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也包括绯烟和长云哥哥吗?”
“当然,你长云哥哥我会找机会告诉他的。”
绯烟?梨落不说叶清歌差点就忘了,这丫鬟居然没跟着梨落回来,说她只是梨落身边的丫鬟吧,行事却完全不似梨落,说话做事老成持重,处事圆滑,山庄里大小爷们们对他也是敬爱有加,小厮侍卫们一口一个绯烟姐姐的叫着,看那气度,仿佛她才是这家的小姐。
“梨落,绯烟呢,怎么没跟你回来?”
“绯烟姐姐说她替我在庄子里照顾长云哥哥,好让我放心回来。”
“照顾谢长云?”叶清歌一愣,不是说他不喜身边有女子伺候吗,还有他的病,难道这绯烟自始至终都是他的人,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心里不禁泛起了几丝酸意。
第二日,谢长云早早的就回了武安侯府,先是去看了长公主,晚膳后才回的清澜苑,才一日的功夫,叶清歌只觉得他整个人又消瘦了一圈,一袭白衣锦袍衬的原本瘦削的身形更加的颀长,面色愈发的苍白,原来装病时还需要人搀扶,如今真病了却要硬挺着自己走回来,约莫也是不想让长公主担心吧。
这么看来长公主自始至终都是知晓他在装病的,所以他在长公主面前装病,是装给别人瞧的,如今真病了却又要装无病,这母子俩这么多年来配合得天衣无缝,也着实不易。
谢长云才踏入屋内,便再也撑不住了,脚一软差点倒在了叶清歌身上。
“侯爷......你怎么了?”几人惊慌失措连忙上前搀扶。
谢长云额上冒着细密的汗珠,眉头紧蹙,咬紧牙关,脸上努力的挤出一丝笑意,嘴里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我没事!”
叶清歌把他扶上了榻,给他把了脉,身体虽无大碍,但是气血两虚,又加上奔波劳累,伤口又重新裂开了,给他灌了一碗参汤后,才开始准备为他处理伤口。
叶清歌为他脱下了外袍和里衣,拿着木匙的手停在了半空,眼前的景象令她怔在那里,白皙的肌肤上竟有那么多道伤痕和刀疤,新旧伤痕重迭在一起,有些有些触目惊心。
第71章 坦诚
她回过神来,放下手里木匙,改用指腹继续为他上药,轻轻抚摸着伤口,指腹碰触着肌肤和粘稠的血液,看着谢长云咬紧牙关忍着痛楚,想象着锋利的刀剑刺入谢长云的肌肤那一刻,那一股子钻心的疼痛仿佛也瞬间传到了她的身上,她不觉的又放轻了手上的力度,泪水不自觉的湿润了眼眶。
谢长云感受到了她此刻手上仿佛要停滞的动作,撇过头去看她,见她眼睛红红的,露出一抹微笑,温柔安抚道:“ 清歌,我没事,不过是一点皮外伤而已。”
此刻的他仿佛身上的疼痛一时间竟全消散了,方才分明看到她哭了,那眼泪是为自己而流的,她还是在意自己的。
想起方才母亲故意佯装无事的样子,不免忧心了起来,总觉得师父和母亲瞒着自己什么事,问他们却怎么也不肯说,看着眼前正在收药箱的叶清歌,她不会也瞒着自己吧。
“母亲的身体怎么样了,是不是很严重?”
叶清歌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模样,沉默的半晌,还是开口道:“是的,很严重!”
“是何病?”
“息贲!......应当是病了许多年了,久病成疾......已无药可医了!”叶清歌看着窗户外琉璃轩的方向幽幽说着,虽有不忍,但作为医者她无法隐瞒病情,作为儿媳,她更不忍隐瞒。
“许多年?”
谢长云心里一颤,眉头紧锁,眼里尽是悲伤与自责。
母亲瞒得自己好苦啊,原以为她是那种在皇祖母和父亲羽翼保护之下经不住世事的丝萝,无法面对父亲的亡故,侯府的败落,无心照看病弱的儿子,这才选择了逃避而隐居佛堂。
原来都是自己错怪了她,她是为了保护自己,撑住侯府,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极力隐藏下了自己的病情,这些年她忍受着病痛独自硬撑着,一路的艰辛无法想象,此刻他的心就像被无数的利剑穿透着,身体的痛都已瞬间被心里的痛替代了,痛不欲生。
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还有多少时日?”
