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已经猜到了。”母亲并没有正面回答。
沈闻霁蹙紧眉头,一个荒诞却越来越清晰的念头浮现:“您是为了撮合我和谢昀卿见面?他那里的信也是您送的吗?”
“还不算笨。”母亲抬眼,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我是在帮你。”
“可……”沈闻霁叹了一口气,好言劝道:“母亲我自己心里有数,不用您帮忙的。”
“心里有数?我看你是胆小不敢吧?”母亲冷哼一声,缓缓道:“若非为娘给你下这一剂猛药,你何时才能开窍?说吧,今日可成了?”
沈闻霁生出不好的预感,反问道:“什么成了?母亲我没懂您在说什么。”
“没成?”母亲美眸闪过惊讶,她呢喃道:“那桌子上的红豆酥……”
“红豆酥我送给谢昀卿了。”沈闻霁心头一跳,猛地反应过来:“红豆酥有问题?”
母亲摸摸鼻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加了些合欢宗的顶级春药。”
沈闻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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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酥: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母亲真的是给她一个“大惊喜”。
急急急!怎么解决啊?急急急!他不会真的吃了吧。。。[裂开][裂开][裂开]
沈闻霁眼前阵阵发黑。
她不过是想找个东西糊弄过关……却不料亲手将掺了猛药的红豆酥送到了谢昀卿手上。
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砸得粉碎。
怎么办?放任不管?不行,这也太不道德了。
谢昀卿这厮固然招人厌烦,罪无可赦,她看他一千个不顺眼,一万个想揍他,但也从未想过要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去折辱他。若真要教训他,那也得是堂堂正正,在擂台上将他打得心服口服。
“母亲。”沈闻霁跪地,恳切地问道:“这药可有解药?求母亲赐药。”
母亲惊诧地看向她,苦口婆心劝道:“要什么解药,眼下这不是一个好机会吗?你不是喜欢他吗?何不借此机会?”
沈闻霁一哽,母亲的想法她理解不了,但又不能承认她不喜欢谢昀卿,没必要在此等关头雪上加霜。
于是,她只好借着喜欢这个前提,继续演下去:“女儿是喜欢他,但女儿要的是两情相悦的互相喜欢,我不屑于用这种龌龊手段,将他强留在我身边。”
此言一出,不知道刺激了母亲哪根筋,她的声音骤然拔高,言语也变得犀利起来:“不屑于?倘若你费尽心思,掏出全部的真心,他仍不为所动,你也无怨无悔?”
“若真有这么一天,女儿无悔。”沈闻霁挺直背脊,一字一顿:“求母亲赐药。”
母亲猛地偏过头去,不愿再看跪在地上的女儿。那倔强的身影,仿佛与几百年前那个同样骄傲固执的沈青璃重叠。
一滴滚烫的泪悄无声息地滑落眼角,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说不清的疲惫:“左边的柜子里,是你要的解药,不过……”
“多谢母亲!”沈闻霁飞快取出那小巧的白玉瓷瓶,头也不回地向外冲去。
母亲回头的时候,只看见了她的背影,以及听到一句让她生气的话:“还请母亲不要再插手我和谢昀卿的事了,我自有分寸。”
“哼。”母亲重重一甩袖,那未说完的叮嘱终究咽了回去。
看着女儿风风火火的背影,她低声斥道:“毛毛躁躁的,随了谁?到时候别哭着回来求我。”
为了快速确定谢昀卿的位置,沈闻霁先用通讯法器联系了晏叙询问。
晏叙揶揄道:“你们不是刚分开片刻吗?这就急不可待了?”
“滚。”沈闻霁声音很冷:“快点说。”
“他啊,刚进了醉花楼……”
听到这个消息,沈闻霁握着解药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醉花楼?这个时间应该是花楼经营的时间,想起之前她为寻师兄而去的那次,靡靡之音、暧昧人影、交缠喘息……那不堪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他都去了那种地方……
哪里还需要她的解药?
