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妻状元郎 (喜欢枫荷树的孔辉)

青岚镇的短暂交锋，如同在紧绷的弓弦上又加了一分力。圣教“影部”杀手的出现，印证了陆明渊的猜测——通往京城的道路早已布满了荆棘与陷阱。他们不敢再在任何城镇停留，甚至刻意绕开了周擎天提供的路线上几个可能的补给点，彻底潜入荒山野岭，昼伏夜出，凭借着苏棠对山林环境的熟悉与陆明渊强大的神识预警，艰难前行。
陆明渊的伤势在连续不断的运功与丹药辅助下，终于彻底痊愈，甚至因祸得福，修为更加凝练，对太初冰魂诀与北冥镇岳印的感悟更深一层。苏棠的灵力也恢复充盈，青木净世炎运用得越发纯熟。
然而，精神上的疲惫却难以轻易消除。连续的高强度逃亡与警惕，让两人眉宇间都染上了一层风霜之色。
如此又行了七八日，周遭景物愈发开阔平坦，官道也逐渐宽阔起来，往来车马明显增多，空气中弥漫的灵气也远比云澜州府精纯、活跃。远处地平线上，已然能够隐约看到一片连绵不绝、气势恢宏的庞大建筑群轮廓，如同匍匐在大地上的洪荒巨兽——大乾王朝的心脏，京城，已然在望！
越是接近京城，两人反而越发谨慎。京畿之地，龙蛇混杂，高手如云，法度森严，远非州府可比。圣教在此地的势力恐怕更深，眼线也更密。
这日正午，烈日当空。连续赶路的两人唇干舌燥，见到前方官道旁有一个简陋的茶棚，支着几张歪歪扭扭的桌子，供往来行脚的商旅、力夫歇脚饮水。茶棚虽简陋，但在此刻，那一碗粗茶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过去歇歇脚，打探些消息。”陆明渊低声道。一直远离人烟，对京城的近况几乎一无所知，这并非好事。
两人走进茶棚，选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要了两碗最普通的凉茶和一碟馒头。他们依旧保持着“韩立柳芸”的伪装，气息维持在筑基中期，衣着普通，混在人群中毫不显眼。
茶棚里颇为热闹，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多是些风尘仆仆的商队伙计、赶路的武者，以及几个看起来像是低阶散修的修士。众人喝着粗茶，啃着干粮，高声谈论着路上的见闻或是京城里流传的各种消息。
陆明渊与苏棠默默听着，捕捉着有用的信息。
“……听说了吗？前几天京兆尹府发出海捕文书，悬赏捉拿几个江洋大盗，赏金高达千两灵石！”
“千两？啧啧，真是大手笔！不过京畿重地，那些家伙也敢撒野？”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那伙人背后不简单，可能牵扯到……上面。”一个汉子隐晦地指了指天。
“慎言，慎言！喝茶，喝茶！”
另一桌，几个看似行商的人在议论：
“这次进京，生意难做啊！各路关卡盘查得严了许多，尤其是对修士，身份文牒查了一遍又一遍。”
“可不是吗！听说是因为前些时日，南边几个州府不太平，有什么邪教作乱，波及甚广，连京城都戒严了。”
“邪教？什么邪教这么大胆？”
“这就不清楚了，官府讳莫如深。只听说跟什么‘圣’字有关，具体的谁敢乱打听……”
陆明渊与苏棠心中同时一凛。圣教作乱的消息，果然已经传到了京城！虽然民间语焉不详，但官方的戒严与盘查，说明朝廷已经注意到了此事。
就在这时，旁边一桌几个气息略显精悍、像是常年走镖的武师的谈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王老大，这次押镖进京，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啊？城门口的守军，眼神都跟刀子似的，俺这心里直发毛。”一个年轻些的武师灌了口茶，低声对为首的一名络腮胡大汉说道。
那被称为王老大的络腮胡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你小子感觉没错！岂止是城门，听说最近京城里暗地里也不太平！好几家勋贵府上夜里都遭了贼，丢的不是金银，反而是一些不起眼的古籍、玉简什么的。京兆尹和刑部查了许久，连根毛都没抓到。”
“还有这事？”另一名武师惊讶道，“哪来的毛贼这么大胆？敢在京城对勋贵下手？”
