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不能像往常那样,与表兄一同去了哪里,留表兄与长辈们交际,而自己却像小孩子那样跑出去玩耍,如今她成婚已经是大人了,是秦国的王后,与秦王是一体的。
所以她自始至终都待在表兄身旁,一同与夏太后说话。
终于奉承完出来,嬴政一一嘱咐表妹,“要提防华阳太后,表妹如今是王后,巴结的人一拥而上,她说不准要利用你做什么事。”
“我知晓。”般般不满他还将自己看作笨蛋,“我可是王后,大王请尊敬我。”
“好好。”他忍俊不禁,“王后娘娘好生威风。”
“左不过这后宫唯有王后一人,有何事拿不定主意问我便是,如何管理秦宫此前你已经学了,今日起便正式交予你了。”
般般丝毫不怕,相反摩拳擦掌,“我知晓,我知晓,除却甘泉宫的一应用度比着姑妹自己来,其余的都要听我的!”她趾高气昂,“表兄也要听我的!”
姬长月放权很利索,她虽然有野望但并不贪权,儿子一大婚,便直截了当的将宫权悉数交出给了般般。
“寡人也要在王后手里讨生活了。”嬴政当真唉声叹气了一番。
“那当然!”般般得意的很。
新官上任三把火,她积极的很,除却头几天忙的焦头烂额,很快就适应上手了。
“秦宫好大啊!人好多啊!职位好多啊!”诸如此类的鬼哭狼嚎,逐渐少了起来。
很快众人发觉在新王后的手里讨生活格外容易,她并非好糊弄,而是待人该宽容宽容,该严厉严厉,恩威并施,颇有秦王风范,却比秦王更加温和些。
不过王后脾气不大好,还颇为小孩子心性,需要哄着来。
嬴政归来时,王后正在侍弄两只小兔子。
两三月过去,兔子俱都大了两三圈,其中母兔子的肚子肥肥大大的。
般般闷闷不乐,“你怎能这样快就怀孕了?”
嬴政耐心道,“兔子便是如此,除非人为控制,只会一窝接一窝的产崽,对母兔而言,也是一种痛苦。”
“表兄怎地知晓?”般般懵懂。
“看过相关的医书。”其实是看过女子受孕相关的,他觉着表妹即便已经及笄,也才十六,不适宜怀孕。
嬴政看过一些事例,自己怀疑过早有孕会影响女子康健,难产的概率也高一些,不过当下的医侍都没有这种说辞,许多十六七的女子怀孕生子是常态。
大秦的普遍成婚年龄也在十五六岁,甚至超过年龄不结婚依照律令还要罚钱。
他忧心表妹过早有孕不好,可他们是夫妻,要克制不做那种事情也挺难的,况且两人热血气盛,一到晚上缠的不行。
只好查如何健康的避孕,不过这些书杂的很,相关的知识十分新奇,看着看着就看到了一些动物身上。
好在也算有所收获,说是羊的盲肠经过一系列的加工,能制成可以反复使用的羊肠套,每次用前用温水泡软,便可正常使用。
能合理且健康的避孕。
“表兄连这些医书都看。”般般噫了一声,挨了一记敲脑壳。
她说,“那等这窝兔子生下来,便寻侍医帮她……不能怀孕?”她也不知晓绝育在古代怎么说。
“不用。”嬴政奇怪看她一眼,“此刻便可以,处理一番公兔子即可。”
言外之意,不必伤害母兔子。
“啊?”般般摇了摇手指,直白问,“那公兔子不行了,母兔子寂寞怎么办?表兄你怎能如此自私?”无论公母,要正视小动物的正常需求哇。
嬴政真是对表妹这张嘴又爱又恨,“并非直接切割掉所有,”他说的委婉含蓄,“且处理完的公兔子,也还是会有正常需求的,仍旧会每天欺负母兔,不影响你说的,只是不会让母兔受孕罢了。”
噢,是只切蛋蛋是吧!