不知道为什么,沈闻霁有些难过。心脏像被一双手攥住了,指缝里透不出一丝空气,它钝钝地跳动着,每一下都带着酸麻的痛。
连带着喉咙口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是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堵在那里,呼吸也跟着沉了下去。
晏叙半晌没听到回应,自顾自说道:“你可别指望我跟进去。今日醉花楼停业谢客,戒备森严,只接待有特殊邀请函的贵宾。我可没那本事混进去,别折腾我。”
“停业?”沈闻霁迅速抓到关键词,她试探地问:“夜晚的花楼营生也不开吗?”
“停业当然全停啊!听不懂话吗?”晏叙不满地抱怨,随即猛地反应过来,带着浓浓的八卦心思,“我说你怎么突然问谢昀卿行踪,原来……你要去捉奸?不过今天确实不是个好时机。”
“……”沈闻霁额角青筋直跳,“捉什么奸,我有正事找他。”
“哦~正事啊~”晏叙拖长了调子,懒洋洋道:“那你自个儿去呗,没事我挂了。”
“我在路上了。”沈闻霁声音一顿,若无其事地开口:“我没有邀请函。”
晏叙那边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警惕的抽气声:“你……该不会想让我去偷吧?不行,绝对不行!太危险了,给多少灵石都不干。”他头摇得像拨浪鼓。
财迷提钱了,应该有回旋的余地。沈闻霁当机立断:“一千灵石,不用你偷。你只需在门口闹出点动静,帮我引开守卫注意即可。”
“才一千……”晏叙还在犹豫。
“两千!”沈闻霁的声音斩钉截铁,她威胁道:“再废话,一个子都没有。”
“好好好,两千就两千。”晏叙瞬间屈服,大丈夫能屈能伸。
醉花楼外,沈闻霁与晏叙短暂汇合,讨论了大致部署。
行动前夕,晏叙难得正色,压低声音问道:“你为什么非要今日见他,不折腾吗?”
沈闻霁面沉如水,声音干涩:“我送给他的红豆酥有问题。”
“啥?”晏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下毒了?”
“差不多吧。”沈闻霁含糊道:“下了点药。”
“???”晏叙试探着问:“你们合欢宗的特色药?”
沈闻霁面如死灰地点头:“母亲做的事,我不知情,我这不是尽力来弥补了吗。”
晏叙的表情精彩纷呈,他话锋一转,担忧道:“万一他已经吃了,你现在过去岂不是特别危险?万一他药性发作,兽性大发,拉扯你衣服,你女扮男装的秘密能守住吗?”
“兽性大发?”沈闻霁沉思片刻,迟疑反驳:“他应该不能吧。”
“这可不一定,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晏叙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但是我要去送药,起码道歉的态度要有,实在不行,你帮我进去送?”沈闻霁的目光落在晏叙身上。
“我?我不行,那家伙看我不顺眼,没准刚进去就给我抓了,这件事情还得你去。”晏叙神神秘秘地招手:“我给你一个幻术法宝,保证你女扮男装暴露不了。”
“什么啊……”沈闻霁疑惑地接过他给的锦囊。
刚打开,一股灵光乍现,诡异地往她两腿之间钻去。
沈闻霁:“???”
下一秒,她只觉得自己腿中间出现了很突兀、奇怪的东西。
这个位置……难道是?
“晏!叙!”沈闻霁瞬间涨红了脸,双目喷火,恨不得用眼神将眼前这混蛋烧成灰烬,“你有病啊!快把这鬼东西收回去!”
“诶?你别不识好人心,相信我,你肯定有能用到他的时候。”
沈闻霁羞愤欲绝,抬手就要打。
“停停停,姑奶奶饶命。”晏叙抱头求饶,“收放法诀给你,给你还不行吗。”他飞快地念了一段口诀。
沈闻霁强忍着将这锦囊扔进河里的冲动,最终还是咬牙切齿地塞进了怀里。
罢了,就当是多重保险里的最后一重。虽然这保险,实在令人羞耻……
醉花楼门口。
“哎哟,你们醉花楼店大欺客啊。凭什么不让爷进去?爷有的是灵石,快给爷开门,再不开门,爷砸了你这破招牌!”晏叙扯着嗓子,醉醺醺地拍打着紧闭的大门,将一众守卫的注意力牢牢吸引过去。
混乱之中,一道轻灵如燕的身影,借着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攀上西侧二楼,
同一时间,谢昀卿一身玄色暗纹锦袍,脸上覆着黑金面具,刚刚送走来自魔界的密使,敲定了一桩合作。
摘下面具,露出那张清隽的俊颜。他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
窗户无声开启,一道黑影闪入,正是抱着剑的乌奉。
“谈完了?渴死我了。”乌奉大大咧咧,伸手就去抓谢昀卿刚倒好的那杯茶。
“滚。”谢昀卿冷冷一瞥,眼神如刀。
乌奉讪讪缩手,转而一把抄起桌上的茶壶,毫无形象地对嘴猛灌。眼风一扫,瞥见旁边桌案上有个打开的油纸包,露出几块诱人的红豆酥。
“嘿,还有点心。”他毫不客气地捏起一块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地赞道:“你这红豆酥不错啊!在哪买的?”
