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草眼眸有些闪烁,支吾道:“二,二姑娘,不认得他?”
白婵:“.....”她该认得他?
“那是左都御史家的公子燕无懈。”灯草觉得二姑娘一定是伤心狠了,故意装作不认得燕公子。
然而白婵确实不认识。
“燕无懈是谁?”这人估计连炮灰都算不上,在书里没名字的那种。
明明是在马车里,灯草还四处瞄了喵,凑到白婵耳边,压低声音道:“那是公主给您定的娃娃亲。”但人家不承认就是了。
原本靠在车辕上闭目养神的祈湛睁开眼看向白婵。
白婵哦了一声,恍然记起白向晚提过什么‘燕公子’,就是这个憨货!
灯草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又难过了,连忙安慰道:“二姑娘别伤心。”
见祈湛也盯着自己,白婵尴尬讪笑:“我伤心什么?别提他了,跟我说说三公主吧。”
她这模样落在他人眼里就是在意伤心的。
灯草将她听到关于三公主的事都讲给白婵听,白婵边听,边拿出乳娘准备好的蜜饯递给对面的祈湛。
方才还让她拉手的祈湛,这会儿连个眼神都不给了。
她低低叫了声:“嫂嫂?”
祈湛闭眼,纤长的眼睫微微抖动。
白婵叹了口气,朝他倾过身子,伸手将蜜饯塞到他唇边。
她一个不注意,直接将果脯塞进了他口中,甚至碰到了他柔软的舌。
白的肌肤,艳红的果脯。白润的指腹,柔软的唇。
祈湛睁眼看她,眸色看不清情绪。
指尖还有些湿润,白婵有些尴尬,顺手拿了果脯往自己嘴巴里塞。
祈湛看着她的指尖,眼神微暗,突然伸手将她手里的果脯全都夺了来。
白婵看着空空如野的双手,愣了一秒。
嫂嫂这是干嘛?
灯草和茯苓互相看了一眼,撇过眼当没看见。
白婵有些委屈:“嫂——嫂”
祈湛眸色淡淡,薄唇轻启:“既然要给我,就全部给。”
这也太霸道了吧。
白婵恶从胆边生,突然朝着祈湛扑了过去。祈湛迅速将手里的果脯往后放,马车摇晃,白婵双手直接按在了祈湛胸口。
俩人都是一愣,祈湛脸越来越冷!
灯草和茯苓捂着嘴盯着白婵的手。
白婵感受着手下的平整,第一反应是:嫂嫂的胸怎么这么平?
怪不得上次她给他擦衣襟水渍,嫂嫂那样不高兴,原来是自卑。
她讪讪缩回手,轻咳一声,靠着车壁坐直身子。
“嫂嫂,我回去给你做木瓜炖雪蛤补补,要是实在补不起来,我们也是可以再请一个乳娘的。”
祈湛眉头敛起,双眸暗藏危险,将藏在身后的手递到她面前。白婵立刻就高兴起来,嫂嫂还是挺好的。
他双手摊开。
白婵看向他手心,脸上的笑顿时僵住——帕子里包着的果脯全碎成了粉末,红艳艳的像碾碎的血!
这是又生气了!
“我,我不吃了,全给嫂嫂。”白婵双手死死的抓着后车壁,生怕再不注意,碰到他哪里不该碰的。
对面的人嘴角往上,似笑非笑:“是你说的,全部给我。”
白婵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过了不久,马车又动了起来,等到了目的地,白向晚和白林松的马车停在外头,人早不知道去哪了。
她和祈湛没有请帖,只能干站在外头等。
三三两两的马车停在梅院外头,不少少年少女往她们这边张望。
白婵甚少出门,生得玉雪可爱,天生带着一股子娇憨气。祈湛一身素白的衣裳,高挑消瘦,拥着雪白的大氅,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矜贵清绝的神仙气。
实在是惹眼的很!
见这么多人瞧着,白婵把白氏姐弟骂了八百遍。
这两个坏胚,就知道不干好事。
白林松这是报复自己在正门口为难他呢!
她自己脸皮厚还没什么,但嫂嫂不行。
她拉了拉祈湛衣袖,小声道:“嫂嫂,我们回去吧。”祈湛依旧不理她,看样子还在生气。
近处又来了辆马车,马车的帘子被挑起,跳下一个十七八穿着暗红祥云锦袍少年,少年胸前带着纯金项圈,项圈上垂着两个小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
瞧见白婵时,猫眼睛都瞪大了几分,笑着朝着她跑来,就差摇尾巴了。
“小婵,我还以为今年你又不来呢。”
白婵看向灯草,灯草先朝着少年行礼:“林小公子好。”
林昭连忙摆手:“好好好,小婵,你最近怎么都不出门?”