她听懂了。
“那公兔子还挺……”般般欲言又止,后面的不好意思说。
嬴政戏谑的捏捏她的脸。
想到这里,般般今日有些悟了甘泉宫的伶人具体是做什么的了,她在想表兄到底知不知道呢?感觉他好像知道?但他又并不提起。
秦王宠爱王后无度,王后好奇秦国的祥瑞之鸟乌赤,他便养了一只送给她。
般般养了才知道原来就是乌鸦。
“这是太阳神鸟。”嬴政一本正经的介绍。
“为何会以乌鸦为尊呢?”般般觉得奇怪,乌鸦黑漆漆的哪里好看呢?
噢,它是黑的,秦国也崇尚黑色,也就是玄色。
“我听说乌鸦并不是纯黑色,而是人眼看不全它原本的色彩。”
嬴政点点头,“这便是它神鸟的缘由,在太阳之下,羽翼的色泽呈现五彩斑斓,但仔细瞧仍是玄色。”
“我觉得这些都不大实用。”嬴政介绍完,又表示自己不太信这个,不过他倒也没有一口推翻。
“有一种鸟实用,会说人话。”般般来了兴致。
“能言人语?”嬴政狠狠蹙眉,显然不大相信。
“真的,但是要自己训练。”般般说起来,倒是想要一只了,“长的与乌鸦有几分相像,但更小巧一些,嘴巴没有这般长,如弯钩,脑袋圆而可爱,还有许多种不同的颜色,叫做鹦鹉。”
嬴政不觉得有什么,“明年我计划起一支队伍出海,届时让他们留心有无你说的鹦鹉。”
第42章 2000营养液加更(三合一) “表妹……
表兄答应帮般般寻找鹦鹉,她很是开怀,细细追问了要如何渡海的问题。
嬴政脑内也只有一个粗略的想法,并未诉诸于诸臣,“派百余人善水骁勇的渔民便也是了,选数十位忠心的将士带着我大秦的信物一同出海,暂且打探一番周边国度的情况,倘若能带回有效信息,赐千金亦或爵位。”
般般听表兄如是说,稍稍放心。
“其实要不要鹦鹉不要紧,为了大秦好才是真的好。”般般自觉自己还挺通情达理的,坐在表兄腿上,戳了戳他的脸庞,“我只是随口而说,表兄不要放在心上。”
“你既提出,我自然要力所能及予你最好的,”嬴政轻轻颠起她,让她坐的更舒坦,“否则我娶你是要你来吃苦的么?临近十月,快要入冬,届时的年宴你要好一阵子忙。”
般般说起这个黏黏糊糊的得意,“我知道如何偷懒,往年的规制取出来我参考就好啦,华阳太后当权时并不曾出岔子,姑妹也做得很好,没道理人家不会。”
照葫芦画瓢还能不会嘛!
“如此聪慧?”嬴政意外扬眉。
“嗯!”她点点头,凑近亲他的唇。
他的大掌轻轻捧起她的面颊,拇指的指腹于她柔软的面颊处摩挲,舌尖互相缠住,掌心下落扶在她的后腰处,将人紧扣在自己怀中。
般般很快被亲的意乱情迷,脚尖蹭他的腿肚,催促他快些。
嬴政摸了一下,忽然啧的出声。
“嗯?”般般睁开眼睛。
瞧见了表兄的郁闷和不满,原来是她的裤子缝上,他很嫌麻烦。
她赶紧叫停,“我脱掉就好了,你不许乱扯。”
两人前几日一同饮了些酒,酒助兴后彼此都颇为急切,竟撕坏了她最喜欢的一条,她当时炸毛骂他野蛮,被狠狠按在床榻间折腾了一番。
尽管后来已经又裁了一条新的,但总觉得没有之前的穿着舒坦。
嬴政一连说好,“我不动。”
却很嫌她动作慢,好不容易脱掉,重新将人抱起让她正面朝向自己坐下。
般般勾着表兄的脖颈伏在他怀里,嘀嘀咕咕说这样不太舒服。
他要问她为何不舒服。
她则一把咬在他的脖子上,断断续续说起弟弟羹儿与吕不韦女儿的事情,“表兄觉得如何?”
他没说话。
片刻后喟叹一声,低低地嘶,“一定要这会儿说这个么?”
