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回来的时候裴护卫给了我一封信,说是玄武卫送来的”,杏儿从怀里拿出信笺。
玄武卫给自己送信!
叶清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不是意味着军械案没有牵连到叶家,圣上也没有为此责备父兄。
杏儿也是既期待又紧张的看着她,忐忑的拆开了信笺,信中就是简单的交代了那些孩子的去处,还有舅父的情况,信中说他非常配合玄武卫的调查,把所知道的全招了,就等圣上裁决。
全招了吗?是否连背后的主使之人也供出来了。
她很想知道这人是谁,到底是不是张家,可信中对此只字未提。
“丹琴,把这封信给父亲送去吧。”
把信递给丹琴,想着也能让父亲母宽心一些。
第二日一早,天色尚未大亮,一大队玄武卫从叶府门口疾驰而过,他们的铁骑踏过了门口的青石板路,铠甲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冷冽的光,穿梭在都城之中,尘土飞扬,惹得犬吠声震天。
行至沈府门口,三个身着铠甲,带着黑色镶金玄武纹样面具,从头至脚全身墨般漆黑的男子立在门前,身后跟着一大队人马,只等中间的玄武使一声令下,他们就冲进去,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
“侯爷,真要抄吗,要是夫人知道是你抄了她舅父家恐怕会怪你的!”
“别废话,圣旨都下了,能不抄吗!”凌亦冷冷道。
“侯爷,可千万不能让夫人知道是我们抄的沈家,否则我就再也吃不到杏儿做的水晶肘子了。”
“凌风,你怎的就知道吃,别给侯爷添堵了!”
第104章 沈钰
凌风和凌亦你一言我一语的,而中间的谢长云则沉默不语,站在沈府门口徘徊不前。
她若知晓了会怪自己吗?会不会一气之下与自己和离?自己已经尽力了,谁让那沈暮言不知死活,参与到这种通敌卖国的事中来,圣上也算手下留情,留了他一条狗命,若是让自己来做决断,罚的绝不会比这个更轻。
若不让她知道,想必就会相安无事了吧,对!绝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就是玄武使。
思及此,手一挥,厉声道:“去吧!”
随后沈府大门就被粗鲁的推开,玄武卫们一拥而入,如潮水般涌入进去,他们手持火把,照亮了整个沈府,将原本宁静的宅院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沈家人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丫鬟小厮们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只有沈暮山镇定自若的领着妻儿走了出来,就连沈老夫人也不慌不忙的被老嬷嬷扶了出来,好似是专门等着他们来的一样,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沈暮山走到谢长云跟前,拱手行了一礼。
“还请大人宣读圣旨吧!”说完便领着众人跪了下去。
谢长云一愣,没想到会是如此情景,这沈暮山倒是有几分令他刮目相看了,难怪叶清歌无论如何都要保下她这个三舅父。
宣读完圣旨,众人竟是松了一口气,这圣上也算网开一面了吧,比预想的要好一些,沈慕言的命是保住了,只流放到北境,但家产也几乎被全部抄净,只给二房留了些田产铺子,给了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只是当中有一条,沈家子嗣世代再不能参加科考了,圣上这是断了沈家的入仕之路,君威难测啊。
“不能科考。”
年仅十岁的沈钰轻声呢喃着,眼神黯淡无光,颓然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将头深深的埋入双膝里,伤心的抽泣着。
见此情形,谢长云心生不忍,出言宽慰道:“大丈夫当志存高远,胸怀天下,想要为国尽忠,建功立业,也不止科举一途可走。”
众人赫然抬头看着他,没想到杀人如麻的玄武卫会说出这样的话。
沈钰似是从刚才的话语中听到了希望,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抬眸目光坚毅的看着谢长云。