“你吃了?”谢昀卿声音特别冷,锋利的目光扫
过乌奉,阴森森问道:“谁允许你吃了。”
乌奉愣在原地,机械地咽下口中的食物,迟钝地反问道:“不能吃吗?”
“一共就这几块,我都没舍得吃,你倒是不客气。”谢昀卿不带感情的眼眸扫了他一眼,冷飕飕地开口:“吐出来。”
乌奉:“???”
他感觉莫名其妙:“好好好,我吐行了吧。”小声嘟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下毒了。”
他假模假样地呕了几声,下一秒,他脸色骤变。
滚烫炽热的火热气息携燎原之势,遍及他全身,他面色红润,眼冒红丝,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我……我靠,谢昀卿,你真下毒了啊?”乌奉痛苦地捂住脖子,惊骇欲绝地瞪着谢昀卿,声音嘶哑难辨。
谢昀卿:“?”
他眉头紧锁,看着乌奉瞬间变得诡异骇人的状态,沉声道:“红豆酥……是别人送的。我不知情。”他目光扫过那包红豆酥,心猛地一沉。
“送……送你东西的人……要害你?”乌奉喘着粗气,又惊又怒,“下毒的东西……你还当宝贝似的放着?”
“应该是有误会,她不会。”
“行……”乌奉自认倒霉,急忙道:“我感觉我要不行了,你快找医师啊。”
几分钟后,医师马不停蹄地赶来,查看后得出结论,乌奉中了合欢宗的烈性春药。
“烈性春药?”谢昀卿呢喃着重复了一遍,目光落在桌案上未动的红豆酥,拿起问医师:“他是吃了红豆酥,这个里面都是吗?”
医师接过检验了一下,确定地说:“对,这个东西最好不要吃,赶快处理掉。”
谢昀卿陷入了沉思,沈闻霁给他送的食物里有烈性春药?这是什么意思?
恰在此时,门外心腹低声禀报:“东家,您之前吩咐留意的小公子,刚刚又潜进来了。此刻正在西厢附近,需要请走吗?”
谢昀卿眼眸一暗:“不必,我亲自去会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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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谢(震惊)(迟疑)(愣神):她给我下药?啊……?[害怕]
酥酥:急急急,十万火急,他在哪啊!求求了,千万别吃![小丑]
让我们期待一下,没吃红豆酥的小谢会不会“兽性大发”bushi,晏叙送的锦囊到底有没有派上用处呢?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分解~[狗头叼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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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装模作样
谢昀卿动作利落地换上象征天玄宗身份的素白长衫,将那身玄色暗纹锦袍与黑金面具一并锁入暗柜深处。
他并未立刻去寻沈闻霁,而是拎着那包惹祸的红豆酥,气定神闲地踱入西厢角落里最僻静的雅间,不疾不徐地往那一坐,静待鱼儿上钩。
果不其然,半柱香刚过,门外果然响起了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蹑手蹑脚的脚步声。
谢昀卿的目光落在敞开的油纸包上,心思一转,唇角勾起弧度,他生出一计。
要是直截了当地问,以沈闻霁那小骗子的机灵劲儿,必然百般抵赖。
倒不如……以身作饵,诈她一诈。
脚步声已至门前,谢昀卿修长的手指拈起一块红豆酥,作势便要往嘴里塞。
“哐当——”房门被一股大力猛地踹开。沈闻霁的身影如同旋风般卷入,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嘶声制止道:“别!别吃!”