“多则三年,少则一年!”
叶清歌回了他,抬眸看向他,见他面色晦暗,眼里尽是无尽的悲伤与哀愁,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
叶清歌扶他躺回了榻上,起身准备离去,猝不及防被他一把拉了回去,紧紧抱住了她,头紧依靠在她的肩头,仿佛只要一松手,她便会消失在这屋里。
“别走!”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她一动不动,任由泪水浸湿了她的肩头。
叶清歌不由自主的摩挲着他腰间一道道的伤痕,“侯爷,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一些是十年前在战场上留下的,一些是这些年替圣上办差留下的”,谢长云漫不经心的说着,好似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
“圣上?”
叶清歌抬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圣上?他竟然一直在为圣上办差,那就是说装病、搬到松云山庄,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外出办差,还有那飞云堂,其实也全都是圣上的耳目,之前传言说的圣上病重也都是幌子,还有崔家罪行曝露的时机,也全都是他们谋划好的,果然,最深不可测的还是帝王心术。
想到这些她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而他却用深邃而坚定的目光凝视着自己,这两个字的分量在他们的心里都是举足轻重的。
“所以,我们第一次相遇时,你就是在查暗夜盟?”
“是的!”
“在陈南王府的冰湖里,救我和清兰的人是你?”
\"是我!\"
“在北轩王府张景宗调戏女子被毒蜂哲的事,也是你散播出去的?”
“是我!”
“我成亲前一日被崔玥绑了去,派人送信的人也是你?”
“是我!”
“你早就知道圣上中意的储君人选不是太子和北轩王,所以才劝我嫁给萧世子”
谢长云见她问得如此直接,面色有些尴尬,竟不知如何回答,选择了沉默。
“还有一事,你有趁着夜晚偷偷进过叶府吗?”
谢长云耳根顿时红了,点了点头,又撇过头去,羞于看她,他就知道瞒不过她。
“那晚在书房的人当真是你?”叶清歌瞪大了双眼,她只是随口一问,看他神情便一目了然了,还真是他,当时只觉得那柏子香融合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没想到还真是他,再想起那晚的情景,不禁面红耳赤起来。
“是的,都是我!”
“登徒子!” 叶清歌蹭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她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她欣喜的是他从始至终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关注着自己,多次救自己于危难,但又有些害怕,自己所有的事全部的所作所为都落在他的眼里,皆在他的掌控之中,有一种完全被看穿了的感觉,不由的心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她的身世是她唯一不敢冒险的,她不敢问,也不能问,不论他是否知晓,就让它这样埋藏于心底吧。
他对自己了然于心,可自己对他却知之甚少。
“那你还有其它什么事瞒着我?”叶清歌盯着他的眼。
“你师姐的确是张相所害,她的父亲孙骁,也就是如今的怀化大将军,早年间潜心苦读,但一直未高中,怀才不遇时无意间救了外出巡案的崔尚书,崔尚书感念其救命之恩,便举荐他参军入了伍,这些年他也不负众望,靠着自身的努力和崔尚书的暗中提拔,一步步腾云直上,坐上了如今的位置,张相有意想拉拢他,被他推拒了,这才有了你师姐命丧树林那一事。”
叶清歌呆愣在那里,难怪,她也觉得爹爹这些年官升得太快了,有些不合常理,原来竟是如此。
崔尚书对他有知遇之恩,如今想让他放手便也是不可能的,况且自己又以何种身份去阻拦呢,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走上一条死路,想到这些,她的心又开始揪疼起来。
“清歌,你怎么了,脸色这般差,是不是近日太操劳了!”
