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时候她求的不是天地混种,而是最开始,她真正的遗腹子。那个还未出生就已经伴随母体死亡的孩子。
“也是天地所求,”
尽管烬粟的人生太过坎坷,但她的确是怀抱着诸多希望诞生。天地灵种并不只是修仙界中有天赋的孩子,她更是自然之天,与自然之地,也就是所有生灵的希望之胎。
只不过因为剧情中三方混战导致灵种变混种,才多了很多坎坷——对于小说来说,跌宕起伏的剧情才有看点,但对于现在的屈娆来说:
哈哈,别管看点吧,她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更重要的是——”
等等,这个不能说。
黑衣修士蓦地住嘴不再言语。
而还打算等她继续说的程天骄茫然抬头:“前辈?”
“天骄,我教过你吧?”黑衣修士站定在树梢处,声音遥遥传来,“符修,能够看到世界的本质。”
“——前辈,如果我有天我面对的敌人是我根本没办法抵抗的存在,那又怎么办呢?”
“——只需记住,所有的灵力因子,都是符修的朋友。向朋友求援,必得反馈。”
灵力因子……灵力因子……对了!
这条她能看见的白龙,或许也是灵力因子的产物!
这样想着,程天骄后退三步,拔出自己腰间的小木剑来。
晋天佑愕然地看着她挥剑直指自己臂弯中痛苦不止的苔花:“天、天骄?”
小木剑古朴无华的剑身很快就被异色的水雾所遮掩,程天骄神情肃穆,双眼似是空茫,只有紧握木剑的双手在不断挥动,并不锋锐的剑尖在空中滑动组成一片小锦鲤看不懂的符纹。
别把灵力因子看作敌人,也别看作陌生人,它们是符修最可靠、最忠诚的——朋友!
程天骄最后一笔符纹落下,咒法已成!
刹那间,除了她之外无人能见的白龙高亢龙吟一声后,盘旋着身子从地底钻出!
“啊——!”
苔花的肚子此刻并不再胀大,可她的神情依旧痛苦万分,猛地瞪大的眼睛带着灰白的眼膜,然后愣愣地看向拔地而起的白龙。
“神……啊……龙……啊……”她喃喃道,仿佛想起了什么,“救救我们吧……又或者……救救我的孩子啊……”
白龙在上空盘旋,很快驱散了空中汇聚的妖气。
而另一边还在狼狈躲避的乌兹脸色一变,愕然抬头看向头顶上空。明明那儿什么都没有,可他千辛万苦汇聚的妖气,就这样突兀地消散了!?
谁坏了他的好事!?
“嗖”的一下,在程天骄吃惊的目光中,天空中盘旋的白龙俯冲着钻进了苔花的肚子里!
程天骄:!?
“诶诶诶!”她大叫起来,“不是!让你救人没让你钻肚子啊!!”
晋天佑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闻言茫然又无措地低头:“什么?我吗?我、我没钻啊?”
话还没说完,小锦鲤忽然发现苔花的四肢逐渐透明,整个人像是要消散一样,神情不再痛苦,但也再无任何气息。
晋天佑:“苔花!”
“快出来!”程天骄试图和白龙讲道理,“快出来救人啊!”
两个修仙菜鸟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苔花消散,只遗留下一个刺眼的白色光团。
“苔花……”
怎么会……
程天骄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盯着那个光团,直到光辉微暗,显露出此物的真貌。
“——出生了!?”
乌兹夜惊愕道,“天地灵种,出生了?”
不该是天地妖种吗!?他好不容易汇聚的妖气,他筹谋了千年的大业!
“看来你今日是要失望了!”阿卢罗骨爪掏心,却因为中毒缓慢而错失重伤乌兹夜的良机,“啧!”
“失望?”眼瞅着这两个家伙围攻自己,阿卢罗一个化神初期他倒是不放在眼里,就是那穿着黑袍的剑修,看不清修为。
乌兹夜脸色铁青,只好扔出自己的宝扇,化作最后一次攻击直冲黑衣修士的面门!