谢长云心下叹道,这孩子不错,有其父必有其子。
抄家过后,整个沈府一片狼藉,当最后一件财物被搬出府邸后,玄武卫们也纷纷撤离了沈府,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沈老夫人和沈大夫人见此情景终于忍不住哭倒在地,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富极一时的地方,如今留下的是一地的破败和荒凉。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整个抄家过程如同噩梦一般。
“走吧,赶紧收拾包袱行李离开这里,这里过不了一日就会被查封了”,沈暮山平静的说着。
众人穆然清醒过来,连忙狂奔回去寻找残留下来的财物,丫鬟小厮也乱作一团,纷纷抢夺院中留下的对象,所有人的命运在这一刻陡然改变。
来沈府的路上,一驾马车与玄武卫擦肩而过,叶清歌撩起帘子看着匆匆而过的玄武卫。
谢长云的目光与她交汇,只这一眼,他便乱了心神,随即收回目光疾驰而去落荒而逃,犹如猎物看到猎人的那一刻,有惊慌和不安。
叶清歌也是一愣,她分明看到这个玄武使眼中的异样。
怎么可能,定是自己眼花了。
看来他们是已经查抄完毕了,没有带走任何人,只带走了一箱箱的财物,幸好人没事,不用杀头也不用流放,这恐怕是最好的结果了。
“姐姐,你们怎么来了,赶紧回去,玄武卫还没走远!”沈暮山夫妇连忙迎了上来。
“舅父,我们方才来的时候碰见他们了,已经走远了放心吧!”叶清歌看着这一片片的狼藉安慰着,“舅父,你们接下来如何打算?”
“歌儿,舅父要在这里替沈家全族谢谢你,若不是你预先绑了你二舅父,让我主动上缴家产,以表决心,恐怕圣上是不会放过我们们全族的,如今已算万幸了,全家平平安安的,还给了我们一线生机。”
沈暮山说完向她们拱手行了一礼,随后把圣旨都给她。
“舅父,你折煞歌儿了!”
看完圣旨,她四处寻找沈钰的身影,眼带担忧道:“舅父,钰儿还好吧!”
她有些担心沈钰,之前就听三舅母说他一直以姑父为榜样,不论寒暑,寒窗苦读多年,就是准备有朝一日能科考入仕,报效朝廷,如今这样,不知道他是否能承受得住。
“他没事,在书房收他的书册,你去看看他吧!”
叶清歌点了点头,走上阁楼,沈钰埋头拾起散落在地的书籍,一本一本装入木箱,听见脚步声便抬起头来,眼里掠过一丝惊诧。
“二姐姐,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的,”说完又继续低头捣鼓他的书。
“没有什么该不该的,你今后如何打算?”叶清歌满眼的担忧溢于言表,帮他拾摞起书籍。
她打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就十分喜欢,他小小年纪就才华横溢,待人谦和有礼,遇到如此大的事还能这般沉着冷静,实在难得,舅父舅母真的把他教得很好。
沈钰双手扶着她站了起来,满脸诚恳的说道:“二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我想好了,我准备去从军,那人说得对,大丈夫当志存高远,胸怀天下,不一定非要去考科举的。”
“那你不读书了?”
“书自然是要读的,圣人云,读书可以明心见性,知荣辱、知善恶、知兴替、治国平天下,读了书也不一定要科考,我也可以做那文武双全的大将军。”
沈钰掷地有声的说着,仿佛立刻就想奔赴战场杀敌一般。
是啊,世人读书大多只为了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可人活一世,不论王侯将相,天子真龙,终有归于尘出的那一日,翻开一页页的纸张,就可窥见那些千古风流人物的一生,知晓为何世事变化无常又岁回律转,不断更替,对万物有了充分的了解,便也不会再惧怕前路不明了。
叶清歌看着眼前的少年,小小年纪就志存高远,甚是欣喜。
“钰儿,你决定了便好,以后你就同你三哥哥他们一同读书吧,二姐姐也会替你择一个厉害的武先生,不论你日后想要做什么都有多一条路可以选择。”
一同读书。
那就是说可以去姑母家念书,还可以听姑父教诲。
第105章 结案
他是求之不得的,姑父乃是当朝太傅,通晓古今学富五车,所教授的都是皇子皇孙,自己是何其有幸,才能得他教诲。
沈钰眼眸中骤然闪过一抹亮光,欣喜道:“二姐姐,真的可以吗?”