王老大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几乎细不可闻：“我听一个在禁军当差的远房亲戚透露，那可能根本不是普通毛贼！现场留下的痕迹极其古怪，像是……像是某种邪门法术造成的。而且，据说陛下因此龙颜震怒，责令黑衣卫暗中调查，怀疑可能跟最近南方的那股邪风有关！”
黑衣卫！陛下震怒！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般在陆明渊和苏棠耳边炸响！
黑衣卫乃皇帝亲军，直属于天子，权力极大，专司稽查百官、侦缉不法，尤其擅长处理涉及修士的案件。连黑衣卫都出动了，说明朝廷对圣教之事绝非等闲视之！
“另外，”王老大似乎打开了话匣子，继续透露道，“我那亲戚还说，最近京城里来了不少生面孔的修士，修为都不弱，行踪诡秘。各大衙门都暗中加强了戒备，尤其是几位皇子府上和一些重臣的府邸……这京城的水，是越来越浑了！”
皇子？重臣？
陆明渊与苏棠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圣教的触角，果然已经伸到了王朝的最高层！京城的局势，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危险！
这看似普通的茶棚闲谈，却透露出如此多的惊人信息。京城看似近在咫尺，却仿佛一个巨大的、正在酝酿风暴的漩涡，等待着他们的进入。
喝完碗中最后一口粗茶，陆明渊放下几枚铜钱，与苏棠起身离开了茶棚。
“看来，京城并非乐土，而是另一个更加凶险的战场。”走在官道旁的小径上，陆明渊沉声道。
苏棠点头：“圣教势力渗透至此，朝廷内部恐怕也非铁板一块。我们手中的证据，或许能成为破局的关键，但也可能让我们成为众矢之的。”
“无妨。”陆明渊目光坚定，望向那越来越清晰的巍峨城郭，“既然来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周将军给的接应点，是我们唯一的指引。先找到接应之人，再图后计。”
根据周擎天提供的路线，接应点位于京城南门外三十里处的一个名为“枫叶渡”的小码头。那里是漕运的一个分支节点，人员复杂，便于隐匿。
两人不再犹豫，加快脚步，向着枫叶渡方向行去。京城的轮廓在眼中越来越大，那青黑色的高大城墙、巍峨的城楼、以及城内隐约传来的喧嚣，都预示着一段全新的、更加波澜壮阔的征程，即将开始。
潜龙，终将入海。而这片名为“京城”的汪洋，等待着他们的，是化为蛟龙，还是……被滔天巨浪吞噬？答案，就在前方。

第361章 枫叶渡口暗接頭，波谲云诡初入京
夕阳西沉，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京畿之地的晚风，似乎都带着一丝不同于州府的、属于权力中心的沉重与肃穆。
陆明渊与苏棠依照周擎天提供的路线，避开官道，沿着一条荒草丛生的小径，来到了位于京城南郊三十里外的“枫叶渡”。
与其说是个渡口，不如说是一片略显荒凉的河湾。几株歪脖子老柳树下，系着几条破旧的小渔船，河水浑浊，缓缓流淌。一座早已废弃、半边坍塌的木质码头伸向河中，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格外破败。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的腥气与草木腐烂的味道，四周寂静无人，唯有虫鸣啾啾。
这与他们想象中的、作为重要接应地点的景象大相径庭。
“是这里吗？”苏棠环顾四周，黛眉微蹙，神识悄然扫过，并未发现任何修士的气息，只有远处田野间几个晚归的农夫身影。
陆明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最终停留在那废弃码头旁，一株最为粗壮的老柳树下。那里，放着一块看似随意丢弃、长满青苔的磨盘石。
周擎天提供的暗号是——“三长两短，叩问归途”。
陆明渊走到磨盘石前，并未用手，而是以脚尖，依照某种特定的韵律，在石面上轻轻敲击了五下——三下稍长，两下极短。
声音落下，四周依旧寂静。
就在苏棠以为暗号有误或接应人已出事时，那磨盘石旁松软的泥地，突然无声无息地向下凹陷，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黝黑洞口！一股混合着土腥味与淡淡药草味的气息从中弥漫出来。