屈娆下意识躲过,却听见灾厄的大叫。
“老王八!你耍阴招是吧!屈娆屈娆快回头,天骄她有事儿!”
程天骄?
下一秒,躲开乌金铁扇的黑衣修士又再度追向这把武器,在击中程天骄等人之间,险险将其击落。
“噗——!”
阿卢罗被逃跑心切的乌兹击飞,只听得见这王八蛋最后的轻语。
“侄儿,咱们来日方长!”
阿卢罗:“……”
这老王八蛋!
老王八逃走了,阿卢罗重伤,他还是低估能活千年的妖修的能力,现在只能恨恨吐出一口黑血,就地调养起来。
“前辈,这……”
乌金铁扇被击落在地,周围的花草早已因这柄武器而枯败。
屈娆站定在那被银白绸缎裹着的幼儿面前。
圆润红润的脸蛋,漆黑如黑葡萄般的眼睛,天地灵种望向她的目光澄澈又好奇。
屈娆:————!!!
她的女主角,提前一年诞生了!而且可喜可贺的是,不再是天地混种,也没有云无涯的插手!
……只是可惜,苔花还是没能活下来。
屈娆叹了口气。
等等,还不能掉以轻心。
黑衣修士眯起了眼,面上似乎闪过一抹决绝。
乌兹夜那老王八妖修是一定要在这里干掉的,以那家伙的小心眼和苟活程度,如果真让他逃了,烬粟未来也不会好过多少。
这样想着,屈娆从口袋里掏出之前捡回来的血牙玉。
黑红色的灵力反复灼烧锻造着这枚红玉,直到它其中再无杂质,异常澄澈后,黑衣修士屈膝半跪,小心翼翼地将焕然一新的血牙玉戴在幼儿的身上。
以血牙玉的物理抗性,应该能短时间内让烬粟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还是有些不放心。
屈娆想了想,无声叹气。
于是下一秒,刚调理好气息的阿卢罗睁眼就看见一直黑袍遮身的修士,突然取下了身上的黑袍,随后盖在了那个新诞生的灵种身上……嗯???
没有黑袍的遮掩,妖王轻而易举地感知到了修士身上的气息。
阿卢罗几乎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这、这、这!?
开玩笑吧!?
那是个——筑基期的修士!?
“阿卢罗。”
那个筑基修士转身,平静地迎向他震惊的目光:“这里暂且交给你,等我回来。”
阿卢罗下意识问:“你、你干什么去?”
“斩妖,乌兹夜。”修士答,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不过的小事。她握着剑,就这样在阿卢罗的眼前骤然消失!
突然而起的狂风气流让妖王眯起了眼。
……他没听错吧?
筑基期追杀……化神巅峰!?
疯了吧?!
屈娆清醒得很。
臧命袍能够掩藏气息, 让人看不清袍下之人修为,令人不敢轻举妄动,可放在击杀乌兹夜这件事上来说, 就是累赘。
因为这家伙太能苟了。
如果获胜的概率不是100%,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置于这场战斗之中。活了上千年的妖修,靠的就是一个字:
只要能活着,什么金钱、名利、权势……他乌兹夜日后都有机会拿到手中!
身着臧命袍的屈娆令他忌惮,而筑基期的修士则不会让他感到恐惧。
那毕竟只是个筑基!
而屈娆现在要的就是他突然暴涨的信心与傲气!
妖风呼啸, 林间光影诡谲。
此刻,群山顶阴云笼罩, 雷光在云层间闪烁,似乎下一秒就要落在人间。
乌兹夜化作一道不起眼的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穿梭于密林之间。他能察觉到身后有人在紧追不放,这让妖修暗骂一声。
“小侄儿!何必紧追不舍?”他高声道, 心下思忖片刻自己下的毒是否能够废掉半妖后,终于舍得回头一望, “叔叔我要是有心, 小侄儿你也得留命在此——嗯!?”
紧追在自己身后的,是之前对峙的那名神秘的黑衣修士!
不对。
乌兹夜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同样站定在林间的剑修。
他神情古怪:“筑基?”
修士不答, 只是持剑站立, 而她的身上没了那件黑色的长袍。
也因此, 乌兹夜轻而易举地辨明了她身上的气息。
区、区、筑、基!