谢昀卿的手堪堪停在唇边,指尖捏着的红豆酥摇摇欲坠。他抬起眼眸,眼中满是惊诧,无辜地反问道:“闻霁,你怎么在这?”
沈闻霁根本顾不上回答,只将一根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飞快地闪身进来,反手将门栓死。
谢昀卿忍俊不禁地盯着她看,好整以暇地用手托着下巴,明知故问地开口:“你是溜进来的?没有邀请函?”
沈闻霁充耳不闻,一个箭步冲过来,目光死死锁定那包红豆酥,抬手仔仔细细地数了一下。
“来得正好,一起尝尝?”谢昀卿状似随意地将自己手中那块红豆酥递向沈闻霁唇边,却被她一把攥住了手腕。
谢昀卿挑眉,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光:“这是何意?”
“你先别动!”沈闻霁语气急促,几乎是抢一般夺过他指间的红豆酥,“待会儿再跟你解释。”
她再次低头点数,脸色骤然惨白。
等等,加上谢昀卿手上那个,怎么数量还少了一个。
她猛地回头,目光如炬,认真盯着谢昀卿的嘴巴。完了完了,在他微抿的唇角,真让她找到了一点点红豆酥碎渣的残余。
“你……看什么。”谢昀卿声音哑涩,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他一动不动地望着沈闻霁。
她突然的逼近,让他呼吸都停滞了半拍。
沈闻霁抬手,抹掉他唇上的碎渣,面如死灰,声音绝望地逼问:“说!你是不是吃了红豆酥?”
谢昀卿:“……”
唇瓣上残留着她指尖微凉的触感,带着奇异的麻痒。谢昀卿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刚刚触碰过自己的手指,眼神晦暗不明,冷声开口道:“红豆酥?我没……”
他话音一顿,望着沈闻霁期待的目光,话头突然一转:“红豆酥啊,我吃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沈闻霁倒抽一口气,用力捂住额头晃了晃,仿佛想把这晴天霹雳甩出去。但最后也只能认命般低垂下头,不敢看谢昀卿。
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声音细若蚊呐,带着难以启齿的羞窘:“那……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谢昀卿的凤眸轻眯,声音冷冽:“怎么?你给我下毒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最多是下了点药。”沈闻霁的声音更小了,带着不知所措的慌乱,扭捏地试图辩解:“也不是刻意下毒,是我不小心送错了。”
“呵。”谢昀卿气极反笑,冷冷瞥了她一眼,语气嘲讽拉满:“送人礼物还有送错的时候?那你本要送给谁啊?”
“这你别管。”沈闻霁又急又臊,声音带着催促,狐疑地审视着他,“你到底有没有事?你是不是……根本没吃,故意诓我?”
谢昀卿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猛地抬手捂住左侧的太阳穴,发出一声痛苦压抑的闷哼:“呃……”
为了逼真模仿乌奉那种面红耳赤的效果,他甚至不惜用背在身后的手偷摸运功,试图强行催逼丹田内翻滚的气血上涌。
紊乱的真气如同脱缰野马,瞬间在经脉中疯狂冲撞。额角青筋瞬间暴起,豆大的冷汗涔涔而下,面色也因剧痛和强行催逼而染上不正常的潮红,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
本想催逼真气装装样子,然而,他低估了体内那沉寂旧伤的凶险。气血翻涌的痛楚根本不用假装,便体现的淋漓尽致。
“谢昀卿!”沈闻霁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冲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都变了调,“你怎么样了?”
看来,他真的没骗她,那红豆酥他确实吃了。眼下这个症状,明显就是药效发作了。
谢昀卿此刻已无暇伪装。旧伤被牵动,闭上眼满脑子的杀戮场面。刺目的红以及凄厉的惨叫如临其境,杀戮的戾气几乎要冲破理智。
但睁开眼,他眼前却又是一片氤氲,借着模糊摇曳的灯火,他只觉得有人靠近。
他猛地抬手,一把擒住身边人的手腕,力度是实打实的力气,捏得沈闻霁骨头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