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分心。足足耗费了一个时辰,才将侵入陆明渊体内的煞气彻底清除干净。随后,她又喂他服下数颗疗伤丹药,并以自身灵力助其化开药力。
做完这一切,苏棠也几乎虚脱,靠在陆明渊身边,大口喘息。
天色微明,晨曦透过芦苇丛的缝隙洒下,驱散了些许寒意。
“感觉如何?”苏棠关切地问道。
陆明渊缓缓睁开眼,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已恢复了几分清明:“煞气已除,内伤还需时间调养,但已无性命之忧。这次……多亏你了。”他握住苏棠冰凉的手,眼中满是感激与后怕。若非苏棠医术通玄,又有涅槃真火这等奇物,他此次恐怕凶多吉少。
苏棠摇摇头,目光落在陆明渊依旧苍白的脸上,心疼不已:“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只是没想到,那厉无痕实力如此可怕……”
“元婴中期,名不虚传。”陆明渊沉声道,“若非最后寨前不知何人制造混乱,吸引了他们部分注意力,我们恐怕难以脱身。”他回想起那几声爆炸与喊杀声,心中疑惑,是周擎天安排的后手?还是另有其人?
“先不管那些,看看我们拼死带出来的东西。”苏棠从储物袋中取出那几个魂晶玉盒。
玉盒入手温凉,以某种隔绝神识的特殊玉石打造,表面封印着复杂的符文。苏棠小心翼翼地将神识探入其中一个玉盒,解开层层封印。
刹那间,一股精纯、磅礴、却又带着一丝诡异亲和力的灵魂能量波动散发出来!玉盒之内,静静躺着一枚约莫鸽卵大小、呈不规则多面体、通体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晶体。晶体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缓缓流转,凝视久了,竟让人有种灵魂都要被吸摄进去的错觉!
“这就是魂晶?”苏棠惊叹,她能感觉到,这小小一枚晶体中蕴含的灵魂能量,几乎堪比数十名筑基修士神魂之力的总和!而且其能量性质极为特殊,似乎经过某种提炼,更容易被吸收、融合。
陆明渊也拿起一枚魂晶,仔细感知,眉头越皱越紧:“能量确实精纯庞大,但……其中似乎掺杂着一丝极其隐晦的烙印!这烙印与圣教的煞气同源,充满了控制与奴役的意味!”
他猛地看向苏棠:“我明白了!圣教用噬魂魔瘴侵蚀活人,抹去其神智,炼制成黑煞卫的躯壳,再以这蕴含控制烙印的魂晶作为‘核心’,注入其中,便能制造出完全听命于他们、拥有强大战力且不惧生死的傀儡魔兵!”
这个发现让两人背脊发凉!圣教此举,简直丧心病狂!若让他们大规模炼制成功,组建起一支黑煞卫大军,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将此事公之于众!”苏棠语气坚决,“绝不能让圣教的阴谋得逞!”
陆明渊点头,但神色凝重:“光凭我们口说无凭,需要确凿的证据。这些魂晶,以及我们记录下的黑风寨内景象(他以神识烙印了几段关键画面),便是铁证!但如何将其安全地送出去,并确保能引起足够分量的势力重视,是个问题。”
直接返回州府显然不行,那里是圣教势力范围,回去等于自投罗网。联系周擎天?经过黑风寨之事,圣教必然对军方更加警惕,周擎天是否还愿意、还有能力接手这个烫手山芋,也未可知。
就在两人沉思之际,陆明渊怀中那枚来自周擎天的联络玉简,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波动!
他立刻取出玉简,神识探入。里面并非周擎天的声音,而是一段加密的、极其简短的信息:
【事急,州府已不可归。携证据,速往京城!路线如下……接应点……慎之!】
信息后面,附上了一条极其隐秘、避开主要官道与城镇的路线图,以及一个位于京城外围的联络地点和暗号。
信息传递完毕,玉简便“咔嚓”一声,碎裂开来,化为齑粉。
陆明渊与苏棠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与决然。
周擎天传来此讯,意味着州府局势已然恶化到连他都觉得无法掌控的地步!圣教的反扑恐怕远超想象!前往京城,似乎成了他们目前唯一的选择!