他不说,般般便捣乱。
很快他投降,不许她乱动。
“这主意未必是相邦自己的想法,想必是赵氏自作主张,如果你能有个妹妹她或许会更高兴。”
般般低哼,“我若有妹妹,他们只会让我的妹妹作为媵妾一起嫁给表兄,哪里轮得到相邦,呵呵。”她最知晓媵妾是做什么用的,虽然这是莫须有的,可她硬是生出许多的醋意和气愤,“若是我将来出什么意外或是不能生,就让我的妹妹为表兄生育子嗣。”
嬴政倏然死死按住她的腰,将其向下沉去。
般般惊的啊了一声,思绪瞬间从假想中抽离。
他攥着力道不让她起身,用笑盈盈的语气做狠事,“看来是我不够用功了,让表妹如此胡思乱想,没影儿的事也能生出嫉恨来。”
她推搡他的脸,临到了了不舍得挠,反被弄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能感觉到表兄是真的愤怒了,连忙讨饶,“我不说就是了。”
约莫是不说也晚了。
临到睡觉时,他才自身后抱着她,两人静谧的躺在床上,“以后不这样咒自己。”
什么叫出什么意外了?
“那只是随口而说。”
“那也不准。”
那好吧。
般般回过神钻进他怀里,“表兄是害怕了吗?”害怕她说的会变成真的。
他将她抱得更紧些,“凭你有十几个姐姐妹妹,也与我无关。”
她软化态度,亲亲他的鬓角,“我知道呀,但是想起旁人会当真觊觎表兄,我也控制不好,我很生气,表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是你一个人的。”嬴政笃定且自然,放轻嗓音关心,“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呃……没有诶。”般般小小声的,她能说虽然他当时愤怒,但是保护她的本能还在嘛,而且确实还挺……刺激的。
尤其是她的脚尖碰不到地面,任由他摆布的时候。
真奇怪呀,新属性开发。
他一阵无言,过后轻笑出了声音,径直翻身:“那再来一回。”
说是一回便是一回,嬴政素来克制,不会因着这种事情影响他白日里的正经事。
弄完彼此一身汗,一道去沐浴重新躺下休息。
般般睡得酣甜,沾床就失去了意识。
次日清晨起身,表兄已经不在了,朝议时间一向很早,他每日都起得很早。
而般般顶头的三位太后都不大管事,也叫她不必每日都请安,因此她过的快活。
起身梳洗罢,撞见极为干活利索的寺人正在清洗东西,半透明状的肠衣状,她不由得好奇,“这是何物?”
“王后,此为如意袋。”寺人解释着,抬起头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似乎在奇怪她为何不知晓,“每次王上使用完,宫奴们要清理晾干保持原状,刷上蜂蜜与油,重新卷好放入瓷罐保存。”
“啊?”表兄何时用过?这是手套吗?手套是五根连在一起的,这只有一条。
她不自觉凑近仔细的看,恰逢寺人捞起一只摊开,她懵了片刻。
……怎么好像有些眼熟。
懵懂了数秒,她忽的反应过来这是何物,脸颊爆红,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啊啊啊这不就是避孕套吗!!
说起来她每次都迷迷离离的很,压根不知晓表兄竟每回都会戴这个?所以这是昨晚用过的吗?
般般脸颊涨红,迅速捂住踱步回了内殿。
表兄的思维如此先进?竟然连这一点都想到了,这是在保护她。
她在床榻上滚来滚去,这才看见梳洗台旁放的小铜盆,这不会是拿来泡那个的吧。
心跳如鼓了好一阵子,般般镇定,自言自语道,“不行,要找点事情做。”
她一口气将这几日的宫务全处理完了。
歪在小榻上歇息过,有些饿了,开始琢磨吃的,这时候没有包子也没有饺子,其实归根结底是没有柔软的面。
般般自小吃到大,的确无论是饼子亦或者蒸过的馍馍,都非常的硬,毫无口感可言,且谷物颗粒感强,稍微晒干一些的,牙口不好根本的碰不得。
她并不会做饭,但是隐约记着馒头或者软软的面食,是需要发酵的吧。
“发酵……”般般思索,“酒也需要发酵,发酵面与发酵酒会有什么区别么?”