乌兹夜都气笑了:“你敢耍我!?”
“——老王八变脸变得真快。”灾厄嗤笑。
屈娆站定,这场不间断的追逐差点没把她舌头跑出来散热。现在还能站在原地没有瘫下,全靠定力。
那种在连载更新ddl前一小时六千的定力。
眼神都有些涣散,但身体还在本能地动作。
灾厄不知道屈娆的想法,它只是对即将到来的一场战斗感到无比兴奋。
“化神巅峰啊……”它剑身轻鸣, 喜不自禁,“之前斩于剑下的,只是元婴小儿。我倒是想尝尝这化神巅峰的血,又有何不同?”
邑不渡从未拿起过这柄灾祸之剑,灾厄也不屑被仇人握住。
但现在不同,现在手持它这把举世无双利剑的人,是它选定的剑修——屈娆!
这家伙看着冷淡,但灾厄知道,修士的心和它一样在激动,在狂跳!面对对手,她们从不畏惧,只会战意高昂!
“屈娆……”灵剑低吟,听上去激动万分,“屈娆——!”
屈娆被它这嗓子喊得一个激灵,眼神都清澈了。
干什么!让她暂时喘口气都不行吗?都说了只是筑基期啊!别把她当渡劫期的使!
远处,乌兹夜浑身一颤,死死盯着那个突然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剑修。
那双漆黑眼瞳中,空无一物,通透似不在意任何人。她只是那样抬眸注视,乌兹夜就有种被看透了的恐惧感。
“……不过是筑基、小儿!”
他挤出这几个字。
妖修能够畏惧当年的妖王兄弟,在对方的光辉下蛰伏数千年,也能在侄儿龇牙恐吓中暂且退让半分,可——
这只是个筑基!
若是筑基都要恐惧,那这境界于他又有什么意义!?
乌兹夜不再逃!
他周身妖气四散,笼罩整片区域,黑气弥漫,似要吞噬站在对面的剑修。
终于喘过气来的屈娆握紧手中的灵剑。
灾厄兴奋得像只即将捣蛋的比格:“你也在为此兴奋是吧!屈娆!”
屈娆:求你了祖宗,你消停点吧。
默默吐槽一句后,她也打起精神来仔细思考接下来的办法。
老实说,虽然她现在只有筑基,对面的是化神巅峰,那红蓝管都比她长了不知道多少。
但至少还是有个实数的,毕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只要对方敢亮血条,就算是神,也可以杀掉。
屈娆深呼吸了一次,眼神坚定。
就算是磨!她也得磨死这王八!
山谷之中黑色的浓雾弥漫,嶙峋怪石隐显其中。下一秒,乌兹夜一头扎进雾中,身形隐匿,若是普通修士,只能屏气凝神抓住对方破开雾气后的一瞬进行反击。
屈娆沉默地看着在黑雾中不断转圈的红蓝血条。
好显眼。
因为底色是黑的,所以更显眼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被魔术师请上台,魔术师将盖上球的杯子手速极快地移动着,停下后问你球在哪里,你看着透明色的塑料杯然后抬头看傻子一样看着魔术师。
毫无难度啊朋友。
本来还有点紧张的屈娆彻底平静了。
灾厄:“你的心静得好快!不愧是能挥出惊世一剑的女人!”
屈娆:……
你再多讲几句她的心率就要破百了。
憋住啊死嘴!
“噌!”
老贼!就等着我露出破绽是吧!?
灵剑前刺侧挡,瞬间破开妖修挥来的骨刺。
一击不成,乌兹夜瞬间又隐匿雾中。
屈娆冷笑。
但是你想不到吧——我全身上下都是破绽哼哼!
乌兹夜的确想不到。
为什么站在雾气中的剑修明明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可每一次他接近袭击,都会被修士持剑挡下……就像是早有预料一样。
他不明白!
只是一个筑基修士,怎么可能次次都挡下他化神巅峰的全力攻击!?
仅靠那柄剑?