谢长云看着她面色有些苍白,不禁有些担忧起来,只要夺储之争持续,谢家难免是要和孙家走到对立面的,孙将军 是她好姐妹的生父,多少都会令她有些为难。
叶清歌担心他发现端倪,连忙收起了眼里的情绪,转移了话题。
“侯爷,如今府里缺了不少人手,我打算暂时先不采买,从庄子里调派一些过来调教着且先用着,至于李嬷嬷和苏管事还让他们继续管着之前的差事,再从下面提拔一些忠心能干的管事婆子,你看可好?”
“夫人做主便好,不用询问我意见!”
谢长云对那些后宅之事也不太明白,更无暇顾及,且他是见识过她的手段的,他是相信她能管好,毕竟一开始生了取她的念头时,除了她是叶家长女,就是冲着她的聪慧果敢来的。
“侯爷,这次也是为圣上办差才受的伤吗?”
“嗯,替圣上挨了一刀!”
他说得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叶清歌耳里却犹如雷鸣,如此危险之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这般的稀松平常,难以想象他都经历过多少同样的事,才会如此平静,但也不能再往下继续问。
谢长云则是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关于如何受的伤,事情的始末,自己却无法向她透露更多,只能故作轻松。
两人似乎是心有灵犀,他不说,定是事关重大,她便也不会再问。
此后的几日里,叶清歌不是忙着给长公主施针治疗,就是给谢长云治伤,开方调理身子,忙忙碌碌的度过了几日,这日她正常为谢长云换药,听到凌风在屋外禀报。
“禀侯爷,夫人,昭仁郡主和叶少夫人来看长公主了。”
“是嫂嫂来了?”叶清歌脸上随即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是的夫人。”
谢长云见她手上动作未停,但心怕是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了,遂说道:“夫人,你去吧,凌毅帮我上药即可。”
穿过廊亭从书房来到琉璃轩,柳希芸早已等在门口,满心欢喜的看着院外,看见叶清歌进来,几步跑到她面前眯笑着眼:“二妹妹,月余不见,你怎的消瘦了。”
叶清歌看她的样子确是发福了,遂打趣道: “嫂嫂,想来是哥哥把你养太好了,如今可比刚回京的时候圆润了不少,不过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是不是想念杏儿的点心果子了。”
“妹妹,你有打趣我,不过知我者莫若清歌也。”柳希芸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杏儿已经在院里准备好了点心果子等着你了,嫂嫂!”
两人去拜见了昭仁郡主和长公主:“见过母亲,见过婶婶!”
昭仁郡主见到叶清歌随即面露笑颜,她原本是瞧不上叶清歌的,因着去年除夕宴上她没有知会父母便独自出了府,惹得阖府上下都找了她许久,便觉得她如传言那般不守规矩,粗俗无礼,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后是因着自己女儿和她越来越投契,才渐渐对她改观的,如今又听了长公主对她的夸赞,便也愈发喜欢了,这大约就是爱屋及乌吧。
“侄女来了,我家希芸可想你想得紧啊,一路上就念叨着你院里的果子,你们不用陪着我们老太婆,自去院里走走吧。”
两人穿过廊亭回了叶清歌的碧水居,杏儿早已准备好了梅花汤饼、橙糕、桂花糕和干果蜜饯等候在屋里。
柳希芸看到果子眸子都亮了,边吃着还边打趣她: “杏儿,还是你懂我呀,我馋你的果子好久了,要不然让你家姑娘给你开个糕点铺子吧,不然我想吃你做的点心还得到侯府来,被那些贵女们知晓了又是笑话一场。”
“少夫人,你想吃我每日做了让人送过去便成,我哪里会开什么点心铺子嘛!”杏儿不以为然,不论是从前或是现在,只要主子们吃得开心,她便开心了,她可不想做给旁的人吃。
“开个铺子也未尝不可,杏儿如今可是自由身,想开什么都可以。”
叶清歌若有所思,这或许是个好主意,倘若日后真离开了侯府,还是得有些营生才好,毕竟自己带来的那些嫁妆真正的也不属于自己,仇要报,爹爹那也不能坐视不理,或许以后还真能用上,谢长云开得铺子,她怎么就开不得了呢。
“姑娘,你竟也打趣我!”