灯草这一行礼,白婵就知道面前这少年是谁了,她刚来那会儿,总有人托丫鬟送零嘴给她,灯草说是通政司家的小公子林昭。
林家原本挨着平阳候府的,林昭顽皮,小时候时常爬苏合苑围墙上,算是白婵的青梅竹马。十岁那年,皇帝赐了新院子,林家就搬到城东去了。
林昭很喜欢跟白婵玩,以前的白婵却不怎么搭理他。偏这少年热情的很,就爱贴白婵冷脸,时常送东西给她。
这会儿见到他就是救星啊!
“我这不是出来了吗?你来这里有请帖吗?”
林昭见白婵居然主动回话,脸上还带了笑,顿时受宠若惊。点头道:“自然有请帖的,你跟我一道去吧。”
白婵高兴坏了。
“嗯。”
“嫂嫂,我们进去吧。”
白婵去拉祈湛,祈湛不动神色的打量林昭。林昭此时也看到了他,惊艳了一瞬,目光立马又落到白婵脸上。
“小婵,这就是你嫂嫂啊?”白瞿战死,祈妩抱着牌位来平阳候府的事早在上京传遍了。
“嗯,我嫂嫂好看吧?”白婵无意识的炫耀。
林昭点头:“好看,你也好看。”天有些冷,少年耳根却有些红。
梅园的雪特别的厚,一进去入目的就是怒放的红梅,比红梅更耀眼的是满园的明艳的少年少女。
林昭跟着白婵讲了好一会话,眼神紧紧粘着她不放,有心的人都能看着,这林小公子少年怀春呢。
白婵也挺喜欢这个讨喜的少年,听着他说着趣事竟也不觉得无聊。
等她回过神,发现走出老远的祈湛居然被人搭讪了。
白婵止住林昭的话,立马窜了过去,就听那白衣青年道:“姑娘好巧,你我皆是白衣,可否赏脸把臂同游?”
这梅林穿白衣的没有上百也有十几了,若是身穿白衣都要把臂同游,那委实有些壮观。
祈湛是赏了脸,赏了个冷脸!
美人都是有特权的,冷没关系,烈女还怕缠郞呢。
白衣青年还要套近乎,白婵嬉笑着靠近,拉着嗓子喊了声:“嫂嫂!”
白衣青年立马僵住,远处看着他的一群朋友传来哄笑声,他闹了个大红脸,轻声丢下一句:“叨扰。”跑得飞快。
他们此时站在一颗高大的梅树下,梅树的枝桠延伸下来,只稍伸手就能够着。
白婵仰着脑袋凑近看他,杏眼里全是狭促的笑意。
“嫂嫂。”
她凑得太近,说话时冒着白气儿,祈湛甚是能闻到浅浅的馨香。
他后退一步,头顶撞到了延伸出来的梅枝,雪扑簌簌的落下,沾在他漆黑的羽睫。
白婵玩心顿起,又凑近两步,朝着他睫毛吹了口气,雪花颤了颤,沿着他白净的脸滑落。
祈湛身体后仰,僵在原地。
白婵一脚踢在梅树上,雪花扑簌簌全砸了下来。
她立马跑得老远,笑得如同此时明媚的日头。
“嫂嫂,好玩吧。”她分明就是在报祈湛抖她满脸雪的仇。
他发顶,肩头落满了雪,不恼,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眼睛追逐着梅林间嬉笑的少女,仿佛追逐着冰河里落下的一缕光。
那场战役里,一夕之间,祈湛什么都没了。
他的父亲,母亲,白瞿,以及妹妹。
他什么都没有。
但好像又有了什么.....
他看向站在不远处,眨也不眨眼看着白婵的林昭,眼神越来越冷。
他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还是有人不怕死的想抢他的东西!
梅花树下的祈湛突然朝着白婵招招手,白婵笑声渐歇,又不敢马上过去,站在远处问:“嫂嫂怎么了?”