紧接着，一个脑袋从洞口探了出来。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十岁年纪、皮肤黝黑、满脸褶皱、眼神却异常精亮的老汉。他头上包着一块洗得发白的汗巾，嘴里叼着一杆早已熄灭的旱烟袋，活脱脱一个常年在水边讨生活的老船夫形象。
然而，陆明渊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如同磐石般沉稳、且刻意收敛到极致的气息——金丹后期！此人绝非普通船夫！
老汉眯着眼，上下打量了陆明渊和苏棠一番，尤其是多看了几眼他们虽然普通却难掩风霜之色的面容，这才沙哑着开口，声音如同破锣：“敲俺这磨盘作甚？扰人清梦。”
陆明渊依照约定好的暗语回答：“老丈恕罪，听闻此磨盘能指明归途，特来相问。”
老汉眼中精光一闪，继续问道：“归途漫漫，欲往何方？”
“心向光明，欲入京城。”陆明渊沉声道。
暗语对上。老汉脸上的警惕之色稍缓，他从洞口钻了出来，动作看似笨拙，实则轻灵。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低声道：“周将军的信物。”
陆明渊取出那枚早已碎裂、但还保留着核心符文的联络玉简残片。老汉接过，仔细感知了片刻，点了点头，将残片递回。
“跟俺来。”他不再多言，转身又钻回了地洞。
陆明渊与苏棠对视一眼，紧随其后。地洞初时狭窄，仅容弯腰前行，但向下走了约莫十余丈后，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颇为宽敞的地下密室！密室四壁以青砖垒砌，颇为干燥，点着几盏长明油灯，摆放着简单的床铺、桌椅，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灶台，俨然一处设施齐全的安全屋。
“俺姓石，道上的人给面子，叫俺一声‘老烟枪’。”老汉，也就是老烟枪，指了指桌椅，“坐吧。周将军的信俺收到了。没想到你们真能从那龙潭虎穴里杀出来，还带了‘东西’。”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陆明渊和苏棠的储物袋。
陆明渊没有立刻交出魂晶和记录玉简，而是谨慎地问道：“石前辈，京城如今形势如何？周将军他……”
老烟枪嘬了嘬早已熄灭的烟嘴，叹了口气：“周老弟在云澜州的日子不好过啊。黑风寨之事，圣教那边跟疯狗一样反扑，虽然没直接证据指向军方，但各种掣肘和下绊子少不了。他让你们来京城，是步险棋，也是无奈之举。”
他顿了顿，神色凝重道：“至于京城……水比你们想的深得多，也浑得多。圣教的影子，在这里可不淡。明面上，陛下震怒，黑衣卫四处稽查，风声鹤唳。暗地里，几股势力都在较劲。你们带来的‘东西’，是烫手的山芋，搞好了能砸死一片人，搞不好……就先把自己烧成灰了。”
“还请前辈指点。”陆明渊拱手道。这位老烟枪显然是周擎天在京城的暗桩，对局势了解必然深刻。
老烟枪沉吟片刻，道：“东西，不能直接往衙门里送。现在谁也说不清，哪个衙门的门槛后面，蹲着的是人还是鬼。黑衣卫……权力太大，内部也非铁板一块，风险难测。”
“那该如何？”苏棠问道。
“得找个足够分量，又相对‘干净’，且能让这东西直达天听的人。”老烟枪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眼下有个机会。三日后，是太医院院正，陈景明陈老太医的七十寿辰。陈老太医不仅是杏林国手，深得陛下信任，更是已故端慧皇后的族叔，身份清贵，与各方势力牵扯不深，且向来嫉恶如仇。若能设法将东西交到他手上，由他呈递御前，或可奏效。”
太医院院正？陈景明？
陆明渊与苏棠心中一动。这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太医身份超然，接近权力核心却又并非权力漩涡中心，由他出面，确实比他们这两个来历不明的“散修”直接敲登闻鼓要稳妥得多。
“只是，陈府寿宴，守卫必然森严，我等如何能接近陈老太医？”陆明渊问道。
老烟枪从怀里摸出两张做工精致、散发着淡淡墨香的请柬，推到桌上：“这是陈府寿宴的请柬。俺经营多年，这点门路还是有的。你们便以‘济世堂’医师，‘韩立’、‘柳芸’的身份前去贺寿。记住，寿宴之上，只看，只听，少言，更不要轻易显露修为。找准时机，将东西暗中交给陈老太医即可。切记，若非万不得已，绝不可暴露你们与周将军的关系，更不可提及黑风寨具体细节，只说是无意中截获的邪教罪证即可。”
