我想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瑜安语终,不再啃声。
沉默了好久,久到她以为纪景和已经睡下了时,身后又响起声音。
“过两日是夏昭的寿宴,我会去,母亲去不了,家中只能你陪我去。”
纪景和向来与夏家不合,寿宴这种场合,他本不该去的。
脑中不免想入非非,愈想愈精神,使得最后都丢了睡意,不得卧了。
纪景和说的话不会有假,待两日后再与裴承宇见面时,瑜安就将此事说了出去。
“过几日我要赴夏家宴,兴许咱们还能见一面。”瑜安笑语。
裴承宇诧异:“纪大人也去?”
她点头:“那是自然,正是他要去,我才跟着去的,家中长辈身子近来都不是很好,见不了客,只能我去了。”
今日是裴承宇说家中要遣人回江陵,才将她叫来,看她有没有往江陵捎的东西。
今时不同往日,瑜安进了次宫,浑身上下都流着油,也有了钱给江陵的外祖父母和褚琢安送东西,整整叫人捎了一红木箱子。
瑜安看着小厮将箱子安放在马上,然后用手指粗的麻绳绑牢才放心。
裴承宇若有所思,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若不想去,他会逼你吗?”
瑜安愣了一下,以为他是关心自己,顺口道:“当然不会。”
见他不自然笑了笑,“其实那寿宴,大都是官场间的应酬,去了也未必舒服,况且……叫我看,倒不如家中舒服。”
瑜安觉着他说的话好品,其中内涵暂先不管,率先回应道:“看来你不想去。”
裴承宇抿嘴笑,并未回。
待上了马车,主仆俩才有了一席之地说体己话。
“自姑娘说了要去夏家赴宴之后,小侯爷脸上的神情就变了。”
虽有意掩饰着,但或多或少是能看出来一些的。
瑜安亦看出来了。
“他应该是知道他家与夏家的事情了,或者说,不是知道,而是更清楚了。”
并且,他不想让她目睹。
宝珠:“那姑娘就这么一直装作不知道吗?”
“总有撕破脸的一日,不急。”
待撕破脸那日,也就是她为父伸冤之时。
圣上与夏家不合已久,朝中百官积怨已深,裴家总要有断尾求生的决心,若是想届时跟着夏家一起共存亡,她也不介意。
在她心里,裴承宇和裴家是两码事,裴承宇对她有恩,她不会恩将仇报。
作为裴家独生子,裴家人也必然不会叫他出事。
转眼到了赴宴的日子,为撑场面,瑜安特意挑了那么一件不太艳丽的衣裳,相较于平常来说,算得上盛装出席。
身着烟霞色蹙金绣海棠纹褙子,领口袖口以银线镶滚缠枝莲纹,衣摆轻扬时,金线海棠似随步绽开。
腰间白玉带用金丝镶嵌,衣角悬三枚银铃,步履间铃音清脆。
眉间螺子黛勾作远山,眼尾轻点胭脂,唇敷蔷薇膏,色嫩而不扬,一对珍珠耳珰更是衬得肌肤莹白如瓷,步摇的明珠随颔首轻晃,鬓边斜插银质海棠簪,偶与步摇相触,声响极轻。
宝珠叹息:“姑娘,你早该打扮了。”
瑜安在镜中看了眼宝珠,轻笑道:“是啊,这衣裳都多久没穿了。”
再不穿,往后怕是没机会了。
正如裴承宇所说,她去了之后,所识之人少之又少,就算是有认识的,也搭不上话,得亏有一二主动上前说话的妇人,才叫她没有孤身一人。
聊来聊去,还都是她进宫住在寿康宫的那些事。
“我给夫人送过几斤上好阿胶,夫人常日里用着,不需半年就养回来气血了。”
瑜安点头:“承夫人关心,我正用着呢,确实是好。”
宫中见的人多了,她也渐渐学会了达练人情,在旁人的话术中随意辗转。
她们愿意接近她,她也不抗拒,跟着说笑,俨然换了副完全不同的模样。
眼下宴席还未开,瑜安在花园站累后,就直接躲在了廊下,由宝珠陪着在廊下歇脚。
“今日没见小侯爷……”
“他该是跟大爷那些在大厅。”瑜安猜想。
多时不装束,瑜安还是不舒服,头皮被扯着,身上的衣裳也将自己紧紧箍着,还是寻常衣裳好穿。
宝珠笑嘻嘻地坐在一旁,用团扇给瑜安扇着,一脸骄傲道:“姑娘常说自己不如旁人好看,可是今日我在远处瞧着,姑娘是人群中最鲜亮明艳的那一个。”
瑜安忍不住笑出声儿,“哪有那么夸张?”