“我渴了。”
林昭立马道:“嫂嫂,我去给你拿水。”
这声嫂嫂叫得无比自然,叫完还忍不住偷偷看白婵。
祈湛面色未变:“不用,阿婵去就行了。”
林昭去不也挺好,怎么非要她去?白婵想不通,姑且就当作嫂嫂信任她的表现吧。
“好吧。”白婵见不远处有个亭子,想来那里是有水的。
“小婵,我跟你一起去吧。”
白婵刚要答应,又立马摇头:“你还是帮我看着嫂嫂吧,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林昭只好作罢,白婵带着灯草刚走,祈湛突然朝着他这边走来。
林昭紧张了一瞬,祈湛指指他头顶,他抬头,身子一僵,整个人被定住了,动也不能动。
怎么回事?
“嫂嫂?”没人回答他,林昭急了,大喊道:“喂,有没有人?”回答他的是簌簌风雪。
梅林雪海间,林昭一个人,一动不动仰头望天。阳光透过薄雪晃眼得厉害,偏生又不能闭眼。
林昭孤寂又暴躁!
艹,到底怎么回事?
茯苓跟在祈湛身后两步,委实有些不懂了。
世子不是渴了吗?怎么好端端的点林小公子的穴道?
亭子里头坐着七八个姑娘,白向晚也在其中。白婵当作没瞧见她,径自走向桌上的茶水。
紧挨着白向晚的一个水蓝色圆脸的姑娘,用亭子里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向晚,你怎么带她来,也不怕丢人。”
白婵拿茶壶的手顿住,侧头看向那少女,少女斗鸡似的和她对看。
就在这时,亭子外老远听到男子大喊:“晚儿,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这一嗓子引得亭子里七八个贵女掩嘴看热闹!
白向晚拧眉,起身想走。
白婵朝着她们方才来的路看去,一青裳少年龙卷风般的袭来!
又是燕无懈那货!
燕无懈也算高大俊朗,浑身一股子少年意气,风风火火,咋咋呼呼的,什么事都敢往外说,平常很容易得罪人。但他父亲是正二品左都御史,监察弹劾百官之责。
上京城的人多少要给他父亲点面子,即便暗地里憎恶他的做派,明面上也要恭维一声:燕公子真有乃父之风,敢于直言。
燕无懈就当这是在夸他了,人也越发的飘。
他与白婵有口头婚约却喜欢白向晚一事,上京城的人都知道。
这燕无懈也不知道避讳,每每白向晚出门都追得紧,晚儿晚儿的叫。
茶余饭后没少让人当笑话来讲。
如今当事的三人集聚一堂,众贵女都等着看热闹。
“晚儿!”
白向晚瓷白的脸上嫣红一片,气道:“燕公子,我跟你没什么关系,不要整日跟着我。”
她虽享受别人的追捧,可不能让人坏了名声。
燕无懈在白向晚这吃了瘪,又不好从她发火。环顾一圈,目光在白婵脸上停留了一秒,众人屏住呼吸等着他发难。
哪想他目光掠过白婵,最终落在了白向晚身边那个水蓝色圆脸少女身上,恼道:“白婵,都说了我们婚约不作数,我也不喜欢你。都是因为你晚儿才疏远我,你现在就当着大家面说,你配不上我。”
圆脸少女面上一阵红一阵青,又羞又恼。
红着眼睛道:“我不是白婵!”
燕无懈不信,他方才就看到她是同晚儿一起进来的,白婵七岁前他是见过的,很丑,很笨。
“休要骗我,这里就数你最丑最笨!”
亭子里一阵哄笑,那水蓝色圆脸少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掩面跑了。
白向晚蹙眉,燕无懈这蠢样与她二妹倒是相配,可惜了他的身份!
亭子里不怕事大的少女笑道:“燕公子,您认错人,方才那是礼部周侍郎的庶女,您旁边那位才是平阳候二姑娘。”
燕无懈羞恼,看向旁边的白婵。
白婵提着茶壶一脸无辜,自己认错人了不能赖她吧!
燕无懈上下打量她一番,连耳根都红了。
“你是白婵?”不对啊,白婵不是又丑又蠢吗?怎么容色在晚儿之上,双眼又清又灵动?
白婵点头。
“你,你,我警告你!”燕无懈凶着脸说了半天就是说不出狠话,白向晚站在旁边脸色越发难看。
白婵接下他的话:“燕公子方才的话我听到了,长辈随口开的玩笑就您还当真,今后婚约一说切莫再提了。还有若是燕公子真喜欢白向晚就去侯府提亲,不要整日追在女孩子身后,难看!”