灾祸之剑拖曳着长长黑红色尾焰,如同划破夜空的死亡彗星,忽然不再死板防御,以一种超越乌兹夜反应极限的速度一闪而至!
好快的剑!
妖修只来得及将身体尽可能地收进衣袍中,幻化出的服饰实则是他的本命龟壳,在接了修士一剑后,竟让他心口闷痛,隐约有碎裂声响起。
衣锦撕裂声在寂静的密林中如此明显,这让屈娆松了口气。
终于刺中了!
这家伙不愧为缩头乌龟,除了被动弹反之外,屈娆快找花了眼才勉强刺出主动攻击。
灾厄也不愧是大乘期的剑,就算握剑的屈娆还只是筑基期,但也不妨碍它一剑把乌兹夜的血条清掉了一半。
谁能懂长血条瞬间掉一半的欣慰感啊!
要不是不能暂停,屈娆高低得振臂高呼为自己加油打气。
我们俩可真厉害啊。
她嘴角上扬,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意识到自己的本命法器都被震碎出裂纹后,乌兹夜又惊又怒,退缩至黑雾中许久不敢动弹。
他几乎屏住了呼吸,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手持灵剑,依旧浑身破绽的剑修……那是什么?
她、她在笑!?
笑什么?
笑他不过如此?
妖修只觉得浑身血液凝固,姗姗来迟的恐惧让他不得不思考起退路来。
——逃!必须逃!
这家伙根本就是在戏耍他!
不管是透露自己筑基修为的举动,还是现在浑身破绽地站立,无一不在向乌兹夜表示:
我很弱。
就像是最原始的兽类一样,通过示弱而使猎物骄傲自满,从而跌落为他量身定制的陷阱!
可恶!他怎么会中这么低级的陷阱!?
不再多想,乌兹夜转身就逃。
屈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妖修的下一轮攻击。
她都以为对方被她一剑戳死了,但看看那血条,好像只掉了一半啊?
再之后,就看见那半根血条距离自己越拉越远。
屈娆:?
她下意识紧追而去。
“这老王八怕了!”灾厄哈哈大笑,“天啊!堂堂一个化神巅峰的妖修,竟然被你这个伪筑基追得屁滚尿流的!”
“屈娆,你可真是扮猪吃虎的好手!”
‘不能再拖了!’x2
乌兹夜和屈娆同时心想。
前者担心自己会被耗尽心力,最后被蚕食。
而后者……
后者担心自己快要跑死了。
划重点,她只是个筑基。
虽然距离没有拉开,但身体还是遭不住。
必须一击制胜!
剑修紧握灵剑的右手开始隐隐散发着黑红色的纹路,猛然暴增的灵力让灾厄剑身震动。
“来了!要来了!”灵剑狂喜。
时隔这么久,屈娆她终于要动真功夫了!
天地间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巨手抹去,风声、雷声皆消,屈娆能够看到转身面向这一剑的乌兹夜一边竭力抵抗,一边大吼着什么。
可屈娆听不清,她只觉得在挥出这一剑后,身体轻盈,经脉通畅,感觉世间尽在她手。
简而言之,感觉结节都消失了。
剑锋划过的轨迹,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一道细微的漆黑裂痕随之诞生、蔓延——那是虚空被斩开的伤痕!
只有一瞬,但还是被人捕捉到。
所有黑红色光芒与气息,在前一瞬还如怒涛肆虐,在此刻却极致内敛、压缩,像是将所有的声音与剑下的生灵凝聚于刃处,化作一道细如发丝、却亮眼灼人的黑红细线。
“真是好剑法。”
屈娆再度睁眼后,乌兹夜所在的位置只余一片被火色湮灭的黑灰,风吹后就飘散了。
她眨了眨眼,迟钝地转过身,望向声源。
那儿站着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银白长袍,戴着兜帽的神秘人。
除神秘人外,身后十几个修士望向屈娆的目光透着震惊与恐惧。
屈娆:?
她看向这些人的头顶。
红蓝色的管子依旧,可这些人身上又多出很多屈娆有点看不懂的红点。而这些红点又在修士们的身上不断消失显现,没有停在同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