她干脆叫来膳坊的膳夫一同讨论,诸人一同拿来了酒曲。
般般不爱喝粥类的问题便源于这时候的面粉……压根不是面粉,是用杵捣碾成碎的颗粒,吃起来口感很差。
但她仔细询问,发现这时候也是有旋转石磨的,但这是贵族特有,并不供给平民,而且石磨的齿纹格外原始,压根无法将谷物磨成细腻的粉状。
所以想吃蒸馒头,不仅要解决发酵的问题,就连石磨也要改进……想吃炒菜,还得发明个铁锅出来……
这一桩桩一件件。
般般捂着头,良久后她认命了,抬起头看向俱都一头雾水等候她吩咐的人们。
好在她可以不用亲自动手。
吩咐下去做自己想要的石磨,让几个宫人手动捣小麦,必须要捣成粉末状,然后令人去弄酒曲发酵,实验一把到底能否做出理想的馒头。
如此这般,一直到天黑,捣小麦的宫人们拿到了一个月的月俸,这小麦粉不尽如人意,但也的确够细了,指的是与从前的颗粒相较而言。
清水与酒曲勾兑,和面,揉妥,蒙上布放置起来静候发酵。
一连数日,许多人都在研究发酵面,这日午后般般歇晌,膳房的膳夫忽然来请安,说是王后想要的馒头做出来了。
般般顿时清醒了,胡乱梳洗一番冲了出去。
“在这处。”膳夫放下小小的蒸笼,揭开盖子。
蒸汽四溢,一股淡淡的酒香自笼内飘出来。
牵银屏住了呼吸,与从云表情如出一辙,“这——”
映入眼帘的,是微微鼓起且发黄的圆饼。
“与送入蒸笼时相比,它的确发起来不少,但入口有一股酒的苦与谷物香。”膳夫解释道,“擅酒之人不会喜爱它的浅淡,不擅酒之人吃不了它的酒味。”
般般撕开一小块儿饼状馒头,咀嚼两口,果真如膳夫所言。
即便如此说,膳夫也要承认,“不过它的口感十分好,王后好巧的心思。”
“此饼松软蓬松,入口后劲乃是谷物与酒曲发酵过后的甜。”
般般不确定,“要如何才能摒除酒味呢?”
“现下奴婢也没有对策。”膳夫摇摇头。
般般跟着叹气,“那你再蒸一笼吧,今日晚膳呈予大王尝鲜。”
膳夫听从,“诺。”
夜色笼罩秦宫上下,嬴政今日去了比武场,与吕不韦一同骑马去了上丘,上丘接近北方,也更靠近曾经的义渠,辽阔的草原尽头,矗立着一座银装素裹的高山。
般般听说后,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珠穆朗玛峰。
但又一想,地理位置不同,珠穆朗玛峰不会在义渠境内,曾经的义渠国是西戎建立的政权,统领的区域只是黄土高原和六盘山区域罢了。
这些地名她区分的清楚,也记得明白,脑海中可以勾勒出一张地图出来,但实际上都没去过。
那么想必表兄说的银装素裹,只是因为临近冬日。
“他都说了些什么?”般般好奇。
“无非也就是劝我静下心来学习何为君王,他会替我守好大秦。”吕不韦让他瞭望着偌大的疆土,说这些都是嬴政的。
般般哼他,“不安好心!”
嬴政笑笑,“赵太子要回赵,想必会有些动作,他这是来安我的心来了。”
“啊?”般般当即大惊,“可是赵佑不是才质秦没几年嘛。”
“因为质赵的秦公子逃了回来,自然大秦也要将他国的质子送回。”嬴政说起这个心情复杂,很难不怪罪这个秦子,但感情方面他也能理解秦子为何会逃回国。
他忽然有些理解嬴稷、理解嬴柱、理解父亲子楚。
立场不同的人,即便经历相同,想法也会不同。
显然般般与表兄的想法不谋而合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沉默下来。
“不说那些了,”般般转移话题,“表兄你尝尝这个。”
“饼,”嬴政仔细看了一眼,补充道,“厚一些的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