“王家夫人瞧着比我好看多了,你可别在外面给我瞎说。”
宝珠撇嘴:“就是嘛。”
主仆俩聊得正好,从廊下望着即将步入暮色的那片竹林,难得在热闹中寻得一片安宁。
“夏家有钱,待会儿宴席,我一定要大吃特吃。”宝珠小声道。
夏家顾礼节,会给高门大户带来的侍女小厮专门设席,不过用饭的时间要比正宴会晚些。
瑜安还要说话,结果跟前突然传来了声音。
“是你?”
身材与纪景和相差不多,但语气相差甚远,晃眼的那一瞬,恰好对方背着光,叫她看不清对方。
他渐渐走近,瑜安这才认出来。
是严钧长子——严凌。
上次在沈秋兰的生辰宴上,是两人最近的一次见面。
“严大人。”她起身行礼。
严凌跟着施礼。
“众人已移步去了前厅,纪少夫人怎得还在此地?”
“夏阁老园子的花草漂亮,我便想多看两眼,这就准备去呢。”
师出同门,却极少见纪景和与之有联系,不知是为了避嫌,还是旁事。
瑜安不清楚他们私下的事情,但是对严凌有过接触,不过时日有些长,叫她也记不太清了。
她扬着笑,“大人怎得来了这儿?也是来赏景的?”
严凌人如其名,冷着脸,“迷了路,凑巧走到了这儿,远处听见声响,发现竟是你。”
“这倒是缘分……”
瑜安正欲说走,没想到严凌倒又开了口。
“没想到,他竟没休你。”
“因为你们褚家,把内阁的位子丢了,他何时忍受过这种跟头。”他缓缓道着,语气不变盛气凌人和的味道。
瑜安苦笑,“看来严大人十分爱看别人的笑话。”
“当年的你,不也同样爱看别人笑话?”
至今,他都记着她给欺负她的人下药,得逞之后,躲在墙角偷着乐的样子。
瑜安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心里憋上了口气,面上虽笑着,但嘴不打算饶过。
“小阁老倒是将这种小事记得一清二楚,若不是她们欺负我,我何苦那样干。”
瑜安歪了歪头,“早知你也这副嘴脸,当初就该也给你一些教训。”
瑜安一般不放狠话,但对面是严凌。
就连严凌夜承认,她与自己是认识的,甚至是相熟的。
“纪景和从内阁退出,转眼你就进了内阁……”
“小阁老吃尽了好处,还在背后取笑旁人,当真不是君子所为。”
严凌冷嗤一声。
瑜安稍一移开视线,便隐约瞧见了远处的身影,脸上的笑当即沉了下去。
那抹笑容转瞬即逝, 就连那双杏眼中的温情也瞬间将至了冰点。
兴许连陌生人都算不上,跟像是仇人。
她僵住神情,撇头将视线移开, 面上尽是不自然。
纪景和扶手立在远处, 忍着心中汹涌的酸涩, 转身消失在竹林小道,瑜安余光中瞧见, 心底默默松了口气。
严凌隐有察觉, 转头去看,可并未瞧见什么。
含着疑惑,他说:“今日多嘴,我就不多扰了。”
瑜安颔首,正要说好时, 方才那道熟悉的身影忽得闯进了眼帘。
严凌施道别礼, 转身才猛地发现了纪景和的存在。
两人在朝堂观念多有不合, 即使抬头不见低头见, 也从未多说过一句话,严凌随意行了个礼, 脸上更多是漫不经心,未开口说任何一句话,就同纪景和擦身离开了。
纪景和端端向她望去,视线始终不偏一下, 带着惋惜,伤情和审视。
瑜安本就不怕他误会, 之前是裴承宇,眼下严凌,他爱多想, 那便随他。
她正要抬脚离开,没成想纪景和先开了口,“我找了你很长时间,听别人说,你朝这儿来了。”
“席快开了,跟我走吧。”他又说。
瑜安又看了眼他,才道:“大爷不必记挂我,我就是来这边透透气。”
说罢,她就往外走了,纪景和下意识伸出去的手落空。
男宾与女客本就不在同一场地入席,他就算来叫,也毫无意义,瑜安也就不想着要和他一起走。
就是可惜,瑜安见不到夏昭父子的面,只能在宴席期间与夏夫人笑谈两句。
于瑜安而言,她与夏家表现得越亲密,才越好。
两家之前的政见不合,因一场寿宴而打破,事情若是传出去,别说是官场,单是在场的官太太们,就有一些意外了。
在人群中周旋了整整一日,直至深夜才乘车回家。
出发前早早就叫人预备好了洗漱的热水,瑜安匆忙叫宝珠替自己取了身上的所有配饰后,就一头扎进了净室,大概一个时辰后才出来。
好看的衣裳比不得常衣舒服和凉快,出了一身的汗,终得在睡前洗干净,叫自己舒服了。
宴间,纪景和喝了不少酒,脱下外裳后,就坐在窗前醒酒,什么也不干,但是坐在胡床上,吹着凉风,静静望着窗外的月色。
听到身后有动静后,回头看见湿着头发的瑜安迈步出来。
她抬手拎着湿发,领口不由松垮,漏出一角藕色抱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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