京城,大乾王朝的权力中心,龙蛇混杂,机遇与危险并存。那里有能制约圣教的势力,也可能有圣教更强大的靠山。
“看来,这云澜州府,我们是待不下去了。”陆明渊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伤势与疲惫,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也好!正好去这大乾王朝的心脏看看,圣教的触角,究竟伸得有多长!”
他将魂晶与记录着黑风寨景象的神识玉简小心收好,这些都是未来扳倒圣教的重要筹码。
“你的伤……”苏棠担忧道。
“赶路无碍,路上再慢慢调养。”陆明渊站起身,虽然身形还有些摇晃,但脊梁挺得笔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出发!”
目标——京城!
两人稍作整理,服下丹药恢复些许灵力,便依照周擎天提供的路线,借着芦苇丛与晨雾的掩护,悄然离开了黑水河畔,踏上了前往京城的漫漫长路。
身后,云澜州府的纷争与危机暂时远去;前方,是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凶险未卜的京城风云!而他们手中紧握的证据与秘密,或许将成为撬动整个王朝格局的关键支点!
第359章 千里奔袭赴皇都,青岚镇内伏杀机
周擎天传来的信息,如同在迷雾中点亮了一座灯塔,却也昭示着风暴的临近。州府已不可归,意味着圣教的反扑必然雷霆万钧,甚至可能已经影响到了军方与官府的平衡。前往京城,是危机,亦是唯一可见的生机。
陆明渊与苏棠不敢有丝毫耽搁。陆明渊强压着伤势,苏棠不顾自身损耗,两人依照玉简中提供的隐秘路线,开始了昼夜兼程的千里奔袭。
这条路线显然经过精心设计,避开了所有繁华城镇与主要官道,穿行于荒山野岭、人迹罕至的小径之间。路途艰险,不仅要应对复杂的地形与偶尔出没的凶兽,更要时刻警惕可能存在的追兵。圣教势力盘根错节,谁也不敢保证这条路线绝对安全。
一路上,陆明渊大部分时间都在默运玄功,疗养内伤。与厉无痕的硬撼,以及最后强行催动涅槃真火施展绝杀一剑,让他元气大伤,经脉多处受损。幸得太初冰魂诀玄妙,加之苏棠医术高超,丹药不缺,伤势才得以缓慢而稳定地恢复。他甚至能感觉到,经过此次生死搏杀,那丝涅槃真火似乎与自身融合得更深了一分,对寂灭与新生的意境也有了更深的体悟。
苏棠则肩负起了警戒与探路的重任。她将青木灵息诀运转到极致,感知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同时细心照料着陆明渊的伤势。两人相依为命,在这漫长的逃亡路上,感情愈发深厚,默契也达到了心意相通的境地。
如此行了十余日,已远离云澜州府地界,进入中州范畴。沿途风貌逐渐变化,山势趋于平缓,人烟也渐渐稠密起来。根据路线图指示,再往前百余里,便将抵达一个名为“青岚镇”的交通枢纽,从那里可以转换路线,直抵京城外围。
连日奔波,两人皆是风尘仆仆,灵力消耗巨大。陆明渊的伤势虽有好转,但仍需静养巩固。眼看京城在望,心神稍松之下,疲惫感便如潮水般涌来。
“前方便是青岚镇,我们是否入镇稍作休整,补充些物资?”苏棠看着陆明渊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提议道。连续在荒野赶路,无论是精神还是物资都到了极限。
陆明渊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青岚镇并非什么大镇,但地处交通要冲,南来北往的商旅众多,鱼龙混杂,反而利于隐藏。只要小心谨慎,短暂停留应当无碍。他也需要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彻底清除体内残留的暗伤。
黄昏时分,两人来到了青岚镇外。镇子不大,但颇为热闹,青石铺就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酒旗招展,空气中弥漫着食物与各种货物的气息。往来行人中,武者、低阶修士混杂,一片熙攘景象。
他们并未选择镇中心那些显眼的客栈,而是在靠近镇尾、相对僻静处,寻了一家看起来干净朴素,由一对老夫妇经营的“悦来客栈”住下。要了一间僻静的上房,陆明渊立刻在房内布下警示与隐匿的禁制。
安顿下来后,苏棠外出采购了一些干净的衣物、易于储存的干粮和清水,以及几味市面上常见的、用于调和气血的普通药材,以作掩饰。陆明渊则留在房内,服下丹药,全力运功疗伤。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小镇的喧嚣渐渐平息,唯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与更夫的梆子声。