亭子外已经聚集不少少年少女,都朝着这边张望。
燕无懈横行霸道惯了,被白婵这么一说,方才那点尴尬和羞恼都没了。
嗤笑道:“谁当真了,丑八怪!现在立刻给本公子道歉,保证以后都不会对本公子有非分之想,再让平阳候澄清没有婚约一说,不然今日要你好看。”
白婵无语,这人是自恋惯了吧!
她拿着茶壶和水杯要走,燕无懈一把拉住她手臂:“道歉!”
她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道歉。
俩人僵持着,亭子内外的人都在看好戏。
白婵顺着他的力道,直接将茶壶砸在了他脸上,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燕无懈眼睛瞬间就睁不开了。
“贱人!”
燕无懈顾不得脸上的烫,伸手就想打她,却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头磕在了亭子里的石桌上。
亭子里乱成一团,贵女们吓得散开。
祈湛浑身冒着冷气,站在白婵身边。
皑皑如雪山莲,皎皎若水中月,气质虽清冷,却又让人移不开目光。
众人惊艳了一瞬,交头接耳开始打听他,在得知他身份时又露出鄙夷的神色。
燕无懈扶着桌子站起来,恶狠狠的盯着白婵和祈湛:“白婵,今日你若不跪下磕头认错,明日就等着平阳候绑上门。”
白婵拉着祈湛袖子,委屈道:“我好歹也是佳慧公主的女儿,算是半个皇亲国戚,燕公子再飞扬跋扈,也要给几分皇家面子吧?”
燕无懈嗤笑:“皇亲国戚?哼!一个死了多年的公主生的女儿算什么皇亲国戚,有人认你吗?白瞿死了不是照样没人管!”
白婵红着眼眶有些无助:“你这是在侮辱我娘?”
“就侮辱了怎么样?”燕无懈天不怕地不怕,会怕一个不得宠已经死了的公主?
亭子里的贵女面色有些怪异的看着他身后,他后知后觉的转头,就见拿着马鞭的三公主站在他身后。
三公主穿着一身枫叶红百仙裙,俏丽的脸上有些杀气,一眨不眨的盯着燕无懈。
“三公主殿下。”亭子的贵女表面上在行礼,眼睛却忍不住往三公主身上瞟。
太兴奋了,这出好戏不知要如何收场!
阳光透过金色的云层照在雪面上,亭子里亮堂堂的,白婵脸上细微的绒毛清晰可见,连带着她红了的眼圈都格外的显眼。
燕无懈不敢再骂,白婵却不打算放过他:“燕公子是觉得大楚公主可以随意侮辱吗?我娘是公主,三公主也是公主,您侮辱我娘就等于侮辱三公主,三公主若是能放过你,都是丢了皇家的脸面。”
亭子里的人看白婵眼神都有些变了,谁说平阳候府的二姑娘傻的,瞧瞧这坑给人挖的!
燕无懈急了:“你胡说什么?”
若说燕无懈在上京飞扬跋扈,三公主就是骄矜蛮横,独树一帜。
她生来高贵,皇家的脸岂是让人随意践踏的!
“燕无懈,皇家公主也是你能骂的?”说着她用力甩了两鞭子。
那鞭子上勾着刺,两鞭下去,燕无懈外袍被直接拉裂了。他脸迅速涨红,这辈子从没这么丢脸过。
可那人是三公主,代表皇家,他再混也不敢动手。
“来人,将他丢出梅院,以后本公主的宴会都不准他再出现。”
燕无懈不敢拿三公主怎么样,却死死的盯着白婵,那眼神似乎想弄死她。
“不必劳烦三公主,我自己走!”
方才他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亭子里的男男女女见没戏看都散了,三公主拿着马鞭盯着白婵上下打量,下巴微扬,妗娇道:“没出息,丢了皇家的脸,以后在外面不准说你娘是公主。”
她怎么说怎么好,白婵立马点头,方才还红着的眼此刻弯弯的,瞧着开心的很。
白向晚上前一步行礼:“三公主金安,今日就您一人来的吗?”
三公主知道白向晚想问太子哥哥,但她不喜欢做作的白向晚,扭头不想理她。
哼,什么上京第一才女,虚伪得很,才不要和她玩!
这一扭头,就见白婵提着裙摆往亭子外跑,满地的雪被她踩得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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