“那是自然,”叶清歌微笑回道。
沉沉钰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一扫不能科考带来的阴霾,欢喜的在屋里踱来踱去,有些手足无措的拾摞起地上的书籍。
这孩子是真正的爱念书,可惜了!
叶清歌见他这样欢喜也没再打扰他,悄悄下了阁楼,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房产田契径直去找沈暮山夫妇。
她知道圣上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这个宅子留给沈家的,这府邸太过奢华,也招摇了,不适合他们。所以事发前她便让朱颜另外择了一处僻静的宅院,既住的舒坦也不惹人注目那种,为的就是今日便能直接搬进去。
“舅父,这个宅子你就收下吧,虽然不大,但也够全家人居住了,离侯府也不远,我也可以照应着。”
“万万不可,这要是被圣上知晓了,恐怕会累及你们,”沈暮山连忙推拒道。
她明白三叔父的苦心,一则不想连累自己,二是想给一家子孩子们做好榜样,让他们知道自立根生,不要因为有一门富贵亲戚就可以高枕无忧坐享其成。
“舅父,这个宅子既不在叶家名下也不在侯府名下,是我让师妹朱颜置办的,您大可安心住着。”
叶清歌边说边把房契塞入宋宁手中,向她使了个眼色。
“三叔母,您劝劝舅父吧!嫣儿和钰儿都还小,如今正是要好好念书的年纪, 总不能跟着舅父颠沛流离吧,我也同父亲商量过了,让他们进叶家学堂和安弟弟他们一同念书。”
宋宁闻言红了眼眶,她本就担心沈钰无法接受不能科考的事实,又怕以家里如今的处境今后会请不到先生为他授课,如今能进叶家学堂,是多少世家子弟梦寐以求的地方,想必沈钰也会开心一些吧。
遂出言劝道:“夫君,既是歌儿的心意,你就收着吧,以后再还她们也未尝不可,咱们现在虽然有铺子,却无银钱置办房产,全家老小这么多口人,总不能睡大街吧,大人受得了,孩子们可受不了!”
说着说着便抽泣了起来。
而后又眼巴巴的看着沈暮山,把房产田契拿在手中,不舍放手。
要说她心里不怨不恨,那都是假的,这么一大家子人,以后怕是都只能靠他们夫妇了,孩子们都还年幼,嫂嫂性子懦弱怕事,婆母又是个跋扈爱惹是非的,要操心的事又岂会少得了。
沈暮山沉吟良久这才开了口。
“既然如此......舅父就收下了,只是也不能白住了朱颜姑娘的宅子,舅父如今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们的,这是沈家在京都的几处还没被查抄的铺子,你就全收下吧。”
说着从书案上拿出一个木盒递给她。
叶清歌接过木盒,打开一看,原本应该是满满一箱的契书只剩寥寥几张,京都只剩几处茶楼酒肆和糕点铺子,其余几处值钱一些的船坊、钱庄和当铺全都在桐城一带。
桐城乃是安国海上贸易往来的要塞之地,是各国商贾们争相向往的地方,港口往来如织的帆船,运来了各国琳琅满目的商品,也源源不断往各国运出着丝绸、瓷器和茶叶。
如此看来,圣上还是惦记着上缴银钱的事,才把这些营生留给了舅父,还真是把舅父当做摇钱树了。
想到这些,心里不免有些酸楚,低喃道:“竟只剩这些了!”
“歌儿不必忧心,舅父至少还有这些营生,足以养活一大家子的人,假以时日东山再起也不无可能,只是京都里的这几处铺子放在沈家也是不安稳,就交给你和朱颜姑娘吧。”
沈暮山反而安慰她。
叶清歌拿起了上面的几张契书一看,竟是满香阁和一些不知名的茶肆酒楼,这可真是巧了,本还打算着让朱颜为杏儿找个糕点铺子,好让她一展身手,这下都有现成的了。
“多谢舅父,那歌儿就不客气了!”