房间内,陆明渊缓缓收功,吐出一口带着腥味的浊气,脸色红润了几分。连续数日的调养,内伤已好了七七八八,实力恢复了八成左右。
“感觉如何?”苏棠递上一杯温水,关切地问道。
“无碍了,再有一两日便可痊愈。”陆明渊接过水杯,目光却透过窗户,望向镇子中心依旧灯火通明的方向,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镇子似乎有些过于‘平静’了。”
“平静?”苏棠一怔,仔细感知,“并无异常灵力波动,街上行人也都正常。”
“正是这种正常,才显得不正常。”陆明渊眼神锐利起来,“我们一路行来,虽刻意隐匿,但圣教绝非易与之辈,岂会毫无动静?这青岚镇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之一,他们若想拦截,此地便是最佳地点。”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极其谨慎地向四周蔓延开来。客栈内,老夫妇已然歇息,鼾声均匀;隔壁房间的旅客似乎也已入睡,气息平稳。街道上,偶尔有夜归的醉汉踉跄走过,更夫敲着梆子渐行渐远……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自然。
然而,就在陆明渊神识扫过客栈对面那条黑暗的小巷时,他敏锐地捕捉到,巷子深处,似乎有某种极其微弱、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收敛到极点的气息,一闪而逝!若非他神魂强大且始终保持警惕,几乎无法察觉!
那不是寻常武者或低阶修士的气息,更像是一种……经过严格训练、擅长潜伏的猎杀者!
“有埋伏!”陆明渊心中一凛,立刻收回神识,对苏棠传音道,“对面巷子里有人,气息隐匿得很好,绝非寻常。”
苏棠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是圣教的人?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路线是周将军提供的……”
“周将军的路线或许安全,但我们进入镇子,选择这家客栈,却是临时起意。”陆明渊眼神冰冷,“除非……他们并非专门在此等我们,而是广撒网,在通往京城的所有可能路线上,都布下了暗哨!我们一进入镇子,便被盯上了!”
这个推测让两人背脊发凉。圣教的能量,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庞大!
“现在怎么办?立刻离开?”苏棠问道。
陆明渊摇了摇头:“对方既然已经布下埋伏,此刻贸然离开,反而会落入他们的圈套。他们按兵不动,想必是在等待援兵,或者确认我们的身份与状态。”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将计就计!他们想确认,我们就给他们‘确认’!棠儿,你伪装成灵力耗尽、疲惫不堪的样子。我则继续装作伤势未愈,气息紊乱。我们便在此‘休整’一夜,看看他们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与其在未知的野外被伏击,不如在这相对可控的客栈内,以逸待劳,反客为主!
计划既定,两人立刻行动。苏棠散去周身灵光,脸上刻意流露出倦容,甚至故意让气息显得有些虚浮。陆明渊则再次将脸色逼得苍白,呼吸也刻意放得沉重了些许,仿佛内伤反复的模样。房间内的灯火也被他们调暗,营造出一种主人已然歇息的假象。
然而,在黑暗的掩护下,两人的神识都提升到了极致,如同最敏锐的雷达,严密监控着客栈内外的一切动静。陆明渊更是悄然将几枚刻画着爆裂符文的玉符,埋设在了房门、窗口等关键位置。太初冰魂剑与北冥镇岳印亦在识海中蓄势待发。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缓缓流逝。子时过后,万籁俱寂,连更夫的梆子声都已远去。
陆明渊神识一动!
只见对面巷子的阴影中,如同鬼魅般滑出三道黑影!这三道黑影气息完全内敛,行动间悄无声息,如同融入了夜色之中。他们并未直接冲向客栈,而是分散开来,一人潜伏在巷口望风,另外两人则如同壁虎般,贴着墙角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向着客栈后方他们所在的房间摸来!