“济世堂？”苏棠有些疑惑。
“京城一家不大不小的医馆，馆主与俺有些交情，正好他近日离京采药，你们便暂借其名头。”老烟枪解释道，“这是你们在京城暂时的身份，务必牢记。”
陆明渊拿起请柬，入手温润，显然并非凡品。他郑重收起，对老烟枪深深一揖：“多谢前辈安排！”
老烟枪摆摆手：“不必谢俺，都是为了扳倒那些祸国殃民的玩意儿。这三日，你们便在此处安心住下，熟悉一下京城的基本情况，调整状态。俺会给你们一份京城势力简要和图。三日后，俺安排马车送你们入城。”
安排妥当，老烟枪便不再多言，自顾自地坐到角落，重新点燃了旱烟袋，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显得愈发深邃难测。
陆明渊与苏棠在这地下密室中安顿下来。老烟枪提供的资料颇为详尽，不仅标注了京城各大势力（皇室、勋贵、文武百官、几大修行宗门据点等）的分布与关系，还附有一些需要注意的人物画像与简要介绍。
京城的水，果然深不见底。明面上有皇室、内阁、六部、军方、黑衣卫；暗地里还有诸如听风阁这类情报组织，以及疑似圣教潜伏的势力；再加上各大修行宗门在京城设立的别院、商会……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形成了一个巨大而复杂的权力网络。
而他们，两个来自偏远州府的“散修”，怀揣着足以引爆朝堂的秘密，即将踏入这个巨大的漩涡中心。
三日后，陈府寿宴，将是他们在京城舞台上的第一次亮相。是悄无声息地完成任务，还是……就此卷入更加汹涌的暗流？
潜龙已入京，风云将再起。而这京城的天空，注定不会平静。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在这地下密室的短暂休整，对陆明渊与苏棠而言弥足珍贵。不仅伤势与灵力尽复，精神上的疲惫也得以缓解，更重要的是，通过老烟枪提供的资料，他们对京城这潭深水有了初步的、却至关重要的认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知己知彼，方能在这龙潭虎穴中寻得一线生机。
第四日清晨，一辆看似普通、却内衬加固、刻有简易隐匿符文的青篷马车，悄然停在了枫叶渡外围。驾车者依旧是那位沉默寡言、气息精悍的雷队长。
“韩大夫，柳大夫，请。”雷队长言简意赅。
陆明渊与苏棠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登上了马车。他们已换上了一身较为体面、符合“济世堂”坐馆医师身份的素雅衣袍，气质沉静，将修为稳稳压制在筑基后期，既不显得扎眼，又不至于被人轻视。
马车辚辚，驶向那巍峨的京城。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这座巨城的磅礴气势。高达十丈的青黑色城墙如同巨龙蜿蜒，墙体之上符文隐现，灵力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巨大的城门洞开，身着鲜明铠甲的禁军士兵肃立两侧，眼神锐利如鹰，严格盘查着每一个入城之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肃杀与秩序。
雷队长显然早有准备，递上一份伪造得天衣无缝的“济世堂”通关文牒。禁军士兵仔细查验，又目光如炬地扫视了陆明渊和苏棠片刻，或许是因为他们气息平和，又是医师身份，并未过多刁难，挥手放行。
马车驶入城内，喧嚣鼎沸的人声、车马声、叫卖声瞬间如同潮水般涌来。宽阔足以容纳十六驾马车并行的朱雀大街一眼望不到头，两侧楼阁林立，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极尽繁华。灵气也比城外更加浓郁精纯，街道上行人如织，修士的比例明显高于州府，金丹修士随处可见，甚至偶尔能感受到元婴老怪晦涩深沉的气息一闪而过。
雷队长驾驭着马车，并未在繁华的主干道过多停留，而是熟练地穿行于一些相对清净的巷道，最终停在了一条名为“仁德坊”的街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