“杏儿,我是认真的,我们不止要开点心铺子,还要开很多铺子.....”叶清歌目光坚定,认真的看着她。
“就是,杏儿,你做的果子甚至比满香阁的还要好吃,你做的菜也不比望月楼的差,何必这般谦虚呢!”
“姑娘,那杏儿一切听你的,你说开就开。”她懂姑娘,也知晓姑娘所想所虑,姑娘要做的事情必定是有自己的打量的。
柳希芸乐得其所:“二妹妹,开铺子怎么能落下我呢,我也想做一做这糕点铺的东家,能第一时间尝到杏儿做的佳肴,只可惜近日府里恐要忙上一阵子了......”
说到这里,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二妹妹,你瞧我,只想着吃,差点忘了正事,婆母让我来同你说一声,清璃妹妹近日要入宫了,母亲想让你回去一趟。”
“入宫?”是了,现在查出太子与崔家的案子无关,但或多或少都是因他而起,声名有损,所以才想立即和叶家联姻吧。
“是的,二妹妹,三叔和父亲正为此事头疼呢,三叔想退了这门婚事,毕竟当初是三叔母自作主张同崔家定的,如今想退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璃妹妹和三叔母死活不让退,非说是大房眼红她们母女,当初不退,现在太子出来了才来退,就是见不得她们母女好。”
“她怎么还是如此胡涂!”叶清歌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不是嘛,如今这样,躲都还来不及,她还想凑上去,可真是被富贵冲昏了头了!”柳希芸眼里尽是毫不掩藏的鄙夷之色和厌恶。
“嫂嫂,你可知道太子打算给她什么位份?”
“听说是太子良娣,仅次于正妃之下。”
“原来可说是封为承徽的,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叶清歌不禁有些为她惋惜,最终恐怕会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妹妹,不说她了,说说你吧,你与侯爷怎么样了?侯爷身体怎么样了?”
“嫂嫂怎的想起来问这个?”
柳希芸支走了她们身旁的所有丫鬟,这才凑到她跟前神神秘秘的在她耳旁说道:“你们去松云山庄的那几日,羽林卫护送圣上从行宫回来,在半路遇到了歹人行刺,后被潜藏在身边的暗卫给救下了,你哥哥说那暗卫首领与你家侯爷身形极为相似,据说那首领还替圣上挡了一刀,不过这件事全都被圣上压下来了,只在暗中调查着。”
叶清歌一愣,暗卫?莫不是嫂嫂口中的暗卫真的是谢长云。
“圣上遇刺?那哥哥有没有受伤?可有被圣上责罚?”
叶清歌心下有些担心,这羽林卫从来都是近身守护圣上安危的,有任何危险可都是要首当其冲护在圣上前面的,父亲也真是舍得,竟让哥哥去接这样一个凶险的差事,不过这也说明哥哥确实深的圣上信任,才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托与他。
可是这样的叶清宇难免不会成为那些叛贼的眼中钉。
“夫君受了一些皮外伤,宫里的太医给看过了并无大碍,只是因护卫圣上不利,被圣上罚了一年俸禄。”
“只罚俸禄倒是还好,怕只怕圣上降罪!”
叶清歌听闻此言松了一口气,但也不由得更加为叶清宇担心了,这刺客不知是崔家还是张家派来的,竟然就这么迫不及待了,恐怕这往后都没什么安生日子过了。
“可不嘛。”
“要是我能为夫君分担一些就好了,也不至于在这替他干著急。”柳希芸低喃着看着手中的饼,这会感觉手里的饼都不香了。
叶清歌轻拍了拍她的手,“嫂嫂别难过,所幸的是哥哥如今没有大碍,平平安安的,我们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妹妹说的是。”
柳希芸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临回去之时,叶清歌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察觉出来她定是有事瞒着自己,她这个嫂嫂就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欢喜或是难过都在脸上表露无疑,能让她纠结犹豫半晌忍住不开口的,必不是什么小事。
“嫂嫂,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同我说,你我之间,当说无妨,无需隐瞒!”叶清歌看着她,目不转睛。
柳希芸叹了口气,“我就知道瞒不住你,原本婆母是怕你忧心,才不让我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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