动作专业,配合默契,显然是精通暗杀之道的好手!其修为,赫然都在金丹初期!
“三名金丹……好大的手笔!”陆明渊心中冷笑,圣教为了他们,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他对着苏棠微微颔首。
苏棠会意,指尖已然扣住了淬毒的“封灵针”。
那两名潜行而来的杀手,很快便来到了他们窗下。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将一根细若牛毛的管子探入窗缝,一股无色无味的迷烟缓缓吹入房中。
然而,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对早有防备且修为高深的陆明渊和苏棠而言,毫无作用。
迷烟吹入片刻,窗外两人对视一眼,似乎认为房中之人已然中招。其中一人取出一柄薄如蝉翼、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短刃,轻轻插入窗栓,微微一挑——
“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窗栓被挑开。
就在窗户被推开一条缝隙的刹那!
“动手!”
陆明渊眼中寒光爆射,并指如剑,一道凝练至极的冰蓝剑气如同闪电般,透过窗缝直射那名手持短刃的杀手眉心!
与此同时,苏棠玉手连扬,数道“封灵针”后发先至,罩向另一名杀手周身大穴!
变起仓促!
那两名杀手显然没料到目标非但没有被迷倒,反而发动了如此凌厉的反击!
持短刃的杀手惊骇欲绝,短刃下意识地格挡,但那冰寒剑气蕴含着恐怖的寂灭真意,直接穿透了短刃的幽光,瞬间没入其眉心!
“噗!”他眼神瞬间涣散,身体僵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气息全无!
另一名杀手反应稍快,身形急退,同时周身爆发出浓郁的黑色煞气护体!但苏棠的“封灵针”角度刁钻无比,依旧有两根穿透了煞气间隙,没入其肋下与腿弯!
“呃!”他闷哼一声,只觉被刺中的地方瞬间麻木,灵力运转滞涩,动作不由得一慢!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陆明渊已然撞破窗户,太初冰魂剑带着凛冽的杀意,如同九天垂落的冰河,将其彻底淹没!
剑光闪过,第二名杀手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步了同伴后尘。
从暴起发难到两名金丹杀手殒命,不过短短两息时间!
直到此时,那名在巷口望风的第三名杀手才反应过来,又惊又怒,毫不犹豫地转身就欲遁入黑暗,同时手中一枚传讯玉符亮起,显然是要通知同伙!
“想走?晚了!”
陆明渊冷哼一声,北冥镇岳印的虚影骤然出现在其头顶,磅礴的镇压之力轰然降临!
那杀手只觉周身一沉,如同陷入泥沼,速度骤降!他惊恐地回头,只见一点冰蓝的剑尖,在他瞳孔中急速放大……
“嗤!”
第三名杀手,毙命!
干净利落,三人全灭!
陆明渊持剑而立,气息平稳,哪还有半分受伤萎靡的样子?他目光冰冷地扫过三具尸体,迅速在其身上搜索起来。
除了些常规的丹药、灵石和那枚尚未完全激发的传讯玉符外,陆明渊在一名杀手的贴身内甲夹层中,找到了一枚刻画着狰狞鬼首的黑色令牌,令牌背面,刻着一个古篆的“影”字。
“圣教,‘影部’杀手……”陆明渊捏着这枚令牌,眼神愈发冰冷。圣教内部结构复杂,“影部”专职暗杀与清除异己,手段狠辣,看来厉无痕是真的不惜代价要将他们留下了。
“此地不宜久留!他们的援兵随时会到!”苏棠迅速收拾好现场,抹去痕迹。
陆明渊点头,两人不再犹豫,甚至来不及退房,便如同两道青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悦来客栈,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消失在青岚镇外,再次没入了茫茫荒野之中。
经此一役,他们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圣教的难缠与狠毒。前往京城的路,注定不会平坦。但他们的脚步,却愈发坚定。手中的证据与心中的信念,支撑着他们,向着那权力与风暴的中心,毅然前行。
第360章 京畿在望路犹险,茶棚闲语闻惊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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