拜别了舅父一家就准备回叶府。
回去的路上,叶清歌撩起帘幔探向窗外,安都城的街市依旧繁华如初,茶楼酒肆依旧是人声鼎沸门庭若市,好像早上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裴云不知何时跟在了马车旁,像是有话要说,又顾虑到人多嘴杂,便一直没开口,静静地跟着。
“母亲,我想下车走走。”
叶夫人看着她人虽在车里,心却不知飞到哪去了,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去吧,不用陪着母亲,我自己回去就可。”
“谢谢母亲!”叶清歌抱着叶夫人的手撒娇道。
下了马车,她径直去了望月楼,刘方旬也是如往常一样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可话语间却更加恭敬还带了些恭维。
“夫人,您怎么亲自来了,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吩咐老奴一声,老奴派人送过去。”
于他而言,叶清歌再不是从前的叶家姑娘了,而是自己的东家,哪能不敬着捧着呢。
“刘掌柜不必客气,还同从前一样即可,”叶清歌瞟了瞟四周,用眼神示意了他。
刘方旬心领神会,恢复如常。
“是,夫人,您楼上请!”
领着他们到一个雅间,上了点心茶水便退了出去。
裴云连忙上前禀报,似乎他也对这个结果颇为意外,和愤怒。
“夫人,军械案结案了,幕后主使竟是张相的亲侄儿张景炎,据说他是张相已故庶弟的长子。”
张景炎?
那个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张景炎?真的是他吗?
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见到张景宗都要躲起来的人,竟敢做出这样的事,连市井里的老翁老妇听着都觉得荒唐,不知道这玄武司怎的就会信了,真的很想去玄武司问问那玄武使是怎么办的案。
“那些孩子的父兄呢,查出来都在与谁勾结了吗?”叶清歌问道。
她不信了,这桩桩件件他们都能撇的干干净净的。
“查出来了,确实都是与张相勾结的,有的被打入大牢听候发落,有的被发配北境流放,有的被罢官了。”
“张相呢,圣上怎么裁决的?”
叶清歌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军械案他能逃掉,这么多人指认,结党营私的罪名他总逃不掉了吧!
愈发的想不通,太子和北轩王同为皇子,为何圣上要袒护张家。
见叶清歌面色晦暗,一言不发,裴云也未敢多言,悄悄退了下去。
“夫人在为何事忧愁?”
身后传来了谢长云的声音。
叶清歌一惊,既惊又喜,眼里都是掩藏不住的欣喜。
“你......怎么回来了?”
谢长云大步上前紧紧的抱住了她,才分别半月,就犹如半年不见一般,仿佛一松手她就会从眼前消失一样。
嗓音沙哑低声道:“你可有想我?”
叶清歌面色绯红,埋头伏在他怀中,微微点了点头。
谢长云见此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这才把她松开。
“这些日子你到底去哪里了?”
叶清歌明知是机密不能问,也问不出结果来,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随后又改口了。
“我只是想一吐为快,你不必回答的。”
“可我想说。”说完顺势一把把她拉坐在自己腿上,温柔的环抱着她。
叶清歌一愣,他这是怎么了?
从前哪怕是同床共枕也未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两人之间就像有一道无形的鸿沟,谁都不曾向前迈出一步。
“我去了北境,又去了黎国皇宫,原本是去绑架一个人,最后没绑架成,她死了,还从她口中听到了许多奇闻轶事,你想听吗?”谢长云风轻云淡的说着,还是和从前一样,仿佛是在诉说着别人的事。
北境,黎国皇宫,绑架!
叶清歌身体微微僵硬,愣住了。
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惊愕的抬头,直勾勾的看着他。
猝不及防,他充满柔情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温存了一会,随后又落在她耳边深情轻喃道:“清歌,不要离开我!”
良久后才放开了她,幽幽说着。
“黎国和番国联盟攻打安国,若能让两国生了嫌隙,令番国退兵,我军是不是就有胜算了。”
叶清歌点了点头。
“于是我就想着去绑了那个与两国有关的人,制造她被虐至死的假像,破坏了两国的联盟,却没想到她是真的被虐待,临死前还道出了许多秘闻。”
叶清歌又惊愕的抬头看着他,与两国有关的人,还被虐待。
“那人是平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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